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游钗头凤与唐婉钗头凤对比赏析(与无尤深度解析陆游的钗头凤)

陆游钗头凤与唐婉钗头凤对比赏析(与无尤深度解析陆游的钗头凤)(1)

作者:与无尤

我认为陆游的《钗头凤·红酥手》堪称千古风流第一词,我说的风流是毛泽东的“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的风流,之所以给这首词这么高的历史定位,因为这首词简直就是古往今来文人们的命运之声。今天咱们就来深度解析一下这首词,我重点从“二重结构”的角度来拆解这首词。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一般人都把这首词当做一首爱情词,这是这首词的浅层结构所导致的“泛化误解”,这个我就不细讲了,大家都知道关于这首词爱情层面的含义。

有人说这首词是陆游和唐婉在沈园偶遇时即兴所作,我认为这种认识是错误的。要想吃透这首词,首先要搞清楚陆游写这首词的两个背景:

第一个背景是:陆游写这首词时唐婉已经去世三年了。

陆游19岁和唐婉结婚,23岁和唐婉离婚,陆游另娶了王氏,唐婉再嫁了赵士程。陆游27岁的时候,一次在沈园赏春时偶遇唐婉和赵士程,第二年唐婉就去世了。陆游31岁时作了这首词追忆和唐婉在沈园偶遇的情景,并反思自己之前的人生。

第二个背景是:陆游早期的仕途不顺。

陆游是个贵族,他的爷爷陆佃是王安石的学生,是北宋五朝元老,陆佃被封为吴郡开国公,死后又被追封为楚国公,是正宗的大贵族。陆游的父亲陆宰虽然没干出什么成绩,但他一直享受着贵族的待遇,有官有钱有闲,所以他才有条件成为一代藏书家。所以陆游是地地道道的贵族出身。

陆游出身在1125年10月,同年同月,金兀术率领金军分两路进攻北宋,1127年北宋灭亡。也就是说,陆游恰好出生在靖康之耻那两年。宋高宗建立南宋以后,大力选用依靠科举上位的清流,贵族就不吃香了,清流变成了主流。宰相秦桧就是清流,是靠科举一步一步上来的。

在南宋,贵族是不用参加科举的,而是参加锁厅考试,也就是贵族内部的高考。绍兴二十三年(1153年)陆游参加锁厅考试,得了第一名。但是,因为当时的主流是清流,以秦桧为首的清流根本看不上那帮贵族,为了仕途,陆游开始改换路线,积极参加科举考试,希望能挤进清流的阵营。可惜的是,他在绍兴二十四年(1154年)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结果名落孙山。大家记住绍兴二十四年这个年份,因为这一届科举考试出来的人极大地影响了南宋的政坛。绍兴二十四年之后,整个南宋的政坛基本上就是由这一年考中的进士们和江西诗派两大势力主导的。

有人说陆游科举考试一试的时候得了第一名,因为排在秦桧的孙子秦埙(xūn)前面,被秦桧嫉恨,结果第二年二试的时候没有被录取,这纯粹是瞎说。因为南宋科举考试根本就不分一试二试,就一次。另外,和秦埙争状元的也不是陆游,而是张孝祥,张孝祥的老师是秦桧的老对头汤思退。秦桧和汤思退是当时清流的两大领袖。在南宋,贵族拼的是爹,而清流拼的是老师。秦埙和张孝祥的状元之争,其实是秦桧和汤思退的对抗。最后在宋高宗的干预下,秦桧退了一步,让张孝祥做了状元,所以绍兴二十四年的科举也叫张孝祥科,和陆游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游得第一名的是贵族内部的锁厅考试,和科举一点边都不沾。锁厅考试考中后叫登仕郎,登仕郎从九品开始起步,科举考试考中后的叫进士,进士从七品起步,完全是两回事。陆游是贵族,以秦桧为首的清流根本看不上他,也就是说陆游根本不可能得状元,状元之争那是人家清流内部的事。

