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伟最后一个镜头(范伟终结了小人物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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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丨首席人物观,作者丨殷万妮,编辑丨江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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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年后,《刘老根3》 再续前缘。尽管范伟只是作为客串短暂出镜,但他与赵本山在剧中的拥抱让人很难不为之动容。这场相聚是观众十几年没见到的光景,它牵扯出的,是一个时代的结束和另一个时代的消逝。
很长一段时间,范伟的名字前面总会加上一个前缀“赵本山搭档”,他们曾经创造了一个全新的小品时代。
从1995年开始,在央视春晚的舞台上,赵本山和范伟一共有过9次合作,留下《牛大叔提干》、《红高粱模特队》等系列作品,每部小品在当年的春晚中,都可谓万众期待的压轴节目。
《卖拐》和《卖车》几乎成了范伟演艺生涯的分水岭。范伟告别了过去小品里中规中矩的官僚形象的设定,转而切换到一个憨厚、笨拙的小人物,让人耳目一新。此时,范伟与赵本山无论是在角色上的互补设定,还是表演上天衣无缝的合作默契,都已堪称登峰造极。
图:小品《卖拐》
小品之外,二人也合作了《刘老根》、《乡村爱情》等一系列的农村题材电视剧。如果说赵本山的表演浑然天成,那么范伟的表演则真实风趣,不落下风。
在把握人物个性这一点上,范伟很精准。
影视剧中很多看似喜剧夸张化的细节处理,其实是范伟出于捋顺逻辑关系、立住人物产生的加工创作。2006年的年度热门大剧《乡村爱情》里,范伟出演的王木生大舌头,好做诗,说话还有一点卡壳,虽然戏份不多,但角色存在感十足。
范伟琢磨过,王木生这个角色相当于一个大龄钻石王老五,家庭条件富裕,形象上也说得过去,却久求伴侣不得,苦于落单。于是,他把人物设计成“舌头有点问题”的人,也是为了给观众一个关于人物的补充交待。
和赵本山合作期间,范伟出演过的很多大热角色都取材自现实生活,《刘老根》中的“药匣子”也能找到人物原型——范伟的一个亲戚。
过去东北农村有一类自诩“文化人”的村民,好学好说,胆小算计。明明一知半解,却把什么事都能说出一番道理来,又都弄得特别玄,俗称“大明白”。范伟便有这样的亲戚,他把这些特质和游医出身的“药匣子”融合在了一起,有意往角色厚度上加码,把狡黠算计、自作聪明的“农村知识分子”的形象表现得更有戏剧性却又不失真实。
图:《刘老根》剧照
主演以及担任导演的赵本山看得过瘾,有一阵子,他经常和编剧何庆魁商讨怎么给“药匣子”加戏,范伟的角色也由此从一个可有可无的影子人物变成了一个主线人物。
这一角色的成功塑造,第一次让范伟尝到大红的味道。网上出了个“李宝库(药匣子)语录”,现实生活里,东北人也都能拿捏节奏、颤颤悠悠地模仿出两句药匣子的经典台词,如同今天人们热情地给予彪哥“弗洛伊德·康斯坦丁诺维奇·德彪斯基”的称号。
范伟的喜剧角色似乎没过时过。
