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1979小说免费阅读(西楼小说17健忘)
秋风扫落叶,也扫暑气。一场接一场的秋雨,夜风凉爽了起来。
年过八十的徐老爷子,老伴前年刚刚去世,他与儿子一家住在城里。那片住了几十年的低矮老平房宿舍区,正在拆迁改建。
他年事已高,记忆力衰退,整天丢三拉四。越是眼前的事,忘的越快。这不,他头上顶着花镜找花镜,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找遥控器。儿子一旁催促他整装一下,今天家有客人,他那分别五十多年的工友老张要来家拜访。儿媳在厨房准备着午宴,儿子要开车去酒店,接从贵州来的父女俩。
徐老爷子是煤矿工人,当年他与老张同在一个区队,都是干运搬工。他在井下的井口,老张在地面上的井口。从竖井罐笼升落的矿车,由他们推运、摘挂、排列,再由电机车拉运。煤炭与矸石、空车与重车、上下与来往,这繁重、枯燥、重复劳作的日子,随着井架上的天轮昼夜飞转。
不远处矗立的矸石山,逐年增高,两人也因井上井下同工之缘,情分日渐厚重。老徐属马老张属羊,两人兄弟相称。他俩老家都是鲁北地区的农村,家属都转成了市民,住工人家属宿舍区。两人拖家带口的,生活都不富裕。六十年代,煤矿井下机电、运搬等辅助工的入坑费是每天五毛钱,粮食定量每月五十斤。采煤、掘进工的入坑费是六毛钱,定量是五十六斤,粗粮,细粮各一半。另外掘进工每天有两毛钱的保健费。他俩属辅助工,一般月工资也就四五十元。老张在地面井口干,没有入坑费,比老徐收入少,家庭生活就更困难一些。
六十年代末,支援三线建设,老张被調往贵州水城矿务局,一家人也随着搬迁,在贵州安了家。这一分手,就是大半辈子了。临老了,都念旧情。老张的老伴体弱多病不能出门,年岁大了,身体虽硬朗,但脑子也总健忘。女儿退休有闲,这次她陪父亲从贵州水城坐高铁来山东拜访老友。
两位老伙计一见面,握住对方的手像陌生人一样,面无表情的相互端详着。尽管前几天,老张女儿千方百计联系上徐大伯儿子后,让两位老人用手机视频了一下,为相见做了点铺垫。没想到真见了面,两人健忘的竟然僵住了。
旁边的徐儿子、张女儿,当年也就十岁左右。徐儿子对张叔叔、张女儿对徐大伯,也因世事沧桑,分别太久,对老人的面目印象不深,陌如路人。此时无言以对,措手不及。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叮....铃....”,不知谁的手机响了,打破了这静默的氛围。像是点燃了什么,腾的一下,气氛爆燃了。只见两位老伙计,老泪纵横,抽泣起来。一下子把两人拉回到了半个世纪前的时空。
两位老兄弟,坐在沙发上,手拉着手不放。水不喝,烟不吸,回忆往事的话语像开闸的水,不停息地流淌着。憋了五十年的话,恨不得顷刻间全泄出来。他俩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一会儿放声大笑,一会儿陷入沉思。时不时地还争辩着什么。儿子、女儿生怕老人过于激动,发生意外,也不敢走开,只能静静地听他们唠叨。
儿子、女儿静静听着,终于明白了他俩在争辩什么。
老张说: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年老父亲在老家病重,我回老家前,老兄硬塞给了我三十元钱。那时生活那么困难,能拿出这钱真不容易啊!这救命钱帮我给父亲住院治疗度过了难关,后来我好几年分几次才还给了他,他每次都是推让不要,说是他比我挣钱多,救急钱不用还帐。今天我提这事,他竟然忘的一干二净,好像就没有过。
老徐说:他说这事根本就没有,那时互相救急的事,人人都帮过,我早不记得是咋回事了。当年老弟保护救我的事我可记了一辈子。那年代,区队天天班前班后,搞早请示晚汇报活动,装模作样喊口号。我有次上井班后很累,不耐烦了就说,别弄这些玩意了。被人听到打了小报告,什么委会的人下来调查,要抓现行。老张作证说,我听老徐说的是:“别弄这么晚了!”他想急着回家。我也坚持是这样说的。结果逢凶化吉,避免了一次大祸。现今听起来好像是玩笑,那年代真的是天灾人祸!
儿子、女儿一听,就乐了。都说:老人说的这件被帮助的事,还有对他有恩的事很多呢,我们做儿女的都听得耳膜长茧子了,多少年都一直记恩未忘呢!这帮助对方的事,咋从未谈起过啊,真有这事吗?
两老人固执地说:老了啥也能忘,这事都长在心里了,想忘也忘不了啊!
说来说去,两个人记着的都是你帮我的事,忘了的都是帮你的事。老人的儿子、女儿看他们老兄弟间的争辩,还真不是故作姿态,客气一番。老人流露出的尴尬神态,还真的把帮对方的事忘了!
两位儿女也犯嘀咕:这健忘咋也是选择性的啊!
老人还在说着什么,儿媳走进客厅:“叔叔、爸爸,咱们边吃边聊吧!”
老兄弟俩被女儿、儿子搀扶着走向餐桌。
秋阳从窗外洒进的光线,涨满了有点空旷的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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