这一次状元之争,虽然秦桧不算是败给了汤思退,但宋高宗的态度让秦桧高度紧张,第二年秦桧就背痈发作而死了。

秦桧一死,清流内部就由两大势力的对抗变成了汤思退一家独大,没有可以制衡汤思退的了,宋高宗肯定不乐意啊,于是开始重新启用贵族势力,贵族势力这就重新上位了。陆游本来是贵族,按理说他的机会来了,可是陆游偏偏已经押宝在了清流这边,走了科举这条路,等于是清流和贵族两边的崛起他都没赶上。

整个陆家的婚姻和仕途是捆绑在一起的,实际上婚姻和仕途就是一件事,从陆游的爷爷到父亲再到陆游都是这样。

陆游和唐婉离婚并不是传说的婆婆看不上儿媳妇,那是文学演义,不是真事。真实的情况是,南宋初期,政坛的主流是主和派和主战派的对抗,当时陆游的老师是主战派,而唐家是主和派,陆宰给陆游安排这门婚事,就是要脚踩主战派和主和派两只船,在政治斗争极其惨烈的宋朝,为什么陆佃和陆宰都是政坛长青树,秘诀就在于,在相互对立的两大主流势力中都有靠山。陆佃的老师是王安石,但他的岳丈是苏轼司马光一派的,你看,两边都有靠山。当时陆游和唐婉结婚时,主战派和主和派的对抗是政坛的主流,但后来很快就变了,变成了贵族和清流的对抗,而且清流占据着绝对的上风。陆游和唐婉都是贵族,在这样的新形势下,陆游和唐婉的婚姻反而成了陆游仕途发展的绊脚石。

陆游的父亲没有大能力,吃的是陆佃的老本,岳丈又靠不上,所以必须另娶,你要知道,陆游重新选的可不是妻子,而是岳丈,是靠山。这才是他和唐婉离婚的真相。

当然,并不是说陆游为了仕途对唐婉薄情寡义,其实这都是父母的安排,陆游不过是任人摆布的棋子而已。陆游是史上第一爱国诗人,正宗的正人君子,绝对不会见异思迁那么龌龊。否则也就没有《钗头凤·红酥手》了,不是吗?

陆游在沈园偶遇唐婉和赵士程时,赵士程派人给陆游送来了“红酥手”和“黄藤酒”。“红酥手”是一种高档点心,而“黄藤酒”那是皇家贡酒,是贵族专用酒。赵士程送给陆游红酥手和黄藤酒,也就是说赵士程这个贵族当时正春风得意,背后昭示的是贵族的春天来了。而此时陆游正是两边都不受待见的时候。

一个是人家赵士程春风得意,而陆游仕途不顺,一个是唐婉和陆游离婚后,人家过得挺好,而陆游再娶王氏,又压错了宝,两种失意叠加在一起,让陆游既羞愧又尴尬,所以才有“满城春色宫墙柳”。

当时陆游在沈园西边的小亭子里,而唐婉和赵士程在东边的阁楼上,陆游为啥看到的不是唐婉所在的阁楼,而是“满城春色宫墙柳”呢?因为陆游是背对着阁楼的,他看的是沈园的围墙,因为他尴尬啊,没脸看人家啊。

陆游都背过身去不看唐婉他们了,可是那恼人的东风却偏偏要把阁楼上的欢声笑语送到陆游的耳朵里,所以陆游才说“东风恶,欢情薄”,这东风太坏了,简直是往陆游的伤口上撒盐。

“一怀愁绪”说的是陆游,而“几年离索”说的却是唐婉。什么叫“离索”,所谓“离索”,说的是“因分居而孤独、离散、萧索之感”,可是陆游和唐婉离婚后,唐婉和赵士程过得很幸福,并不“离索”,陆游自己这边也生了俩孩子,也不“离索”,所以这个离索说的并不是陆游和唐婉离婚后这几年,而是说唐婉去世后,一个人在地下孤孤单单。活着的陆游满怀愁绪,死去的唐婉离索孤独。所以,陆游才发出了“错!错!错”的悔恨的慨叹。一切都错了,两次站队都站错了,两次押宝都押错了,离婚再婚等等都错了。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唐婉死后,陆游再到沈园时,春天还是那个春天,但陆游已经不是那个陆游了,因为思念和悔恨,陆游消瘦了许多,因为触景生情,眼泪把手绢都湿透了。桃花已经凋落,赏花的人很少,沈园空空荡荡的。和唐婉的山盟海誓还在,可是却再也无法把想说的话送给唐婉了,因为她已经死了,听不到了。所以,陆游只能无奈地叹息:“莫!莫!莫!”莫在这里是一个感叹词,就是“唉”的意思。“唉!唉!唉!”多么无奈,多么凄凉。

