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双性人我们该如何看待(因为我是世上少见的双性人)
口述:唐世春 整理:周于江
我是个双性人,当地人俗称“二叶子”,生理的特征是双向的,可我心理上一直期盼做个女人,靠着医学发达的时代,靠好心人士的帮助,好歹梦想成真,在我二十几岁时做了变性手术,成了真正的女人。
在我们这类人当中,我无疑是幸运的,可其中的曲折过程,受到的非人的屈辱和煎熬,却也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后来又遇到的事情,也是令人猝不及防,难以应付。
母亲生我前已有了两个女儿,父亲执拗地想要个儿子,才不惜违犯计划生育的巨额罚款,不惜重金购来改变胎里孩子性别的转胎丸,才生下了我这个不男不女的畸形儿。
后来我才了解到我的畸形,极有可能是我娘吃得那转胎丸造成的。
当我一落草,父亲看到是生了个“二叶子”孩子,第一想法是要把我扔掉。他大概想到以后难以对付的舆论和嘲笑,他明白生这样的孩子,人们的看法会同等于生个孩子没屁眼,是这家人做了伤天害理的事造成的。
我善良的母亲却坚决不许父亲这么做,她觉得无论怎样,我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决意要把我抚养成人。既使做着月子的她,遭到了父亲的恶毒咒骂,和狠狠的两巴掌,母亲也决不改初衷。
母亲这样保护了我,却招来了父亲以后无尽的辱骂和暴打,最后终于难以忍受走了绝路。现在的我一想起给了我生命的母亲,就心如刀绞,热泪不断地滚滚涌来。
小的时候我当然不知道,我是什么两性人,只知道自己是个男孩,别人也把我当男孩看待。
直到我九岁上学时,才发现我与别的男孩的下体长得不太一样,尿尿时他们站着,我必须蹲着才好。这样我只能在厕所没人时才敢如厕。
可既便是这样,我还是被高年级的同学发现了我的另类。从此我的背后常常听到“二叶子”、小太监等,侮辱我的话语。我哭着告诉娘,娘无言以对,只有默默流泪的份。
我记得十二岁那年,母亲曾带我去市里医院检查过,依稀听到医生好像说,我是个双性别的孩子,可到大的医院做改性别的手术,可医疗费用是及其昂贵的,农家孩子是难以承受的。
随看年龄的增长,我的女性特征渐渐凸显,除了没喉结胡子声音尖细外,我的皮肤也变得更细腻白皙光滑,更要命的是我的胸也膨胀起来,引起了人们更大的非议和嘲弄。我实在承受不了压力便在初中毕业后,回到了家里不再去读书。
父亲看我已是一个不男不女的大人了,就更加对我烦不胜烦。
其实,自我记事起,父亲就从来没正眼看过我,跟我讲话的次数也屈指可数,看到现在的我,他就更加恼怒,对我倒还没怎么样。
他却把所有愤闷全泼撒在了母亲的身上。毫无道理地认为,生了这样的孩子完全是我母亲的错。
终于在一次参加村里一户人家的喜宴时,不知父亲听了什么闲话,酗了不少酒的他,回来又一次暴打了我的母亲,这次他除了打的我娘鼻青眼肿外,还把娘的右臂打脱了臼。已遭受打骂无数的娘,这次再也难以忍受,便再也不顾忌我们,决然地喝下了农药,结束自己的生命。
由此,我成了家里更不受待见的人。父亲不用说,我的两个姐姐,把我看做家里的克星,认为都是因为我,父亲才变得暴淚和不可理喻,都是因为我,她们才失去了母亲。他们把我当做空气一样的存在,不理不踩不管不问。我实在没法,只能孤独地走向了外出的打工之路。
当时县城刚建了一家塑料制品厂大量招工,我慕名前来,当面试到我时,招聘的那人上下打量着我说,为什么女扮男装,当听完我回答是男性后,他哂笑了一下,拒绝了我的求职。
当我又应聘到一家食品厂时,老板也是反复求证我的性别。他怀疑我的回答,竟走到我的面前用手来摸我的裆部,遭我拒绝后,他要求我退下裤子验明证身。他的理由是:弄不清性别无法安排员工的住宿。我却再也受不了这污辱,转身跑了出去。
最后好歹在村里一个老乡的引荐下,进了一家生物有机肥厂。本身想有了安身立命的地方,没想到更大的挑战还在后头。
这个厂的男工宿舍是八人一个房间,四张床分上下铺,我为了避免尴尬,就占了没人愿睡得上铺,而且无论冬夏我都是撑一顶蚊帐,穿着衣服睡觉,还把胸部用一块布勒得扁平一些。
这些举动无疑更刺激了宿友们的好奇心,在一次晚上我去小解后,往床上爬时,被下铺的一个小青年猛地扯下我的衬裤,发现了我畸形的下体,他便大呼小叫的嚷嚷开来。
从此,我成了厂里的怪物,人们都用鄙视怪异的目光看我,背后往往传来一些让我难以忍受的污辱言词。我已实在无法在这里干下去,便辞了职,到了远离家乡的南京去谋生。
其实我虽生理上是个两性人,心理上我却愿作一个女人,尤其在我经历了这些事情后,对男人的粗鲁邋遢深恶痛绝,反而羡慕女性的柔软婀娜善解人意。我又想到我既然是两性人,何不选择做一个女人呢?
