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评梅当年葬礼有十万人(石评梅生未能成婚)
1925年5月8日,一座新坟出现在北京陶然亭的湖畔,一名23岁的女子在墓碑周围种下十余株松柏,并亲手题了碑文:
“我是宝剑,我是火花,我愿生如闪电之耀亮,我愿死如彗星之迅忽。”
“这是高君宇生前自题像片的几句话,死后我替他刻在碑上。君宇,我无力挽住你迅忽如彗星之生命,我只有把剩下的泪流到你的坟头,直到我不能来看你的时候。”
此后,无论冬夏,无论晴雨,她总是在思念来袭时,独自前往陶然亭,可每每来到故地,悲切的心却更加戚戚。
景物依旧,人已非。要她怎样能够释怀呢?
3年后,好友们将她安葬在了高君宇的墓旁,这是她的遗愿。他选择了陶然亭,而她选择了他。
石评梅
近百年的沧海桑田,如今的陶然亭,依旧是花香弥漫,杨柳堆烟。
湖畔旁两座洁白的墓碑,早已成为晨练的人们熟视无睹的“景点”,岁岁年年,鲜有人凭吊。
只有不远处高君宇和石评梅的雕像,还在呢喃着旧日里被湖水氤氲的时光……
1902年,位于山西平定县内的石家大院里,一个女娃呱呱落地。
石家世代书香门第,主人石铭是一位清末的举人,在此之前,石铭只有一个儿子,对于一个大户人家来说,实在有些人丁奚落。
所以,在46岁时得到的这个“老来女”,像是上天赐给他的礼物。
他将女儿视作掌上明珠,因而乳名唤作“元珠”,又为她精心取了一个大名“汝璧”,寄寓了“润泽温和、白璧无瑕”之意。
小元珠自小聪慧伶俐、活泼好动,受家庭氛围的熏陶,更是酷爱读书。小小年纪便可熟背《唐诗三百首》。
石铭惊讶之余大喜过望,对这个女儿更加疼爱,也更为精心培养,琴棋书画,都是女儿的必修课。
石评梅
小元珠最喜欢画梅花,梅花的清瘦、高洁、傲然,她都把握得十分到位。很快,十里八乡都知道石家出了个才女。
她爱梅成痴,不仅喜欢画梅、咏梅,就连信笺纸都要选择印有梅花图案的。不久之后,山城的人们便熟知了一个新的名字——石评梅。
读完小学后,石评梅便直接升入了位于省城的太原女子师范学校。
很难想象,学校不但负责她生活上的全部开销,还给她提供了当时学校中最好的宿舍,这是对高材生的特别优待。
石评梅没有辜负学校的期望,不仅成绩优异,诗词书画尤为出色,还弹得一手好风琴。
每每遇到重要的演出活动,她那悠扬婉转的琴声,总会陶醉全校师生。这样的一个多才多艺的女子,想不出名都难。
很快,太原城的人们便知道了这位晋东才女的名字,甚至连当时山西的大军阀阎锡山,都打算将石评梅聘作自己的儿媳妇。
阎锡山
不过,一件事的发生,让阎锡山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那时候,石评梅在学校里广泛阅读进步报刊,不仅顶撞了来学校训话的阎锡山夫人,还鼓动全校学生贴标语、喊口号,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潮。
因为这件事,学校曾一怒之下将她开除,不过,冷静下来后,又因舍不得她一身的才华而恢复了她的学籍。这在当时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举措。
1919年,17岁的石评梅考入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这一年,“五四”的惊雷骤然炸响,石评梅同许多进步青年一样,加入了这场追求自由和光明的运动。
身逢乱世,又是革命的风暴中心,年过花甲的石铭怎会不担心自己的女儿,他思来想去,决定为女儿找一个“护花使者”。
