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男主宠娇软女主(风情万种女主磨牙作者)
文案
奉高高三转来一个女生叫程弥,长相漂亮,以往交的男朋友都是性子狂傲那类。
后来有段时间程弥却换了口味,追起高二年级的一个弟弟,那弟弟意外不是她喜欢的野路子类型。
长得好看是好看,就是白得跟个病人似的,还不爱说话。
有好友问她怎么突然吃起司庭衍这款了,程弥说:“别的吃腻了,换换口味。”
她扬言三十天后就会把司庭衍拿下。
结果二十八天后,程弥跟别的男生在一起了,说对弟弟没兴趣了。
那天高二一班一同学打扫完教室准备离开前在地上捡到了一张纸条。
上头分明就是她们班年级第一司庭衍的字迹。
——程弥骗我。
——她说要追我三十天,她没有。
——她和别人在一起了。
——程弥不喜欢我了。
黄昏快合眼,夜蛰伏暗处。
夏日暴烈吊着最后一口气在初秋里苟延残喘,闷躁傍身活物行走,马路都在躁动。
公车刹停在闹市街头站牌,程弥拖着行李箱下车。
这趟大巴是从机场过来,迎面拉客摩托一窝蜂涌上,十几张嘴汹涌在呼啸而过的车流声中,把下车乘客扇得晕头转向。
程弥从这帮无头苍蝇里找到路,站到路边上。
如果不是风衣口袋里手机震动,她可能会直接拦车走人。
不过去哪儿。
去哪儿她也不知道。
程弥不用看都知道是谁来电,接通放耳边果然是黎烨衡:“到奉洵没有?”
“到了。”
附近居民楼没白在这闹市里打晃十几年,墙灰斑驳,塌垮电线攀缠出年轮,烟火气浓重得吹不散。
风吹长卷发扑面,程弥抬手撩发往额后捋,零碎几根搭在挺翘的鼻尖上。
指尖意料之外没顺畅到底,半道卡住,扯得耳朵生疼。
程弥打眼看去,风恶作剧把头发绑耳环上了,她不甚在意地别头去勾。
黎烨衡在那边说:“你惠茹阿姨今天本来打算过去接你,但临时出了点事抽不开身,待会我把她家地址发你手机上,你自己小心一点,打辆出租车过去。”
“嗯。”
“你惠茹阿姨找我要了你号码。”
“好。”
对比程弥没什么心情的单调只言片语,黎烨衡一如反常话多:“这阵子先委屈你们住那里,等忙完国外这阵,回去我跟你惠茹阿姨把证领了,再挑个好地方带你们搬家。”
黎烨衡今年四十五,找了个人搭伙过日子。
本来黎烨衡结不结婚,搬不搬家这些都和程弥没关系,直到母亲去世那年。
程弥是在母亲去世那年被黎烨衡带回去的。
黎烨衡不是程弥父亲,而是她发小黎楚的父亲。当年母亲去世她这个拖油瓶怎么也轮不着非亲非故的黎烨衡来拖,但由于她和黎楚两小无猜,两人已故母亲又是情深义重好友的缘故,于是未成年且身边没其他亲人的她顺理成章被接回了黎家。
她虽说不是黎烨衡女儿,黎烨衡却也算她半个家长。
这次过来的只有程弥,黎楚在外地上大学,没有一起过来。
“明天记得准时到学校报到,还有,和惠茹阿姨还有弟弟好好相处。”
平时明明一解就开的头发,今天像要跟大圆耳环死磕,程弥索性不费劲了,晃眼去找人。
一米开外蹲着头红毛,已经熏了她半支烟,对方比她更先看向自己。
遍地凡人里最扎眼那朵从来不用多情投眸,人的视线便会趋之若鹜,这男生便是鹜中之一。
红毛在看到程弥脸时明显一愣。
烟圈酿在黄昏里,她是被酿成的那杯酒。
一杯人清醒时和她亲密不了,等喝得烂醉又神智癫乱,到头来对她一概不知的酒。
神秘的,有距离感的。
但程弥却没如男生想的那么冷淡,意外像课堂上跟人借笔的女生一样温和,示意他手上的烟,弯唇:“借个火。”
她话落同时黎烨衡的警告也入耳,带着长辈的威严:“程弥。”
程弥能想象他皱眉的样子,却也没打算解释,接过红毛递来的烟,烟头直接烫断耳环上打结的头发。
红毛目瞪口呆。
程弥把烟递回去,朝他莞尔一笑:“谢了。”
而同时她和黎烨衡这通电话也到达尾声,他明显是开会休息间隙给她来的通话,会议继续于是没再多嘱咐。
挂断电话后程弥才看到陌生未接来电,时间两分钟前,正打算无视塞回兜里,陌生号码再次打进来。
程弥大概知道是谁,没拂人面子,接听:“你好。”
那头估计没料到她接这么快,到口头的话明显卡了下壳,一看便是辛苦打好的腹稿被打乱了:“你、你好。”
又紧接问:“是程弥吗?”
程弥视线落在对街二楼防盗网后那个收衣服的女人身上,她依稀记得电话里头的女人也是这类贤妻良母:“我是。”
女人回话温柔,盖不过她那边哄乱的噪杂声,自然也掩不住她话里忐忑不安的讨好:“我是惠茹阿姨,下午本来想着要过去接你的,但突然出了点事忙前忙后的就没赶上过去接你。”
估计以为程弥是不好应付的青春期少女。
她说:“没事。”
那边明显松了口气,又问:“你现在在哪儿?到了吗?”
“到了。”
“那赶紧到家里去,”对方生怕怠慢她,“地址阿姨发短信给你,下午出门给你留了钥匙,就在门口的消防栓上。”
“地址有了。”
“有了啊?有了就好,”又说,“那赶紧回家,家里桌上水果都是可以吃的。”
程弥微垂着眸,指尖把玩耳环,而后唇角温柔弯了一下,态度可以说十分良好:“好。”
又进行了几个来回的生硬一问一答后电话才结束,挂断电话后程弥才发现红毛还没走。
红毛从蹲变成站,十分自然地指指她行李箱:“你要回家吧,住哪片啊?”
一看平时没少勾搭女生,搭讪练到炉火纯青。
住哪儿刚来这里的人怎么可能知道,但像这种男生,随口说哪里他都顺路。
“这片。”程弥说。
果然,红毛说:“巧了,我也住这边,那我送你回去呗。”
红毛本以为这挂的难搞,就见她又对他笑了,应得干脆:“行啊。”
他乐了,说走呗,就要去拎她行李,却被打断:“不过我可不回家,你还顺路?”
红毛一脸疑惑:“你刚不还跟人打电话说回家?”
