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曾家岩地质条件(上游山水巴渝)
悬崖之上的秘密
常克
那些陡峭的悬崖之上,布满秘密。
龇牙咧嘴的危岩,深不可测的峡谷裂缝,嶙峋而尖锐的倒挂的乱石堆,年复一年,一直都寂静得可怕,完全就是一种翻越万古的蛮荒。那上面,有没有卷柏和枫香残存的叶蔓?有没有远古银杏和水杉的抖动?有没有浅水碳酸岩和牙形石掌鳞刺的气息,哪怕一点点,一丝丝?
我们顺长江而下,望着沿岸的绝壁千仞,会自然而然发出关于深山的设问,关于万物之逆旅的惊奇。目光掠过丛林,那些山崖,那些萧杀的险峻,好像到处都潜伏着难以想象的秘密,不要说胆战心惊地爬上去,就是远远一瞥,都会下意识的心头乱跳。
不过,在很多人眼里,那恰恰就是最刺激的风景。
那些高冷的山和崖,冷到令人尖叫,冷到让我们的背脊冰凉,冷到漫山遍野都是疑窦丛生。
也许有人要问——它们会不会垮下来?
秘密就在这里。
所以这个夏天,我对二零八这个数字特别好奇。
我后来明白,二零八的使命,就是追踪秘密。
入伏最炎热的那天,我决定到北碚去寻找往事。关于二零八,关于二零八背后的那些人,关于我想弄清楚的所有秘密。
我发现,在北碚街头随便问一个人,多半都知道二零八。
现在,我从一个人的18岁说起。
一、从开始到现在
其实吕彩虹第一次到重庆,还差一点满18岁,就是个萌萌的小姑娘。
吕彩虹还清楚地记得,从昆明地质学校毕业,坐火车从昆明到达重庆菜园坝火车站,满怀憧憬地到当时的重庆208地质队报到,是在1995年7月9日。那天太阳并不大,甚至可以说只是个阴天,但她一下火车就觉得好闷热,整个后背都湿透了,第一反应就是:这么热呀,我这个北方人以后还活得出来吗?
二零八,这是一个底蕴厚重的地勘单位,它的源起,可以追溯到上世纪的五十年代。
吕彩虹从此在重庆工作和奋斗,在重庆结婚生子,并且一步一个脚印,成长为后来的重庆市二零八地质环境研究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二零八地环公司)党委副书记。
但吕彩虹不愿意过多地谈她自己,那天我们坐在一起,她说得最多的是公司发展,是张枝华劳模创新工作室。
她点开手机里面的几张照片告诉我,照片是2021年7月9日拍的,她和张枝华团队乘船到了巫山大宁河岸边。头顶上就是悬崖,张枝华带着几位同事登岸,进行现场勘查。她留在船上,看到张枝华他们戴着安全帽,沿着悬崖的缝隙,手脚并用的爬上去,相当于有三四层楼那么高,周围都是乱石和茂密的灌木丛,一会儿就看不见人影。
过了很久,张枝华他们才小心翼翼回到船上。
那一刻,吕彩虹才放下心来。
吕彩虹指着照片,特意告诉我:常老师你看,每个人衣服裤子都遭汗水打湿透了,那么高,底下就是大宁河,他们是冒着危险在上啊!
张枝华(左)和技术人员在野外调查
张枝华是谁?
大热天,那么高,张枝华和同事们为什么要在悬崖上攀爬?