于是,吴天放便进入了石铭的眼帘,他与石评梅是同乡,毕业于北京大学,当时正在北京一家杂志社做编辑,与石铭是忘年之交。
然而,令石铭始料不及的是,他的这个好心之举,竟然会在不久的未来,将女儿推向深渊。
石评梅
吴天放不辱使命,将石评梅一路护送到北京,关怀备至,并常常嘘寒问暖,以解其思乡之苦。
每逢周末假期,吴天放便邀石评梅一同游玩,公园、茶馆、西山……有时也会去参加一些知名的社团活动。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吴天放的热切关怀给孤单的少女心中注入了汩汩暖流,他是如此潇洒多情的才子。
17岁的少女,纵是再聪慧,对这样一个男人依然是没有抵抗力的,单纯的石评梅对吴天放的感情,逐渐由感激变成了崇拜,进而心生爱慕。
这世间没有什么比碧玉年华的爱情更为美丽,她就这样,将自己那颗天真纯净的心交给了他。
她是如此爱他,他的目光清澈见底,仿佛整个人可以一目了然,即便没有看准他的眼睛是诚恳的,就连他的眼镜也可以作为信物。
与吴天放相恋的日子,是石评梅有生以来最美好的时光,她不仅品尝到了爱情的甜蜜,文学才华也在这时得以绽放,像一只红梅,愈发显得灵透可爱、光彩照人。
石评梅画像
那时的石评梅不会想到,这场爱情从开始便是个错误。
寒冬时节的一天,石评梅闲来无事,忽然想去吴天放的公寓看望他,此前一直都是他来学校找她,她还从未到他的住处拜访过。
那么冷的天,他一定很惊喜吧,他一定会为她泡一杯热茶,攥着她的手,给她暖暖身子。
她这样想着,踩过北京厚厚的积雪,那“嘎吱嘎吱”的声音,仿佛是她心中甜蜜的笑声。
然而,当石评梅叩响吴天放的房门时,出来的却是一个只有几岁的小男孩。
“姐姐,你找谁?”小男孩问道。
“我……我找吴天放。”石评梅有些迟疑地回答。
“爸爸!有人找你。”小男孩转身向屋里喊着。
石评梅怔在那里,事情发生得太快,一时来不及吸收。然后,她看到吴天放披着一件睡衣匆匆出来,还没等石评梅开口,又见他身后跟出来一个女人。
看着这一家三口,石评梅顿时明白了一切,可是,她却呆立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石评梅故居
吴天放身后的女人似乎敏感地察觉到了二人的关系,她昂然地看着石评梅,那是一双骄矜的眼睛,如同隔着几千里远远地望过来。
整个世界仿佛变成了一座寂静的城,那骇异的寂静简直刺耳,滋滋响着,像一张唱片唱完了还在磨下去。
石评梅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学校的,她像是死了,做了鬼回来,外面的冰天雪地丝毫没有让她感觉到冷,因为她的心已经是这世上冰冷的东西。
自己付出了全部真心,决定托付终身的男人,竟然是一个衣冠禽兽,是一个伪君子!
这一天,石评梅在日记中郑重地写下了自己一生的誓词:
“我决不再恋爱,决不结婚!今生今世抱独身主义!我可以和任何青年来往,但决不再爱。如果谁想爱我,只能在我的独身主义的利刃面前,陷入永远痛苦的深渊里。”
转天,吴天放来到学校找她,他苦苦哀求她的原谅,他说会把妻子和孩子送回老家,他们还可以继续过从前花前月下的日子。
石评梅
可是,石评梅的一颗心已经被彻底伤透了,她恨他,恨他欺骗自己,她也恨自己,恨自己竟会爱上这样一个没有廉耻的男人。
她怒斥吴天放,愤怒地声明与他决裂,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从那一天起,石评梅就好像一只断了翅膀的小鸟,整日默然独行,郁郁寡欢。
那段时间,她在日记中写道:“情感是个魔鬼,谁要落在他的手中,谁便立刻成了他的俘虏。”