这话不知让程弥想到了什么,她淡笑了下,视线落向马路,没说什么。
见她没回话,红毛没再执着上个问题:“不过你提着一这么大的行李箱,上哪儿去啊?”
第2节
程弥问住他:“酒吧有规定不能带行李箱?”
红毛卡顿一下,一想:“是没有。”
说完又变得更兴奋了:“你想去酒吧怎么不早说,我一哥们儿就开酒吧的,正好这个点快开门了,你要是过去我让他给打半折,怎么样去不去?他那儿好玩的一堆。”
程弥信他说的朋友在开酒吧是真的,将绑着头发的耳环扔进了垃圾桶里:“带个路吧。”
——
酒吧是座笙歌不夜城。
人捱够清醒白日,招牌微笑全打烂,高烧鬼魂原形毕露。
电音在耳膜上嘶吼狂飙,激光四晃着火烧眼皮,但在这大动静下程弥还是注意到了电话震动的嗡鸣声,声响如同蚊呐,和来电人一样。
她看着仍旧没备注的陌生号码,拿上手机起身离开卡座。
走到外面,掉满飞虫的街灯跟里面喧闹一比都显得寂寥,程弥刚按接听那边便传来稍显着急的声音。
“程弥,你是还没上家里来吗?”
程弥到此刻才得空思索怎么应付还没回去这个问题,腹稿不用怎么费劲便打好,没半分紧迫慌张:“嗯,刚来这边不熟悉,到附近逛逛,毕竟以后就在这边生活了。”
“好,逛逛好,熟悉熟悉环境。”对方连声应和。
一时又无话。
又是对方找话题:“城南那边有家KTV,我看单位同事家小孩平时周末都喜欢上那边玩,你有空也可以去那里看看,你们年轻人应该会喜欢。”
大概以为她这个年纪的小孩出来只会是去唱唱歌和吃吃东西,程弥嗯了声:“好。”
“刚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买了几个小炒,你叔说你爱吃辣的,买的都是你爱吃的。阿姨真的很抱歉今天没有招待好你,本来想在家里给你做顿丰盛点的晚饭,但愣是忙到现在。现在做又太晚了,怕你饿着所以今晚就先在外面买了点吃的,明天阿姨再下厨给你做顿好的。”
程弥捕捉到了医院两个字眼,但没多问。
“不用麻烦,明天我在学校吃就行,”她拿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又挪回耳边,“还有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不用等我,都这个点了您自己赶紧吃饭。”
“在外面吃过了?”
程弥手指敲敲手机机身:“嗯。”
又加上一句:“今晚也不用等我回去,我看最近挺多好玩的,晚点再回去。”
对方生性温吞,对此也没有二话,最后只嘱咐:“那今晚记得早点回来,明天还要去学校报到。”
程弥应好,这通电话也算应付过去了。
等她再回酒吧的时候,原来卡座已经坐了些新面孔,正闹哄哄玩游戏。
一女生好像玩游戏输了,正被起哄和一个男生接吻,女生不乐意,说宁愿喝酒。
程弥还没走近便听见那男生大声嚷嚷:“还嫌弃我,你们女生尽看脸,不就一张小白脸么,肉都没老子结实。”
坐他对面的女生一杯酒一口闷,烧得龇牙咧嘴:“你那叫油腻,还结实呢,恶不恶心。”
“就他妈是个病秧子,你信不信老子这身腱子肉给他一辈子都练不出来。”
“你说谁呢!”女生不爽了。
“还能有谁,不就你们最近老挂嘴边的高二那小子司——”
有人打断:“行了行了,别说了,厉执禹来了,再说下去你们都得完蛋。”
程弥本乐滋滋听热闹,被来人打断,抬眼。
对面走来一男生,高个子长腿,浓眉深目,五官标致到让人第一时间想到证件照。不知道什么来头,方才还吵得热火朝天的此刻都噤声。
与此同时卡座里红毛发现程弥,朝她招手:“去哪儿了啊?半天没找着人。”
这动静引得其他人抛来视线,对面厉执禹也是,转头便有男的去拷问红毛了。
程弥刚在沙发坐下就听红毛说:“人在这儿呢,你们找我要人电话号码做什么,自己找!我自己都没号码。”
程弥权当没听见,十分随和开口:“在玩什么?”
话题就这么被她轻飘飘翻走,提到游戏,方才刚一杯酒下肚的女生深受其害正心存不满,听程弥问炮口便轰向这些男生,翻了个白眼:“玩大瞎话呢,不知道谁想出来的这个鬼游戏,你千万别跟他们玩,输了要抽卡片的,卡片上全是他们弄的整人玩意儿,他们就会联手坑人,我刚当瞎子就被他们坑了。”
男生们哈哈大笑。
大瞎话这游戏程弥玩过,简单说就是瞎子指定倒霉鬼,瞎子蒙上眼睛,旁人不断指人询问是否可以停下,喊停时指的那个人便是被瞎子选中的人,瞎子后续需要猜测谁是被选中人,并抽出一个卡片让其完成任务,当然被选中之人也可能是瞎子自己。
方才女生便是被这么坑的,她当瞎子,男生们从头到尾指的她,她抽出的卡片任务于是由她自己完成。
程弥长了个心眼,后续玩游戏的时候高高挂起,浑水半分不蹚。
但人倒霉不分时机,程弥被厉执禹的卡片任务选中了。厉执禹作为被瞎子选中之人,卡片任务是和在场认为最漂亮的女生交往。
都不用往外找了,人就在卡座里。
厉执禹没选择喝酒,等程弥表态,她同意便处,不同意他再喝也不迟。
经过方才短时间内了解,程弥得知了厉执禹是个什么人物,一个在学校基本没人敢惹的存在。
程弥以前吃过亏,初来乍到,大腿不抱白不抱。
她就这么捡了一个男朋友。
——
年轻气盛,直到凌晨一伙人才散场。
程弥上出租车后才终于正眼看手机上黎烨衡发过来的地址,酒精使人心理防线降低,她一路昏沉在后座,路灯从她脸上忽明忽暗飞掠而过。
直到下车程弥才惊觉这是下午下车那地方。闹街,老居民楼,站牌,难怪黎烨衡说先委屈她们住这里。
程弥拉行李箱上三楼,停在5号门前,从墙上消防栓摸下钥匙。
钥匙插进锁孔,凌晨走廊冗长灰暗,金属碰撞声格外冰冷,咔哒一声门开。
