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旧事（小瞎子和陈疯子的故事）

金城黄河南岸的一个小小古镇上，有座终年积雪的鹿寒山。在古代的时候，有一个修行很好的人，隐居在鹿寒山的雪山之下。

在鹿寒山和小镇的北边，就是古老的金城，黄河从这座老城的旁边流过。在金城西边的卧桥街上，有一个人，名叫陈疯子，是个善人，家中的财富也有不少。陈疯子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四处求医，也没有治好。他的病发作起来，就又哭又笑，不明所以，时间长了，人们叫他陈疯子。

陈疯子的病不发作的时候，人还是很安静的。他生得白净，就是有点瘦弱。陈疯子爱读书，记忆力特别地好。

在离陈疯子家不远处，有一个道庵，卧桥街上的人叫三清庵。为什么叫三清，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三清庵中有三个女道士。

道庵中年龄最大的女道士有五十多岁了，人长得有风度。她不化缘，只是喜欢打坐。有人来三清庵上香捐钱，她也冷冷冰冰的，不理人家。因此大家都不喜欢她，背地里叫她木头。

还有一个女道士三十多岁，人能干，有眼色，会来事。道庵里的一切杂事，都是由她来打理的。遇到给死去的人家看风水，给亡人念经做法事，都是由她出面来经手的。

三清庵有自己的庙产，在卧桥街有一家杂货店，就是三清庵的。租了出去，每半年会收一次租金，用来养活庵里的三个女道士。

最小的女道士只有十三岁，还是个瞎子。她是年龄最大的那个女道士，在南大城门楼子里捡来的。南大城门楼子内外，有很多卖笑的女人，因此人们估计这个小瞎子是卖笑的娼妓生下来的。

小瞎子双目很美，可惜看不见人世间的美。小瞎子整天跟着大师父打坐，有一天她打坐了很长时间，下坐后，她对大师父说，唉呀，师父，我打坐的时候，看到了一座雪山，雪山下有个和尚，用雪水擦了擦我的眼睛，我就看见了。

大师父笑着说，你从小就是个可怜的瞎子，为什么会看见雪山呢？

小瞎子说，我是看见了呀！雪山是白的，雪山下面的草是绿的。还有红色的蝴蝶在花丛中飞。

陈疯子有时也来三清庵里，找小瞎子玩。他家有钱，他每次来三清庵，都会拿一些水果，还有几串麻钱。水果她只给小瞎子一个人吃，成串的麻钱是给大师父的。大师父的人死板老实，没有零花钱。陈疯子把钱给了大师父，大师父第二天就把钱又给了小瞎子，对小瞎子说，把钱拿到西稍门，分给那些乞丐们。

小瞎子把钱眼之中的麻绳抽去，将钱放在一个瓷罐里。拿着瓷罐到了西稍门，大声喊道，送钱了，送钱了，每人一文钱。乞丐们都认识小瞎子，一哄而起，围在小瞎子的旁边。乞丐们虽穷，可没有人会抢小瞎子的钱。都急着说，给我一个，我叫赵大。另一个说，给我一文，我叫钱二。

瓷罐里的钱送完了，小瞎子就静静地等着，盼望着乞丐们会说几句吉利的话，并祝福她心想事成。

乞丐们了解小瞎子的心情。拿了麻钱，就对着小瞎子说，小瞎子，你明天一觉醒来，眼睛就会看见。因为卧桥街上的人，数你的心肠最美，人也最美。

小瞎子听了，总是愿意相信乞丐们的话。回到三清庵，对大师父说，钱都给了乞丐们，他们高兴，就对我说，你明天一觉醒来，就会眼睛明亮，看得见黄河，还有卧桥街上的所有人。

大师父不愿扫小瞎子的兴，就随着她的话，说道，心诚则灵。师父也相信有一天你会看得见外面的世界。

时间长了，小瞎子也明白自己是个天生的瞎子，不会看见外面的世界。她的心中就有了忧愁。有一天，小瞎子在卧桥上的西稍门散完了钱。乞丐们又对她说，你明天一觉醒来，就会变得眼睛明亮，看得见黄河，也能看得见卧桥街上的所有人。

小瞎子这次听了，脸上没有出现笑容。她叹了口气，说道，唉！我知道你们都是骗我的。我是个天生的瞎子，怎么会看得见黄河呢？又怎么会看得见卧桥街上走来走去的行人呢？以后你们不要再说这样的话了。

有一个乞丐看到了小瞎子心中的忧伤，就安慰她说，你为什么不去金城南边的小镇上呢？哪里有座雪山，在雪山的下面，听说有一个修行人。他的医术很高，也许真可以让你的眼睛看见。

小瞎子听了，对乞丐说道，我曾经梦到过雪山，也曾经梦到过雪山之下的绿草和蝴蝶。可那毕竟是梦。雪山那么远，我又是个可怜的瞎子，没有办法去雪山找那个修行人。

乞丐说，我可以帮你去雪山，找那个修行人。但路途遥远，你如果能借到陈疯子家的大马车，我可以赶着马车，你坐在马车上，我们就一定可以到达雪山。

小瞎子找到陈疯子，向他借来了一辆华丽的大马车，又备足了粮食和水，还有御寒的衣物。那个好心的乞丐驾着马车，让小瞎子坐在马车上，从卧桥街向南边的雪山行去。

他们到了雪山，果然在那座雪山之下，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修行人。小瞎子说明了她的来意，修行人听完她的心愿，对她说，这世上你听说过瞎子的眼睛会变得明亮吗？这都是人们编造的故事，用来哄你开心罢了。

小瞎子心中失望，在修行人的房子里借住了一宿，第二天就向修行人告辞，要回到卧桥街上的三清庵里。那个修行人对小瞎子说道，你这辆华丽的大马车是从哪里得来的呢？

小瞎子对修行人说，是我从陈疯子家借来的。他也是个可怜人，尽管家中有钱，却身上有疯病，年年发作，十分痛苦。

那个修行人说，得了疯病的人，我却可以治好。但你要将这辆大马车送给我，当作药费。

小瞎子想了想，说道，也可以。我送你马车，你治好他的病。不过我是个瞎子，不能行远路。你和我坐在大马车上，一同到卧桥街。治好了陈疯子的病，就可以得到这辆大马车。

那个修行人和小瞎子坐了马车，让乞丐驾着，又回到了卧桥街上的陈疯子家。

这个修行人果然医术高明，只用了三天，让陈疯子服了他的药，他的疯就好了。

修行人告辞的时候，给了小瞎子一个钵盂，对她说，你可以用它来喝水，也许能让你的眼睛看见。

过了一年，病好之后的陈疯子对小瞎子说，我想去雪山，看望那个治好了我的病的修行人，希望你也能一同陪我去。

他们两人一同来到雪山下，感谢那个修行人。小瞎子对修行人说，雪山上的雪，能不能治好我的眼睛，让我看得见绿草和蝴蝶呢！

那个修行人就拿来雪，用雪水擦了擦小瞎子的眼睛，奇迹这时候总算出现了。小瞎子走出屋外，看到了洁白的雪山，看到了雪山之下的绿草，也看到了飞来飞去的蝴蝶。

小瞎子高兴地说，雪山真是白的，绿草真是绿的，蝴蝶也真美！

陈疯子看到小瞎子的眼睛好了，说道，你的人最美，就和仙女一样。

后来呢！后来小瞎子就嫁给了陈疯子，他们生了许多娃，一家人过上了美满幸福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