我去沈园的时候,联想到陆游写这首词的时候的心情,那种无可奈何,那种悲凉落寞,真的是让我差点落泪。

这首词,既是陆游对唐婉的追忆,又是自我反省和反思,甚至是忏悔。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一步错步步错,只要犯了一个根本的错,后面的就都错了。

陆游根本的错在于他没能做上大官,只要当了大官,其他一切就都对了。而现实中的我们,根本的错又是什么呢?可能是没有足够的钱,也可能是没有足够的地位,也可能是没有足够的能力,没有足够的知识,没有考上名牌大学,等等。总之,每一个失意的人,一定有一个根本性的错,从而一步错步步错,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错!错!错!莫!莫!莫!”

陆游的这首词历史地位极高,备受推崇,因为它写尽了文人的命运,屈原、陶渊明、李白、柳宗元、杜牧、李商隐、王安石、苏轼等历代大文人,你就往里套吧,都可以从这首词中找到他们的影子。这首词之所以有这么高的文学地位,关键在于“错错错”和“莫莫莫”六个字。这六个字是词眼。因为这六个字,让这首词的境界一下子拔高了很多。这六个字是所有大文人的人生写照,其实也是我们这些普通人的人生写照。有多少人老来回首,只能叹息“错错错”,又有多少人面对世事艰辛,只能摇摇头说“莫莫莫”。六个字,简简单单,但却概括了人生的一切无奈、辛酸、悲凉和悔恨。

很多人认为这首词是陆游和唐婉在沈园相遇的时候,陆游即兴所作,并写在了沈园的墙上,然后唐婉又和了陆游一首《钗头凤·世情薄》,这显然是不可能的。大家别忘了,那可是在封建礼教最为残酷的南宋啊,一个已婚的男人和另一个已婚的女人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调情,而且女方的现任丈夫就在旁边,这怎么可能,难道陆游和唐婉都不想活了吗?唐婉的现任丈夫赵士程当时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而且赵士程家算是皇室宗亲,是宋仁宗的十女儿那一枝的,赵士程搞死陆游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他怎么可能任由自己的老婆当着自己的面和前夫调情呢,而且还把情诗写在公园的墙壁上供大家观赏,就算不为自己考虑,赵士程也得为自己家的脸面考虑吧。无论从哪个角度讲,说陆游在沈园即兴写给唐婉,唐婉又和了一首词给陆游,这种说法在逻辑上都是说不通的。其实,母亲逼陆游休妻,以及陆游和唐婉沈园相互和词等故事,都是野史中的记载,最早见于南宋周密的《齐东野语》中的第一卷《放翁钟情前室》,不过是野史传说罢了,当不得真的。唐婉的《钗头凤·世情薄》是后人的伪作无疑。

今天很多人读历史不喜欢求证,反而喜欢以讹传讹,道听途说了一些稗官野史,就坚信不疑,认为这些稗官野史才是历史真实,实在是荒唐啊。唉,世风日下呀,人们越来越浮躁,越来越缺乏治学的精神了,可惜呀,太可惜了。

与无尤:本名范彦芳,祖籍河北省石家庄市井陉县,当代著名哲学家、文学家,中体诗开创者,在哲学、文学、家庭教育学、市场竞争学等领域皆有建树,被誉为“千年解老第一人”、“中体诗之父”。代表作:《与无尤对位译解道德经》《道德经与企业治理》《中体诗论与诗集》《爸爸的进化》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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