钟涵油画创作(九旬油画家钟涵辞世)
澎湃新闻获悉,中央美术学院教授、画家钟涵先生于2022年1月2日离世,享年94岁。
钟涵先生是知名油画艺术家和美术教育家,2018年被评为首批央美杰出教授。钟涵属于中国油画界的第三代人,其艺术生涯自然紧密地与20世纪后半期的中国社会变革联系在一起。他的艺术视野较为开阔,多以革命历史为创作题材,表现黄河和以黄河为背景的历史事件。1960年代他创作的《延河边上》已显现追求抒发个性,以情感人的艺术倾向。
钟涵先生
“当夕阳西下的时候,满川暮色,东边的山上露出一片耀眼的金光。延安的干部和群众还是常常到河边来散步,或者是从山上劳动回来,到清凉的河水里洗一洗脚,饮一饮牲口,赶上羊群走过河滩。这景象深深地感染了我们,使我们不禁浮想联翩;过去和现在好像越过时间的远隔而重合在一起了。”
钟涵先生曾饱含诗意地说。在钟涵先生的艺术生涯中,乡土中国时代关照和共性理想一直是贯穿始终的基本情结。他一生几乎整个身心与热情都倾注在中国乡土的人与河山、黄土高原与劳苦大众的身上。
延河边上(重绘本)180×360cm布面油画
钟涵1929年生于江西省萍乡市,1948年前曾在清华大学建筑系学习,1955年入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系学习,受教于艾中信、李斛、韦启美、董希文、靳之林、吴作人、梁玉龙、王式廓等先生。1963年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油画研究班,后一直任教于中央美术学院。1980年赴比利时安特卫普皇家美术学院进修。1984年在根特大学为访问学者。1993年被推选为比利时皇家科学文学艺术院院士。
窑前日暖(画稿)
在进入90年代以后,才开始了一些新的绘画体材和方向的探索。用钟涵先生自己的话来说:“我久居北方,绘画多以比较熟悉的北方山河与劳动者为题材,80年代画了一批反映黄河和黄河人的作品,想摸出自己的门道来......”
钟涵《五台山显通寺》布面油画 2016
钟涵的乡土情结从处女作《雨过天晴好麦收》到1963年庆祝建国十周年而创作并在当时特定的语言环境中确立其位置的《延河边上》,以至于八十年代所作《纤夫·晚潮》等作品中都是一以贯之,承启而下的。
《纤夫上工》 1982年 纸底油画
“我在50岁左右的时候,常到晋陕一带的黄河去。跟河上船工一起生活,使我觉得黄河水土和农民船工那种自然与人的关系很能入画,是乡土中国很有典型性的一个形象侧面。我至今认为,中国的改革与现代化建设离不开这个乡土特色,同时也离不开劳动者奋斗精神的支撑。”这是先生在创作完《纤夫·晚潮》之后所说的一段话。
个人的艺术活动是离不开特定的历史时期和当时社会的语言环境而单独成立的。钟涵先生属于中国油画界的第三代人,艺术活动主要是从建国以后开始,因此,其艺术生涯自然紧密地与20世纪后半期的中国社会变革联系在了一起。
钟涵《饮河者》150X136cm 布面油画 1990-2008
新中国成立,艺术界被后来称之为“革命现实主义”的无产阶级文艺观念高度地统一起来。这是一个在艺术上追求“共性理想”的时代,唱响“主旋律”的时代,艺术是时代的声音,艺术要能够推动社会前进,艺术要为人民大众所欣赏。 这种时代审美取向对个人艺术创造的决定性影响,“文革”后,钟先生所创作的《东渡黄河》中便有了更突出的表现。革命和领袖题材创作的需要,抹杀了写实主义的科学构图及透视规律,画家为了表现现场的崇高感,尽量把地平线降低下去,让领袖人物屹立和进行在波浪中,用色也受着“红、光、亮”的影响。画家后来在回忆中说“....这样,就使跃起的船、夸大的浪、一整团兴奋中的船工和毛、周等在船的中后部站起的形象还有战马等,形成一排出行仪仗式般的勉强凑成的图式,缺少可信任的生活真实性的依据。这种构图基础之所以始终没有变,并不是在生活中没有提供别的可能处理的启发,只是那时自己思想上受到了流行公式的限制。”
