舌尖上的湖南散文（乡土散文湖南李巧文）

提着大包小包，走过高高的天桥，循着指示牌找到13厢的位置，站定。心内如刚刚吃过甜瓜，味儿还浓郁在口腔里，小小的兴奋和期待在眼睛里顾盼生辉。鳝鱼头一样的庞然大物伴着隆隆的声音朝我驶来，渐行渐慢，终于停了下来。

此趟车是从广州南去往北京西的G68动车，我们的座位，06车01B号与01C号，网上订好的座。如今，网上手指轻点，订票完成不过分分钟的事，取票时拿身份证即可。01A座位上，是一个穿着大红长裙的青年女子，她旁若无人地打着电话，语音叽哩叽哩，听不清说啥。车厢里人熙动着，有的将行李箱放到左上方的半透明钢化玻璃物架上。刚坐下，车启动了。

早听人说过，中国分高铁、快铁和普铁，高铁优于快铁和普铁，时速达每小时250公里以上客专性。但这还不是最快的，除了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最快的目前应属日本的超导磁悬浮列车，时速可达每小时590公里。我们坐在整个车厢的第一排，我望向窗外。

广播隔不多久播着：长沙站到了，岳阳站到了。千山万水，顷刻之间，较之火车，高铁更为平稳。火车上哐当哐当，坐久了，人被摇得快要散架。高铁，我几乎感觉不到车的颠簸。没多久，广播里传来：“武汉站即将到站，请下车的旅客提前作好准备。”此时离从株洲发车仅过去一个小时零四十分钟。显示牌上同时显示：武汉到了。后面是英文：wuhan station arrival! 接着是温度显示：外温26°C。武汉停留的时间大约10分钟，这大约是停留时间最长的一站，小站，一般两分钟左右。

车上准备了免费的纸杯、开水和清洁袋，白色纸杯上印着“北京客运段”，白色清洁袋上印着高铁图案。每次启动发车，广播里都会播放禁烟的话：请不要在车内的任何部位吸烟，吸烟会引发烟雾报警，致使高速行进的动车紧急制动停车，危及行车安全。请旅客们理解和配合。高铁上不准吸烟，也没有人吸烟。

武汉后，云气像暮霭一样，层层包围，猛然来了一阵雨，远处的山淹没在茫茫的云雾之中。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一个人打着飞脚过来，又打着飞脚跑远，是来看高铁的么？几分钟后，雨停云消，天空一片灰白色。动车在大山里穿行，隧道增多，声音也沉闷了许多。

旁边的女子终于打完了电话，她是耒阳的，老家双峰，是第二次去北京。她说有个姐妹买了下午四点的动车票，却看成了六点，结果耽误了，钱不能退，看能不能改签。她一边说一边骂一边笑，一会，她又开始打电话。前头的显示屏上正在播放广告：阿诗丹顿，科沃斯，天格地热，莫干山；恋晴，维罗，沁宝，地宝，窗宝；都韵毛尖，临猗苹果……都是些热水器，机器人，地板，还有晾衣架，地砖之类，循环播放，不厌其烦。也有表演类广告，例如精品喜剧表演《乌龙山伯爵》，国家大剧院中国歌剧《运河谣》。中间上面的显示屏此时打出的是标语：“新时期铁路精神：安全优质，兴路强国。”显示屏字幕移动，又是一则标语：“高铁动卧，夕发朝至，风雨无阻，省时省钱，夜行两千公里，票价不足千元。”

过了信阳，猛然又下起了大雨，几分钟又停了。雨线是横着来的，窗玻璃上热闹得很。小雨滴像一只只蝌蚪，拖着长长的尾巴，像鱼一样活泼地摇头摆尾地游过去，一律由东往西横着游过去，就跟在水里游一样的自在。进入平原地区，山悄悄消失，树木还在，在房前屋后环绕。一望无际的田野，长得高一些的是高粱，矮一些的是小麦，接连不断，土地方正，作物成垄。房子一层居多，在辽阔的平原上掩映在树木中，十分矮小。

车到漯河，太阳从窗外进得车来观望了一会，又怯怯地退出去了，云层遮住了它的大半边脸，天空亮了些，云层薄了，阳光透过云层，洒下一些娇柔的光来。

每到一地，有人下了车，有人上了车，去一拨，又来一拨，都不认识。他的生活无关你的哀伤，你的爱情无关他的风月。没有交道，那么多的人，只是匆匆擦肩而过，也许这一相逢便是今生，离去便成永远。但每个人心里都有公序良俗，都藏着喜怒哀乐，一人，一个世界，如果无意碰撞了一下，打声招呼：“抱歉！”对方便轻轻一笑：“没关系。”然后各自离去，天南海北，再无交集，来来往往，秩序井然。

北方的树紧凑，难得旁逸斜出。直而密，不高，挤在一块，像一队队士兵。树失去了山的依靠，不得不转移阵地。河边，田边，路边，屋边，就是田里，间或也能见三五株，一株，像我们南方守护田野的稻草人，给平原增添了蓬勃生气。在动车上，风景和云朵一样瞬息万变，而车上，却是风平浪静，波澜不惊。

“坐地日行八万里”，古人的一日千里，如今变成了现实。想想以前，周时王族用的考究豪华的“路车”，秦时贵族坐的“田车”、“輶车”，那时候等级森严，不同的身份坐的车子都不同，侯、卿、大夫、士、庶人乘坐的车子，分别叫夏篆、夏缦、墨车、栈车、役车。秦汉时及以后的牛车、马车、驴车，隋唐时的“步辇”和“肩舆”，那时大多是身份高贵之人才可以坐车，虽然豪华，却行动迟缓，远不及今天的高速与普及。庄子曾喻鲲鹏万里，说“列子御风而行”，不过是庄子的愿望罢了。如今坐上高铁，才真正感受到科学技术的日新月异，其发展速度也如同高铁一样一日千里啊。

城市与南方一样的高楼林立，太阳落山，灯光渐渐多了起来，苍茫的暮色里闪烁着人世的烟火和家的温暖。一个大半天七个多小时的行程，北京西到了！

高铁，将世界地图的宽阔无边，浓缩在我们小小的眼球中，并将那些虚虚实实曾经可望不可即的地方变成我们脚下真真切切的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