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静的生活可能是很多人的追求(人活着就是要有点儿心跳的感觉人物)

关于宁静,外界期待特立独行的人生叙事。

上世纪90年代,从电影《炮打双灯》中女扮男装的“春枝”到《阳光灿烂的日子》中穿着泳衣摇曳生姿的米兰,宁静曾以一个个先锋又大胆的角色,横扫影坛重要奖项。三十年后,在《乘风破浪》等综艺中,宁静又以张扬凶猛、不惧规则的表现,不断为互联网贡献着热搜谈资。

宁静的生活可能是很多人的追求(人活着就是要有点儿心跳的感觉人物)(1)

宁静说,她摸不透自己的性格,自然也就不担心被别人误解。 受访者供图

在既定的“爽文”逻辑中,宁静的人生更是被塑造成大红色般浓烈。但真实的她,似乎是五彩斑斓的,很难以一个或几个词汇简单概括。在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时,宁静坦率爽朗,但其中却能拆解出感性、理性,凶猛、柔弱等多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反差。她似乎不断深陷并调和于各种“矛盾”之中:她沉迷于电影片场机器运行中的声音,但上世纪90年代却第一个跨出去拍了“几台鬼机器放在那里”的电视剧;她热爱表演,但又不甘愿扑在剧组;她总调侃被综艺“玩坏了”,但又忍不住参与;她把微博评论关了又开,嘴上一直在说“关你啥事”,但也会反思着“原来我是这样的人?”

“你认为外界对‘宁静’有什么误解吗?”记者问。“我不想知道。”宁静思考片刻,“我有时也会做出一些自己都匪夷所思的事。我的性格里有五花八门的基因,自己都不清楚是哪种性格,别人有一点点‘误解’,有什么关系呢?”

最怕被人叫前辈,只想做舞台上的战士

为什么要来《乘风破浪的姐姐》(下文简称《姐姐1》)?宁静曾给出意外的回答:“贪玩啊!”这段话,后来被剪辑成《姐姐1》“尴尬名场面”之一。

但于宁静而言,这并非敷衍——如果一件事没有意思,她很难说服自己。

《姐姐1》无疑是一个“好玩”的舞台,以至于让她不断印证着“真香”定律:有些“社恐”的她,在这里能和一群性格各异的姐姐打成一片;她有一副独特烟嗓,喜欢传统老歌,但在这里却挑战了说唱、电音等一些完全陌生的流行歌曲;她抗拒跳舞,但为了赢得比赛,每天逼自己练习七八个小时,整个人消瘦了一圈。

这种感觉,让宁静既痛苦又兴奋:“人活着就是要有点儿心跳的感觉。一旦觉得自己可以‘躺平’了,那我就会丧失对这件事情的乐趣。”

两年后,“贪玩”再次作祟,宁静回到了《乘风破浪》。为什么要来?这次设问的前提是,她已经拿到了第一季的冠军。她也反复问自己,“这个选择是不是有点蠢?”但她又不喜欢所谓“棋不逢对手”的言论:“我特别讨厌说我今天有了什么,就不应该再去争取什么了。”

《乘风破浪》也打了宁静的“擦边球”——她误以为,自己是以队员身份回归战场,却迷糊地被安上了“大队长”头衔。被“大队长”和“师姐”两个身份压着,宁静时刻被理智和情感来回支配——理智告诉她:“我是不是该让其她姐姐先选?”情感却反应出:“就因为是前辈,所以要让出自己想要的给别人?”

“或许是我有误解,以为无论自己多大年龄,都是一名战士。”宁静说。这一季,她总感觉睡不醒,但还是要咬着牙去作战;心情不好,还是要面对镜子哈哈笑两声;有时甚至会突然自言自语,醒过神来又把自己吓一跳……

宁静的生活可能是很多人的追求(人活着就是要有点儿心跳的感觉人物)(2)

《乘风破浪》二公,宁静表演《怪美的》。 受访者供图

她唯一能坚守的是,无论在什么位置,必须要拼,要前进。在二公唱秀舞台《怪美的》中,宁静要挑战在高难度装置上跳舞。她依然提出了完美的要求,以至于压力大到要和队员挤在一起睡觉。“我特别害怕到了一定年龄,人家管你叫前辈,就不想前进了。所以我必须一直自我突破,我要把自己当做一名战士。”

最讨厌“后悔”二字,万事都想争第一

战士上了战场,冲锋陷阵是本能。

《姐姐1》第二场公演,摇滚风格的歌曲《Flow》对宁静而言是一次“要命”的挑战。她曾在采访时透露,小时候先天没长好的心脏,跳得太厉害就心律不齐;肺也不好,喘气多了就发炎。而《Flow》让她必须吃上速效救心丸才能勉强撑住。