程弥虽不至于脚步虚浮,但思绪被酒精熏得发飘,推门时肩靠上门沿。
门缝慢慢裂开口子,屋里一片从房间投落出来的薄淡光晕。
客厅里有人。
程弥手一顿。
昏暗灯光将空间一分为二,明和暗的交界处,一个单薄身影坐在轮椅里,扶手上的手背用力到筋络尽显,眉头紧锁,似乎在忍受什么剧痛。
程弥不可避免看到桌上的白色药瓶,瓶身周围几颗白色药片,被玻璃杯水渍淌湿。
光线切割出阴影,投落在男生苍白肌肤上,碎发下眸深不见底。
程弥突然想起下午黎烨衡在电话里跟她说的,要跟弟弟好好相处。
她看着他,他似有所感,眼皮轻微颤动,抬了眼。
眼睛很好看,但未因这分吸引人的好看拖近半分距离感,黑色瞳眸波澜不惊,眼神带着棱角。
程弥靠在门边上,双眸微醺,只吊着一边的耳环晃动还未止。
世界像只剩下不远处轮椅上微微起伏的胸口,周围空气呼吸一口都变紧皱,秒数被无限拉长。
他看着她。
程弥神智被酒意烧沸,半分清醒,剩下半分迷醉变成钩子沉在眼底,和他对视。
第2章
谁都没开口,寂静空气里隐约掺杂了点什么,程弥讲不明。
几秒后,对方视线冷淡滑过她,转动轮椅。
程弥歪在门框上没动,视线跟着他。
藏进暗影的眉眼,苍白到毫无一丝血色的皮肤,像一件谁都不忍磕碰一分的易碎品。
凌晨两点,两个人的客厅,所有细节被无限放大。
直至西侧那扇厚重实木门关上,房间内涌出的灯光被切断,程弥才收回视线。
乍一陷入黑暗,眼前只有没有尽头的空洞。她缓慢眨巴两下眼睛,无果,黑夜像张漆黑的膜紧扒在她瞳孔上。
程弥没在门口呆着,起身推行李箱进门,站在玄关,她此刻才思考起自己房间在哪的问题。
掏出手机,司惠茹不出意外给她发了短信。短信是几个小时前发的,司惠茹确实体贴入微,她房间在哪里浴室在哪里新毛巾牙刷又放在哪里,她全事无巨细写在短信。
程弥没去开灯,等适应黑暗后推上行李箱往西侧走。
朝刚才关门那个房间走。
行李箱转轮骨碌响,从宽敞客厅到一米宽的廊道,最后在那扇门前戛然而止。
廊道尽头一扇平开窗,往外推了一半窗扇,月光透过窗外枝杈落在地上。
程弥夹在两扇房门中间,纤指闲搭在行李箱拉杆上,眼睛从手机短信上抬起。
右手边那间是她的。
左边方才关门那间对门底下缝隙有一丝微弱光线漏出,夜悄无声息。
程弥视线经过时停顿一瞬,没怎么放心上,很快一晃而过,推开自己房门进屋。
——
隔天闹钟六点半,程弥比它还早起。
按理来说昨晚折腾到半夜,大脑又灌了几杯酒精,此刻是个正常人都应该睡得死沉。
但程弥不是那种正常人。
她的自律远强大于生理懒惰,该做什么,怎么做,她每天都活得很清楚,即使她看起来往往是人群中最散漫从容那个。
天光乍亮,薄阳搁浅在纱帘缝隙,灰暗里破开一道光。
睁眼是陌生的天花板,陌生的床,还有门外同样陌生的走动声。
程弥放空几秒,缓慢翻了个身。
她趴在床边,半条手臂挂在床外,酒红色指尖懒散垂下。黑细吊带落下肩窝,半垂不垂吊在手臂上。
她白,黑色红色两个极端使那身白更为扎眼。
第3节
隔着扇门板,外头隐约有开水烧沸声和热油煎食声,她视线定格在门上。
有点起烟瘾,已经摸去床头柜上的指尖无意识在烟盒上敲扣,最后指尖还是将烟盒推开了。
光脚走去行李箱边,拎出件贴身衣物从背后扣上,又挑件衣服换上。弄完这些从房间出来,打开门时玄关那里有声音传来。
程弥抬眼看去,一个女人正塞伞给男生:“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伞要带着,千万别淋雨着凉了。”
又问:“真有办法去上学?身体还难受吗?”
女人脑后松散扎了个髻,发丝细软柔顺,声音和昨天电话里听到的一样,这人大抵就是司惠茹了。
而男生。
伴随司惠茹又一声“药带了没有?”,他似是察觉到目光,看了过来。
视线越过身前女人肩膀,程弥没来得及从他腿上收回的目光和他正正对上。
他是站着的,没像昨晚坐着轮椅,原来腿没问题?
白天这人苍白感也丝毫没少一分,像漫天白雪冒着寒气。
他像只是随意撂过来余光而已,沉默挪眼。
司惠茹也发现她了,忙转身朝她笑:“程弥醒了?”
程弥转而看向司惠茹,莞尔:“醒了。”
“昨晚睡得还习惯吗?”
“挺好的。”
“那就好,”司惠茹笑笑,双手无意识在围裙上抓两下,“那你赶紧洗漱,阿姨做了点早餐,待会你能趁热吃。”
“嗯。”
她的回答被关门声打断,男生接过伞便转身出门了,玄关已不见身影。
洗漱后坐下和司惠茹一起吃早饭,司惠茹说送她去学校报到,程弥没让:“昨晚认识了几个朋友,很巧也是奉高的,约了今天一起过去。”
司惠茹略有迟疑:“今天是去报到,这是你第一次去奉高……”
“报到就是走走流程,这些我自己能搞定,”程弥微笑说,看着像十分体贴,“如果实在遇到什么麻烦的话,回头我会打电话给你。”
司惠茹听她这么说才放心。
吃完早饭后程弥出门,和红毛他们在街对面某个路口碰面。
早高峰堵上糟糕交通,耐性尽消,鸣笛扯着嗓子此起彼伏。
红毛他们扎堆在路口,今天是去学校因此程弥穿着简单,一身白T在下摆处打结,还没走近红毛他们就朝她吹了几声口哨。
“我看你这么一来,高二那谁校花位子不保。”
程弥走过去:“少拍马屁。”
一男生搭腔:“还真不是拍马屁,就那小细眼跟你有得比?也就郑弘凯这傻逼喜欢。”
叫郑弘凯那男生突然被点名,抬脚就踹:“滚蛋,不提老子你是会死?”
程弥记得这张脸,昨晚游戏惩罚接吻被女生嫌弃那个。
“你哪班啊?”红毛问程弥。
“四班。”老师通知的司惠茹。
“我去,你居然跟郑弘凯一个班,这也太他妈便宜这小子了。”
郑弘凯锁他脖子:“怎么了,跟老子同班怎么了?做梦都得笑醒好吗!”
