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的山沟沟却是如今的世外桃源（一个八零后的故乡记忆:燕子河）

1

我们村有一条清清的小河，叫做燕子河。她盛满了我们童年的快乐，夜夜在我的梦里欢歌。

每年的端午节那天，我都会早早地起床，跑到河里去洗手洗脸。奶奶说天上的神仙会在河里洒上仙水，在里面洗一洗，可以消灾去病。

我不知道河里是不是仙水，但那清凌凌的河水滑过脸庞，却使人神清气爽。

太阳还没升起来，东方一片绯红，一层淡淡的薄雾笼罩着小河，她像一位刚睡醒的少女，静谧而慵懒。

夏天多雨，一场暴雨过后，河水就猛涨起来。浑浊的大水从河坝滚滚而下，顺带把河坝附近低洼处的庄稼也冲毁了。

于是桃子、西瓜、玉米棵子和各种杂草、粘片全都随着汹涌的河水漂了下来。

平时的洗衣石被淹没了，河边的树木被水泡得有一人深，小树苗只露一个头梢儿在水里挣扎。

紧水流下游的桥面都要被水埋住了，一大群人趴在桥上捞西瓜、捞桃子。小孩子们跑来跑去看热闹。

也有人用捞鱼网意外捞上了一条大草鱼，引得大家争相观看。忽然上游又漂来一头半大的猪，在湍急的水流里一上一下地旋转着。

“快看！谁家的猪也冲跑了！”

“快快快！把它捞上来！”

“截住！截住！别让它漂走了。”

正在兴致勃勃捞瓜捞桃的人们，被一头猪吸引了，纷纷想办法救它。

由于桥墩的阻挡，那猪被旋向岸边，人们用棍子、耙子、铁锨，七手八脚一齐把它扒拉向岸边，终于拖到了路上。

它已经被吓破了胆，又被水冲的没了力气，软饮地躺在地上，虚弱地喘气。

等它的主人从上游找下来把它弄回家时，桥上的人们几乎都散了，留下看猪的人被主人谢了一遍又一遍 又是掏烟又是点火儿的。

洪水很快就落下去了，关于这头猪的话题却在每年河水上涨时都被提及。

2

小河里有许许多多的鱼，草鲩、白鲢条、鲶鱼、鲫鱼等，还有小虾和老鳖。

妈妈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玩水、捉鱼。

用淤泥在水边围一个小坑，然后蹲在水边等待小鱼游过来。

大点的鱼儿很少到水边来，只有那刚出生的小鱼，会三五成群地游到水边，一个个只有订书针那么大，尖尖细细的身子，一游一摆，荡开一圈圈水纹。

小鱼儿的警惕性很低，用手轻轻一捧，就能捉住好几条，小心地放到我造的小水坑里，继续蹲在水边等下一群。

河边的淤泥里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河蚌，它们在浅浅的水里划过，就在泥里留下一道道印子，弯弯曲曲纵横交错，像随意的写生画。

河蚌每停留一下，还会吐出一串水泡儿，像一颗颗珍珠往水面上冒。

我们常常拿着小树枝，一边划着像它一样的曲线，一边唱着奶奶教的歌谣:蛤蛎蛤蛎犁地哩，蚂蚁蚂蚁送饭哩，啥饭？豇豆花儿绿豆面，不吃不吃吃两碗！

小河里的鱼很多，成群结队地游走在水草间，时不时还调皮地探出头来吐个泡泡。

下午放了学，我拎上一个罐头瓶，掰一块馍就跑向小河。

瓶口上系着一根长长的绳子，把馍掰碎了放几块在瓶底，先灌满水，这样碎馍片不会飘出来。然后把瓶子投到鱼儿经常出没的地方，就拉着线静静地等着它们钻到瓶子里去。

清清的河水泛着波纹，一群群的鱼儿像孩子似的追逐打闹着。一条小鱼发现了美食，贪婪地进去吃馍花儿，吸引更多的鱼儿钻进了瓶子，争抢着食物，搅得瓶底的碎馍都飘了起来。

我瞅准时机，猛地提起了罐头瓶，哈哈哈！五条贪吃的鱼儿被我捕获了。

轻轻地把它们捉出来放到围好的小水坑里，继续把瓶子投进水里……

夕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瓶子差不多就捉满了，长的有一大搾，短的有食指长，一条条挤在瓶子里窜来窜去。晚饭时，妈妈把它们焙得焦焦脆脆的，吃起来别提多香了！