于是,我就蓄了发,松了胸,置办了女人的行头,从头到脚打扮成了彻头彻尾的女人模样,从镜中,我欣慰的看到自己还是个形象不错的美貌女郎。
我接受了教训,为免难堪,无论在哪里打工,绝不住集体宿舍。我先在市效租了房子,又在附近的一个化工厂找了份工作。
我的工作多少有点技术含量,好在在一个叫玉昌的青年工人指导和帮助下,过了三个月的试用期成为正式的员工。而同去的几个女工,因迟迟顶不了班而被厂方辞退。
这无疑使我对玉昌心里充满了感激,我同时也感受到了他对我有另一份的爱恋情愫。
一年多后,他终于耐不住,向我倾诉了衷肠,我只能委婉地予以拒绝,他反复追问缘由,我只能回答:以后你自然会明白的。
突然有一次我的右腹部剧烈的疼痛,跌倒在车间里,是好心的玉昌,抱着我没命地跑到了二里外的区医院,割了急性发炎的阑尾,并无微不至的陪护了一个星期才得痊愈。
玉昌在陪我出院到我出租屋的那天晚上,我们共进了晚餐,为庆祝我身体康复他还喝了点酒。
酒后有点乱性的他,突然紧抱着我又亲又吻,口里语无伦次地嘟囔着,一些让人耳热心跳的话语。
我感怀着他对我的炽热情感,任他搂抱着亲着吻着,当他有进一步动作时,我不得不将他用力推开,不得不满噙泪水说明了我的一切。
他听罢,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床上,尔后,又紧搂着我脸颊紧贴我脸颊,眼泪滂沱地呼喊着:为什么这样!为什么这样啊?
过了一段日子,玉昌又一次来到我的出租屋,他心情有些激动地对我说:他看到一张五六年前的旧报纸,说湖南有与我情况相似的一个人,做了变性手术,后来结了婚,还生了一个健康的儿子,问我愿不愿意做这样的手术。
我有些羞赧地对他说,我也听说过可以做手术变性,可肯定医药费是普通人无法承受的,既是愿意也白搭。玉昌又说,只要你愿意,我就托我在南京一家医院工作的表哥,给问一下是否他们能做,费用是多少。
玉昌表哥传回的信息是:医院建议先做身体检查,看是否适后做这种变性手术。
我身体检查的结果是:我属典型的双性人,一侧(右)有输卵管卵巢,一侧有睾丸输精管。子宫极小严重偏右。手术完全可以,术后可有正常夫妻生活,但无生育能力。又告知,医院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基本免费给做,只需三万元的住院床位等基础性的费用。
我想,面对我不能生育,玉昌未必能接受,可笃情于我的立昌豪不犹豫地就答应了,并言称以后可抱养一个孩子就成。这使我大为感动,觉得遇到了世上少有的好人。
以李敬主任为首的这个医疗团队,医术是精湛的,我的变性手术做的非常成功,由于年轻,手术癒合的又快又好,不到三个月我就顺利地出院了。
由于玉昌的父母早已故去,我们也没举行什么像样的婚礼,只请了他的表哥表嫂,和我们化工厂里的一些要好的工友简单吃了顿饭,我们就结合在了一起,婚后的生活既和谐又温馨。
我感叹着终于从一个男不男女不女的残缺人,变成了幸福的人妻,感怀着丈夫玉昌对我的深情厚意。
日子就这样平静又惬意地流淌着,我和玉昌就这样在柔情蜜意的爱河里徜徉着。
我们俩打算努力地挣钱,待到自己买了房,经济条件好了,抱养一个孩子尽享天伦此生也就没有了遗憾。
可苦命人到不了甜处,这话又一次无情地得到了验证。我与玉昌幸福的婚姻刚过了七年之痒,恶魔的利爪就悄悄伸向了我们。
有一天的深夜,我突然被针刺般的头痛疼醒,尔后,便不住地恶心呕吐,头晕的坐不住站不稳,双眼模糊双手不住颤抖。
玉昌赶紧送我去了医院,后经仪器检查结果为:左额叶胶质母细胞瘤,直径已达6.3Cm,由子瘤子体积大,脑部相邻脑沟已基本消失,脑部积水严重。医生建议应马上手术。
为了挽救我的生命,丈夫毫不犹豫地把我们这些年来,省吃俭用攒下的二十万块钱缴了押金。
手术后又进行了七次的放化疗,住院七个月共花费二十八万元,我们负债八万元。真是一病又回到了解放前。可丈夫玉昌,无怨无悔,他对我说,钱是人挣的,只要你病好了,一切都是值得的,自然感动得我热泪盈眶。
可我的病仅好了不到两年,今年的八月份就又一次复发,不得不又住进了医院。南京医院的专家进行了会诊,给出了靶向给药配合化疗的方案。
这次的用药都是天价的进口药物,十个疗程下来至少费用在二十万。我无语了,我决定放弃治疗。
可执拗的丈夫坚决不肯,现在已做了三个疗程的化疗。每当我看到丈夫四处奔波去求亲朋好友,才三十多岁愁苦得几乎一夜白头的时候,我的心里在滴血。
我时常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心里叩问着苍天:为什么给我这样的厄运,又让我遇到我丈夫这样的好人。为什么让我躲过了一劫,又再给我一劫。
有时又憎恨着母亲,为什么不顺从了父亲,下生时就把我扔了,也免得我这个倒霉蛋,去连累丈夫这样的好人去受熬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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