延河景物写生
延河边上构图稿
延河边上构图稿
钟涵的一生,最令人钦佩的莫过于他对艺术孜孜以求的精神和创作过程中对题材择取那种非常人所能的反复、长期、深入和持久的推敲。其中在他1963年的代表作《延河边上》表现最甚。《延河边上》现收藏于中国国家博物馆,在创作过程中,为了学习探索一个恰当的造型母题,他在延安画成了六种小稿,选中一个后又在素描稿上画了许多次,其中一个自觉得还过得去,近景中一群人在河边回过头来望向毛主席和农民缓步走过去的背影。后来他截取中景,选择一片阳光下毛泽东和农民的两个剪影。在空间处理上,他以河水、河滩的曲折线条引导人们的想象,至于人物形象,“没有模特,于是靠一些照片作参考”。由于这件作品在主题表达和艺术追求上达到了协调,其构思新颖、视角独特、抒发个性、以情感人的艺术倾向,使得1963年8月《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等重要报刊广为报道。钟涵也因为这幅作品而一举成名。
延河边上 (“文革”中被损毁,2013年对其进行结构性修复,此为现状) 190×380cm布面油画1963
此后,《暖冬》的创作“在画面上拖了一年,在觉得难以驾驭时又重新研究了一批小稿,......尽管如此,我两次改动,终感都不到位。面对大幅作业而缺乏统筹能力,就宽严皆误。”
凡此种种,对于我们当代搞创作的新生一代人都深有弥补可贵的教益。钟涵先生真正意义上的艺术生涯,应该说开始改革开放的新时期,他先后赴欧洲各国研修学习,视野的开拓一定程度又弥补了时间上的贻误。对于这段美妙时光和令人振奋的经历,画家回忆时说道:“在国外,大多情况下我独自活动。五光十色的东西对我不怎么有吸引力,我总是从画室到美术馆,从画廊到美术家们中间,见闻感受所及,喜欢做些笔记,有时在旅途的车厢里,有时在客舍的窗前灯下,有时就在展厅的椅子上、台阶上。例如记美国画家霍伯,就在泰晤士河边风中初成草稿;记莫奈的《睡莲》一文基本上是在斜阳下的归途中随手写就的。有一年,我在巴黎花了一两个星期专门跑有印象派画的名馆,一个画家一个画家地集中看,白天边看边记,晚上读书和整理心得,如此就酝酿以至形成了我自己对于该派及其各家的看法,当这些看法越过一般见识而与少见的前人议论相近时,就产生一种‘于我心有戚戚之焉’的欣喜”。
钟涵先生这些笔记后来结集为厚厚的《廊下巡礼》一书。
1987年创作《山雾》之后,钟涵的风格发生了深刻的变化。他继《天问》之后,一发而不可收地创作了《秋霜》、《密云》等作品,在画坛引起很大的反响。
《雨天的画室来鸽》
《雨天里的画室来鸽》、《荒原》等是这一阶段的代表。迷失的鸽子,迷失的自己。正如画家自云的,“风雨没有了,但到晚晴之时却又发生种种未曾料的烦恼。”“我感到我有些画正在出现某种清苦意味,而这种意味是来自执着信念的曲折反映。”
钟涵 《白鹤梁》布面 综合材料 2004年
在意识到历史局限以后,他说道:“不但在绘画领域内广涉百家可收互相参照之效,而且在绘画领域的外缘出入探索更可以得到肆外闳中的益处,可以领略到一种以大观小的乐趣,仿佛可以听到人在精神文化创造上宏大的合奏的美妙音乐一般。这本身就是进入审美境界,而不是歧路奔波之苦。”
斯人已逝,在那依稀闪烁的灯火阑珊之处,他的艺术精神仍在闪光。
老艺术家钟涵(布面油画)2017年靳尚谊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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