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情史李世民的死因(大唐婚姻状态李世民27岁嫁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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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志铭系列/不定期更新/细雨丝竹(撰文)|
在一般人的想象中,那应该是一场赫赫扬扬的婚礼,因为联姻双方的家世背景都很不一般。
一方姓萧,正宗“兰陵萧氏”后裔,家长大名“萧瑀”,字“时文”,是南朝梁明帝萧岿第七子、西梁靖帝萧琮的异母弟,还是隋炀帝萧皇后的弟弟、隋炀帝杨广的小舅子。
萧瑀个性刚直,一板一眼,不善变通,言辞尖刻,屡次犯颜直谏,深深地得罪过姐夫隋炀帝,险些丧命,被逐出京城,贬为地方官。隋末乱世,萧瑀弃暗投明,抛弃姐姐、姐夫,转投唐高祖李渊,获封“宋国公”。由于萧瑀的夫人独孤氏与唐高祖李渊的母亲元贞皇后、隋文帝文献皇后(俩皇后为亲姐妹)系出同宗,因此,萧瑀和李唐皇室也有多重的亲戚关系,在李渊手下官至尚书右仆射。总之,萧家既是底蕴深厚的传统世家,也是出将入相的当朝显贵。
王劲松饰演的萧瑀
萧瑀年过半百,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升级做岳父或公公的合理年龄。此刻,在即将举行交拜、撒帐、观花烛、合卺、却扇等婚礼仪式的“青庐”前,他稳步向一位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走去。
青年长身玉立,体格强健,神采英毅,一袭华服,盛装打扮,从年貌来看无疑是萧瑀的子侄辈,想必正是本场婚礼的男主角,新郎。
然而,当各位看官掏出纸巾,准备见证萧瑀老泪纵横,咬牙切齿地警告新郎“你要善待我女儿”的时刻,却见他郑重其事地一拱手,招呼那青年道:“亲家翁!”
那被萧瑀称呼为“亲家翁”的青年,是唐高祖李渊的次子、秦王李世民,后来的唐太宗。
《隋唐英雄传》李世民
本场婚礼的新娘是李世民的庶长女(名不详,后来封为“襄城公主”),新郎则是萧瑀的嫡长子萧锐。
五十多岁的萧瑀和二十多岁的李世民,两代人结成了亲家。这桩对现代人来说难以置信的婚事并非虚构,而是萧瑀亲口认证的史实。
《独异志》等资料有载,萧瑀在担任“尚书左仆射”期间参加过时任皇帝李世民主持的一场宴会。李世民开玩笑说:“与会群臣中身份最高贵的人先喝。”萧瑀一听,毫不客气地抢先伸手取杯。李世民问理由,萧瑀笑答:“臣是梁朝天子儿、隋朝皇后弟、尚书左仆射、天子亲家翁。”李世民龙颜大悦,拍掌欢笑,宴会尽兴而散。
【《独异志》:唐萧瑀尝因内宴,上曰:“自知一座最贵者,先把酒。”时长孙无忌、房玄龄等相顾未言,瑀引手取杯。帝问曰:“卿有何说?”瑀曰:“臣是梁朝天子儿、隋朝皇后弟、尚书左仆射、天子亲家翁。”太宗抚掌,极欢而罢。】
由此可见,萧瑀担任尚书左仆射时期,其子萧锐已经和“天子”李世民的女儿结婚。那么,萧瑀是在什么时候担任尚书左仆射的呢?