程弥懒得理他们,事实证明不止她一人觉得吵,很快有人打断他们。
“行了,别废话,走了。”一旁厉执禹吭声,率先抬脚走人。
——
程弥走完入学流程后第一节 上课铃凑巧打响,班主任领着她往教室走:“带你上班里认识认识新同学。”
班主任叫魏向东,三十岁出头,一米七的个子,五官凑一起写着精明两字。别人眼镜架鼻梁上,他是搭鼻尖,小眼睛从镜片上方瞟过来像在瞪人。
魏向东把手里三本课本拿给她:“这是三科主科课本,正好之前分发教材剩下的,其他几本副科得等教材部那边批,我估摸着明天能下来,你今天先跟同桌凑活看一下。”
程弥接过:“嗯。”
魏向东课本在手心敲了敲,说:“到一个新环境刚开始可能会有点不适应,但也别太紧张,咱们班同学和其他老师都挺好相处的,你学习上要是有什么不懂的直接到办公室找老师就行。”
“今年高三了,劲儿往学习上使,就别受换学校这事影响了啊。”
何止换学校,是换了个家。
但程弥看起来像没太当回事,视线从走廊外收回。外面厚云蔽日,短短两小时,太阳刚从东边探头又被淹没,透不过气。她弯唇点头回应老师一番语重心长。
去到教室,哄闹嘈杂在课桌间游走,课间躁动还没被上课铃收干净。
打眼望去兵荒马乱,埋头疾笔补作业的,眯瞪眼背单词的,还有几个在过道追逐打闹,桌脚椅腿被撞得震天响。
那堆人脸里不出所料有一张眼熟的。
前面魏向东教案啪啪往门板上甩几下扼杀了这片吵闹:“都闲的是吧?把教室弄得跟菜市场一样,怎么,以后你们毕业了是要去卖菜?”
“菜有什么好卖的,我们杀猪。”郑弘凯回喊,全班哄笑。
魏向东拿书指指他,严肃神情里绷了丝笑,威慑力便大打折扣:“郑弘凯,没事做是吧?今天我给你单独印一张物理试卷,下午放学到办公室找我,不做完不许走!”
更吵了。
程弥肩靠门和窗中间墙后,太阳穴嗡嗡作响。
“行了行了,都安静了啊。”
她耳朵里响过这么一句后,视野里出现长茧的手。
魏向东课本往教室里指指:“上去做个自我介绍,让大家认识认识你。”
班里似乎早就掌握新生转学过来的小道消息,还没等程弥进去,一波视线朝门口涌,交头接耳窸窸窣窣,还有几个男生从窗口探头出来看。
一看郑弘凯功不可没。
程弥不畏生,自然不需要心理建设,向前一步踏进班里。
底下乌拉一片人头瞬间安静,和这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后排郑弘凯几乎冲破嗓的热情,他朝程弥招手,示意她前桌空座:“程弥,坐这儿。”
程弥还没回上话,旁边魏向东一条手臂往她眼前一挡,往后指:“郑弘凯,别捣乱啊,人坐不坐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把你那点心思收起来。”
又让程弥上讲台。
程弥上去后在众人的打量下游刃有余,露出平易近人的笑:“程弥,禾字旁程,弥漫的弥。”
“以后相处愉快。”
自我介绍完后程弥从讲台下来。
教室只剩郑弘凯前面有个空座位,倒数第二排,靠窗,程弥坐下后郑弘凯趴桌后跟她套近乎,话题抛来扔去,两人熟稔度上升。
程弥同桌是个女生,齐耳短发,大眼睛,鼻子有点圆。性格和灵动俏皮的长相不是一挂,相反安静内敛。
她一直低头写试卷,也不说话,程弥见状也不打扰。
两节课过去两人一句话没说,最后是程弥打破这阵沉默。
第三节 生物,程弥没教材,问是否能跟她一起看课本。
女生没料到程弥会跟她讲话,忙把课本推过去,到嘴边那句可以在抬眼对上她目光时打结。
很温柔。
不是只挂面上的敷衍,而是眼睛和唇角都带着笑,认真地注视你。
眼型似桃花,一层薄水光润着笑意,像四月天。
让人心跳加速的那种温柔。
女生愣了一下,又慌忙低下眼:“可、可以。”
“谢谢。”
来回瞥了好几次,又一次没忍住看过去的时候撞上程弥目光。
讲台上老师滔滔不绝,程弥眼神询问她。
被她无声问一句怎么了,女生犹豫后说:“你很眼熟。”
“是么?你去过嘉城?”
女生摇头。
程弥笑:“那应该是认错了。”
讲台上生物老师视线溜过这边,后面两人便无话了。
大课间程弥被魏向东喊走:“程弥,教材部刚来电话说可以下去拿教材了,你下去拿书,就在教学楼一楼105。”
程弥走后,女生拿出桌底频繁亮屏的手机,翻开手机盖,是她其他班朋友发来的消息,叫她中午一起去吃饭。
女生眼睛对着对话框慢慢睁大,不是因为朋友消息,而是那个朋友用了将近一个月的头像。
头像是一剪侧影,夕阳如火烧,天台上女生手撑身后坐着。风吹发丝拂脸,唇色比漫天残红更烈,眸色晃向拍照人时风情被定格。
那时大抵是在跟朋友说话,是放松的,却仍旧明艳到晃人眼。
而这张脸,赫然就是一分钟前坐自己身边那个人。
——
连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好学生都认出了程弥,更不用说上下课都泡在学校论坛里那帮人。
论坛鱼龙混杂,埋地里的事都能被人刨出来,何况程弥那套头像图十个女生里三个头像是她,不被认出来都难。
她早上刚入学,从长相生活到感情已经被来回嚼了一遍。
-名字叫程弥,一个小网红了,之前那套图走红后现在粉丝很多。平时在网上挺低调的,几乎不发东西,人粉丝都说这叫人淡如菊,不过你们懂的,现实嘛,呵呵。
-程弥性格挺好的,我一朋友认识她,是真人美性格好,女孩子都喜欢的那种。
第4节
-这女的可厉害了,已经跟高三级草厉执禹在一起了。
轻飘飘一句话掀风起浪,整日和题海打交道的枯燥学生时代,男女生之间那点事远比千斤重的课本堆要有趣得多。