虽说在前期,范伟主要是通过造型、动作、语言的设计来使得小人物更出彩,但从赵本山的一段话里,我们仍可窥探出范伟作为演员的跨越式成长:“1993年,刚合作时,范伟在我面前是个观众,看我表演,后来算个帮忙者,我说一句他帮垫一句,后来《卖拐》、《卖车》、“药匣子”、“彪哥”,他和我是竞争,气势开始压过我。”
图:东北地区第一狠人彪哥
范伟热爱东北这片热土,但他也想要离开这里,去更远的地方,探更多的风景。2003年,为了儿子的教育,范伟下了决定——举家从沈阳搬至北京,而赵本山在其中也起到了助力作用,他帮助范伟顺利转到煤矿文工团。
生活在不同城市,并没有直接让二人分道扬镳,但缝隙确实在沿着距离不断延展,加深。2005年,两人一同出演了春晚小品《功夫》,此后便再无小品合作作品出现。
02
外界一度孜孜不倦地挖掘范伟和赵本山“各奔东西”背后的猫腻,试图捕捉二人不和的蛛丝马迹,以作茶余饭后的谈资。但事实恐怕是要叫人失望的——与其说这是昔日好搭档在合作上的一场决裂,不如说这是范伟对自己的一次反叛。
范伟对电影大荧幕的追求不是一时兴起。
“你可千万别等到观众烦了你了,要烦了你的话,你往回找补,就像身体伤了元气,往回补可不好补。趁大家还没太烦的时候,咱们先转转,转转向。”
讲述小人物故事的文艺电影成为他的转型契机。
2003年,一部《看车人的七月》的小成本文艺电影在寻主演。范伟读过剧本,非常喜欢,于是便拨通安战军导演的电话,向他自荐。但导演犹豫了,从“那我们回头聊一聊吧”的含糊答复中,范伟捕捉到了对方的不确定。
图:《看车人的七月》剧照
范伟自知身上带有浓厚的喜剧标签,他不急着去说服对方,而是用周到的创意和行动去证明自己。研究透了剧本,见到导演,他试探着提议,电影开场给人物加一些幽默轻松的设计。比如开始的拍婚纱照镜头,范伟饰演的新郎个不够高,就可以加上临时垫箱子的细节,这样角色设定不会受损,同时也不影响之后循序渐进的代入,慢慢走向严肃的基调。
到了这一步,范伟也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了试戏的机会,导演要求试一段拍婚纱照被摔,范伟往屋里走的戏。范伟把步子调小,一步一步地走,每步又似千斤重,像是在挪动。他的神态表情也尽是怅然若失,当中不乏无力反击的委屈与被动,就是这几步彻底征服了导演。“你能演,这几步就不是喜剧的走法,是正剧的节奏,全对。”
当往日的表演痕迹被去掉,范伟由扮演人物变为真正成为人物。
这部电影让范伟获得了第一个具有含金量的国际表演奖项——加拿大蒙特利尔电影节最佳男主角,这一年,他41岁。他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战场,却也选择了一条远离名利场的归途。
2004年,中国共生产了212部电影,《十面埋伏》、《功夫》、《天下无贼》都挤进了亿元俱乐部,中国电影商业化大幕缓缓拉开,票房,成为影视行业所有参与者的那根胡萝卜。
在这样的背景之下,范伟的选择显得不合时宜。
自出演《看车人的七月》开始,在此后的七年里,他主演的影片绝大部分是反映现实生活的小成本文艺片。他们当中有受尽窝囊气的平凡父亲,有被毛主席接见的劳动模范,有守地爱财的农民,也有懦弱又悲情的翻译官。
导演黄建新曾说,“其实谁都知道,这种人物是最困难的。普通人的状态不是戏剧状态。”换言之,戏剧状态强调以情节和张力构成冲突,人物塑造倚赖跌宕起伏的波折,而小人物不同,他更依靠无数个微乎其微的细节去塑造,更接近一点一点、丝丝相扣的感受。
这需要演员对外界和自己保持着高度敏感。
2008年,范伟在电影《耳朵大有福》里饰演一个赶上东北下岗潮的铁路退休工人王抗美——一个从时代的中心走向角落的边缘者。