查《旧唐书》等史料,唐高祖武德九年(公元626年),玄武门之变后,李世民安插亲信,接掌军政大权,于当年七月壬辰象征性地把萧瑀从“尚书右仆射”调任“尚书左仆射”,作为新老交替期的一个过渡,算是尊重李渊、安抚“老人”的一种表示。
萧瑀其实不是李世民的嫡系,估计他们结儿女亲家也是早先由李渊做主决定的。所以萧瑀在仆射的位置上注定无法安位。果然,他这个尚书左仆射只干了短暂的一年半,到唐太宗贞观元年(627年)十二月,就因为和同僚在朝堂上吵架等缘故罢官去职,回家反省,此后再也没能回归相位。
【《旧唐书》:(武德九年)乙酉,罢天策府。七月壬辰,太子左庶子高士廉为侍中,右庶子房玄龄为中书令,尚书右仆射萧瑀为尚书左仆射……贞观元年春正月乙酉,改元……三月癸巳,皇后亲蚕。尚书左仆射、宋国公萧瑀为太子少师……六月辛巳,尚书右仆射、密国公封德彝薨。壬辰,太子少保宋国公萧瑀为尚书左仆射……十二月壬午,上谓侍臣曰……尚书左仆射、宋国公萧瑀坐事免。】
因此,萧瑀和李世民最迟在公元626年至627年之间已经做了儿女亲家。其时,李世民年方二十七岁左右。萧瑀的年龄在《旧唐书》等史料中有明确记载,贞观二十一年(公元648年)以七十四岁高龄辞世,倒推回626-627年就是五十二岁左右。
【《旧唐书》:(贞观)二十一年,(萧瑀)征授金紫光禄大夫,复封宋国公。从幸玉华宫,遘疾薨于宫所,年七十四。】
至于新娘襄城公主,结合其自身排行、姐妹中最低婚龄虚岁十一岁(程咬金儿媳清河公主)、五妹长乐公主生于武德四年(621年)及其父母可能获得生育能力的年龄下限等四条因素分析,推测襄城公主结婚年龄在虚岁十一到十五岁之间,在现代人看来,也是蛮早的。
在《独异志》所记载的那场宴会中,对于缔结差辈儿亲家这一点,李、萧双方都表现得很坦然、很自在,丝毫也不感到别扭。实际上,在他们这个既拥有高贵门第、又拥有实权的圈子里,早育、早婚,确实是一种顺理成章、司空见惯的行为,二十七岁做岳父、十一岁做新娘也好,并不夸张。
道理很简单,必要的经济实力、较大范围内的社会名望及政治影响力——此三者全部具备,不愁出不起彩礼和嫁妆,添丁进口也不怕养不起,在此条件下,能够早日结两姓之好,整合两家的资源,加深彼此亲族间的羁绊,形成“1 1>2”之合力,共同做大,携手做强,何乐而不为呢?完全不必受法定婚龄的束缚。
例如,李世民本人是在十六岁那年完婚的,婚前可能还纳有通房侍婢或小妾(无名氏,疑似襄城公主生母),明媒正娶的妻子长孙氏婚龄十三岁;夫妻俩嫡出的女儿——长乐公主李丽质十三岁结婚;李世民的外甥女窦胡娘(唐高祖李渊二女婿窦诞之女)十三岁嫁给长孙氏堂兄长孙无傲做续弦夫人……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大唐右勋卫郎将长孙义庄故妻窦夫人墓志铭并序:夫人字胡娘,雍州长安县人也。王孙以宗室英贤,入补衮职,伯度以帝舅豪戚,功著燕然……父诞,参旗军将,国子祭酒,刑部尚书,原州都督,领军大将军,大理卿,安丰郡公,加莘国公……年十三适长孙氏,百两言归,四德兼肃……岂范范天道,早丧淑良,晈晈阴精,恒娥遂往。】
可是,如果说早婚适用于所有圈层,或者说适用于整个隋唐时代,却有失偏颇了。婚姻市场从来都有基尼系数,存在“贫富”差距,古今皆然。