再加上厉执禹还是学校很多女生藏在日记里的心事。
一石激起千层浪,论坛关于程弥和厉执禹的帖子一时铺天盖地。
在别人忙着给自己贴标签的同时,程弥抱着书往二楼走。
学校高一高二在高楼层,高三部在教学楼一二楼,刚程弥下去教材部教室还热闹着,现在走廊连着一排教室空无一人。
天边滚闷雷,却不见一点雨,走廊被灰淡日光刷成一片暗色,隐约有广播声传来。
全国中学生做的可能是一套广播体操,旋律恍惚让程弥回到以前学校。
走廊上安静得只有她的脚步声,影子被香樟树切割,时现时隐。
某刻,另一阵脚步声闯入。步履平静,不躁也不懒,和她的契合上又错开。
程弥视线随意往那边放,转角晃过来一个人影。
少年人身形带着这个年纪独有的单薄利落,背着走廊尽头那方灰白天色,融在冗长无边的暗淡潮湿里。天地在那一刻无形消弭,只剩那道黑白色校服身影。
眉眼处沉默罩着一片阴郁,沉默,安静。
黑发黑眸,细小青筋几乎穿透苍白肌肤,脆弱到干净,俨然一副好学生形象。
却偏偏没半分好学生的温润有礼。
不知道是不是程弥错觉,这人周身氛围比昨晚还要冻人几分,她步伐不慌不忙维持原来频率。
两道脚步声逐渐靠近。
到了无法忽略彼此存在的地步,视线不可避免相撞。
怀里新课本边角锋利,硌着她手臂,空气里所碰皆锋利,包括对方眼神。
只一瞬,双方犹如陌生人擦肩而过。
程弥没有回头,不紧不慢朝教室走,拐进教室门时想起刚才晃过眼前的铭牌。
果然和司惠茹一个姓。
——高二(一)班,司庭衍。
第3章
下午最后一节自习还没下课,红毛已经趴在四班窗口。
现在不应该叫红毛了,叫卤蛋,这话是坐程弥后面的郑弘凯说的。
红毛那头红发没把漂亮女生招来,倒是引来老师,早上被教务处主任堵在校门口厉声呵斥仪容仪表,勒令他把红发染回黑色。
在退学处分威压下红毛稍微挣扎了那么一下,没把红发染黑,直接一刀剃光,剩层黑不黑红不红的发茬贴头皮上,远看和光头没区别。
“怎么样,我是不是得感谢老凸,要不是这次,我都没发现我剪寸头这么帅,感谢老凸为大家发掘了一个帅哥。”老凸,教务处主任。
程弥听后面郑弘凯笔往桌上一甩,冷嗤一声正准备朝红毛开炮。
没来得及张口,外面由远及近响起厉执禹声音:“闭嘴吧你。”
程弥笔尖悠哉在草稿纸上算出答案后才转眸看去。
“我靠,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红毛也转头看往这边走的厉执禹,“最近不都神隐?平时喊你出来都不出来,今天怎么突然这么上道知道来找我们弥姐了。”
厉执禹一脚踹他腿上:“你爹要你管?”
红毛嘻笑:“管不着管不着,您我哪儿管得着。”
又从窗台起开,作势:“您请,爱看谁看谁。”
他声音不小,至少安静学习的四班每个人都能听见。
话音一落,瞬间扯住教室内笔尖的沙沙作响,无形中一种微妙氛围蔓延,像是教室里某一点和教室外另外一点拉起了一张大网,所有人被覆盖其下。
这种氛围是程弥所陌生的,就如她来到这座新城市,对它一无所知。
但她感官不迟钝。程弥转着笔,晃眼扫了教室一圈。
时间只凝固两秒,被红毛略为僵硬打破:“那个,今天天气这么好不出去玩亏了,放学后上哪儿玩啊?”
厉执禹是这尴尬里最神情自若那个,面上一表人才,在场所有人里却大概属他最狡猾,这种人太聪明,从他身上找破绽不可能。
他回答红毛:“去台球厅。”
又看向程弥问:“怎么样?”
程弥停笔,笑:“好啊。”
放学铃适时打响,程弥收上书包跟他们一起走,又在楼下等来几个人,一行人往校外走。
刚出校门,程弥口袋里手机响了。
身旁男生聒噪,她拿出手机,是司惠茹发来的短信。
-程弥,放学后早点回家,阿姨做了桌菜,今晚一起吃晚饭。
如果程弥没记错的话,司惠茹是有工作的,在一家公司上班做会计,虽然基本上不加班,但也不可能这么早在家,看来今天是请假了。
程弥指尖下意识摩挲手机机身边缘。
厉执禹看向停下的她:“怎么不走了?”
程弥抬眼,答非所问问一句:“如果你不是很想跟人吃那顿饭,还会不会去?”
换一般人都会被突如其来这么一句问懵,但厉执禹没有,开口条理清晰:“那还去做什么,直接放鸽子,都不想去了,难不成你讨厌那人还能拿根绳子把你绑过去?”
程弥抓到字眼:“讨厌?”
“难道不是?”
她没回,笑了下,收起手机:“行了,台球厅你们去吧。”
厉执禹看着她:“去吃饭?”
程弥不置可否:“先走了。”说完转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厉执禹没说什么,倒是一旁跟兄弟谈天侃地的红毛看她走了,冲她背影大喊:“你去哪儿啊?不一起去玩了?”
没有回应。
校门口人潮交织,程弥身影很快被黑白色校服浪潮冲散。
——
天色不明朗,压得楼道一片阴沉。
程弥靠窗边,抽来这以后的第一根烟。
烟雾顺着她脸庞缭绕,又纠缠住空气里剧烈的争吵声。
是从正对楼梯口一号门传来。女友埋怨男友不争气,两年没做出点像样的让她父母心服口服。男友指责女友三番五次因为父母站在他对立面,从未选择过他和体谅他。
程弥手伸到窗外,指尖点点烟,烟灰扑簌而下。
门开了。
大约二十五六的女生,提上行李箱噔噔下楼。半道被门内声响扯住脚,男生说这次你再走,再回来我不会去接了。
女生犹豫几秒,仍是走了,经过程弥面前时泪流满面。
程弥手里那支烟正好烧到尾,在窗台上碾灭,扔进垃圾桶。又从包里拿出香水,喷了点盖掉烟味。
走几步回五号门,推门进去时司惠茹正端菜从厨房出来。
看见她回来,司惠茹对她笑:“回来了?”