王抗美的尴尬身份让他处于非常被动的窘境,他贫穷困顿,却又护着面子。一组镜头足以见得范伟的表演功底:
王抗美在小卖铺单点一份面,指着自己的饭盒说“这里什么都有”。实际上他把一根鱼刺捞出来颠过来倒过去唆噜两遍,还要再调过来重新唆噜一遍,最后吐出来还要盯着看,确认没错过一丝鱼肉,才把头埋下去继续开垦下一块骨头。
范伟在聊戏时说过,“不管怎么把握,都不如你熟悉,一旦熟悉了这个人物,表情、动作、手势都是这个人。”一旦成为了角色,范伟的表演也灵活自如得多。
电影里另一场父亲给自己点烟的戏,就是范伟现场临时发挥的。过去,东北底层劳动人民守着炉子抽烟时,总是先卷好烟,叼在嘴边,再撕一块纸,插进炉子一截儿,便得以顺利取火。偶尔,纸带着的火威力十足,若是大意,还会燎到人脸,借火的人通常闪躲及时,眼睛眯着,最后把借来的火给人轮流点上。
这部电影,让范伟成功提名金鸡奖最佳男主,还揽下了“华语电影传媒”的影帝桂冠,但他的境遇并未因此改善。
戏里,从舞台中心走向舞台角落时,王抗美高亢唱起《长征组歌》。原本充满炽热信仰的曲目最终成为他彻底湮没在生活中的一曲葬歌。
戏外,范伟同样感受到了聚光灯之外的冷落。现实向他展现了有别于鲜花和掌声的另一面:宣传这部电影期间,院校给安排的经常是百十来人的小播放厅,观众数量也并不多,范伟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凉意。
03
范伟完成了小品演员到电影演员的身份转变,罕有曲艺演员能在转型中取得这么大的成就,并受到外界认可。
极强的韧性和耐心是范伟在这条路上的坚定根基。
1962年,范伟出生在沈阳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父亲是工会干事,母亲是商店的售货员。家里生活虽然拮据,但父母爱好文艺,早早就把范伟送到文艺院校进修舞蹈特长。不过,范伟身体柔韧性差,连属于基本训练的压腿也无法实现。强压的结果就是,他经常双腿肿得跨不上去自行车,上公共汽车迈不开腿。而基本功差也限制了他的发展:舞蹈作品里高难度的英雄角色排不上号,只能演一些舞蹈动作幅度小的阶级敌人。
图:范伟(右)和哥哥姐姐
显然,这条路行不通。
范伟自觉地放弃了。70年代末,正值相声红火,16岁的他转而拜师学相声,步入曲艺行当。
作为土生土长的东北人,范伟刚拜师那会一张口就是一口地道的东北方言,不仅句调不平整,词语发音也不标准,比如“吃肉”读成“吃yòu”、“人”读成“yín”。老师陈连仲给他一个字一个字地给扳过来,练到范伟一张嘴说话舌头就连带着疼。
刻苦的范伟很快就获得了赞许和肯定。
1978年,湖北省曲艺团征召演员,范伟顺利通过考试。一家人欣喜雀跃,让范伟退了学,为进曲艺团做准备。结果,命运捉弄,范伟久久没等到曲艺团的消息。两手空空之下,他只能退一步,去了沈阳附近的锦西县曲艺团当相声演员——当时体制内,县艺术团体几乎处于最基层的位置,而范伟无疑处于最基层的最底端。
在锦西县,最受欢迎的曲艺是当地的地方戏。曲艺团每每演大戏,相声演员就被安排跑龙套,比如扮大兵走台步。范伟苦学的相声技艺完全没有用武之地。
跑了一年多龙套之后,1981年,19岁的范伟才进入铁岭市民间艺术团,并开始了真正的相声表演生涯。
在铁岭,表演环境异常艰苦。那个年代,舞台照明用的是碘钨灯,光打在演员身上,特别亮。农村虫子多,到了晚上就绕着光亮处成群地打转,相声演员在舞台上表演到忘情处,一疏忽,蚊子就溜进嘴里,直怼嗓子。演员不能让观众看出异样,只能生生咽下去继续演。
捱到下台,演员们不忘彼此打趣,“今天你吃几个蚊子?几只蛾子?”
