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小孩都玩什么玩具(四五百年前的孩子们玩什么)
操纵遥控的汽车、直升机,开着电动的小汽车……当今的儿童玩着各种现代化玩具,多么幸福!比起我们小时候玩的打尜儿、弹球来,简直如同天壤。继而想到,童戏也是与时俱进的,那么,四五百年前的孩子们玩什么?明朝末年的刘侗、于奕正二人在北京居住多年,所著的《帝京景物略》中,除记载了不少北京的山川园林、名胜古迹、岁时风俗之外,还记述了一些儿童的游戏。
(传)宋代《尧民击壤图》(局部)
一抓子儿抓的是羊拐?
我们小时候,女孩子大都会玩“抓子儿”。刘侗、于奕正笔下也有一游戏叫“抓子儿”,是妇女玩儿的:“手五丸,且掷且拾且承”。所谓丸,是“用象木银砾为之,竞以轻捷”。这个“抓子儿”,好像是古代的“弄丸”:一手抛掷,一手承接,接住后传给另一只手,把它再次抛掷起来,这样,五个丸在两手之间飞转如轮。如今在杂技舞台上还能看到这种节目,不过“丸”已不止五个,抛掷的手法也越加复杂多样,难度越大,越能博得喝彩和掌声。
“弄丸”见诸文字记载可早了。《庄子·徐无鬼》中说:“昔市南宜僚弄丸,而两家之难解。”僚,是一个善于弄丸的人;这句话的意思是,看了他弄丸,两家的仇怨便消解了。弄丸,常用以比喻技术娴熟、轻而易举。清龚自珍《明良论四》:“庖丁之解牛,伯牙之操琴,羿之发羽,僚之弄丸,古之所谓神技也。”《水浒传》第二十八回:“掀天揭地英雄手,拔石应宜似弄丸。”
《红楼梦》里有丫鬟们玩“抓子儿”的描述。第六十四回,贾宝玉从正在办丧事的宁国府回到怡红院,“只见西边炕上麝月、秋纹、碧痕、紫绡等正在那里抓子儿赢瓜子儿呢。却是芳官输与晴雯不肯叫打,跑了出去。晴雯因赶芳官,将怀内的子儿撒了一地”。这就是宝玉听到的“嘻溜哗喇的乱响”。玩味这段文字可知,晴雯们玩儿的“抓子儿”,跟《帝京景物略》里说的“抓子儿”不是一回事,可能接近我们小时候玩儿的“抓子儿”。
“抓子儿”,我们也叫“抓骨头子儿”,用的是四个大小一样羊后腿的膝盖骨,俗称“羊拐”,所以又叫“抓羊拐”。“抓”字,我们念chuǎ。网上多用“欻”字代替。欻是象声词,不是动词。老朽以为本字应为“揣”。这个字有“控制、摆弄、玩耍”的含义。《汉书注》:“揣与摶通,控摶,玩弄爱生之意。”北京人说话喜欢“超近儿”,怎么顺嘴儿怎么念,于是就把“揣”读成“欻”了。所以,“抓羊拐”应该写作“揣羊拐”。
“羊拐”,《帝京景物略》中叫作“贝石”;“贝石”有“四面两端”,各有名称:凹的一面叫真,凸的一面叫诡,勾的一面叫骚,轮的一面叫背。
这和我们小时候的叫法不同。我们把“羊拐”或者是“骨头子儿”的四面,按形态分别命名,凹的一面叫做坑儿,凸的一面叫背儿,一个侧面像人耳,就叫耳,耳的对面叫真儿。不同的地方叫法也不尽相同,比如背儿也有叫“肚儿”的,真儿,也有叫“眼”的。
“揣羊拐”一般两个人以上玩,用四个羊拐,加一个小沙包。“揣”的人先将四个羊拐随意撒在平面,然后抛起沙包,迅速用单手将四个羊拐逐一翻转,使之按坑儿、背儿、耳、真儿顺序统一呈一面朝上,然后将沙包接住。一次至少翻对一个,如翻错或没翻成,或没有接住沙包,都算“坏”——即失败,把机会交给下一个玩者。这种游戏要求眼疾手快、动作稳而准,其中有难度亦有技巧。羊拐形状近似扁方,坑儿、背儿接触面积大,翻起来相对容易;耳、真儿呈侧立,接触面积小且不平,难度就大一些。谁能动作连贯、无一失手,谁就是胜利者。手巧的女孩能一次将四个羊拐稳稳翻个过儿。
《帝京景物略》说:“(掷贝石)其胜负也以贝石。”就是说,赢者可以获得很多“贝石”。那么晴雯怀里的“子儿”撒在地上发出“嘻溜哗喇的乱响”,就很像是羊拐了,而且数量还很多。对《红楼梦》里的丫头们来说,收集许多羊拐应该不是难事,而我们小时候,能凑成大小一致的四个羊拐,也不是很容易的呢——谁家能总有羊腿吃!