又转头不太好意思对她说:“就差一道汤了,厨房正煲着,等汤熬好了就能吃了,饿不饿?饿的话先坐下来吃。”
“不用,不是很饿。”程弥说。
刚说完,身后咔哒一声门开。
程弥回头,和来人撞上目光,对方眼睛在她脸上停留一秒,错开,弯身换鞋。
饭桌那边司惠茹匆忙把菜放上桌:“回来了?正好让你和姐姐认识认识。”
她走过来这边,狭窄玄关一下立了三人,空气稍显拥挤。
“还没给你们两个正式介绍过吧?”司惠茹手握上男生套着校服外套的手臂,跟程弥介绍,“这是庭衍,今年高二了,跟你一样在奉高上学。”
这不用司惠茹提,程弥早上便知道了。
“小衍虽然比你要小两岁,但平时如果有什么事的话可以让他帮忙,他从小生活在这里,对这附近要熟悉一点。”
窗外阴天,黄昏没有夕阳,司庭衍立在阴影处,皮肤却仍旧白到晃眼。
程弥点点头,得体大方笑了下:“好。”
又见司惠茹跟自己儿子说:“这是昨天跟你说过的姐姐,过来跟我们一起在这边生活,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平时在家里和学校要多照顾姐姐。”
程弥望向他。
司庭衍也看了过来。
程弥才发现他睫毛很长,眼梢弧线稍摇尾往下摆,却一点也不显无辜乖巧,黑色瞳眸冷淡疏离。
双唇虽看起来有些薄情,但却让人落一眼都会停下几秒。
是一副即使气色略显病态也格外吃香的长相。
司惠茹声音半路插进两人对视,程弥视线被截断,循声看向司惠茹。
司惠茹身上拘谨虽早随她来到这以后的温和态度松绑,但笑起来仍旧腼腆,说话轻声细语:“以后要是在哪里遇到什么事了,记得跟阿姨说,还有找弟弟帮忙,不用怕麻烦。”
程弥很给面子,笑:“不会。”
“那我们赶紧去吃饭,饭菜过会要凉了,”司惠茹说完又转头对司庭衍说,“小衍,书包放好了就出来,和姐姐一起吃个晚饭。”
司庭衍说:“知道了。”
这么一张口,程弥意外发现司庭衍居然有小虎牙。
第5节
这也是她第一次听到他声音,声如其人,质感冷凉,带着少年人的干净凌冽。
司庭衍拎着书包从她面前经过。
很快三人坐上饭桌,司惠茹问程弥:“今天在学校还适不适应?”
“还行。”
“那就好,能适应就好,你叔叔说你接受能力比较强,到哪都能适应得很好,看来他说得没错。”
程弥伸出去的筷子一顿,她这一停,筷尖碰上同样夹东西的司庭衍。
司庭衍停下,似乎看了她一眼,默不作声收回筷子。
程弥没回视,也抽回手,抬眸对司惠茹一笑而过:“确实。”
话题中断,无话。
毕竟只认识一天话题不多,司惠茹也不是个很能说的,再者司庭衍基本不参与她们,第一顿家庭晚饭便在这种断续的尴尬氛围中结束。
——
奉高上学第一周并不枯燥无味,至少对程弥他们这种不整天泡题海的人来说。
周末那两天是这帮男生狂欢日,四处野四处疯,就差烂醉大街。和厉执禹红毛他们混了一周,程弥可以说把奉洵这座城市旅游了个遍。
但轻松时日短暂,撒野放纵过后,严厉教条收鞭。
周一校服底下灵魂无精打采,死气沉沉笼罩学校,上课一半人打瞌睡,红毛便是其中之一。
程弥上完物理实验课回教室,路上遇上红毛。
两人一道上楼,红毛手里转着书怒斥:“谁他妈发明的星期一,就应该叫‘人类历劫日’,这苦逼生活后面还有四天,我他妈选择当条狗都没选择面对星期一这么痛苦。”
程弥默几秒,又似释然般往事如风:“算了吧,做狗也挺难的。”
这句话很快被上下楼梯的人流挤散,一拨人过去红毛又蹭回程弥身边,早忘记刚才话题,捡起别的好奇事:“问你个事儿啊,昨晚你跟厉执禹干嘛去了?”
“什么干嘛去了?”
红毛一脸明知故问:“啧,昨晚厉执禹不送你回家了?后面就没回过酒吧,你俩是不是一直待一块啊?”
“你怎么不问他?”
“靠,你跟厉执禹不愧两口子,一个嘴比一个严。”红毛顾着挖撬八卦眼睛没看路,话落下秒差点撞到从楼梯转角绕下来的人。
在指头飞转的书一个急刹车甩了出去,啪一声打在人身上,又哗啦掉地上。
程弥同样刹车,差点迎面撞上,她抬眼,视线定住。
司庭衍目光也落她脸上,别人还在穿短袖时节,他已经套上规整干净的校服外套,和这个年纪朝气蓬勃的男生半分不沾边。
神色漠然冷闷,气场让人退避三舍,可体弱底子却不配合。
坚韧中掺杂脆弱。
旁边红毛反应快,捡书同时先道歉:“靠,兄弟对不住啊。”起来看到对方脸后尾音不自然萎下一截,噤声。
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程弥已经让到一边。
司庭衍没多余的话,从他们两人中间穿过,红毛视线跟人走,直到人下去了还在往后瞧。
程弥看出猫腻,问他:“你认识?”
两人继续往上,红毛回程弥:“还认识呢,我走近点都怕他不爽给我撕了。”
对司庭衍这人,程弥认知并不多,除了和他同处一屋檐下还有知道他名字,她对他一无所知。
明明人看起来是个不惹事生非的好学生,反倒红毛这种别人路上碰见就想绕开,但现在这两人碰上竟然是相反局面。
所以她对于红毛这个反应有些意外:“对你不爽?”
红毛手里抛书:“何止对我不爽,我厉执禹兄弟,你厉执禹女朋友,咱们这些跟厉执禹沾上边的,一个都别想逃。”说完做了个抹额动作。
这更是意料之外,程弥好奇,挑眉:“哦,跟厉执禹有仇?”
不巧,话音刚落上课铃打响。
“这些说来话长,下次有机会再跟你说,反正厉执禹也不惹他就是了。”
十五班离这里还有段距离,上课铃对红毛来说就跟催命铃一样:“我下节灭绝师太的课,变态得要死,他妈迟个到要做五十个俯卧撑,我怕死了,先走了啊。”
他说这话的时候三步并两步往楼上跑,转眼消失在楼梯转角。
四班就在这层,走廊上还很多欢声笑语闲游晃荡,程弥收回目光,转身回教室。
第4章
程弥刚踩进教室便察觉不对劲。
女生第六感很准,她抬眼便对上第三组第二排那道视线。
课桌后女生一张鹅蛋脸,额头白净,细眉冷目。但这种冷不是不友善,只是和自身清高气质挂钩。
女生打量被撞上,没半分窘态,又对视两秒后目光淡然转回笔下试卷,笔尖继续写动。
程弥也没在意,走回座位。
上完一节生物课,一下课教室内犹如野马脱缰,接下来只剩一节自习,郑弘凯那帮男生在后面商量逃课去网吧打CF。
吵闹声中程弥桌前停下一个人。
课本投下一片阴影,她停笔,抬眼。
入眼课前见过的那张鹅蛋脸,女生校服干净整洁,长发束着,铭牌上写着初欣禾。
程弥对这个名字有印象,毕竟到四班后经常听见这个名字,是四班班长。
清冷气质傍身的原因,使初欣禾面容看起来有些清丽孤傲,但言行举止不高傲,虽不随和但也不目中无人,刚刚好。
“魏老师让我安排你的值日分组,今天下午打扫公共区域的小组正好缺一个人,以后周一下午你跟她们一起值日就好。”
“在哪里?”