可这世间的事,谁又能有把握呢?当时的石评梅根本不会想到,高君宇会这样走进她的生活。
石评梅刚到北京时,常被吴天放带去“山西同乡会”,听着乡音,大家谈古论今,把酒言欢,亲切无比。
有一次,他们刚进屋,便听到一个铿锵有力的声音,八仙桌前,一位青年正在发表着激情昂扬的演说,周围聚集了好多认真倾听的人。
高君宇
吴天放告诉石评梅,这个人叫高君宇,也是北京大学的学生,“五四”时北京学生游行、火烧曹宅,高君宇便是领导者之一。
演讲结束后,三个人聊了几句,石评梅对这位英雄心生敬意,她被他那一席斗志激昂的演说深深地感染了。
不过在那次相见之后,高君宇和石评梅很长时间都没有再见面,虽偶有书信往来,也只是谈及时事、理想,互相鼓励,保持着淡淡的友谊。
遭受初恋的打击后,石评梅并未告诉高君宇自己的状况,但她信中流露出的真切的哀愁,却令人一望便知。
开始的时候,高君宇以为她同许多青年一样,为“五四”的退潮感到苦闷和彷徨,直到一段时间后,高君宇才从朋友那里得知了石评梅的遭遇。
于是,他便写信去安慰她,希望她可以从儿女私情的挫败中振作起来。
高君宇
为了让她的情绪尽快得到恢复,高君宇介绍石评梅以校外会员的身份加入了北京大学的社团,并多次邀请她参加在陶然亭举行的社团聚会。
石评梅极爱陶然亭的景致,然而,这里的月亮、晚霞、池塘里的芦花,在她的眼中却都是寂寥的凄美。
她对高君宇说:“这些都是特别为坟墓布置的美景,在这个地方埋葬几个烈士或英雄,是很适宜的地方。”
与石评梅接触越多,高君宇就越觉得她是一个蕙质兰心的女子,她的感性、她的才情,以及她眉眼之间的淡淡的哀伤,都令他倾心不已。
1922年初,高君宇远赴莫斯科参加会议,刚刚回国,便马不停蹄地跑到石评梅的学校看望她。
她好奇而开心地听他讲述在欧洲的所见所闻,两个人时时发出愉快的笑声,空气中也漂浮着丝丝暖意。
若干年后,石评梅依然清晰地记得这次见面:“那时我是碧茵草地上活泼跳跃的白兔,天真娇憨的面靥上,泛映着幸福的微笑。”
北京陶然亭公园
1923年,顺利从北京女子高等师范学校毕业的石评梅,经校长力荐,成为了师范附中女子部的学级主任。
在这里,她与自己的好友、日后驰名全国的几位女作家苏雪林、陆晶清、冯阮君等人相聚畅谈,度过了人生中难得的酣畅时光。
也是在这里,石评梅与高君宇书写了一段哀婉悲戚的生死之恋。
1923年10月26日,夜凉如水,石评梅靠在沙发上随意翻看着手边的书,这时,有人送来了一封信。
她拆开信封,只有一张折叠好的白纸,随后,又飘落下一枚红叶。她捡起一看,见红叶上题有两行字:“满山秋色关不住,一片红叶寄相思。”
石评梅怔住了,她知道几天前,高君宇因工作劳累,导致肺病复发,在西山疗养,这篇红叶便是他在西山采下的。
捧着这篇薄薄的叶子,石评梅的心像打翻了五味瓶,各种不可名状的滋味一起涌到心间。
苏雪林
几年来,高君宇给过她无数次的慰藉、帮助、支持,她心存感激,早已将他引为知己,这“一叶深情”她怎会不感动?
可是,自从遭遇初恋的毁灭性打击后,她早已下定决心不再把自己的心交付给任何人,她已不敢再去爱别人,更不敢轻易接受别人的爱。
石评梅甚至会为高君宇爱上自己这件事而感到不安和愧疚,她让他以为她可以爱,她害他陷入了这份不该有的感情中。
再三思虑后,石评梅提笔在红叶的背面写下了这样的文字:“枯萎的花篮不敢承受这鲜红的叶儿。”转天,仍用那张白纸包好,寄了回去。
几天后,她收到了高君宇的回信,在信中,他似乎并不惊讶于她的决定,在坚定爱意的同时,亦是向她倾诉了自己的烦恼。
原来,在中学时,高君宇的父亲便为他定了亲,当时接受了多年新思想新文化的高君宇,又怎会甘愿娶一个自己从未见过的女孩?