这又是一个和18岁有关的故事。
张枝华18岁的时候,想的就是报考理工科,专业上最好和土木工程或地质方面有关,后来果然梦想成真。2002年6月,他从成都理工大学毕业,坐绿皮火车到了重庆菜园坝火车站,前往当时的208地质队报到,他同样记得很清楚那天的日子,是2002年6月17日。
跟吕彩虹感受相似的是,张枝华到重庆的第一天,心情多多少少是失落的。
那天凌晨六点过,张枝华到了菜园坝火车站,一下火车就感到重庆好热。后来坐503路公交车往北碚走,过了沙坪坝、陈家湾、烈士墓,再经过双碑、井口,只觉得越走越偏僻,越走越像到了乡下。他之前从来没有到过重庆,想像中的重庆是大城市,但北碚居然那么远那么小,完全出乎意外,差点心都凉了。
失落归失落,干归干,到单位后张枝华沉下心来,虚心向老同志学习,作资料员,作质检员,每天在野外忙碌。当时在项目组里面,他是唯一一名从高校毕业的大学生,只有他能熟练操作电脑和运用软件,各种资料主要由他来做,那段时间进步特别快。
一晃20年,张枝华在重庆安营扎寨,从当年青涩的小伙子,慢慢成长为地勘行业的资深专家。
换句话说,在一座山体或悬崖或边坡有可能变成地质灾害之前,最早发现安全隐患秘密的,就是张枝华这样的专家。
岁月就是这样,它如果待你不薄,一定是因为你从来都脚踏实地,每一步都挥洒出内心的坚韧,永不放弃对前沿科技的求知渴望。张枝华曾经获得过中国地质学会“金罗盘奖”、重庆市五一劳动奖章,以他名字命名的“张枝华劳模创新工作室”成为重庆地勘界的一道光芒。他现在是二零八地环公司总工程师,也是重庆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地质灾害应急专家库专家、项目评审专家库地质环境专业专家、重庆市工程技术地质专业高级职务评委会委员、重庆市三峡库区地质灾害防治工程专家、中国地质灾害防治工程行业协会团体标准审查专家,等等。
我想说,这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名片展示,这是一个人摸爬滚打的历程,是需要挑战悬崖与风险才能到达的人生高度。
那天,我和张枝华面对面,我提了很多问题,尤其是工作有没有危险。
张枝华的回答是:风险性很大,每一次在野外工作,我们第一条就是要保证安全。
沿着江岸危岩进行勘查,他们经常要顺着沟壑徒手往山上爬,有些坡崖,是经常掉石头的。比如有一次,项目组一位技术人员正在陡崖上做勘探,突然掉下来一块石头,从距离他不到一米的地方呼啸而过,重重地砸向江面。由于安全防护措施到位,人员不会出现问题,但那个场面把大家都惊了一跳。
张枝华和同事沿着江岸进行危岩勘查
再往前的2012年,张枝华有一天带着项目组在巫峡一块陡崖往上攀爬,上下落差百余米,结果有一位同事爬到悬崖裂槽的中间就卡住了,上不去,也下不来。当时,张枝华的攀登位置就在上面,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望着被卡住的同事,大家都很着急。最后他们从上朝下放接应绳,彼此之间做好防护,一步一步把那位同事给拉了上去,坚持把工作完成,再原路返回。
揭秘地灾,他们站在科研的顶端,与风险共舞。
每一个脚印,都是时间给他的挑战。张枝华从青春年华开始努力,用奋斗来解开高山峡谷中的惊世之秘。
2009年“6.5”武隆县鸡尾山崩滑体救险,2014年“8.31”渝东北强降雨诱发地质灾害奔赴现场,2017年“10.21”巫溪广安村一社滑坡治理,还有武隆县羊角滑坡,北碚区醪糟坪滑坡与泥石流,在那些重大地质灾害应急抢险第一线,张枝华深沉的眼神从不缺位。巫峡箭穿洞危岩、板壁岩危岩和黄岩窝危岩,这些地质灾害体都是大中型的体量,勘查设计风险大、难度大、技术含量高,也正因为如此,张枝华在地质灾害防治领域取得的成绩引人注目。
