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恐惧与焦虑(信念与恐惧的博弈)
教育,原来不是我们和孩子之间的较量,而是我们和自己内心恐惧之间的博弈。
7月13日,教育部在官网登出《关于开展幼儿园“小学化”专项治理工作的通知》。对于提前教授汉语拼音、识字、计算、英语等小学课程内容的,要坚决予以禁止。社会培训机构也不得以学前班、幼小衔接等名义提前教授小学内容。
让孩子做回孩子,是好事。但每当这样的政令出台,我们看到的不是父母的轻松,反而是更深的焦虑。
3月7日,教育部也发布过针对中小学生的减负令,我敬重的教育学者杨东平先生撰文说:“自教育部等四部门发布新一轮减负令以来,我听到的多是缺乏信心的疑问:这回真的能减下来吗?就像对房价的困惑那样。因为毕竟减了几十年了,却是一个越减越重的结果。
孰料,这几天舆情大反转,两会期间,《教育部,请不要给我的孩子减负》的网文刷屏,言之切切,一片忧国忧民之情。感觉怎么与我们那么不同,似乎不见天日、拼命刷题的教育竟然如此美好,一旦改变,民族的命运、国家精英将毁于一旦!”
怎么好像“孩子负担重了,我们心疼孩子,减负了,我们更心疼孩子了”?
1月份,腾讯新闻邀请我和我的朋友们,做了一档以互联网TEAM TALK为展现形式的认知类文化栏目,名叫“@所有人”。当时我发起正是和教育相关的话题。
在家庭教育越来越受到重视的今天,我和许许多多的父母一样,很容易陷入到自我纠结中,不知道应该如何教育孩子,不知道哪一种教育方式更适合自己的孩子。
我觉得亲子教育本就是一个不断尝试,不断推翻,最后再重新建设的过程,所以,我在《@所有人》节目上所说的,依然能给今天我带来很多的提示和启发。
妈妈居然是个贬义词
做了二十年的电视节目主持人,在刚刚过去的三年里,我体验了专心做妈妈的滋味。
我的微博粉丝面对我这样的决定留言说:“你太浪费自己了”;合作多年的同事也说:“哦,孩子她妈”。在教育如此被重视的今天,母亲身份的价值,被如此低估,我还挺意外的。
不过,我是一个特别认真努力做事的人,当妈妈也是这样。
这样,我有了一个习惯的句式:我怕。
怕孩子上公立学校,会限制她的个性发展;怕孩子上民办或国际学校,她的基础太不牢靠;怕孩子上课外班,游戏运动的时间被挤压;不上课外班,被她的小伙伴挤压;怕让她学英语,母语基础不够扎实;不学英语,英语启蒙不好......
选择多,我怕选择,没有选择,我怕选择少,我怕我的女儿错失了我错失的美好。
我在问我自己,我怕的究竟是什么?
我是该相信我心中的恐惧和怕,还是相信孩子,相信生命自身的力量?于是呢,我尝试做一些调整。
这是我女儿在一棵几米高的树上。
在我第一次看见她趴在树上的时候,我怕的要命,因为我从来没有爬过树。但是短暂的慌乱之后,我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一篇,关于孩子爬树的文章,那里面说,爬树可以:
首先。是对孩子身体控制、手眼协调性的培养。爬树的时候,手和脚怎么放,放在哪,对孩子来讲是非常有趣的过程。
其次。爬树是冒险,但冒险本身正是在锻炼对安全性进行评估的能力。
接着。爬树帮助孩子与大自然建立起联系,喜欢爬树的孩子将来孩子会有更大的可能性去保护自己喜欢的大自然。
最后。爬树让孩子学会加入到一个自己会享受并且欣赏的环境中,而不是游离于环境之外。
果不其然,我女儿在树上会说:“妈妈,从这里看风景,跟在下面不一样!”
还有,她独自在天然的湖泊里游泳,我忍着担心,让她去,游回来她说:”妈妈,在湖里游泳,比在游泳池痛快得多!”