小河里的鱼很多。下雨的时候，河两岸就满是钓鱼的人。

没法下地干活的人们，拿上钓鱼竿，抓一把麸子，挖几条蚯蚓，往河边一坐就是半天。

把蚯蚓穿到鱼钩上，在水面上洒一把麸子，好引来大群的鱼儿。老手都选择水深的地方蹲窝，那里鱼大。

邻居张叔就很擅长钓鱼，每次都满载而归，有回还钓上来一个两斤多的老鳖，引得一群孩子围着看。

3

夏天水草茂盛的时候，成群的鸭子和白鹅在河里捕食嬉戏。

小玉家就住在河边，她偷偷告诉我每天早上她都会在河对岸那片水草里捡鸭蛋，有时一个，有时两个，偶尔还能碰上一堆儿。

于是我也起了个大早，来到小河，穿过紧水流，沿着岸边窄窄的小路，在那片草丛里仔细地寻找。但是除了凌乱的鸭毛和草窝，连鸭蛋的影子也没见到。

如此几个早上，还是一无所获，我便不再去了。我想一定是小玉先捡回家了，毕竟她家挨着小河，近水楼台。也可能鸭子们都是在家里下过蛋后才被主人放出来的吧！

小石桥的石缝里还有黄鳝。有一次，小玉的哥哥跟一个男孩在那儿掏黄鳝，我们就蹲在旁边看。

他们都是捕鱼捉虾的老手了，在石缝里东摸西摸，就知道哪里有哪里没有，用铁丝往洞里一阵捣鼓，一条长长的黄鳝就被揪了出来，甩在桥面的青石上。

它像蛇一样拼命扭动身体，身上抹了油似的光滑，吓得我们跑的远远的，生怕被咬上一口。

小河里不仅有美味的地梨儿和菱角，还有美丽的荷花和清香的莲子。

顶着大太阳，我们在河沙里挖出一个个地梨儿，洗净了抠去皮儿，吃在嘴里又甜又脆。

菱角生吃后满嘴白白的汁液，像刚喝了浓浓的牛奶；煮熟了吃却又面又甜，只是那尖尖的角常常刺破我们的手指。

荷花盛开的时候，小河就更漂亮了。一朵朵红的、白的、粉的荷花争芳吐艳，香气袭人，河边的人家都要被它熏醉了。

碧绿的荷叶层层叠叠，像一柄柄绿色的小伞。早上露珠在荷叶上滚来滚去，仿佛一颗颗珍珠。

轻轻一晃，一颗大珍珠又碎成无数小珍珠，从上面滑落到下面的荷叶上。

我们常常一边头顶着一片大荷叶，一边专心地玩儿这种珍珠变大小的游戏。

正玩儿的入神，扑通！一只调皮的青蛙从藏身的荷叶上使劲一蹬，跳到水里去了。

荷叶晃动起来，惊飞了一只落在荷花瓣上的红蜻蜓。它像小飞机似的，在天空旋着旋着就不见了，消失在阳光里。

一低头，我荷叶上的珍珠也不见了，不知何时已滚落水中，又变成了清亮的河水。

4

秋天的燕子河一片萧索，两岸都是枯黄的衰草，河水也落下去不少，岸边的树木全都黄叶飘飘，一阵风吹过，蝴蝶似的纷纷落在岸边、水中，随着水流在河面上飘零打转儿。

一场大雪过后，小河立刻变了模样。厚厚的白雪覆盖了一切，河道变成了曲曲弯弯的雪路，两旁光秃秃的树，顶着蓬松的白枝条，威风凛凛地为它站岗。

一上了实冻，这里就成了孩子们的乐园。在冰面上打陀螺、弹玻璃球、一个拉一个串起来溜冰……有数不清的玩法儿。

一个出溜滑，全都摔个屁股墩，站起来拍拍手，继续拉在一起溜。

一个个手冻得胡萝卜似的，鼻子通红，有的还拖着两条清丝丝的长鼻涕，也丝毫不减玩耍的热情。

家乡的燕子河，童年回忆中最亮丽的那抹色彩，给我们带来了无穷无尽的乐趣，是我魂牵梦萦的故乡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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