余姝接受“创新工作室”授牌
“张枝华劳模创新工作室”正式成立,这意味着,一个人的跨越,代表了团队强大的成长性和影响力。
前不久,工作室联合北京理工大学重庆创新中心,以綦江区某滑坡为研究对象,将新一代MIMO地基干涉雷达(GB-InSAR)作为主要监测手段,探索这项技术在重庆地质灾害防治中的实用性,这是一次新的跨越。
得益于公司长期在三峡库区重庆段开展岩体劣化的相关研究工作,公司已初步形成了岩体劣化研究的核心技术能力,而“张枝华劳模创新工作室”的职能,就是引领二零八地环公司的核心能力建设,重点抓住地质灾害防治和生态环境保护与修复这两大板块专业方向,深化产业发展。
一个最新消息是,公司和三峡大学土木与建筑学院协商,签订了“三峡大学研究生工作站”合作协议。这是一项新颖的实操,和高校、院所联合创建“研究生工作站”,整合力量组织科研攻关,有助于带动企业技术水平的提升。
二、他们的青春都是高山
李伟,30多岁的小伙子,很朴实很温暖的一个人,说话微微带笑,我能感觉到,这是由心而生的坦诚,结交朋友的话,他就是那种能够实实在在靠近你的人。我没有想到的是,他那么年轻,同样也是一位地质专家。
二零八地环公司遥感监测院副院长兼副总工程师,对李伟来说,这与其说是职务,倒不如说是深山老林对他提出了更苛刻的要求。
有一次,李伟和遥感监测院监测二所所长王异旭带我在北碚天府镇的山林里面转,李伟说了一句话,我听起来特别新鲜,特别有意味:“在山里面,一般人看到的都是风景,我们看到的,就是顺向坡、切向坡,还有反向坡,都成职业习惯了。”
这三种地质边坡代表的是岩体结构与坡向的关系,比如顺向坡,就比较容易发生地质灾害。难怪他们平时只要出门,不管是不是工作,一看见山看见坡,职业的条件反射马上就出来了。
前几天我给李伟打电话,才知道他和王异旭他们又到巫山去了。
我问他,这次到巫山,主要是做哪方面工作?
李伟说,这次是结合之前的调查,对整个巫峡沿岸再次进行地质监测,核实和确定危岩位置,为下一步做治理方案提供数据。
我又问:这次去勘查的地段,高不高,应该都有一两百米吧?
李伟说:不止,我们去的这一段,从长江到山顶的高差,接近1000米。
我忍不住发感慨:“天气这么热,又在悬崖下面走,除了辛苦,其实还有很多危险,你们要注意安全啊!”
李伟答道:“这次勘查巫峡沿岸危岩裂隙的发育情况,一路上我们要从岸边朝山上爬,风险肯定是存在的,不过我们有风险控制预案,不怕。”
野外调查中的李伟
在崇山峻岭之中,在城市的丘峦,在我们回家必经之路的边坡之下,大地的秘密无处不在。不过这难不倒我眼前的他们,一个个看上去文质彬彬,却都是飞檐走壁的斗士:贺建军、张枝华、胡明军、赵鹏、李伟、谭真艳、刘益风、段辉伦、董永龙、何涛、王异旭......在二零八地环公司,我所知道的名字,每一个都是勇往直前的男子汉。
那些险象环生的地方,必定只属于男人的世界,我本来确实是这么想的,殊不知,片面。
余姝的出现,犹如一扇窗口打开,完全颠覆了我之前对地勘工作的有限认知。
余姝(左一)在野外培训技术员
只说余姝的一件事。
2004年参加工作,从技术员做起,然后成为项目组负责人,这是关于余姝的最简单线条。2010到2011年期间,巫山望霞危岩曾经发生过两次大的垮塌,后来在海拔1200米的山顶下方,形成了一个40万方的大型危岩单体。当时余姝和项目组的任务是做勘查,从县城到山顶,50多公里,一个半小时的路途,盘山机耕道崎岖不平,路旁绝壁千仞,即便当地人也是提心吊胆的。
项目组其他成员都是男同事,就余姝一个女同志,生活上的艰苦和诸多不便可以想象。当时山顶勘查点附近只有几家农户,余姝他们就租住在其中一户的一个房间里面,男同事们靠近门口,余姝睡在最里面,稍作隔挡,条件实在简陋。