学习相声十五年,范伟不仅钻研表演,还一头扎入创作。一个搭档评价范伟“他不混圈子,也不像一些演员一样讨好导演,就是闷头搞创作。”
现实世界里的艰难往往是艺术作品最富价值的滋养品,创作者得以冷眼观察世界。1993年,范伟的原创相声《要账》在首届中国相声节上获得表演一等奖和创作二等奖,这部作品讲的就是一位收购站小办公室主任带着老弱病娇的几个部下到处讨账的故事。
荣耀没有冲昏范伟的头脑,他知道,相声行当正在逐步走向没落,而自己的命运起落和这个行当是紧紧捆绑在一起的。
范伟开始为自己的下一步表演方向做打算。
母亲喜欢看春节晚会,晚上八点之前必须把什么都准备好,饺子先包好放在那,然后全家人坐在一起聚精会神地看春晚,看完晚会出去放鞭炮,再回屋吃饺子。
母亲希望做演员的儿子上春晚,范伟也如了母亲的愿。
1995年2月,范伟搭档赵本山出演春晚小品《牛大叔提干》——两人在两年前有了第一次合作《走毛道》,赵本山感慨于范伟的善良平和,“我要找的就是这样的搭档”。“毛道”是东北话,意为抄近道,现实生活里,赵本山的赏识也的确为范伟提供了一个登上最佳舞台的捷径。
图:小品《牛大叔提干》
不过,1995年时,范伟的母亲已患重病,说不出话,也坐不起来。轮到范伟的小品节目,母亲硬是被姐姐扶起来靠着看了12分钟,两个月后,她还是病逝了。而此后的10年里,范伟成为了春晚的小品舞台里的常客。
曲艺演员向影视转变会有痕迹,但范伟会把过去的经历看作是一种营养补给。
“好演员的秘诀无非是节奏和尺度。”曲艺生涯教会了他对表演节奏的把控。做相声演员,节奏在于多一个字少一个字,快一秒慢一秒的分毫之差,卡得不准,观众就不乐。抖一个包袱,观众乐了,还要稍微让一下,待到笑声落定再张嘴说下一句。
而做小品演员,又讲究收放自如的活泛。彩排时按照严丝合缝的标准卡,一旦上了舞台,观众就是创作场域中的一环,观众热情,表演者就要收;观众高冷,表演者就要放。这种训练是很残酷的,稍有疏忽,演员的心绪就会被搅乱。
转型期间,范伟不是没有跌过跟头。
早期,范伟接拍一部电影时,在片场拍摄时自我感觉很好。然而,电影上映,范伟和妻子到院线坐在大屏幕前,才发觉有些奇怪。他问妻子,“你觉得我(演的)有什么地儿不对劲吗?”“感觉你劲儿使大了,调门儿高了”。从这部电影开始,范伟便特别注意提醒自己:台上要提一口气,荧幕前要泄一口气。
04
范伟显然不是一个天才型演员。在影视创作的每一个环节,他都用尽十分力气。这份珍贵的蛮力和笨拙最是打动人。
而范伟的脸,是他得以把小人物演得出神入化的独特优势。
范伟眼睛不大,头大脸圆,皮肤粗糙,个子也不出挑。这种长相的中年男人,在人群中并不少见。
也正是这种不起眼的外貌条件,为他塑造各式角色扩展了空间。
留着胡茬,头发油腻不做打理,搭配灰头土脸的造型,一打眼就是一个退休铁路工人;穿上跨栏背心,梳着圆寸,低眉顺眼又佝偻着背,又是一个经济困难的单亲爸爸;剃去胡须,头发留长做三七分,再戴上眼镜,又是一个公职人员......