“下午我让她们带你过去。”
程弥身上有种和这个年纪不符的闲淡从容,她点头,对初欣禾笑:“行,谢谢。”
她那张脸用漂亮形容太过单薄,弯眉勾唇间的风情连同性都会被吸引。
初欣禾有那么一瞬愣了一下,随后点头回应,走了。
她走后程弥身后传来几声男生嬉笑,是郑弘凯在调侃同桌:“你不喜欢班长?怎么人来了也不跟人说几句?这次你考全班倒数第一,快去请教请教班长这个年级第一,要是她下学期转回一班了,你他妈就连个跟她说话的机会都没了。”
“去你妈的,滚一边去。”
一片笑声。
自习课逃课前郑弘凯没忘叫上程弥,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程弥没去,呆到放学。
放学后程弥跟其他三位同学去值日,高三四班负责的公共区域是校道,周末两天没打扫,再加上昨天一场大雨,地上堆积不少青灰掺杂的落叶。
打扫完回教室,走廊上人影所剩无几。
但窃窃私语声却不小,擦肩而过三四人便有两人回头望向走廊那头。
程弥一开始还不知道发生什么,直到顺着他们视线看到前面。女生深色校服裤后染上了更深一层颜色,而当事人浑然不觉。
背影有些眼熟,矮个子,学生头,程弥认出是同桌孟茵,路过教室没进去,朝孟茵走去。
她个子比孟茵高,没一会儿快和她齐肩,从背后轻碰了下她的肩。
孟茵背着书包,回头看到是程弥还有些讶异,大眼睛溜圆。程弥这同桌是个腼腆性子,两人同桌一周多对话不超过十句,性格安静又乖巧。
没等她开口,程弥递给她手里校服外套。
孟茵没懂,轻声细语:“怎么了?”
程弥站的位置正好挡在她身后,但仍不少人看过来,她语气是抚慰的:“遮一下。”
孟茵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等看到路过人的目光,脸唰一下通红,慌忙把外套围腰上。
程弥靠着走廊,看她因为着急屡次系不上。
又一次失败,程弥起身上前一步,从她手里顺过校服长袖,伸手帮她系上。
孟茵脸一直红到耳朵根,很感激地对她说谢谢。
“你先去厕所等一下吧,我去趟小卖部。”
程弥到小卖部买完卫生巾,又顺手跟班里内宿的女生借了条校裤,拿去女厕所给孟茵。
孟茵打开隔间门接进去:“谢谢。”
程弥没走,靠去窗边,窗户日晒雨淋已经生锈,厕所安静得只有龙头滴水声和隔间里孟茵换衣服的窸窣声。
窗外是片小树林,她视线不经意往外一落。
原本只是轻飘飘晃过,半途却像被什么吸引住,停下了。
程弥眼睛朝向那处,看着看着来了兴致,索性不挪眼了,靠上窗台一边手杵着下巴。
孟茵出来时就看见程弥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拍什么,经过刚才那么一遭她心里和程弥的距离拉近,拘谨自然也放下不少。
她好奇程弥在做什么,走过去:“在拍风景吗?”
靠近看清程弥取景框那一刻,她瞬间噤声,下意识捂上嘴。
风吹高树晃,底下人影若隐若现,但不难认出是谁。
她们班班长初欣禾正被一个男生紧拽着蛮横亲吻。
而那个男生正是程弥的男朋友。
厉执禹。
孟茵下意识看向程弥,却发现程弥淡然得很,甚至称得上心情很好,愤怒和生气丝毫不和她沾边。
她接连拍了几张照片后还有心思欣赏:“构图还不错。”
孟茵还没从震惊中回神,程弥已经将手机收起转身往外走,半途发现身后人没跟上,回头:“不走?”
“啊,走。”孟茵抱紧书包,赶紧跟上。
第6节
——
那天过后学校里照旧能看到程弥和厉执禹他们一起。
没有料想中的狂风巨浪,学校论坛也平静如一潭死水。
那天天气意外燥热,暴汗如酷暑,却仍旧没晒蔫男生想上体育课那把热情。去操场上课之前,一帮男生把篮球拍得满教室震天响,叫嚣一会儿球赛完虐十五班。
十五班就是厉执禹红毛他们那班,想必这帮人是早就约好打球,红毛他们一下课就来跑四班打嘴战,顺便给程弥带了奶茶。
程弥坐窗边,看红毛从窗口探进半个身子把两杯奶茶放她桌上:“厉执禹给你买的。”说完急哄哄扭头对战郑弘凯去了。
厉执禹慢一步上来,慢悠悠靠上窗口:“买多了一杯,你看找个人分了,这玩意儿太齁了我们男的不爱喝。”
旁边一男生正好找他搭话,厉执禹转头跟人闲聊谈笑去了,没再注意这边。
程弥也没多问,从袋子里拿出一杯放在孟茵桌角。
孟茵虽然在做题,但他们说话她也不是没听见,看着厉执禹买的那杯奶茶放到桌上,她笔不自觉停了看向程弥。
表情懵怔干净,没露出疑惑情绪,但往桌上奶茶瞥那一眼出卖了她所想。
八成想到那天小树林的事了,也搞不懂程弥为什么还和厉执禹在一起。
程弥一眼便看出她在想什么,吸管搅搅奶茶,唇角轻松带笑:“这绿帽戴得挺好的,总不能这么容易就把它摘了对吧?”
孟茵一愣。
她不知道程弥话里含义是不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和容易相对的,便是以牙还牙。
不歇斯底里讨男人回头,却也不打算大发圣心。
程弥没介意她听没听懂,往她面前奶茶示意一下:“没事,人请的,喝吧。”
十五班这节不是体育课,和四班球赛约在临放学前,预备铃响后教室里人已走得差不多,郑弘凯叫上程弥一起去操场。
郑弘凯路上开玩笑:“过会肯定和十五班好一阵打,干起来程弥你别忘了你四班的啊,我知道厉执禹在那边,你不能因为你男朋友倒戈啊。”
程弥说:“看情况,你们要是被血虐我岂不是很丢脸。”
“不可能好吧!谁能叼过我们班。”
这节上体育课的班级不多,去到操场就三个班,两班高二,一班高三。
程弥知道高二其中一个班是几班的,因为她又碰见了老熟人。
“司庭衍这节居然来上体育课了诶。”
“对啊,他平时体育课不都是在教室的吗?”