高君宇和石评梅的雕像
于是,一场在中华大地上乐此不疲地剧目再次上演,高君宇的抗议把父亲气得昏了过去,他担心父亲的身体,无奈之下,只能完成了婚礼。
尽管妻子清雅韵致,但高君宇依旧不肯承认这旧式包办的婚姻,他期望的妻子,是一位受过教育、与他志同道合的女子。
可是,既然拜了天地,行了大礼,这无法忽视的婚姻便如枷锁一般栓在他的心里。
他如果爱上了石评梅,便是一种对婚姻不忠实的行为,这种两难的境地,让高君宇十分失落。
他鼓起勇气向石评梅表明心迹,同时又将自己的实际情况毫无保留地讲了出来,相较于吴天放的卑劣,高君宇可称得上是坦荡荡的君子。
所以,石评梅虽婉拒了他,但心里仍是对此感怀不已。事实上,此时的石评梅也在经历着遵循礼教和反抗礼教的两难选择。
石评梅的父亲石铭在太原图书博物馆工作时,结交了一位朋友的儿子,一老一少都有着吟诗弄词的相同爱好,进而结为了忘年之交。
高长虹
这个年轻人就是中国文学史上十分重要的人物——高长虹,他与鲁迅先生的冲突至今都是民国文学界最大的一桩公案。
石铭有意将高长虹招为佳婿,所以在石评梅放假回乡期间,常安排两人见面,那时的石铭并不知道,女儿在北京有一位执着的追求者。
然而,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尽管高长虹对石评梅心存爱意,但石评梅却没有对他激起情感上的波澜。
后来,当高长虹听说了高君宇和石评梅的交往之后,便主动选择了退出。
这是石评梅最为痛苦和纠结的一段时期,初恋的伤口未愈、自己的独身信念、高君宇的执着无悔、父亲的热切期望……这一切都令她陷入了痛苦的矛盾之中。
1924年,石评梅突发猩红热,头痛、吐血、遍体红斑,情况十分凶险,她自感情况不妙,甚至连给家人和朋友的遗书都写好了放在枕边。
鲁迅
一次,石评梅昏迷了很久后慢慢醒来,敞旧的夕阳弥漫在空气里,像金色的灰尘,一切都昏昏沉沉的。
她睁开眼睛,看到高君宇正握着她的手跪在床边,将额头顶在她的手背上,一汩热泪,顺着她的手腕蜿蜒而下。
她望着他,忍不住惨然落泪。自从她生病以来,他天天都来看她,好几个深夜里,他都跑到很远的药店为她配药。
可是,此时的高君宇正受到军警的通缉和追捕,为了她,他竟将自己的生命安全全都抛在了脑后。
她本以为自己是个将死之人,可如今还没死,却已经成了神,什么都看清,什么都明白,他的那颗真心就这样清澈地摆在她的眼前。
可是,她更害怕了,高君宇已经将他的全部都奉献给了她,如此珍重的祭献,她要如何承受呢?
待石评梅的病情逐渐好转,高君宇终于可以放心离开,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完成革命任务,同时,也了却了捆绑自己多年的一桩心事。
石评梅雕像
回到家中的高君宇与妻子畅谈了一次,面对名存实亡的婚姻,两人都不想再做任何挽留,至此,他用于成功挣脱了这个压在肩上长达10年的枷锁。
此后,高君宇兴奋地写信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石评梅,随后他远赴广州,协助孙中山先生平定“商团叛乱”。
战火纷飞的环境中,高君宇几次死里逃生,他心里想着念着的,都是京城的石评梅。
他买了两个象牙戒指,大的戴在自己手上,小的随信寄给了石评梅。
“愿你承受了它,或许你不忍吧,再令它如红叶一样的命运。愿我们用‘白’来纪念这枯骨般死静的生命。”
面对这颗赤诚相待、光明磊落的心,石评梅郑重地将那只小巧的象牙戒指戴在了自己的手上。
回到北平后,高君宇再次因过度劳累而病倒住进了医院。
石评梅去看他,他正睡着,她就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他,心中忍不住泛起了阵阵辛酸。
民国时期的协和医院
