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记臭豆腐是怎么发酵的(百年菌缸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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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读城记2019-04-17 13:04:52
浙江24小时--钱江晚报记者 柏建斌 摄影:视范摄影
“来啦,生吃的。”富阳永昌三根羊肉馆内,服务员送上一盘刚出了水生的臭豆腐,外加一小碗的调料。
“能吃?”“能啊,我们这都吃了几十年了。”因为本来就是冲着臭豆腐去的,从台湾来的阿丁先生伸手就是一块,醮了点酱油塞进嘴里。眨巴了几下之后喊出了一句:“好吃啊,臭豆腐刺生。”
能够生吃的东西,必须得十分干净,这臭过的豆腐,干净吗?
多数人认为,臭豆腐定是因为剩下的豆腐放久变了味,又舍不得丢弃,才有了这吃法。至少,也是用那些腌卤浸泡出来,怎会干净。
桐庐俞赵秀峰山下的沈家,有一种祖传的菌种发酵臭豆腐的放法,此法产出的便是永昌三根羊肉馆能够生吃的那种。
1】100多年传下来的老缸
藏着臭豆腐的秘密
“这好像还真的不是那种臭味嘛。”摄影师走进老沈家的“臭屋”脱口而出。“怎么会是臭,最多算是特殊味道。”老沈大名沈金康,今年60多岁,一副传人派头。
“这就是臭缸?不少啊?”
“12只,不多,培养到这个数字,可花了一百多年的时间。”
一百多年啊?
“没错,如果我父亲在世,现在应该100岁了。他说他小时候只有1只缸,当时爷爷逃难来到此地,随身带了最重要的物件便是这只臭缸,那是他的命。”
那只缸还在,趁着空隙,老沈从角落里把缸拎出来,说是缸其实像个罐子,不大。在缸体的侧面,还刻着“五万盛”等几个字。老沈说,爷爷、爸爸那会儿,一般只能做10多斤豆子的豆腐,而能够拿来做成臭豆腐的,就更没有多少了。
“臭缸里到底什么呢?”
“具体就得问我爷爷咯。爷爷传给我爸时,缸里的东西就在了,我们只是用过后不断加入新料补充。”老沈打开一只缸的盖子,一块一块往外捞成熟了的臭豆腐。
加大了火,老沈的儿子正炒着黑黑的芝麻。
炒完,再加入细盐翻炒。
待黑芝麻冷却,老沈将它用袋子包了,放在石板上不断敲打,一阵阵的芝麻香飘出。老沈说敲得越细越好,并且还只能敲,不能研磨。
这两样东西,加上适量的豆汁,便是老沈说的必须不断补充的新料。缸里黑黑的料,是因为豆汁溶进了黑芝麻粉。
老沈家臭豆腐真正的秘方在那只“母缸”里。
老沈说,从母缸里一点点地分出来培养一只新缸,得花好几年的时间。但怎么分,他说父亲也没怎么讲清楚,就如同为什么要加黑芝麻和盐一样,他只是照着做。
一代代手把手地传教,估计这便是秘密了。
放进臭缸里的豆腐,必须要煮沸5分钟以上,自然变凉后才能入缸。这间房特别要讲究卫生,门窗一般封闭,不能有蚊虫进入。
2】缸是活的需要休息
做出来的臭豆腐才最本真
臭豆腐刺身的味道究竟如何?
