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画的十大误区（画卖得好的四大标准）

书画中的福斯特

看过获得奥斯卡大奖的影片《霍华德庄园》、《看得见风景的房间》和《印度之旅》的观众，一定会被影片中人物对白的细腻入微、心理刻画的韵味十足所打动。这些根据同名小说改编的影片能以和缓的节奏和不温不火的情思征服当代人，主要仰仗小说的作者英国作家福斯特，他的人文主义的古典品味，与当时的乔依斯等现代派殊途，可以说是“反潮流”的。撇去国别和艺术门类的区别，我们能想到的一位与福斯特同时代又十分相似的中国书画家，那就是吴湖帆。

吴湖帆

吴湖帆（1894-1968）可以说是一个出生于世纪之交的人物，1994年是他的百年诞辰，他的祖父是大学者吴大征，外祖父沈树镛，妻潘树春，伯父潘祖荫，三家金石书画之藏，最后汇集湖帆夫妇之藏。这既成就了吴湖帆的精于鉴赏的品味，又为他全面吸收传统养分提供了保证。

吴湖帆先入门“四王”、吴、恽，三十五六岁宗法董其昌，至此登堂入室于书画正道。他系吴人（苏州人），深受有书卷气的吴门画派的影响，对文徵明尤其是唐寅颇有会心之处。1935年，他担任故宫博物院审查委员，更开阔了宋元古画的眼界。

翻读吴湖帆的作品，首先给人的印象是古意盎然。我们说他像福斯特那般“反潮流”，着眼也在于此。他的许多题跋都冠之“仿、临某某人”或直书“某某人的山水图画”，如“临恽南田仿古山水”、“仿王原祁山水”、“文衡山落木寒泉图”、“关仝云壑奔泉”等。当代人对此会迷惑不解，因为时风以“创”字当头，以模仿为耻。古人则不然，“拟”、“仿”、“临”的含意有多重：第一，锻炼基本功，学习古人的艺术范式；第二，尊重几千年积累下来的艺术秩序，“力争上游”；第三，在两者的基础上，诉诸具体艺术范式的变革，这种意图经常通过题跋中叙述画史的某家某派源流，让识者领会。

吴湖帆所处的时代，崇拜的是“我用我法”，几乎到了“人人石涛，家家八大”的地步。而吴湖帆仍宗“拟古”，其精到柔和的笔触深得市场欢迎，二十五岁就开始鬻画，其后山水画定润格为每尺30元，当时约等于一两黄金，高于各家之上，这又加深了与“逸笔草草”又不畅销的“文人画”之间的误会。

平心而论，被人诟病的清中叶以后的“拟古”之风，已与董其昌倡导而后由“四王”等人接棒的尊重传统精神分为两橛。这与客观境遇有关。从乾隆朝开始，私人收藏绝大多数被网罗于皇家内府，一般人无法窥视古迹，结果统而不传。标榜“拟古”的画作，大多数是装点门面，早与古典气息阻塞。一些艺术家另辟新径，利用书法意趣大写意创造别一境界，并与徐渭、石涛率意天趣的传统接上了头，产生了像齐白石这样的大家。但吴湖帆具备丰富的古画收藏，久遭古气熏染，搭上了传统的脉搏，加之温和敦厚的性情，笔下自然流露出气息冲淡的风格。

《仿董其昌山水》，吴湖帆

华人地区艺术市场兴起后，吴湖帆的作品已成为拍卖会上必备的货色，而且价格迅速上升。20世纪80年代中期仅为两三千港币左右，至80年代末已涨了近十倍。1989年，《仿石涛山水》手卷达16万港币。1994年春季拍卖，苏富比投放了8件吴氏精品，仅次于张大千，《松风涧泉》估价就达10万港币。1994年春季嘉德投放4件，其中的《仿董其昌山水》，落槌价18.7万元人民币。1994年6月份朵云轩拍卖会，有12件吴氏拍卖品，风格各异，形式有扇面、立轴、手卷。近十年过后，吴湖帆的精品仍是价格不菲，如，2003年11月18日在上海信仁上的拍品《春云烟柳》，以101万元成交。2004年5月8日，《春山晴霭图》售价308万元（上海工美）。2004年7月4日，《江上云林阁图》售价225万元（上海崇源）。