我们去沙漠徒步,六小时、十几公里的成绩,让她自豪不已。
因为突破自己以为的极限,而产生的自豪和自信,这种滋味我知道,我也知道即便是5岁,她也可以体验到。我们要想清楚是,孩子应该是一株经风雨的野花还是一个外形精美却无法靠自身生存的盆栽。
我发现,教育,原来不是我们和孩子之间的较量,而是我们和自己内心恐惧之间的博弈。
你也许会说,这些不是每天都发生的事情,鼓起一时的勇气,让孩子去体验一下,并不难。好,那我就再说说比较日常的事, 一个是认字,一个是画画。
我想,大多数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孩子可以早认字、多认字。我也是,而且开始得很早,是在差不多孩子两岁的时候,但我并没得逞。
我按照一本非常流行的育儿书上说的那样,给孩子指读,就是指着每一个字去给孩子读书,那孩子上了二年级就可以读金庸了。我尝试了几次,每次,女儿的反应都很强烈,用力把我的手扒拉开,很不喜欢。像面对爬树一样,我又开始查找相关的资料。
我看到有观点认为,孩子从感性思维到理性思维的发展需要过程,等他理性思维开始发展了,对文字符号自然会产生兴趣,如果早于这阶段去教写字,会人为地限制了想象力。共读的目的,也不在于认字。我选择相信这个符合发展规律的观点,再没有用手指着字,给她读书,我静待花开。别急,我们静待花开。
静待花开,不是就什么都不做了。阳光、土壤、空气、水,一样也不能少。我从孩子婴儿期,就给她读适当的绘本,讲好的故事。我家两个大书柜,一个半都是她的,每天都保证阅读。你问她书是什么?她会说:“书是让人平静。”她已经知道在无聊的时候、伤心的时候,以书为伴,虽然只看得懂画。
我常常感叹生命的神奇,就像她内置了一个时间表,只要没有人为干扰,它就会展现它非常强大的一面。过了五岁,神奇的事情如约而至。她开始对文字感兴趣,主动要求我指读,或者抄写一些字,问我什么是什么意思。看到她自己找来学习资料去研究的劲头,我为什么要在乎她二年级能不能读金庸?当然,现在估算来看,她二年级的时候,注定是读不了金庸的了,但我已不再担忧。
我开始越来越相信一句话:“每一个孩子都是天然的学习者。”
再来说画画。
这是我女儿画的,一张看起来杂乱无章的画。
你看了一定摇头,一看就没学过画画,而且,看出她画的是什么之后,你可能更会摇头。在这幅画里,这是僵尸,这个是床单怪,这个是死掉的猪,这个是死掉的鸟,这是血丝做的桥。恐怖片哈?
看着她画的过程,我也很困惑,直到她告诉我,这是一只死羊,肠子都流出来了,我才恍然大悟,那是我们在沙漠徒步,中午在牧民家里做客,恰巧碰到了一个宰羊的现场,孩子又好奇又害怕地盯着看,午饭也没吃,也没说什么。
这个事在我心搁着,一直找不到切入点跟孩子谈。而她自己在深夜返航的飞机上的画了这幅画,我想是她自己找到了宣泄的渠道。
我很庆幸我忍住了没有送她去上任何的美术培训课,在她这个年纪,绘画与技巧无关,是孩子对世界的观察和对内心的表达。没有所谓形似,但你可以看到她笔触的坚定,画面安排的义无反顾,也不用担心大人的评价。我所做的唯一一件辅助性工作就是尽量随身携带笔和本子。
所以,我今天,所要特别提的是,面对孩子,让我们回到教育的原点,那就是:“在适当的时候,以适合的方式,顺应时节和天性,辅助孩子自身的探索或者学习。”从小给孩子自主学习的空间和机会,我相信他们成人后将会在认清生活的真像之后,依然热爱生活;即便被不公平地对待,心中依然有正义;即便人到暮年,依然知道如何安排自己,而不是无所事事或无所适从。
如果说,克服自己的各种担忧焦虑、以及对孩子指指点点的冲动,是我自己的努力,那么给了我这些新知和勇气的,还有我的一群朋友,他们都是我成为妈妈以后逐渐结识的人,有的成了合作伙伴,有的成了至交。我看到了更广阔的空间里,有一些人,他们在努力地尝试或推动着教育的改变,但行好事,不问前程。
有人寻找不到心目中理想的幼儿园,就凭借一己之力,给自己孩子建了一个,惠及几十个孩子;有人因为发现孩子经常发生运动伤害,就自己做了儿童体能训练馆,营业面积上万平米;有人在体制内的学校,为教育创新撑起一片天空;有人为教育改革奔走多年,依然不忘初心。
即便我的孩子暂时还享受不到他们努力的成果,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常常给我一种激情和勇气。这种勇气,直接关系到在对女儿的教养中每一次的小小的取舍和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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