每一次录制都是“暗无天日但不得不拼”的日子。宁静曾多次叫嚣着:“我不干了!我要走了!”但一听说必须要表现很差,要被淘汰才能离开,宁静又缩了回去——她的字典里没有“淘汰”,只有“拼命”。

到了《乘风破浪》,没有了淘汰的压力,但宁静依然要求自己做到最好。一公选歌时,她孤注一掷地把所有小红花都投到自己喜欢的歌曲上,以少博胜。观众感慨宁静的“智慧”,但她没想过结果,只想要拼。“我特别不喜欢后悔这个词。这个节目跟战场一样,你连拼一下的精神、胆量都没有,还来干什么?”

宁静出生于贵州,当地人都是吃辣椒长大的,性格也像辣椒一样直接、泼辣、不安分。对抗性,似乎是烙印在宁静血液中的。她曾形容小时候的自己,“要么会吵架,要么会打架。”自小她便害怕被别人瞧不起,万事都要争个第一。十几岁时,她用所有压岁钱买了一双老式高跟皮鞋,硬是练就了一副凶狠的眼神,以此“面具”告诫别人不要欺负自己。

“有人想得开,觉得《乘风破浪》只是个节目,差不多就行了。但我就会较真。你就算天天练也不是最好的,怎么能不练?每一天对我来说都很珍贵,所以我不会中途放弃,也不会自满。”宁静说。

“装”过一段时间,后来把自己恶心到了

贵州地貌多高原、山地,宁静生长的环境也如高原岩浆一般,直接、粗粝,嘴永远比脑子快。“我是最愣的,但他们(当地人)也都敢于自我表达。”如此性格的艺人,对任何一档真人秀都是可遇不可求的优质素材。“贪玩”的个性让宁静也真的赶上了真人秀浪潮,只是,她从不关注编剧预设的剧本,一切都靠现场发挥;也不“监督”后期剪辑,她不惧向任何人袒露真实的自己。以上的一切,造就了宁静在真人秀最火的时候,以一种任何明星都无法复制,也不敢复制,凶猛且不加粉饰的方式“爆红”。

但不假思索、不留余地的敞开之中,宁静也有大众不曾窥伺的部分——她几乎时刻保持警觉,敏感地审视自己的言行。2015年,综艺《花儿与少年2》把宁静夹在舆论峡谷,“我觉得那个节目有点儿把我‘玩’坏了。”她一边说着,如果再来一次,或许还是这种表现;但另一边,她也纠结于“原来我是这样的人?这种感觉是有点儿不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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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宁静试图改变自己,但最后发现自己“更讨厌了”。 受访者供图

后来,她确实努力“装”过一段时间。声调提高,声音压细;练就多年的凛冽眼神,被强行克制为亲和、热情。有一次去电影节,她故意把语速放慢,“真的特别恶心。我发现我更‘装’了,更讨厌了。”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每次回忆起那场电影节,她都想马上打个洞钻进去。

“装”了半年后,宁静把自己“打回原形”,一旦她怕评价某件事情会言语出格时,干脆就说不知道。“现在很多人说,我语气、态度比以前柔和多了。但不知道是我‘装’的结果,还是我到了一定的年龄。”在她看来,喜欢宁静的人,不是因为她情商高、很亲切。“我最应该在乎的时候都没在乎,为什么差不多到了一个年轻演员看见我都90度鞠躬的时候,突然开始‘装’前辈?我觉得我好无聊,好傻啊。”

特怕把自己当根“葱”,而不再努力

喧嚣之下,很多人似乎忘却了,宁静是一名演员,且在中国影视史上拥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1994年,导演何平一眼看中了这个女孩身上的桀骜不驯,邀请其饰演电影《炮打双灯》中自小被当作男孩抚养的大户人家继承人“春枝”。次年,姜文执导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即将开机,只有女主角米兰悬而未决。王朔的原著小说《动物凶猛》中曾如此形容照片中的米兰:“她十分鲜艳,以至于使我明知道那画面上没有花,仍有睹视花丛的感觉。”姜文曾在《一部电影的诞生》这本书中提到,宁静来(面试)过一次,但太甜蜜,个子又不够高,后来才敲定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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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左一)出演姜文导演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

那时的宁静,也并没有那么热爱表演,只是努力地在“工作”。她曾在某次采访中提到,自己并不喜欢《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的装扮以及那个时代的氛围,试戏也从起初的紧张,到后来的不以为然,买了机票都准备回家了。但半推半就下,她还是进了剧组。