唐代早期,社会安定,经济繁荣发展,朝廷为促进生产力快速提升,积极鼓励早婚早育。唐太宗于贞观元年二月下诏,规定民间婚龄为男子二十岁、女子十五岁。毕竟是开国之初,经济处在平稳复苏期,老百姓的物质条件还不是很好,法定婚龄设置比较宽松,没有用皇家贵族的惯例来要求普通人。约一百年后,唐玄宗开元年间,经济高度发达,“小邑犹藏万家室,公私仓廪俱丰实”,法定婚龄显著下调,降低为男十五岁、女十三岁。
【《唐会要》:1.贞观元年二月四日,诏曰:昔周公治定制礼垂裕后昆;命媒氏之职,以会男女……男年二十,女年十五已上,及妻丧达制之后,孀居服纪已除,并须申以婚媾,令其好合。2.(开元)二十二年二月敕:男年十五,女年十三以上,听婚嫁。】
法令归法令,实际执行情况却是参差不齐。
据学者对唐代墓志的研究,在样本范围内,女性平均婚龄约为17.79岁。其中,13-14岁结婚者占比12.37%,15-19岁结婚者最多,占比62.37%。综上,13-19年龄段结婚者合计占比近75%。20-22岁结婚者占比13.92%。23岁及以上年龄结婚的女性极其罕见。(注:以上百分比数据出自张国刚、蒋爱花《唐代男女婚嫁年龄考略》。)
在上述墓志可考范围内,男性11-20岁结婚者及21-25岁结婚者分别占比31.7%,合计占比63.4%;26-29岁结婚者占比约为9.8%,30—35岁结婚者占比19.5%,36岁及以上结婚者占比仅有7.3%。(注:以上百分比根据张国刚、蒋爱花《唐代男女婚嫁年龄考略》提供的数据样本计算。)
身后留有墓志的古人绝大多数出自贵族、官宦之家,结婚年龄尚且呈现早晚不均的态势,广大下层庶民恐怕更是“饱的饱死,渴的渴死”。
当历史进入唐代中晚期,社会秩序不稳定,生存环境滑坡,土地等财富日益向少数阶层集中,贫富差距扩大,深刻地影响了人们的婚姻状态。由此,相对于唐代早期,中晚唐时期的晚婚问题较为突出。白居易诗中的“近代多离乱,婚姻多过期,嫁娶既不早, 生育常苦迟”,便是感慨这种现象。
和现代人崇尚多元化的生活方式而自愿选择独身不同,古人晚婚大多是由于客观困难所致,主要因素有二,其一:穷。女性置办不起陪奁,男性准备不起聘礼。
如《唐故江夏李氏室女墓志铭并叙》所述,亡人李氏家道清寒,来不及与世家大族婚配就不幸早逝了。墓志为李氏写下了沉痛的一笔:“吾家道素空, 不及早嫔于大族以显其懿范, 故其追痛之大, 倍于常理也。”
杜甫在《负薪行》也写道:“夔州处女发半华, 四十五十无夫家。更遭丧乱嫁不售,一生抱恨长咨嗟。”贫困加战乱,导致夔州底层女性终身无法缔结姻缘。
白居易在《议婚》中书写得更加直白:“富家女易嫁, 嫁早轻其夫。贫家女难嫁, 嫁晚孝于姑。”
晚婚原因之二:高不成、低不就。代表人物正是多次赋诗评论婚姻问题的白居易。
白居易同情贫家女晚婚,但他本人迟至37岁(虚岁)才结婚。在他初婚的年龄,唐太宗李世民陛下至少已经有两个孙儿上幼儿园大班了。而对比上文列举的唐代男性婚龄占比区间,白居易也荣幸地跻身最为“老大难”的7.3%,属于极少数脱单困难户。
已婚男士撩已婚闺中寂寞琵琶女,emmmmm……
个人认为,以白居易为代表的“高不成、低不就”晚婚现象,是魏晋以来“门第血统崇拜症”进一步深化的结果(可参见拙作:《程咬金的第二春:再婚对象不是“人”》)。