一个小细节是,山上曾经有几天没有饮用水喝,农户依靠在房顶上用土盆子接的雨水,就是那种颜色还有点泛黄的雨水,来维持全部人员的生活用水。
对余姝而言,这些都还好对付,最尴尬的是上厕所和洗澡。农户在悬崖边上搭了一个很简易的洗澡房,往前多走几步就是深渊,那种环境条件对于一个女孩子而言,也算是熬炼了,何况预计工期是一个半月。
整整十年以后,我见到了余姝,这位顽强又知性的妹子已经历练成为二零八地环公司的副总工程师。
经历过风吹雨打的余姝是爽朗的,也是温婉的,摆龙门阵的时候一说一个笑,举重若轻的性格就像阳光洒下来,给人很明媚的感觉。
余姝告诉我,那次勘探过程中,危岩突然变形垮塌,直接影响到长江主航道运行安全,所有江轮暂时停航,市里要求勘探单位尽快作出何时可以恢复通航的判断。凭着前期10多天的勘探作业和基础资料积累,他们经过反复分析研判,作出了危岩短期内不会再发生大规模垮塌、可限制性通航的预测。
这个结论缓解了积压在巫山港口的众多船只,同时也正如预测的那样,船只都安全的通行了。
我在想象中,定位那些山。
那些高高的山崖虽然沉默,但它们不会缺少记忆。汗水落得最多的人,脚印密密麻麻的人,一定已经被整整一座山默认为草叶,紧紧地贴在它的险峰上,再也不会离开。那是深山对它最认可的人,给予的最深情的留恋。
那里面,就有余姝的攀登,她的青春,就是她的高山。
这样我们就不难理解,这些年,二零八地环公司总有滚动的奋斗画面,在快速更新——
仅就最近这两年的大项目勘查治理数据看,公司完成巫山剪刀峰地灾勘查、石柱龙井滑坡勘查等重要项目各类野外检查100次,完成石柱龙井滑坡勘查、重庆市地质灾害灾后重建项目勘查报告等百余项,产值达两亿元;
从地灾防治工作方面看,仅2020年,在重庆市9个区县94个乡镇,公司派驻44名驻守队员承担了汛期地质灾害驻守工作,开展区内应急处置478次,应急演练725次,培训282次,为区县及时提供了地灾防治技术支撑。这当中,成功预警地灾险情6次,挽救了201人的生命和财产损失;
从地灾防治科技创新方面看,公司近年来申请“简易型房屋裂缝监测贴片、一种人工挖孔井内出渣系统”等16项国家专利和著作权,裂缝贴片获重庆市“五小”创新优秀项目奖,团队获“青创工作室”称号。在“空天地”技术手段综合运用方面,公司综合遥感在“主城都市区InSAR技术地质灾害识别项目”取得良好效果,普及无人机快速监测测绘技术,促进了工作效率和专业技能得到大幅提升;
技术员在使用无人机开展调查
此外,公司获得国家高新企业称号,余姝获得中国地质学会野外青年地质贡献“金罗盘奖”,“张枝华劳模创新工作室”获得重庆市能源工会“达标工作室”称号。
公司党委书记、总经理贺建军说,在公司下属7个三级管理企业的基础上,到2020年底,又新成立了生态环境保护院,专业定位为生态环保地质工作,主要通过水文地质与土壤污染治理工作的跨界融合,在“乡村振兴”战略中提供地质技术支撑和保障,这里面就包括综合整治、农村面源污染研究及防治,土地质量调查,耕地安全利用,受污染耕地治理,农村水体污染防治及水生态修复,等等。
这些发展进程背后,我们看见整个二零八地环公司的精气神,一直都朝气蓬勃。
三、越过密林重重的惊心动魄
每一次惊心动魄,都是身边事。
没有谁愿意碰上,但遭遇了,就是强者胜。
换句话说,只要你走进二零八地环公司的队列,成为其中一员,那么你随时都可能面对极限挑战。
我所知道的最直观的一次,发生在四年前,主角是段辉伦和王恒。
2017年6月25日和6月26日,连续两天,当时48岁的段辉伦和30多岁的王恒创造了长江航道绝壁勘探的历史——在巫峡黄岩窝危岩带调(勘)查和监测过程中,他们第一次采用“洞穴探险SRT单绳技术”,在落差200余米的悬崖上攀爬作业,对危岩裂缝实地监测。
段辉伦和王恒采用洞穴探测SRT单绳技术开展调查
这是一个什么概念?
