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罪之城市之光讲了什么故事(心理罪之城市之光)
文|张文燕
编辑|姬政鹏
近年来,一批国产犯罪题材电影陆续登上银幕,如《白日焰火》《烈日灼心》《火锅英雄》《解救吾先生》《心迷宫》《记忆大师》《嫌疑人X的献身》等,这类题材的影片大都以悬疑类型为框架,取得了一定的艺术突破,也赢得了较为显著的市场价值。
根据雷米的小说《心理罪》改编的电影《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也属此列,这也是一部具有显著悬疑与侦破等类型特征的犯罪题材影片。
与前述同类题材影片相比,这部影片具有着更强的主流意识担当,一定程度上体现出了新主流大片的特征,但其在类型元素的营造层面也存在一定的缺憾。
具有主流意识担当的类型电影
近年来,类型与主流电影的结合成为当下电影创作的趋势。一方面主旋律影片对类型元素的借鉴成为常态,另一方面类型电影主流化倾向也渐突出。
最典型的如《智取威虎山》(3D)《建军大业》等主旋律题材电影对类型元素的充分借鉴,以及《湄公河行动》《战狼》系列等类型电影将类型创作与主流事件有机结合等,都彰显出二者结合后引人入胜的观赏性与主流价值观的导向性,真正做到了市场与意识形态传播的双赢。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无疑是一部类型片,它对好莱坞类型片的崇尚和效仿也是明显的,从中能看到不少《七宗罪》的影子,比如甫一开始呈现出的充满仪式感的几起连环命案、影片不到一半时就锁定犯罪人等。
以及多处对好莱坞经典类型片的致敬,如水囊案对1979年版《异形》的致敬等。解读这部影片,我们会发现片中具有悬疑、推理、侦破、动作等多种类型元素类型特征。
前半部通过接连发生的连环命案营造了一定的悬疑气氛,并在调查案件过程中推断出罪犯是极为熟悉方木的熟人作案。
影片后半段是针对犯罪人江亚的侦破和获取证据过程。在侦凶破案的过程中,方木与江亚两位高智商对手,除了斗智还有斗勇,影片最后阶段,有持续长达近十分钟的打斗动作戏。
作为一部类型片,《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体现了较多的主流意识担当。
影片最后方木录像中“以暴制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信仰暴力,只会带来更惨烈的暴行”的义正辞严的演讲,及其满布城市街道的大屏幕同步直播,充满浩然正能量,渲染出迥异于常规犯罪类型的阴霾与沉重效果。
尤其是片尾各类现实版“守护城市光明”的视频片段,彰显出影片欲传达出的对于真正“城市之光”的颂扬。
不仅如此,影片在主要情节设置上踩遍了各类社会问题热点,试图通过对现实的关注去反思造成这一现象的背后原因。
江亚与方木不同的“城市之光”之冠,从两种角度反思“清扫这座城市的尘土”,靠的是“以暴制暴”还是“以法制暴”的深层问题。
某种程度上,影片对社会问题的热衷甚至大于对类型的挖掘。尤其是对网络舆论是非对错的呈现,将其聚焦为整部影片令人深思的焦点:犯罪实施者是江亚,但芸芸网络大众又何其不是帮凶?
碎阅读和快情绪发泄,使大多数人都只停留在事件表面,而不是去追问背后真相。在网络成为人类最重要媒介的当下,人人都可以使用这一媒介,对于这一工具的得当使用显得越来越重要,它像一把利剑,可以成为破旧出新的利器,也可以是伤害无辜的凶器。这无疑是引人思考的。
类型元素营造的缺憾
类型杂糅是类型片发展的趋势和方向,它运用多类型元素强化影片观赏效果,但通常情况下有一个主要类型,其他类型元素围绕主类型强化效果。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杂糅了悬疑、推理、侦破、动作等多重类型元素,多种类型的呈现的确增强了影片在视听、叙事结构、人物刻画方面的呈现效果,不过其在类型元素的营造上存在的问题也是显而易见的。
之一。影片前半部通过连环命案的呈现制造了一定的悬疑感,但在故事不到一半时已经锁定了犯罪人江亚,悬疑感顿消。连环命案的昭示天下的仪式感,以及基本不展现或很少展现犯罪过程、只注重犯罪结果的叙事手法,也说明影片并不刻意制造恐惧。
悬疑和恐惧是可以互生的,也是营造紧张气氛的不二法宝,但影片似乎无意于此。更何况,片中连环命案对象的指向性清晰,是网络公愤者,并非寻常百姓。
一般来说,人们对于恐惧的反应除了生理的外,更多是指向心理的。影片中的公愤人物连环命案,离普通大众较远(至少他们觉得自己不会成为这类人),所以无法实现心理上的恐惧连接或共振。