《春山晴霭图》 吴湖帆 成交价：RMB 3,080,000 上海工美：2004-5-8

《春云烟柳》 吴湖帆 立轴 成交价：RMB 1,012,000 上海信仁：2003-11-18

20世纪60年代左右，已入老境的吴湖帆可能仍念念不忘于四十岁时对“董香光一洗宋以来刻画之迹，变为豪放”的评定，想进一步解放自己的画风。但从这些画来看，风格变化虽较大，却仍未超过壮年时的作品。也许和遭际的境遇、体力衰竭及性情有关吧，他病逝于1968年，没有更上一层楼，殊为可惜。

寻求市场性与艺术性的平衡

20世纪的世界艺术在很大程度上是被市场所左右，有时明些，有时暗些。当代美国波普画家和大部分杰出的文学家，作品艺术性高，市场性也强。美国犹太作家索尔·贝娄主要就是依靠畅销书《赫索格》获得1976年诺贝尔文学奖，他其后所写的小说也本本列入美国畅销书排行榜。

而画坛近现代艺术与艺术市场的关系却晦暗不明，资料奇缺，且多片断。贺天健于20世纪60年代出版的《学画山水过程自述》，难得地为我们提供了一位现代画家是如何与市场周旋、妥协、抗拒、平衡的典型个案。

贺天健

贺天健（1891-1977），字健叟，江苏无锡人，少聪慧，十岁左右借邻家沈石田、文徽明等青绿山水画临写，后又学“四王”，并考察家乡实景，琢磨画里的山水和人世间的山水之关系。青少年和青年早期则是贺天健临摹和写实、法画和界画并爱而并学的时期。十六岁时，上海画坛还是任伯年、吴秋农等的风气占优势，被“小四王”（王昱、王愫、王玖、王宸）、“后四王”（王廷元、王廷周、王鸣韶、王三锡）的山水画风气笼罩的时候，他的家乡无锡偶然羼入了石涛和“扬州八怪”等“疏体画”又称“写意画”（总称“法画”）的新空气。贺天健受石涛影响，注意写生创造，但仍继承宋元的“四王”笔墨。21岁去上海，并往返无锡，从事西画学习教学达五六年之久，对以后的大胆写实境色相，帮助较大。

当他遍游家乡附近的山水，正准备摸索实境与传统画皴法笔墨时，却遇到了障碍，因为卖画的市面只有“四王”那种格式有销路。贺天健已在23岁订润格卖画，一个名微才（财）薄的少年人若不顺从市场风气，便无人问津。压力重重的他从另一面得到一个认识，“就是一张画的章法格式要稳定，看上去要没有浮动的样子，这是一。一张画挂在上边要使看的人像走得进去一般，这是二。一张画还要惹人爱，这是三。一张画挂在那里或放在台上使看的人看了再要看，可以引人入胜，耐人寻味。或者要有青果（橄榄）的味儿，先看不能得到味道，停一会儿就觉得有味道，这是四。这四种标准，就是当时对于肯出钱买画的人眼中所有的标准。反其道而行之，则你的画就会无人要了，那么，靠卖画生活的人就要饿死。”

符合这个标准的画即使在今天大概也算不错了。贺天健也就从善如流，25岁以后，他又到上海来卖画，渐渐有了生意。

这时期，贺天健一边以卖画为生，一边画些疏体的写意画给自己看，又受赵孟頫先教儿子赵雍学界画的启发，耐着性子钻研这种工细刻划的画式，且学诗观自然造化。27岁，他和吴昌硕结识，受其影响，渐把“四王”抛诸脑后。这时，受石涛、“扬州八怪”影响的一种粗豪放逸的阔笔画派开始流行，形成了和“四王”势均力敌的局面，在市上凡气派笔墨不如此便是不好。虽然这派是贺天健20岁前所喜爱的，吴昌硕等人也鼓励他继续下去，但他这次却没被市场力量拉着走。贺天健仰佩的是五代两宋写真山真水的成就，溯流而上，索性喊出“师法五代山水画的法度与精神，为今日创作的路径”，“而我自己呢，也不管生意好坏，总是把像宋代山水画规矩的风度作品与人家见面”。

