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后的楼兰农家小院（楼兰居雪儿风干的玫瑰）

【一】

“敲窗的雨，敲得我心碎，白色雨雾，是心在流泪……不该的开始，画上了结尾，下一站故事，谁在等谁……”羽的扣扣音乐单曲循坏着陈瑞那首《风干的玫瑰》，而他的思绪像一匹野马，奔腾着跑回到了从前。

羽的额头上有块胎记，因她皮肤白而显得格外醒目。一张俏脸，因了这印记瞬间黯然失色。所以羽很少照镜子。她甚至不敢正视别人投来的眼光。她总感觉别人看她像看一个“怪物”

。上学路上，那一声声稚嫩的童音追随着自己喊出的顺口溜，都让她倍受伤害。如果可以，她真的好想躲起来。

羽很自卑，不喜欢跟人交流，也不想别人走进她的世界。她在心里认定自己根本没有资格喜欢谁，自然也不可能有人会喜欢她。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学习中。

【二】

时光如梭，转眼就是毕业季。寒窗苦读，都想出人头地。然而羽却期待自己落榜，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家境。虽然她渴着望能够走进大学，成为天之骄子。但贫穷的家、年迈的父母、年幼的弟妹，让她一下子长大。

考试结果出来，她以二点五分之差落榜，是她意料之中的事情，却是老师同学意料之外的。老师让同学捎来消息让她复读。小伟也来信，鼓励她再复习一年。读信的时候，她在村后的土坡上，赶着羊儿吃草。

“我相信你是优秀的，再给自己一次机会。”读到这里，羽抬起头望向遥远的天际，泪水，一滴一滴，灼痛了手背……

小伟去了理想的学府。羽没有复读，从此踏上了漫漫打工的旅途。打工的岁月，苦涩而艰辛。囊中羞涩的时候，一个馒头就白开水，就是她的生活。一日三餐，都要精打细算，牙缝里剩下的钱，羽全部用来买书。羽是个书迷，饭可以不吃，书却不可以不看。

羽的内心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份深情眷恋。小伟上了大学，羽怕自己和小伟的差距变大，怕将来有一天更没资本和心爱的人吐露心扉。所以她不容许自己就这样蹉跎下去。她咬牙忍受所有的苦涩，什么工作都做，打工的同时还参加了成人自考，为了一纸文凭，为了能接近小伟。虽然她知道这是一场不该开始的爱恋，虽然，从始至终，好像都是自己在演绎一场浩大而深情的执着……

六月盛夏，太阳能将地皮烘烤得卷了起来。羽在太阳底下，拿着拖把不停地拖着，她要维持商场门口的卫生，来来往往的脚印，都要她用拖把擦去。一天下来，脚底都会起泡，晚上回去洗澡的时候，才感觉后捂出了好多痱子，又痒又痛，还不敢抓挠。睡觉的时候，只能趴着，不敢仰躺。

这个时候，她总会异想天开，如果能见到小伟该多好！

很奇怪，这样一想，晚上总会做梦，梦见和小伟一起读书的时光。还有那年踏着积雪，和小伙伴去他家玩。雪地上歪歪斜斜的脚印，有羽的，有他的，一起顺着时光的足迹蜿蜒而来。

终于，缘分还是给了他们一个重逢的契机。

午后的她换好衣服去吃饭，从二楼下电梯，他却乘着一楼的电梯上二楼。上下电梯中间隔着宽宽的大厅，然而，羽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小伟！”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小伟站在二楼，看着羽，微微笑着。然后缓缓下了电梯。那一刻，擦肩而过的，不只是两个人和两颗心。

【三】

如果爱情能够完美演绎，那该多好！然而，现实却往往事与愿违。

那天，小伟告诉说自己退学了，因为脑神经衰弱，不能继续学业。羽鼓励他，可以暂时休学，然后再回归。可是小伟看起来脾气很不好，也很烦躁。她感觉到他的颓废，为他担忧。

反而是他知道羽的情况后，似乎有些欣慰。他鼓励羽，要坚持把自考进行到底，不管是不是为了一纸文凭。小伟说，等羽回首这段岁月，将是人生一笔难得的财富和经历，苦难会让人变得更加坚强。多年以后，羽不得不承认，那段岁月，虽清贫和艰辛，却值得用一生去回味。

涌上心头的话又悄悄按了下去，羽始终没有将那份爱说出口。

乡下的女孩子一般都比较早嫁人。羽也不例外，在该出嫁的年纪，遭遇了相亲的烦恼。

羽虽然不算多么出色，但她的善良好学，却在村里有了好名声。谁去她家看到满墙的奖状，都在背地里对羽妈妈说，你家羽不读书可惜了……而羽下学后，总是帮助妈妈做力所能及的家务活，照顾生病的奶奶。打工的日子，因为自考，又被乡亲们传得神乎乎的。“这丫头一定会有出息，人家自己学习自己考试，都不花家里一分钱……”

上门提亲的尽管不多，还是有那么几个媒人操着心。时不时领一个小伙子来为羽牵线搭桥。

然而，一个人的心太小，小得只能放下一个人。因为小伟，羽看谁都不顺眼。应付地看了几个后都婉言谢绝。妈妈着急啊，一年年的羽越来越大，婆家却还没着落。

羽不着急，她在等他。这一等就是将近六年。而他却不知道她的深情眷恋。如果不是他家里托人来提亲，也许这辈子，羽都将这份爱深埋在心底。

然而，小伟居然托人来羽的家里提亲，这是羽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的事情。尽管她那么爱他，那么渴望得到小伟的爱。

新年的鞭炮还在耳畔回响。他来了，和她踏上她小学的路，相互说了下最近的生活。也说好了，初六定亲。

惊喜总是来得太快，让你还没感觉到幸福，就已经像肥皂泡一样破碎。初五的晚上，他托人捎来一封信：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伤……你应该有更好的归宿……

然后，他踏上南下的火车，没留下任何联系方式。

羽看完信，出奇地安静。她只对妈妈说，今晚不想吃饭，想早点睡。然后，羽蒙头睡下，泪水把枕头都湿透了。羽被小伟的来信深深刺疼，“不喜欢就明说，什么最好的归宿，你不知道吗，最好的归宿是和你在一起……”

初六早起，羽收拾了行李，特意用刘海盖住额头那一块明显的红胎记。她甚至想，小伟是不是不能接受这块红胎记，它那么鲜艳夺目，在额头和左脸颊上，顽固地跟随了羽二十多年……可惜，小伟去了南方，就连解释询问的机会都没有。

羽也决定去城市奋斗，继续完成自我蜕变。羽甚至隐约觉得小伟还会回来，回来娶她……

【四】

每年临近春节，羽家里都会给远在城市的伯伯寄一份乡情，一包花生米。以前都是爸爸去。这次，羽在家里闲着无事，就骑着自行车去了邮局。

填好包裹单的时候，才发现老同学在这里。寒暄几句，然后他说：你知道吗？小伟结婚了……

接下来，她不知道老同学还说了些什么。回家的时候，只是感觉路好长，好长，没有尽头。

“疲惫的心，行走得好累，爱的转角丢掉了座位……”

春节过后，她定亲了。在一场大雪过后的腊月，羽很快将自己嫁了出去……

“不该的开始，画上了结尾，下一站故事，谁在等谁？昨夜的玫瑰，渐渐地枯萎，风干的花瓣，没有了香味……”

远去的爱情，远去的故事，犹如风干的玫瑰，飘散在岁月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