随着两个女生擦肩而过,程弥视线也正好从她们的谈论对象身上收回。
体育老师一口哨子集合,这边高三年级拖拖拉拉站完队,对面布告栏前高二已经在点名了。
“陈辉。”
“到。”
“刘嘉阳。”
对方男老师嗓门洪亮整个操场。
“李——,戚纭淼,怎么回事呢,隔壁班是有什么东西这么好看?要不要我体谅体谅你,给你调到张老师那班去,是叫司庭衍是吧,我们高二年级第一,我让你去跟司庭衍站一块儿?”
笑声霎时一片,连高三这边注意力都被引去。
程弥还没看过去就听站后面的男生问郑弘凯:“喂郑弘凯,那不你女神?上次搞到人手机号后有戏没?”
程弥突然想起上次有人调侃郑弘凯那番话,说高二校花那小细眼只有他喜欢。
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男生口中的小细眼是双丹凤眼,媚中带丝高傲。
此刻被老师当众点名女生却又笑靥如花,骄纵张扬和少女娇俏在她身上毫不违和共存,很漂亮的一个女生。
后面没等郑弘凯回话,另一个男生接过话:“有没有点眼力见,没看见戚纭淼那女的还在追那小白脸?看见没,要不是一个班,她现在都能黏人身上去了。”
“日,姓司那小子这么难搞?”
“你以为,要不然能让校花在他这棵树上吊死?白瞎戚纭淼那张脸,要哪个男的没有,看上个这么废的,整天拿热脸贴人冷屁股。”
程弥清楚听到后面郑弘凯冷哼一声。
高三这边很快解散,高二那边则没逃出跑步魔爪,老师让全班绕操场跑八百米热身。
人影四散,热闹瞬间空荡。
小卖部在操场旁边,程弥进去买水,厉执禹买那奶茶太甜,腻到喉咙发紧。
老式冰柜旁堆着高高一沓纸箱片,程弥推开玻璃拿了瓶矿泉水,结账后从小卖部出来一眼便注意到在操场上走的司庭衍。
他们班其他同学都在操场上气喘吁吁,只有他是例外,显得格格不入。
程弥没多在意,拧着矿泉水往不远处等她出来的那几个男生那边走。
还没走近郑弘凯带着鄙夷的声音便入耳:“娘们唧唧的,连个步都跑不了。”
不用指名道姓,单凭这一句程弥就知道他在说谁。
另一个男生语气一听便知是反话:“这就过分了啊,怎么能这么要求人,那些女生不都说他不是娘是身体根本不能跑步,人跑个步那条小命可就没了,这么娇贵能跟我们比?”
一伙人齐齐大笑。
郑弘凯又说:“一心脏病,能不弱?”
程弥脚步微顿。
矿泉水瓶盖严实还没打开,她看向和他们隔大半个操场那头的司庭衍。
自从到他家,她能知道司庭衍身体不好,但没想过是心脏病。
“不是说是药三分毒吗,他司庭衍药罐子里泡大的,你们说以后他那方面行不行?”
郑弘凯言语刻薄,讥笑道:“能活到二十就不错了,还想玩女人?”
啪嗒——
塑料瓶掉地的声音,水花四溅,那群男生也四处蹦。
“靠。”
“程弥你干嘛?”
“卧槽,还打球呢,鞋子湿了。”
程弥手里只剩瓶盖,笑是柔的:“不好意思啊,手滑了。”
语气听起来不似道歉,倒像问晚上吃什么那般寻常。
郑弘凯摆手:“没事没事,这天鞋子过会儿就干了,多大事啊。”
“那就好,走吧,你们不是要去篮球场?”
——
厉执禹和红毛课上一半逃了,后半节老师让自习,老师一走他们班男生跑掉一半。
男生一摸上球就打得热火朝天,周围不少人看热闹,里面一半女生是看来厉执禹的。
中途出点小意外,红毛打太猛脚崴了,换别人上去后瘸腿往程弥旁边地上一坐。
程弥调侃他:“上场前不是说你是十五班顶梁柱?这下你们班没你了是不是悬了?”
红毛拿结冰的矿泉水捂脚:“那你可小看厉执禹了,他打球牛逼得要死。我十五班顶梁柱,他是什么你知道吗?球神,我们班的球神,郑弘凯就没打赢过他,有他我们班今天躺赢妥妥的,你没看过他打球?”
“没啊。”
刚说完,眼前半空忽然一道飞影掠过。
程弥眼睁睁看着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又快又狠的弧线,最后——
篮球砸上司庭衍那刻,周围顿时一片惊呼吸气声,包括程弥身边的红毛。
这球投出手劲不小,几乎能听到闷响,篮球在地上噔噔滚出好远。
司庭衍干净的校服袖子瞬间沾上灰。
球是郑弘凯故意砸出去的,他态度欠嗖嗖:“不好意思啊,没看到你路过,球不小心投歪——”
话没说完,往他脸上招呼的是一旁厉执禹挥过去的拳头。
没任何停顿,下手很重,带着要把郑弘凯下巴揍废的狠劲,暴怒即使压抑着也几乎快飙出人墙:“你他妈眼瞎了?”
旁边那些男生反应很快,没等厉执禹一脚踹上郑弘凯下腹,立马上前拉架。
郑弘凯那边也不甘示弱:“厉执禹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红毛只懵那么一瞬,当下也反应过来了,忘记腿还受着伤就想站起来,又被痛回去,朝那边直喊:“快把厉执禹拉开,别让他揍人,再被记一次大过真得退学滚蛋了。”
又听他爆粗口:“操,郑弘凯真他妈有病!惹谁不好惹小祖宗。”
小祖宗?
程弥有些意外,上次程弥听红毛讲还以为司庭衍是和厉执禹有仇,今天眼前这么一出看来不是。
而且是,程弥敢确定没什么事比别人动司庭衍更令厉执禹生气。
一片混乱中,她看向了即使一语不发存在感也依旧强烈的司庭衍。
他站在几米开外,眼神冰冷。也是奇怪,程弥直觉他不会阻止这场失控,不仅如此,可能会直接走人。
但她似乎猜差那么一点。
只见司庭衍弯身,捡起地上郑弘凯那个限量款篮球。
下一秒,眼也不眨地扔进了学校顺墙挖凿的臭水沟里。
扑咚一声,像利刃划扯空气,刺耳动静瞬间牵扯住篮球上那片混乱。
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后,郑弘凯瞬间发狂,嘴里操了司庭衍祖宗十八代,就要挣开众人过去揍人。
司庭衍一眼都没施舍给他,脸上甚至看不出波动,也不管他们会不会继续打下去,走了。
程弥忽然问了红毛一句:“他们什么关系?”
“谁?”
程弥下巴往司庭衍离去那方向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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