《紫云峰》 贺天健 镜心 成交价：RMB 220,000 上海国拍：2004-11-14

进入中年后，贺天健继续加强诗文和古画的修养，游历名川大河，且与黄宾虹等编著国画月刊，研究扶持国画传统。

这时，贺天健的名气倍增，画价大升。经他老年时检讨，原委是这样的，“我那时曾对大家说谁能和我来比赛吗？你要看我画什么家派，我就画什么家派。你要我画唐宋元明主要代表的家派，我就能画出来给你看。你不看我作画要工就工，要粗就粗么，谁能这样？谁能作画随手打出稿子来？在今天，只有我啊！”这些话大部分符合实情，只是有欠委婉。“狂妄极了！卖画的润格也贵得很，有人嫌我润格太贵，我说你们对没有我的本领的人的润格倒不嫌贵么？”

下面的话虽简单，倒是市场价格和心理的极好写照：

“我这样地狂妄着，不知怎的要我画的人相反一天多一天了。我就常常涨价，岂知也有人来买，来订定。”

当时人们对贺天健这一阶段的画风评价是“豪迈、英爽、秀劲、逸宕、精奇、伟丽”，比较有概括力。不过，贺天健毕竟是个在艺术上有追求的画家，自觉画风繁饰，又变起放笔直下，把“天真、朴实、重厚、雄直”之概作为标准。这五个风格延续到他的下半生。1994年朵云轩的《意气如虹》，从2.8万元拍至5万元，虽不是最精品，也能窥出些贺画的面目来。十年后，贺天健的作品价格也算是稳中有升，如2003年11月26日北京华辰上的《林泉雅集园》售价为25.3万元，2004年1月6日的《松山观瀑》成绩也不错。

《意气如虹》，贺天健

市民阶层的宠儿

上海自19世纪中叶开埠以来，凭借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既临近富庶的江浙地区，又能通过海洋进行国际贸易），加上远离统治中心的政策宽松，很快成为世界性的商业中心。艺术市场和美术学校也就顺理成章地在上海建立，荟萃无数已成就的和未成就的画人，犹如20世纪的巴黎。

赵之谦

一般提及“海上画派”的创立者，总会想到赵之谦（1829-1884）。他是咸丰举人，号益甫、憨竂、无闷等，印曰“二金蝶堂”、“苦兼室”。作为一位绍兴学人，赵之谦工诗文、书画、篆刻，著作甚多。他习北碑，以书入画，古拙健劲又不流于粗狂，主要取法陈白阳、徐文长、李复堂等率意、重天趣、重笔墨气势的特点，兼取恽南田没骨花卉之长，是连接大写意花卉传统，开启吴昌硕、齐白石画风的重要人物。另外，赵之谦虽也汲取了民间赋彩的优点，却比吴昌硕来得书卷气。

他的“使刀如笔、视石若纸”，使画面有股古朴厚实的金石气，后来齐白石由《二金蝶堂印谱》登堂入室，大大发挥了一番。

《瑶池寿意》 清 赵之谦 任薫 镜心 成交价：RMB 308,000 北京翰海：2002-12-10

赵之谦的创作态度十分认真，因此画作质量上乘，传世作品也少，画价高而稳定。《花卉》四条屏，1990年就卖得352万港币，另一幅《隶书》四屏，20万港币。1994年在朵云轩拍卖，《石帆铭》四屏，12万元；《梅花、小楷》扇面，8万元。2001年6月24日上海敬华上，《大富贵亦寿考》拍得50.6万元。

《梅花、小楷》，赵之谦

中国书画近现代史上有两个戏剧性的和尚——虚谷和弘一。虚谷（1824-1896），俗姓朱，江苏人，号虚白，三十岁前任清军将领，与太平军作战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过，他并不似后来的弘一那般成了一代佛学宗师，却走动于扬州、上海之间，在沪上城隍庙设摊卖画。

虚谷画的题材大多是花鸟鱼虫蔬果，其中以金鱼和松鼠最为有名。金鱼应酬性、商业性最浓，经常在上面题写“紫绶金章”，格式雷同，紫藤（松荫、梅林）下倒挂三五条金鱼。古人做官以紫色带子扣扎在图章纽扣上，“鱼”又有年年有“余”之意，富象征性，取升官发财之意。

《松鼠》 清 虚谷 轴 成交价：HKD 1,309,750 苏富比：2001-4-30

《四禅花卉》，虚谷

虚谷也是拍卖会上的常客，画价也不低。在苏富比拍卖上，《四禅花卉》手卷拍得136.5万港币（2000-5-1）,《耿耿其心》1301万港币和《瓶梅图》92.5万港币（2001-10-28）。

摘自《中国近现代书画投资（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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