通俗地说,就是从崖顶用绳子把人放下来,在紧靠滚滚长江的垂直陡壁上荡来荡去,那阵仗,比杂技还惊险。
四年之后,我直截了当地问段辉伦:“当时人下去的时候,怕不怕?”
段辉伦如今已过知天命的年龄,他这样回答我:“悬崖太陡了,又高,下面就是长江,开始还是觉得有点吓人,但也只是最先那阵,慢慢的就不紧张了。我们是经过了洞穴探险专业培训的,有合格证书。”
我又问:“为什么一定要人下去,无人机不行吗?”
段辉伦答道:“之所以要人悬空下去,是因为用其他方式都不能够贴近裂缝,没办法观察裂缝的深度和地质特性,更不能够展开实地调查。那天我们带了罗盘,还有钢卷尺,我们要现场测量裂缝的宽度、深度和开裂的方向,裂缝是从下往上开的,再大的困难也要下去。”
我想象着他们当时的高空作业,尤其是时间久不久:“危岩有多少条裂缝,你们总共花了好长时间?”
段辉伦记忆犹新:“锚绳做好以后,我们从上午10点钟的样子下去。黄岩窝危岩一共有8条开裂缝,每一条裂缝的勘测是一个小时左右。第一天,我们上午做了两条,下午又是两条,中午就吃点干粮。第二天,又接到起干。”
段辉伦告诉我,调查工作完成后,团队又用了两个月的时间,在黄岩窝危岩裂缝开口的最高处安装裂缝监测仪,用钢丝连接裂缝两端。裂缝如果发生变化,仪器就会随时自动发出信号,一共装了20多个仪器,直到八月底完工。
技术员徒步去安装裂缝监测仪
我和段辉伦,几分钟的对话,却仿佛越过了密林重重,那些地方到处都暗藏秘密。
在二零八地环公司,我所见到的,听到的,总是跟悬崖有关。
而有些悬崖不在山林,不在国内,在遥远的异域他乡。那些荆棘与风险,令人始料未及。
在埃塞俄比亚开展项目调查
这一点,董永龙和何涛体会很深。
董永龙是二零八地环公司设立在埃塞俄比亚的地质工程公司总经理,何涛是副总经理。埃塞公司组建成立五年至今,先后承揽中交塔娜姆化工公司埃塞北部盐湖资源勘查、埃塞总理府水井、中国援埃塞梅莱斯领导力学院水井、中国援非盟非洲疾控中心地勘、中国援非盟非洲疾控中心水井等多个重点项目,埃塞公司从最初的没设备、没资源、没名气“三没”,一路艰苦创业加快发展,目前已经拥有两台大型水井钻机,七台各类中小型钻机,在埃塞俄比亚地质圈占有一席之地,被当地政府和各大业主所熟知和认可。
援非盟疾控中心勘察项目
从初创到崛起,那些不为人知的艰难险阻,几乎一直都在。前不久我专门走访董永龙,那段时间他刚好回国休假,给我谈起在埃塞俄比亚的日子,感慨颇多。说到何涛,他告诉我,何涛是个热情开朗的人,遇事有智慧,很冷静,非常优秀。
何涛有一次化险为夷,情节堪比电视剧的跌宕起伏。
刚到埃塞俄比亚不到一个月,何涛就和同事前往矿区踏勘,埃塞国家地调局派遣协调人员随行。有一天,他们来到埃塞俄比亚西部与南苏丹接壤的边境地区干贝拉省,为了确保安全,还雇佣了当地的联邦持枪警察。沿途经常可以看到难民,另外还有联合国难民组织、联合国粮农组织、红十字会等国际救援组织的人员和车辆。
埃塞阿法尔州盐湖液体矿产勘查踏勘
万万没有想到,踏勘中,他们按照图纸和GPS的指引,居然无意间进入一个私家农场。很快,农场里面一辆皮卡车呼啸而来,三名个头高大的持枪退伍军人跳下车来挡在面前,用枪指着何涛一行。
这边,随行的联邦警察一看,也跳下车,举枪就跟农场退伍军人对峙。
按照当地法律,没有事先告知而闯入私家农场,农场主雇佣的退伍军人可以随时开枪。
场面剑拔弩张,危险一触即发!