这样一个随性又自我矛盾的演员,却靠着流淌在血液中的天赋与先锋性,在上世纪90年代获得了包括百花奖、金鸡奖在内的所有重要电影奖项。当年,张国荣曾邀请宁静主演新戏,并偏爱地在大众面前介绍,“这是我的女主角。”

“你可能不相信,我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被(众人)认识的。而且,我有一点选择性健忘。”宁静说。当年拿奖的时候,她正在剧组拍戏,突然大家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我特怕把自己当根‘葱’,觉得自己‘行’了,就开始不进步了。我就像站在风口的那只猪,只不过风正好吹到了你。你要飘了,就被吹走了。”

但,奖项又带给她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所有演员都在往一个目标去的时候,我早就达到了,对再拿一次(奖)的兴趣也不是那么大了。”二十几岁,她便开始“挑剔”角色:再好的剧本,演过了,那不演也行;很多导演抢着为她量身定制角色,她也从不接受——很怕别人写出来,自己不喜欢。电视剧《孝庄秘史》邀宁静出演“大玉儿”时,她因不喜欢剧本直接拒绝。没想到两年后,对方拿着改好的角色和剧本再一次找到她。这一次,她喜欢上了,才成就了古装剧史上最经典的角色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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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典电视剧《孝庄秘史》中,宁静饰演大玉儿。

只是,她的上一个主演角色要追溯到五年前的《大秦帝国》系列。在搜索引擎中,她也被重新划分为“综艺一姐”,电影作品替代为被剪辑无数次的“耿直语录”。“没有作品就不是好演员”“演员不应该上综艺”……宁静却似乎不那么在意。她依然热爱表演,也有无数次拿出演员成就自我证明的机会,但她却喜欢更新鲜的话题。“(过去)人家百度一下就都知道了。哪怕你不知道我是个演员,就认为我是个综艺咖好了,有什么关系?”她知道,自己不是拒绝拍戏,只是拒绝拍不想拍的戏。

近些年她反复强调着自己想要做“艺人”,并贪玩享受着“艺人”带来的更多趣味。包括综艺也是她“爱护羽毛”的一种方式。宁静想让更多人知道,她还可以在这个圈子打拼很多年。“只要是难得的工作,我就应该珍惜;如果我不认真做,下次就没机会了。演艺这一行特别丝滑,搞不好就滑旁边了。我在乎的是别人能经常看到静姐,这是最重要的。”

不爱社交,把活泼都用在了工作上

“标新立异”,是大众给宁静的定位:她被称为“滞销口红色号拯救者”,黑色、紫色、蓝色、绿色……她的口红从不会和任何人撞款。《姐姐1》中她在舞台上亲了其他姐姐一口,“脸都被宁静亲黑了”上了好几天热搜。早些年,她长期在横店拍戏,每天都要戴不同的古装头套,为了省时间,她直接把头发剃了,顶着光头就去参加了新剧发布会。

“可能我就是长了一张麻将脸,看上去底牌很花,爱吃喝玩乐;又是烟嗓,听起来生活很粗粝,应该是喝大酒的人。但其实我很不喜欢这些。”宁静笑着说。

镜头之外的宁静,是一个宅到不能再宅的人。她的生活简单且自律,可以半个月不出家门;偶尔做做插花、女红、烹饪,都是一些安静细致的事情。疫情期间,她曾在村庄里呆了三个多月。白天看着外面一地的稻田和油菜花,晚上欣赏美丽的月光。她曾形容自己好像有孤独基因。“这才是我想过的生活,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我的活泼都用在工作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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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很开心,自己到了这个年纪还能对世界足够敏感。 受访者供图

前段时间,网上探讨“如果时光倒流回20岁,你会选择改变人生吗?”宁静也认真思考过:“我不要时光倒流,好傻。”她热爱每一分每一秒的自己。即便岁月在容颜上留下些许痕迹,但她也并不在乎。她曾形容30岁后的自己:“油浮在上面,沙子沉在底下”。她更感恩于阅历带给她独一无二的老灵魂,也偏爱地保留了她生性自由的少年气。

“从我20岁开始算,二三十年,多宝贵的经历!如果我变年轻,还这么走一遍。不梦醒还好一点,梦醒的话我就气死了。”宁静直言,“我很开心像我这个年龄,还保有对世界的新鲜感、敏感;做人做事都没有变得太聪明,这是我最大的收获。”

回应【热搜体质】

“我不会在热搜上搜自己。但别人会说:‘静姐你是热搜体’。其实我有点害怕(热搜),害怕不好的新闻累积起来,会让我离开这个圈子。做了这么多年,我对这个圈子是非常有情怀的。所以我让自己做到对这个问题不敏感,尽量去看好的新闻。”

新京报记者 张赫

首席编辑 吴冬妮

校对 赵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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