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当年的有趣轶事(五十年代老草根轶事)

运动会之后,华仁济就常来找我。

每天放学之后,他就带了药水和器械,帮助我处理伤口,并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别吃带酱油的菜,酱油会导致皮肤的色素沉淀,会留下深色疤痕;要多吃一些富含维生素C和维生素E的蔬菜水果,如胡萝卜、西红柿、葡萄、猕猴桃、樱桃等,有利于伤口的恢复,淡化色斑,避免留下疤痕。”

华仁济立志学医,继承祖业,果然医学知识丰富,令我高看一眼。不过,那时候,我们那儿这些东西都是稀罕之物,只见种白萝卜的,没见种胡萝卜的;西红柿只有县城里有得卖;葡萄、樱桃更是天外之物;猕猴桃,在深山老林里有时候能采摘得到,夏湾的小大个子有一次采到过几个,还送了两个给我,酸得掉牙。

华仁济真够意思,在他爸去县城里出差时,硬是让他捎回来几斤西红柿,挑了其中四个又大又红的带给我了。他跟我说;“吃之前洗干净了,每天吃一个。”

我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知道,在墙报小组,牛玲是我的部下。我和牛玲在心灵上达成的默契,本身就具有隐蔽性,除了陈老师、曹剑国、俞演军、钱新来和晁学功等少数几个知心师友,一般人还真的都不知道呢。华仁济当然也不例外,否则他就不会过来向我献殷勤,这不是与虎谋皮吗?

不过,我真的有点喜欢这小子了。他诚恳、执着、憨厚、踏实。他谈不上智力超群,但是认真刻苦。说不定有一天,他真的能继承他祖父的衣钵,成为一方名医呢!

我跟他说:“我也希望我的伤口能早点长好,这个样子我也不敢回家。我母亲有神经衰弱,我不敢让她为我担心。”

跟外人说,我都说母亲的病是神经衰弱,我不想采用神经官能症这个名词。我和大家一样,对神经这两个字也是恐惧和避讳的。但是,我在说神经衰弱的同时,又着重解释说这个病是很严重的。

华仁济跟祖父学医多年,虽然祖父是中医,但他自己读过很多西医的书籍,懂得的东西真不少。他说;“神经衰弱再严重一些就是神经官能症了。”

我说:“对的,确实已经是神经官能症,有办法治吗?”

他说:“这个病没有特效药,是很难治的,不过长江医院已经建设三年了,科室越来越全,好像现在已经有神经内科了,要不先去那儿看看吧。那儿我熟,他们中医科需要会诊的时候,有时候也请我祖父过去。‘五、一’这两天假期中,我跟祖父还一起去参加过他们的中医科会诊。如果你母亲需要住院,我可以托熟人帮助解决一张床位。”

我说:“那太好了,我母亲每个假期,都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那这次就拜托你了。”

好不容易等到学期结束了,母亲终于可以躺在床上养病了。母亲的病,真的比以往严重得多,经常通宵失眠,白天精神恍惚,说是抑郁吧,又烦躁暴躁,但精神始终是正常的。我把全班第一的成绩单和运动会上得到的四张第一名的奖状递给她,她挣扎着浏览了一眼,强打着精神装作高兴的样子,最后只是苦笑了一下。我能感觉到她的病痛有多重,若在正常情况下,她不知该有多高兴啊!

我回来了,外祖母和父亲真的好高兴,我可以帮他们分担对母亲病痛的心疼和担忧。我跟他们商量,明天一早请大个子叔叔用板车给母亲送到长江医院,我找同学华仁济帮忙解决病床,这个暑假让母亲在长江医院好好地住院治疗一下。全家人包括妹妹都同意我这个方案,我马上就去了大个子叔叔家。

大个子叔叔还没有回来,我跟他妻子,大个子婶婶,聊了几句。大个子婶婶大脖子病很严重,脖子上挂着一个很大的肉包。仇大伟来我们学校之后,我就经常托他帮我买加碘细盐,以保证大个子婶婶能吃到足够的加碘盐。我跟她交谈之后,觉得她吃加碘盐还是有用的。当然,也有些人吃了没有用,大脖子病是由不同的病因导致的,加碘盐也不能包治百病。但是在大山区,吃点加碘盐总是有好处的。

等了一会儿,大个子叔叔就回来了,我跟他说明来意,他满口答应,说:“好的,你先回去,我马上到生产队长那里去请假,明天一早,我就拉板车过来。”

第二天,外祖母起得很早。昨天下午,她和妹妹去夏湾村里找邻居家借了石磨,磨了几斤米粉。等我们起床的时候,她的米饼已经做好了,大大的,香喷喷的,里面装着萝卜丝馅。我们吃完早饭,大个子叔叔的板车就到了。我们在板车上铺好了棉被,让母亲半躺在上面。我和父亲带好了行李,外祖母把剩下的米饼用毛巾包着交给我,带着给大家路上吃。

我顺便看了一下墙上挂着的日历,今天是农历初十,已经入伏三天了,正是酷暑季节,也是俗称的“六月心”的季节。山区的清晨,还不算太热,我们赶紧出发了,留下我外祖母和妹妹,在我们身后眼巴巴地望着。

酷暑季节,也是农村里最繁忙的季节,俗称“双抢”,就是既要抢收,又要抢种。抢着把田野中金灿灿沉甸甸的早稻收割下来颗粒归仓;又要抢着耕耘水田,播种培育秧苗,再把绿油油的晚稻秧苗栽插下去。这段时间是社员们一年中最辛苦最劳累的,就像当地人土话说的那样,一场双抢下来,整个人都要褪一层皮。

我和父亲跟着板车,走在可供手扶拖拉机行驶的道路上,两旁的田野中,都是忙碌着“双抢”的社员们。章新会也在其中。他一年来陪着父亲四处求医,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并没有治愈父亲的疾病。而父亲也坚决不再给全家拖累了,坚持要回家,在床上躺着,请华仁济的祖父开了中药方子,吃中药调理。章新会也辍学了,帮助大哥分担养家的重担。在他用镰刀收割完一把稻谷之后,他直起身撩起衣襟擦了一把汗,在他放下衣襟的一瞬间,他看到了在路上行走的我,我也一直在看着他,我们相互挥挥手,就算打了招呼,他又急忙弯腰割稻去了。

父亲的气管炎,在天气热的时候会好一些。不过,如果走得太快,还是会喘得厉害。所以我和大个子叔叔也不敢走得太快。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走了一个半小时,我们到了牛街。

我们把板车停在西边街口的理发店门前的树荫底下。父亲去公社卫生院开转院证明,长江医院是上海的,我们县卫生局发的就诊证不能使用,我们必须先缴现金,然后带着医药费发票和转院手续去县卫生局报销。我得去找华仁济,他家住在河那边一幢青砖大瓦房的老宅中,过了牛百大桥就到了,再走过去几十米,就是公社卫生院。

他祖父属于卫生院的在册医生,因为年纪大了,卫生院只有他一个中医,家中房子又大,所以中医诊室就设在他家中。他使用公社卫生院的处方笺,病人都是先在卫生院挂了号,再到这边来看病。我到的时候,他正在向祖父学着给病人把脉,过了一会儿等这个病人看完了,他就向祖父请了假。

知青当年的有趣轶事(五十年代老草根轶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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