何涛赶紧下车,和埃塞政府协调员与联邦警察一起,找到农场主沟通,一再解释是无意中闯入,没有任何恶意。好大一阵,说了好多话,对方才终于消除误会。
身临其境才会明白,如果处置不当,那天就是灾难降临。
说起来,二零八地环公司和埃塞俄比亚的渊源早在1988年就开始了,他们作为中国援非单位派往埃塞俄比亚,进行援助性打井,在SODO地区成功打出日出水量800方的水井,从此解决了当地居民的用水难题,水井至今都在工作。
何涛到埃塞俄比亚,已经第八个年头,每一个远方的日日夜夜,除了工作,都是思念。
特别触动我的一个时间点,是在2013年12月24日这天,也就是新年前夕,何涛独自登上了去埃塞俄比亚的航班,那是他第一次走出国门,第一次踏上非洲大陆。而那个时候,他的妻子已经怀孕三个多月......
何涛现在仍然坚守在埃塞俄比亚,我和他在微信中认识。我感觉他是一个率真的人,可以和你交心的人,让人喜欢的人。不知道他是不是爱唱歌,但我认定,开心的时候他一定会放声大笑,内心开阔的人,任何时候都不会缺少笑声。
在二零八地环公司,爱唱歌的人我倒是认识一位,他叫胡明军,是张枝华劳模创新工作室三峡库区岩体劣化研究团队负责人。作为地质专家,他的研究方向是综合利用监测、测试、数值、模拟等手段,开展三峡库区消落区岩体劣化规律研究。
在公司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100周年文艺汇演中,胡明军抱着吉他登台,演唱自己填词的歌曲《驻守·离家500里》,其中第一段是这样写的:
“带着亲人的叮咛,背上沉重的行李,我又离开了家里,满怀希冀。在那茂密山林里,有着广阔的土地,那是我们长期驻扎的营地。500里啊离家里,微风轻抚着小雨,穿越荆棘的泥地。向山里去,看看山前的裂缝,墙上拉裂的痕迹,提醒附近的人们, 万分注意......”
见到胡明军的那天,天气很热,我们聊得也很热,当时他说了一句话,让我心头也顿时一热。
胡明军是这样说的:“巫峡那一带,你远远地看就很壮观很漂亮,但是当你走在岸边抬头一望,然后有人告诉你,上面是一块危岩,说不定哪天会掉下来,那种感觉瞬间就不一样了,你立刻就有一种压迫感。我们的任务就是要找出这种掉下来存在的可能性,即便是它哪天会掉下来,我们也要做到能够及时地反映这个情况,不让它砸到人,不让它造成更大的损失。我一直觉得,这就是我们工作的意义。”
胡明军在野外开展工作
一番话朴实无华,表达的都是真情。这么多年,他们从层峦叠嶂中走来,餐风露宿,甘苦自知。
已经很多天了,我发现自己居然也有了一种条件反射,总是不知不觉联想起二零八的画面,有时候我会自问:在那些老树枯藤的悬崖之上,除了陡峭,还有什么?在那些怪石嶙峋的峡谷之上,除了风景,还有什么?在那些蜿蜒曲折的山峦之上,除了回家的路,还有什么?
我现在知道,那些地方,依然埋伏着无数秘密。
我能够确定的是,二零八的身影,会一直都在那些地方坚守,直到把秘密一个一个破解。
(作者为重庆散文学会副会长)
版面欣赏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