图:《南京!南京!》剧照
范伟不仅在外形上与小人物相似,他还自带一种不安与局促,局促会伴随小市民的精心算计,也会激发出一些不合时宜的幽默,简而言之,观众会相信,这是一张被生活碾压过的脸。
顶着一张如此生动的故事脸,范伟的气质、戏路都和小人物身上的特质十分贴合。而在生活里,范伟同样是一个非常平民化的“小人物”,他不愿意成为焦点,有轻微的社交恐惧症;为了顾及周全,做事也难免瞻前顾后。
酒场和综艺是范伟难以踏入的两个地方。
外界对他很能喝的误解一度给他带来困扰,他不仅酒量不佳,还容易酒精过敏。在一次采访中,他曾经提到自己的酒量不过小半瓶啤酒或一小盅白酒。有一次,碍于朋友劝酒,饮酒过量的范伟一头栽倒在桌面上,昏迷了四个多小时。
在东北的酒文化里,微醺与清醒的人难以和谐地处于同一个对话体系里,醉酒和微醺的状态相比,又多卸下了一层防备,更加赤诚。不喝酒的范伟自知与酒桌不相容。
综艺带给范伟的是同喝酒一样的尴尬。外界对其喜剧的形象定位和他本身内敛低调的性格相悖,他也很难放开,因此,范伟几乎不参加综艺类节目。
于是,范伟便执拗地按照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在人生道路上行走,不为他人或外界左右。与此同时,他也完成了理想的投掷,享受电影独特的美感——“电影允许微妙”。
“我是特别愿意演《耳朵大有福》、《看车人的七月》这样的电影,我特别愿意演。哪怕我们条件艰苦点,什么各方面条件都不谈,只要有这样的人物,我觉得我就爱演。”
范伟或许从未想过,在小人物世界里求索的自己一朝能赢得万众瞩目的荣誉。《不成问题的问题》又一次成就了范伟——这部改自老舍同名作品的电影,让他一举拿下金马影帝。
电影里,范伟饰演的角色丁务源主任精通人情世故。他犹如“多面人”一般八面玲珑,处事波澜不惊。而人物背后触及的是尴尬的中国式问题——深谙人情世故比务实工作更得人心。
范伟在接触导演之前不无担忧。如何把这样一个慢节奏的东西表现好、需要用怎样的方式......这些都是他在思考的问题。但与导演见面后,这些顾虑都消散了。
——“梅老师,我觉得,这得是个静水深流的东西。”
——“我想把它拍成黑白的。”
一方暗示,一方接招,二人心有灵犀,一拍即合。在创作中,范伟喜欢这种无需多言语的默契。
事实上,在接下《不成问题的问题》时,另一部商业电影也同时找到范伟。档期撞车之下,他毫无犹豫地选择了前者。范伟曾说过,“《不成问题的问题》是一部容易被忽略的电影。生活中有很多人容易被忽略的事,但你不能不做。”
不过,从以往的商业成绩来看,市场还没有准备好接受小人物的平凡故事:2006《芳香之旅》票房100万;2008《耳朵大有福》票房200万;2017《不成问题的问题》700万......
而2014年,范伟作为配角出演的商业电影《道士下山》票房4.01个亿,2017《绝世高手》1.01个亿。差距之大,难以逾越。
如今,58岁的范伟仍困惑着、挣扎着。
碍于年龄和戏路,他已经愈发感受到作为演员的被动性,寻找合适的、欢喜的角色也越来越难。但他的内心并未停止躁动,他似乎是一个孤独的求索者,勇敢又决绝。
小人物题材电影的春天不知何时能真正到来。但我们总该抱有期许,因为这不仅关乎着一个演员的演艺生命,更关乎角色背后的千万个孤独的个体能否被看见、被尊重,继而被拥抱。
无论何时,这,都不该是一个消失的命题。
部分资料来源:
【1】《暗里妖娆》,荆欣雨,人物
【2】《范伟:别辜负这张“中国脸”》,宋诗婷,三联生活周刊
【3】《范伟:爱上中“药匣子”的荒诞》,张大诺,黑龙江广播电视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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