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语与俗语的对比 随县乡土成语的超验与实验的结晶

原标题:超验与实验的结晶——为马桂秀《随县乡土成语》序

作者:蒋天径

诗人马桂秀的职业是医生,说得更准确一点是一名生化检验医师。选中她写《随县乡土成语》,不是因为她有诗人才华,而是因为她是检验师!诗人靠激情生存,以井喷的方式表达思想和情绪;检验师靠冷静观察,从细微中研究和判断真伪。让具备这两重素质的人来完成这部枯燥的乡土成语,肯定会大放异彩。事实最终证实,我的分析和决策是正确的!

成语与俗语的对比 随县乡土成语的超验与实验的结晶(1)

《随县乡土成语》作者 马桂秀

这篇序不是应作者所邀,是我自己觉得有话要说。马桂秀向来不强人所难,她的性格特质中有一种倔,一种超验的诗冲动与实验理性相纠合的倔。本人表示理解,也尊重她的个性。然而透过她的《母亲的村庄》,可看出她灵魂的出走和思想的叛逆,但字里行间又明明彰显着她和母亲一样的坚守。母亲“她用八十多年的心跳,让那个村庄产生回声。”而她在“漂泊的世界”里,只是想寻找“灵魂有一个归属的家乡”,尽管她恼怒地说:“我从没有喜欢过我的村庄”,但骨子里从没忘掉她那“闭塞的山间小屋”。证据不仅这一点,她在后记里,重笔铺写了深山小村里那艰难岁月的日出日落和母亲进进出出的唠叨声。实实没有想到,几十年过去,母亲唠叨的点点滴滴话语,竟然在这次编撰《随县乡土成语》时,如精灵般跳跃在她的稿纸上。我估摸,她那居无定所的灵魂,即使还未找到归属感,此时也会驻足于母亲“得之不易的田地”边。传统文化的力量,足以拯救任何一位彷徨者!

作者(中)与同来采访的作家讨论问题

当然此书也存在诸多可商榷的问题,其中最突出的,就是用字准确问题。我这里想重点谈谈怎样读这本书和解答这些问题。此前,作者和编审人员,已做了大量功课,研读了中国头号方言学家李荣先生主编的《现代汉语方言大词典》,又得到著名方言学家、广西师范大学教授刘村汉先生的面授和指导,使我们多少也摸索了一些办法。谁都承认,相对稳定的文字,是永远都不可能穷尽表达那变动不羁的方言的。这就只能依靠“六书”中的假借了。仅以《武汉方言词典》中的“蚩脚动手”[1]为例,那是方言大家给我们做出的示范案例。“【蚩脚動手】(注意!动是繁体)動手動脚,指打人、打架:有话好好说,莫~!”注解、例句都有。这个词,我们随州也讲,若选择相搭配的字,“侈”、“拸”都比“蚩”更合适,著者肯定知道这些字义,但他就是不用。为什么?我揣度,著者尊崇许慎“假借者,本无其字,依声讬事”之说,但不同意他的举例“令长是也。”县令之“令”与县长之“长”涉及的是引申义问题,用来做假借之例当然不合适。“蚩”只是“依声讬事”,与字义毫无关联。我们也采取了这种办法。这本《随县乡土成语》中“假借”的例子很多,譬如“刺人巴洒”、“丢人巴洒”、“赫人巴洒”的“洒”即是借用。“巴洒”只是一个语气词而已,目的是加强实词的感情色彩。其实这个“洒”古人另有一个字,我在随州电视台《咵彩》方言栏目里还专门讲过。屈原《招魂》:“魂兮归来,东方不可以托些!长人千仞,惟魂是索些。十日代出,流金铄石些……”这个在《招魂》中用了无数次的“些”,其读音就是“洒”。《说文新附》说:“些,语辞也,见《楚辞》。从此,从二。其义不详。”北宋时期,寓居随州、深知随州方言的沈括在《梦溪笔谈》卷三中说:“《楚辞·招魂》句尾皆曰些,今夔峡、湖湘及南北江獠人,凡禁呪句尾皆称些,此乃楚人旧俗。”这就解释得很清楚了。因我们编审人员在讨论此字时产生了不同意见,便只好以“假借”来折中了。从民间调查中,我们发现随州还有许多不为人知的古方言。譬如婴儿吃母乳,通用的说法是“吃奶”,襄阳、南阳一带的人说“吃妈妈”,而随州人偏说是“吃嬭嬭(mi)”,嬭嬭即妈妈。曹锦炎先生的《“曾”、“随”二国的证据——论新发现的随仲嬭加鼎》[2]中说,嬭即羋,楚君姓,也可用来称母亲。徐中舒先生主编的《汉语大字典》中有一个字,说“齐人呼母曰”。这种称呼真是太古老了,惟独随州仍坚守着这种古老的根文化!说到此,连我自己都被这称呼感动了!

