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石油工人的散文(一个大庆油田工人的)
“他是魏晋风度的代表,他是李白的偶像……”大年初六,央视《2023中国诗词大会》第三场。在猜历史名人环节,主持人刚给出前两个线索,李文鹏便果断抢灯,自信地给出了答案:谢安。他还引用了李白的诗句“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静胡沙”,加以佐证。此后,他又两次猜对了康震教授的“画中人”,博得现场阵阵掌声。
今年51岁的李文鹏体型敦实,参赛时穿着一身红色工作服。他是中石油大庆油田试油试采分公司的井下作业工,常年在野外找油,每天手握管钳启下油管。
背诗与采油,这两件事儿看上去相距甚远。这个圆梦央视的春天,“诗储量”超千首的李文鹏,精准地引用了元代诗人王冕的《白梅》来形容自己的工作和志趣: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落寞少年被诗歌“收留” 背完唐诗 又因金庸迷上宋词
李文鹏是“70后”,他的诗词启蒙书是父亲中学时代购买的一本《唐诗三百首》,书是繁体字版的,当时七八岁的李文鹏,根本不认识,父亲便帮他在旁边逐一标注了简体字。
童年时的李文鹏身材瘦小,出门常挨欺负,也没啥运动天赋,正深陷“独腿同学爬树都比我快”的沮丧之中。好在诗歌“收留”了这个落寞少年,在背下来200多首唐诗,有了“一技之长”后,李文鹏逐渐变得开朗自信。李文鹏回忆道,当年上语文课时,每次考背诵,老师尽量不提问他,因为知道他准会,只有全班同学都答不上来的时候,才让他来“救场”。李文鹏觉得光背诗还不过瘾,他让家人买了本《唐诗鉴赏辞典》,试图理解那些惊艳诗句背后的文化内涵。
上初中后,李文鹏跟同学一起读金庸,《天龙八部》每十回的回目串联起来,便是一首词,这让他大开眼界,也渐渐喜欢上了宋词。李文鹏坦言,和很多人一样,最初接触宋词时,他最喜欢李清照、晏殊的清丽细腻、温润秀洁,后来更欣赏辛弃疾的大气磅礴和家国情怀,尤其是那句霸气十足的“看试手,补天裂”。
在野外工作的李文鹏
参加工作后,每到休息日,李文鹏常去大庆油田图书馆借书,每周借三本。他想要了解更多诗词的创作背景和作者的人生经历,对诗词的热爱也随之延展到了历史、地理和文学。李文鹏睡觉时呼噜声很大,挺扰民,但醒着的他特受欢迎,宿舍里围着好多来听他讲诗词典故和历史故事的工友,大家受益匪浅。
收到央视诗词测试邀约 “最初以为是电信诈骗”
2016年,在同事的推荐下,李文鹏开始看央视的《中国诗词大会》,坐在电视机前的他,答题准确率很高,也很羡慕那些能上场比拼的选手。
“你啥时候能上央视呢?”面对妻子的询问,李文鹏觉得这太遥不可及了。
机会最终还是来了。去年10月,李文鹏接到一个电话,他一看是外地号码,以为是骗子。接通电话后,对方自称“央视的”,李文鹏不客气地回了句“不要骚扰我”,立马挂断。
不一会儿,电话又打来了,说要测试一下他的诗词储备量。李文鹏心想“这骗子挺有文化”,尽管还是打心眼儿里不信,但他实在技痒难耐便接受了测试。“他们考了很多诗词和相关知识,大概持续一个小时,测试的内容非常专业,有些题我都没答上,这才确定这不是电信诈骗!”李文鹏笑道,最终,他和大庆油田勘探开发研究院的同行于海生跻身《2023中国诗词大会》百人团,站上了央视的舞台。
他们从未主动报名参赛,究竟是怎么被节目组发现的呢?这事说来也巧,李文鹏事后才知道,其实是单位推荐的。从2017年开始,试油试采公司组织分公司内部诗词大赛,李文鹏连续3年夺得亚军。2021年,油田公司群团工作部主办了“文墨诗海 红色百年”诗词大会,试油试采分公司的宣传干事那恪,刚参加工作时曾到一线学习,李文鹏是他的第一个师傅,在其带动下也爱上了诗词。那恪为李文鹏报了名,并协助他组建了队伍。那一次,李文鹏所在的试油试采“三人行”队摘得桂冠。
在诗词里穿越时空 仿佛“多活了好几辈子”
这个时代,我们为什么还要读诗词?不少人都曾问过这个问题。
网上有个挺有意思的回答:“当你开心的时候,你可以说: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而不是只会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当你到乌镇时,你可以说:君到姑苏见,人家尽枕河。而不是只会说:哇,他们住在水上耶!当酒逢知己时,你会说:相逢意气为君饮,系马高楼垂柳边。而不是只会说:感情深,一口闷……”
对李文鹏而言,比起提高表达能力,他更看重的是诗词带给他的精神享受。读诗让他有种“占便宜”的感觉,因为“很多人只过一生,读古诗词却仿佛多活了好几辈子”。现实中,他常身处荒野四顾茫然,但在诗词里却能穿越时空,找寻到某种古今相通的人生慰藉。
李文鹏和同行兼诗友于海生 图片由采访对象提供
读罗隐的“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他为时运不济、英雄末路而惋惜,却也因此心胸开阔,处事越来越超然;苏轼的那句“忽闻河东狮子吼,拄杖落手心茫然”,让他忍不住拍手大笑,直呼“同是天涯沦落人”;岁数渐长背诗易忘,抚慰他年龄焦虑的是陆游的“今朝一岁大家添,不是人间偏我老”;遇到愤懑不平之事,读过的毛主席诗词,让他自省“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同很多古诗词爱好者一样,李文鹏年轻时最爱李白,欣赏“天生我材必有用”的豪情,中年之后对杜甫“路转粉”,终于读懂了“潦倒新停浊酒杯”的悲戚。他还很喜欢《红楼梦》里的诗词,“看过不知多少遍,只不过岁数越大越不忍读”。
发呆是自己在玩“飞花令” 跟团游秒变“诗词导游”
家里有个“重度诗词爱好者”是怎样一种体验?
李文鹏的媳妇常红梅颇有发言权,“他平时基本上三句话不离诗,我早就习惯了”。常红梅笑道,丈夫有时在家看似躺平发呆,如果突然起身去翻书,那准是自个儿在玩“飞花令”呢。这些年,一家人去过九寨沟、桂林、昆明等地跟团旅游,李文鹏常常秒变“诗词导游”,从一群面对美景时惊呼“太美了”“真好看”的普通游客中脱颖而出,为大家积极讲解。
只是让常红梅有些不解的是,丈夫似乎一直在独享这份欢乐,从未强求儿子跟他一起背诗,更不会让儿子当众表演,以至于“唯一能辅导的,也没辅导成”。对此,李文鹏的解释是,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更难的是“己所欲,勿施于人”,“孩子有他自己的爱好,家长不能强求”。
他们的儿子从小就爱看医疗剧,今年圆梦成为一名医生,由于春节工作忙不能回家,夫妻俩开车去陪儿子过年,不出媳妇所料,五百多公里的路程,李文鹏看到茫茫雪原和山林,又吟诵了好多首诗。
再过四年,李文鹏就要退休了,他已经想好了,要带着媳妇去新疆和西藏自驾游,去看看他向往已久的“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
龙头新闻·生活报 记者:周际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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