甚至,公愤人物的命案直接由大众引发(网友投票导致律师丧命),或者由命案引发更多大众的狂欢(网络舆论)。这样的后果是,一系列令人发指的极端犯罪,以弱化悬疑和恐怖感的方式被消解为常规网络生态现象。
这种叙事方式对于喜爱恐怖片、悬疑片的观众来说,无疑是失望的。以好莱坞经典犯罪题材《七宗罪》为例,同样是连环命案、同样是中场凶犯已经明晰,其紧张度、凶险度、悬疑度不可同日而语。
《七宗罪》中的凶杀目标是天主教义中的“七宗罪”者,“暴食”“贪婪”“懒惰”“嫉妒”“骄傲”“淫欲”“愤怒”,是普通人皆有可能存在的人性劣根性,或多或少、或一念之间,具有普适性的特征,随时可能降临到每一个人头上。
这柄悬挂在每个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营造出人人自危的窘境,极具渲染效果。对比《七宗罪》,《心理罪之城市之光》虽然有悬疑、恐怖的情节设置,但很难说有这样的类型气质。
之二。影片前半部叙述了案情,并指出了案犯,但案子并没有破,因为没有证据;影片的后半部的着力点是如何破这一僵局,侦破这一表象下面的罪恶之源,获取江亚的犯罪证据。
我们知道,成熟的好莱坞犯罪题材电影,注重在犯罪与侦破的角力过程中突出犯罪过程,揭示犯罪心理、犯罪动机,如《七宗罪》中变态杀人狂约翰与警探米尔斯的博弈,约翰以教义中“七宗罪”的名义,通过制造“愤怒”,最终将米尔斯拖进了深渊,为其犯罪过程画上了完整的句号。
对于这一点,《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中也有类似的情节设计。江亚以杀死无辜女孩廖亚凡的方式故意激怒方木,试图让他杀死自己,也因此永远找不到自己犯罪的证据。
但最后关头,方木忍住了,他要以一个警察的方式找到江亚的犯罪证据。从中我们可以看到,江亚与方木的决斗似乎无关生死了,剩下的只是谁胜谁负。
这个过程中,江亚的犯罪动机被设定为原生家庭的童年伤害,及由此形成的人格异化。弑父已不能满足他“拯救”的欲望,曾经的高材生方木成为他“效仿”的偶像,当偶像成为对手时,不择手段的“赢”就成了他唯一的目的。
在这一表现过程中,影片已经有了一定的犯罪片意识,方木与江亚博弈的情节也具备,但与影片前半部一样,对于犯罪的过程基本省略,表现的是犯罪后的结果。
江亚的犯罪动机是通过对前史的调查和后续的诉说间接得出,观众无法直接从犯罪过程感受到罪犯的心理和状态。如此,受众实际上处于被动接受信息的状态,而非主动地参与、体验、感受。
之三。作为侦破分量颇重的类型片,推理手段的运用在影片中寥寥可数,且令人不明所以。
比如,方木在“数学教师案”现场寻找蛛丝马迹时为什么忽然脑洞大开,从黑板上闪烁的方程式中推断出罪犯是自己的熟人?
其实对于推理片来说,无论是由英国阿加莎.克里斯汀改编的侦探特色推理电影系列,还是日本的本格推理电影,都会对关键推理情节予以详尽表现,以展示博弈双方势均力敌的智商角力过程,引发观众参与其中,享受烧脑带来的快感。
近期根据日本推理小说家东野圭吾小说改编的推理电影《嫌疑人X的献身》,在国产推理电影中小露锋芒,不完美但已具气质。
相比之下,《心理罪之城市之光》有推理的设计,但缺乏去推理的具体情节,使得片中以具有敏锐判断力著称的高智商人物方木的人物形象一直立不起来,因为影片实际上就没有给他展示才华的过程。
之四。动作类型在这部影片中也占据了一定比例,但并未达到锦上添花的效果。如影片最后阶段方木与江亚的打斗长达近十分钟,如此长时间的高强度打斗很容易造成观众的视觉与心理疲劳。
还有就是,片头米楠缉拿逃犯的数分钟动作镜头等,堪称为了展示而表演,与剧情和人物刻画几乎无关。动作戏对于影片效果基本没有加分。
《心理罪之城市之光》作为国产犯罪题材电影,在类型电影创作上有其尝试,但与国外优秀同类电影相比,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类型杂糅是大趋势,但并不等于撒胡椒面,每一部影片要有自己的特色,主打类型定位在哪里一定要有明晰的定位。
总的来说,尽管《心理罪之城市之光》的类型创作还有诸多不如人意之处,但以类型的形式完成对现实的关注,体现出了创作者的社会担当意识。
其在类型元素营造层面的缺憾,也给今后中国电影类型美学的发展特别是悬疑类型片的创作以重要启示。
(作者为《当代电影》杂志副主编、编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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