我们也有个别自创字,这当然是不得已的做法。“呼儿(毕羊)当”,指一种不成熟者的庸懒姿态,第三个字将毕羊连成一体,音取毕羊合音。西安有种名吃叫biangbiang面,招牌上写为

成语与俗语的对比 随县乡土成语的超验与实验的结晶(2)

,而且它还被编制了多种字谜,让人猜得哈哈笑。这个用来作商业推销可以,写起来却太烦人了,所以我们不用。

应该煞住了!说这么多,无非是在谈从事方言研究的难处。“变了泥鳅就不怕泥眼睛”,再难也是一种生活。我们感谢支持这项工作的所有人,作者们都在书的后记里真名实姓地记录下来了。还有一位人物我们不能忘记,就是“一点传媒”工作室的郭国先生,他为这套丛书的排版费尽了心血。可以说我们每本书至少改版三次,最多的达到九次之多。有时因一个字、一幅图而牵动全书改版,他也没嫌烦。这让我十分感动。我曾主编过《编钟》、《神韵随州》、《炎帝神农文化研究》等几份杂志和《随州文史研究系列丛书》、《炎帝神农文化研究丛书(第一辑)》等书刊,挑来选去,我看重的还是这一家。因为郭国先生的人品和严谨作风最让我佩服,也最让我放心。我们将长期保持这种合作愉快,共创新篇的友谊,为随州的地域文化发展作出我们的点滴贡献。

附上作者的两首诗,以增强本书的文学色彩,亦加深对作者的了解:

《母亲的村庄》

我从没有喜欢过我的村庄,这也是

母亲的村庄。我从没背上我的故乡

我在漂泊的世界一直寻找一块墓地

想百年之后,灵魂有一个归属的家乡

我想我这没有名贵皮草裹挟过的躯体

有朝一日落土在芳草之地,水清人美

但母亲,走过湖北的很多地方,连我的出生

都是那遥远的大山坳,沾染了当地水土的黑

她以为家乡的土地,早已烙上她的姓氏

她要将红色年代背上的那个黑名字,洗白

或者替她早逝的父亲坚守他们孤儿寡母曾经

得之不易的田地,和四乡追慕的声名

她紧拽着灶门,和父亲孤苦伶仃,守着那闭塞的

山间小屋,和屋前几十年摸熟的庄稼

她在一个午后倒下,醒后又被父亲扶起

她用八十多年的心跳,让那个村庄产生回声

她说住熟了,住惯了,哪儿也不去。她将要躺在她的

泥土里,安静地瞌上双眼。而我却从来找不到故乡

《一个女人的秋天》

关上一季的秋色

将地板一块块擦洗

太阳缓慢地从西边窗棂移向

东边窗棂,一屋的寂莫

在嚓嚓嚓的声音中

回荡

这是注定的,一个女人的秋天

她养大了孩子,皲裂过的手日渐

粗糙,眼角皱纹密集

艺术离她很远,热闹离她很远

她内心的汹涌是没有岸的海潮

滚滚而起,悄然而息

她纺着日子,象她的母亲

在那些冗长的冬夜纺着棉线

将一些文字纳入生活的鞋底

她记着一些人,一些爱

一些刻骨的时间 和

地点


[1] 李荣主编、朱建颂编纂《武汉方言詞典》,江苏教育出版社,1995年5月第一版,第4页。

[2]见《江汉考古》2011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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