没有亲自品尝是没有说服力的。
生吃臭豆腐,加上酱油和葱,入口时吃出一股清香,根本停不下来。
“我在市场里卖这臭豆腐时,时常会把碎末捡到嘴里吃掉,顾客见了很惊讶,但随后便放心了。”老沈说,这无意中还真成了广告。
缸要休息,这放入缸内豆腐的量也不能太多,最好是5分之1甚至更少,而存缸时间也应该有个合理的长度。老沈说,现在冬天一般放10个小时,夏天8个,按理,再长一点比较好。
老沈做这臭豆腐30多年了,除了每天做臭豆腐,自己吃的也基本上是臭豆腐。“一般是清蒸,或者煎着吃。”老沈说着很是得意。自然,60岁的他,一脸的白里透红,可不是吹出来的。
老沈家的臭豆腐有黑白两种出品:白的主要用于清蒸,黑的用于煎炸炒。
“如果用清水煮,做出来的便是白色的臭豆腐,如果改用豆腐水(就是豆浆过滤滴下的水)煮,做出来的臭豆腐便是黑色了。”老沈正说着,他老伴用铲子把刚放入10多分钟的豆腐捞起,发现已然微微变黑。
这实在是奇妙。
《本草纲目》记载,豆腐是汉高祖之孙淮南王刘安发明的,相信从那时起,便有专门做豆腐的店家。但老沈家是专门做臭豆腐的,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无从查起了。“听父亲说,爷爷是从江苏那儿逃难到这的,那时便把一缸臭卤挑着带过来,估计也是上辈传下来的。”
煎、蒸、炸、炒,还有生吃,这一道道臭豆腐的味道,真是出人意外。
炸的那一道,外面金黄,蓬松着发酵的痕迹,咬一口,香气冲出,只见里面是淡蓝的嫩浆。吃起来,脆糯满口,沙沙作响。
与臭桂鱼一起炖算是双臭,越滚汤汁越浓,那叫一个过瘾。
煎炒必须要伴着青椒,一来颜色可爱,而夹着椒香,臭豆腐味道变得悠悠然,加上一丝辣味,嘴是肯定停不下来了。
煎烧是最爱。此时锅里煎着的臭豆腐结了深色的皮,香味顿时溢出。全部两面煎好后,再入锅,这时锅内油已不多,煎好的臭豆腐在里面小滚,看准时机,加入料酒。这时锅内声音和热的香气冲出,少许酱油后,放入大把的小葱花,这是关键所在。正宗的煎烧臭豆腐才算完成。
赶紧盛一碗热饭,夹一块带葱花和少许汁的臭豆腐放在饭上,一口饭一口臭豆腐地吃,咬到皮壳时脆脆地香,咬到内心,非常的泥,和着葱花,满口的爽。
古谚说,眉豪不如耳豪,耳毫不如老饕,这个时候,只管放开吃就是了。
而包着臭豆腐馅的春卷,自然只能打包走了。
老沈说,也曾和绍兴专门做臭豆腐的师傅聊过,他们一般是用老苋菜梗腌的卤浸出来的,味道就有些区别。
这倒是真的,其实就浙江,臭豆腐的做法还有很多。
此行唯一遗憾的是,缸的休息时间没到,也就是老沈嘴里那种最本真的臭豆腐味道还是没有尝到。
老沈说,现在上海、杭州老客很多,没有量满足不了大家的需要,但是适当的时候他还是打算腾出几只缸来让它们好好休养生息,然后按老法再做一次臭豆腐,让我这种爱吃老味的人过把小瘾。
大董点评:
臭豆腐的奇妙
以嘴为界
柏师的文字里的臭豆腐有场景感。
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这个独绝不止是沿岸风光,还有一味美食。
味有七种,酸甜苦辣咸鲜香。七味各自可分出很多子味道。鲜味之中,有一味,就是臭。很多人不解或质疑。其实这不难说明白:豆腐蛋白质在卤水中,分解为氨基酸,呈现鲜味。臭是各种氨基酸过度积聚。
臭豆腐的奇妙,在于鲜味过于丰富,层次分明,回味无穷。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世界各个角落都有臭味,各不相同。瑞典的鲱鱼罐头,据说比我们的臭豆腐还臭上一百倍。一种名为Epoisses de Bourgogne的芝士因气味难闻,已被法国政府禁止携带至公共交通3工具上。
相对于这两种臭味,中国的臭豆腐,就是鲜。柏师文章里桐庐的臭豆腐源自百年前臭卤。老卤水鲜味醇厚。这种方法卤出来的臭豆腐,我最喜欢煎着吃。煎出黄澄澄的壳儿,有咬劲,焦香,芯是泥的,臭就窝在这里。有芯泥才地道。如果芯不泥,就像死肉,妙趣全无。
吃臭豆腐,以嘴为界,嘴外闻着臭,入口是另一个乾坤。口里嘴外,一焦一泥,一香一臭,层次分明,蘸辣椒酱、蒜蓉,据说谈恋爱,成功几率很高。北京王致和臭豆腐源自安徽,但比南方的臭豆腐要臭。我有一次去北京顺义一个朋友家,吃锅挑面,拌臭豆腐,香味横溢。宁波三臭,太直接,太生硬,不似宁波话,难懂却是软语。据说现在很多宁波人也不吃这个三臭了。
去年要去富春江,去吃哪里的味道,当然一定会有臭豆腐。
今年如果去品尝,再去看看那几坛子臭卤,我对它更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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