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杂碎的过年(琐琐碎碎忆过年)
小时候,最盼过年。
看到现在的中小学生们在文具盒盖的里层贴着一张纸,纸上画着课程表,我就想起:我那时也在同样的地方贴着一张纸,不过纸上可没有课程表,而是画着四五十个圆圈圈。每天早晨到校后,打开文具盒,要做的第一桩事,就是涂掉一个圆圈圈。眼看着圆圈越来越少,我就眉飞色舞地对其他同学说:“等我的圆圈圈涂完,就过年啦!”这一“招”很快就被另外几个同学学了去,他们也将圆圈圈贴在文具盒壁,一天一个地涂。有时候课上到一半,还会有人悄悄地回过头来,低声却又兴奋地对我说:“喂,还有××天就要过年啦!”
那时候,我们这些“小把戏”人人都在盼过年。因为一旦过年了,就可以尽情地吃,尽情地玩,还能得到好几角甚至一两元压岁钱。这种待遇,平时是无论如何也不敢想象的。就拿“吃”来说吧,过年不但有茶食、花生等零食吃,还有糕、馒头、鱼、肉、鸡、蛋等。这些东西有的是平时不供应的,如花生、蒸糕用的糯米等;有的是因过年而增加了数量,如肉、蛋等。总之,都得凭票供应,有的还不止一种票证,如蒸馒头用的面粉,除了粮票外,还有一种“特富粉”券,凭券可以买到比平时白得多的面粉。再说说“玩”。过年前发的各种票券:食糖票、肉票、水产券、专用券、机动券,全都涌上来了,这些可都是有期限的,谁舍得让它们过期作废呢?于是大人们忙于购年货,到处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我们小孩子也得忙,帮着排队,帮着“运输”,也忙得不亦乐乎。然而只要一到大年初一,你就尽情地玩吧,什么活儿也不要你干了。揣着压岁钱,买气球、买爆竹,和小伙伴们捉迷藏、打雪仗,一直玩到正月初十,大人们都不大限制你。那时候从小学到初中,作业都不多,平时只要白天不玩昏了头,晚上几乎从无“开夜车”的现象。过年了,那点寒假作业更是不在话下了。
数十年后,我问上中学的儿子:“快过年了,你兴奋不兴奋?”
“咦,这有什么好兴奋的?”他奇怪地反问。
“春节可是中国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啊,你难道一点兴奋的心情也没有么?”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噢,早上可以睡睡懒觉了。”儿子想了一阵才回答,可接着又说,“然而晚上却睡得更迟了,不是玩,而是得做作业。”
想想也是,现在的物质财富,与以前是无法比拟的,买生活必需品,再也不用任何票券了,只要有钱,可以天天过年。过年的“吃”,早已对儿子失去了诱惑力。零花钱呢,平时我们每月给的,就远远超过我们小时候那一年一度的“压岁钱”了。既然平时不缺零花钱,那压岁钱对他又有多大吸引力呢?至于“玩”,就更别提了。除了年初一年初二可以让他略微放松点外,那一门又一门做不完的作业压在肩头,哪能痛痛快快地玩?这不,今年寒假就得请个老师替他补补课。小学进初中,初中升高中,往往一分之差就得花上成千上万元,还有那令人望而生畏的高考……这一波又一波、越来越强的压力,怎能不压光他“玩”的兴趣呢?
父子两代对于过年,竟有如此截然不同的感受。如今,儿子早已工作并即将成家,我的不少小学、初中同学,他们的第三代也已进入小学或初中,于是我脑中忽然冒出了一个问题:不知第三代的青少年,对过年将怀着怎样的一种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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