我猜这游戏源于游牧民族。一位蒙古族同胞告诉我,蒙古族儿童从小就爱玩儿这个,而且有多种玩法。有一种玩法叫“侠哈马呼”,意思是“搂羊拐”:大家围坐在一起,每人拿出若干个羊拐放在中间,轮流将一小铁链儿望空抛起,趁铁链儿还未降落时快速抢抓羊拐,抓得多者为胜。一轮一轮玩下来,有的孩子能赢很多、有的会输个精光。羊拐也是财富的象征,蒙古族孩子能拥有百十个羊拐的,是很让人羡慕的。
附带说一句,猪的膝盖骨也能拿来“揣”,但猪拐体量大而且不周正,不受欢迎。
二打柭原来即打尜
春天,是属于孩子们的。天气暖和了,孩子才能跑出来玩。《帝京景物略》中记录了一首童谣:“杨柳儿活,抽陀螺;杨柳儿青,放空钟;杨柳儿死,踢毽子。杨柳儿发芽儿,打柭儿!”柭,是个多音字。念“拨”时,是农具连枷;在这儿念拔。歌谣里需要解释的,一个是“放空钟”,一个是“打柭儿”。
所谓“空钟”,好像是空竹,可又不像:“空钟者,刳木中空,旁口,盪(荡)以沥青,卓地如仰钟,而柄其上之平。别一绳绕其柄,别一竹尺有孔,度其绳而抵格空钟,绳勒右却,竹勒左却,一勒,空钟轰而疾转,大者声(如)钟。”这种空钟的直径有八九寸,可以一至三人一起“放”,而不是“抖”;还有,它的声音是有孔的“竹尺”发出的,而且是有始有终、由大渐小的一声:“一钟声歇时乃已”。从描述的形状看,“空钟”更像是一个会发声的大陀螺,只要使之快速旋转起来便能发声。因为后文还说:“陀螺者,木制如小空钟,中实而无柄,绕以鞭之绳而无竹尺。卓于地,急掣其鞭,一掣,陀螺则转,无声也。视其缓而鞭之”——看它旋转的速度放慢了,就用鞭子抽打它。
抽陀螺这游戏现在有些大人在公园里玩儿,陀螺很大,鞭子很长,抽起来鞭子“啪啪”作响。抽的人很开心,旁边人很害怕,躲得远远的。
所谓“柭柭”:“小儿以木二寸,制如枣核儿,置地而棒之,一击令起,随一击令远,以近为负,曰打柭柭。”——柭柭这玩意儿我知道:小时候玩儿过,但不叫“柭柭”,而是叫“尜尜(gá)儿”。把一截三寸来长、拇指般粗的木棒两头削尖,一个尜尜儿就制成了。把它放在地上,用一木板使劲敲击尜尜儿的一头儿使它跳起来,然后用手中的木板用力一打,就像击打棒球一样,看谁能把它打得最远。
打尜尜儿是男孩子的专利,很能锻炼男孩子的手、眼、脑的协调配合能力,但也有一定的危险性。老朽认识一女孩,男孩子打尜尜儿,她站在一边看稀罕。尜尜儿跳起来男孩用力一击,飞出的尜尜儿正打在她脑门儿上,当时就流血了!六十多年过去了,这女孩如今年届古稀,脑门上的疤痕仍隐约可见。
三抛堶之戏久流传
《帝京景物略》的作者认为,“打柭柭”的游戏,可能就是古时候的“击壤”。我以为此说实为勉强。
这里的“击壤”不是农人种田耕作时“击壤而歌”的击壤,而是一种游戏:把一块长一尺多、宽三寸的鞋底形状的木片侧放地上,人站在三四十步处用另一块木片向它投掷,击中为胜。这个游戏也很古老。有人说源于古代狩猎,是为让孩子从小掌握狩猎技能而玩的一种游戏。恐怕和古代邦国部落之间争夺土地有某种联系。汉王充在《论衡·刺孟》中说:“夫毁瓦画墁,犹比童子击壤于涂,何以异哉!”这句话的意思是:打碎屋瓦、毁灭田地界线,跟小孩子玩击壤有什么区别!
类似击壤的游戏历代不绝。宋代有“抛堶(tuó)”,也作“飞堶”。堶,即砖头瓦片儿。宋代诗人梅尧臣诗中有“窈窕踏歌相把袂,轻浮赌胜各飞堶”之句。前一句说众女子踏歌跳舞,后一句说男子玩飞堶之戏赌输赢。这种游戏又由宋代流传至明清。清人赵翼《瓯北诗抄》中有首诗说到了这种游戏:“自笑童心除未尽,拔河抛垛尚能嬉。”诗中“抛垛”即抛堶,用垛代堶是为符合诗中平仄的要求。从这两句诗中看到,不只孩子们喜欢玩抛堶,大人也爱玩。明代文学家杨慎著的《俗言·抛堶》中说,“宋世寒食有抛堶之戏,儿童飞瓦石之戏,若今之打瓦也。”
抛堶,明代称为“打瓦”,我幼时还玩过:一丈开外立一块砖头,划定一线,玩的人站在线外轮流抛出手中的瓦,以击倒砖头为胜。这很可能就是保龄球的滥觞。
打瓦,记忆中还有一种叫法:“打老”。“老”,即手中用来抛掷的石头,这可能是从蒙古语的石头——“吃老”演变而来的。最受欢迎的“老”,是不大不小、又扁又圆的卵石。被击打的,可以是砖,也可是一束秫秸秆儿——玉米茎中最细而又最光滑的那截,俗称“个档儿”的。
“打老”还有一种打法,即两个人各持一“老”,拉开距离、相互抛掷,以击中对方的“老”为胜。后来的“弹球”可能就是由此演变而来的。滴溜儿圆的玻璃球取代了瓦石,用胳臂抛掷变成了用手指拨弹,目标小了,击中的难度也增加了。老朽少时则不善此道,至今视为缺憾:弹得不远也不准。关键是弹的方法不对:用大拇指的指甲盖将球弹出,以致把指甲盖磨得又薄又疼。看比我大几岁的孩子,弹得又远又准,三米开外一弹而命中,赢得的玻璃球有一小口袋,别提多羡慕了。
(原标题:抓子儿 掷贝石 打柭儿《帝京景物略》中的童戏溯源)
来源:北京晚报 作者:谷溪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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