“当梅香唤醒你的时候,我曾在你梦中来过。”她将手中的红梅插在桌上的花瓶中,在纸上写下了这样的话。
英雄与才女终于携手而行,身边的朋友们都为他们感到高兴,纷纷送上祝福,然而,这个消息,也传到了另一个人的耳朵里。
得知石评梅与高君宇真心相许的消息后,吴天放这个无耻之徒,竟不怀好意地给石评梅写去一封长信,“祝福”的同时,又细数了他们两人的过往。
这封信,就像一颗炸弹,瞬间炸开了石评梅那刚刚愈合好的伤口。
她痛哭了一场,又跑到医院告诉高君宇,她依然没有做好准备与他在一起,他听后心中郁郁成结,病情又开始恶化,她又不得不去安慰他以使病情稳定。
1925年正月初五,石评梅和高君宇同游陶然亭,天阴沉着,落寞地飘下几片雪花,给本就哀愁的两颗心又增添了几分愁绪。
石评梅与高君宇画像
高君宇指着湖畔旁的一块空地对石评梅说,他很喜欢这个地方,背靠山丘,面向湖水,假如有一天他死了,能埋在这里就好了。
她转过头望着他,勉强地笑了笑,心中却弥漫了更深的悲哀。她怎么也不会想到,仅仅两个月后,高君宇将真的长眠于此。
3月4日下午,高君宇腹痛加剧,被送往协和医院救治,诊断结果是急性阑尾炎。
当石评梅在病房中再次见到高君宇时,顷刻间泪如雨下。仅仅三天时间,他便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但深陷的眼窝中依旧有爱的火焰,照耀着石评梅冰凉的心房。
“梅!什么时候你的泪才流完呢?”她听了这话,更是泣不成声。
她跪在高君宇的病榻前,抛却了所有的顾虑和忧愁,完完全全地献出了自己的爱情:
“现在我将我这颗心双手献在你面前,我愿它永久用你的鲜血滋养,用你的热泪灌溉。”
然而,这爱情,终究是来得太晚了。
石评梅在高君宇墓前
当天夜里,回到宿舍的石评梅无法入睡,心中似有一万匹脱了缰的野马在狂奔,她在空寂的房间里走来走去,没有思想,没有意识,没有灵魂。
就在同一时间,协和医院的一位医生正在填写一张死亡证明单。
惊闻噩耗,石评梅几度昏厥,苏醒后便放声大哭,她守着他的遗体,涕泪俱下,久久不肯离去。
在为高君宇整理遗物时,石评梅看到了那封被他珍藏在箱底的装着红叶的信封。
她颤抖着拆开它,红叶依然,墨迹仍在,只是干枯的叶片中间裂开了一条缝,像是一条永远也跨不过去的天堑,横亘在她的心里。
她心如刀割,悔恨交加,她多么希望时间可以重新来过,让他亲耳听到她的忏悔和表白……可是一切都回不去了。
石评梅依照高君宇的遗愿,将他葬在了陶然亭他选好的那片空地上,他终是在他们的舞台上谢了幕,只剩下石评梅在凄静的夜里独自前行。
高君宇与石评梅并葬的两座墓碑
遗像就供在案头,情书就放在枕下,象牙戒指就戴在手上,可是她所有的心智都已追随着高君宇飘然远去了。
1928年,石评梅因头痛被送进协和医院,诊断结果为脑炎,仅仅过了一周,她便停止了呼吸。离世时,她的手上仍带着那枚象牙戒指。
没有迟疑,没有徘徊,没有纠缠,生命往往不就是这样戛然而止吗?一代才女就这样香消玉损,走完了26年的短暂人生。
他们死在同一家医院,同一间病房,甚至几乎是同一个时辰,这也许是命运留给这对有情人最后的眷顾吧。
好友在为她收拾遗物时,在她枕边的日记里,发现了一张高君宇的照片和那片寄情无限的红叶,同时还有她写在扉页的遗愿:
“生前未能相依共处,死后愿得并葬荒丘。”
石评梅为高君宇亲手题的碑文,如今依旧清晰可见
94年过去了,他们依然在陶然庭湖畔守候着彼此,不知这算不算是对两个年轻生命的一点点慰藉。
如今,站在“高石墓”旁,人们仿佛还能听到两个年轻恋人的喃喃细语。
“地球上最远的地方是哪里?”
“便是我站着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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