在重视配偶原生家庭背景的社会氛围下,门第或实力在上流社会中位居中下游的士人待价而沽,不急于结婚,以经营仕途为重,希望凭借事业上的成功换取一位出身高门大族的妻子。至于七情六欲、传送接代之类的诉求,都可以先利用身份微贱的婢妾来解决。
白居易出身地方小官僚家庭,父祖均终官于县令,家世固然比平民百姓强得多,但在贵圈中,这样的家庭就排不上号了。白居易出仕之初,甚至买不起京城的住宅,只能在郊区租房栖身。
当然,假如白居易愿意将就,早年娶个门当户对或门第稍逊于白家的女子想来也不会很难。然而他一直不肯结婚。有一个传说,依据白居易一些朦朦胧胧的诗作,说白居易是为了守候一段得不到家长认可的初恋而坚持独身的。可是,这样一位出身封建士大夫家庭的士子,有多大可能具备超前的思想意识,宁愿背负“不孝”罪名,长期抗拒结婚呢?即便他本人有此想法,家族也不能容忍。
白居易与湘灵的传说
所以,白居易晚婚最有可能的原因还是“高不成、低不就”,索性积累资本,静待时机。仕途起起落落,无形中一再地拖累着白居易的婚事。直到唐宪宗元和三年(公元808年),白居易任职左拾遗,方才和一位杨女士结婚。而这位杨女士,想必系出传承七百年的传统贵族——弘农杨氏。
假设婚姻市场是一个角逐优质资源的战场,白居易大器晚成,终归笑到了最后。但既然是战场,就不免有人出师未捷身先死。譬如下面这位萧弘愈君。
萧弘愈出身兰陵萧氏,论血统可归入一等,但历史演进到晚唐,兰陵萧氏的政治实力和社会影响力已呈衰落之势。自从初唐的萧瑀以来,兰陵萧氏没有再出过一位宰相级巨头。宫廷中,在唐高宗的萧淑妃宫斗惨败、死于非命之后,兰陵萧氏也未再涌现什么“硬正仗腰子”的人物。
具体到萧弘愈所属的这一房,萧弘愈的祖父萧璧官至大理寺评事,从八品下,典型的基层干部;父亲萧行群终官于右金引驾游击将军、守左卫翊府中郎将,也不过是四品,只算得中级武官。
家庭实力下滑,配偶门第相应走低。萧弘愈的祖母出身义阳朱氏,母亲出身东海徐氏,声望与兰陵萧氏已然不在一个重量级上。萧弘愈的继母曹氏、贾氏越发连郡望都拿不出手了,在萧行群的墓志中忽略不提。
【唐故右金引驾游击将军守左卫翊府中郎将上柱国萧府君墓铭:府君讳行群,字中逸,兰陵人也。其先派裔自於齐宣帝……考璧,皇大理评事。妣义阳朱氏夫人……官居四品,历事五朝……娶夫人东海徐氏,中年而逝。有二子:长曰弘宣,前任孟州岩邑府果毅……次弘愈,素蕴才艺,常工隶篆,往年进献,请试翰林。圣旨允从,许俟负阙。无何因疾,一旦而终……府君再娶夫人曹氏,十换星霜,相次而卒。三娶夫人贾氏,中馈承家,洁修令范。】
萧弘愈是家中次子,或许不满足于父亲那样的婚配前景,故而选择暂不结婚,等待有朝一日,复兴家业,再寻觅和“兰陵萧氏”相匹配的对象。可惜他二十八岁就罹患某种急症而猝逝,先父亲萧行群而去,最后担任的职务为太常寺协律郎,一个低阶小官,终身未婚。
萧行群在古人中属于长寿一族,日后活到七十七岁高龄,如今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了外人难以想象的悲痛。幸好,萧弘愈的侍妾在他十九岁时就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名叫“萧满”,可以延续萧弘愈的血脉,给了萧行群些许安慰。
【唐故朝请郎试太常寺协律郎萧公墓志铭并序:公名弘愈,字中孚,其先兰陵人。祖宗之盛业,著齐粱之纪……王父璧,皇大理评事,尊丈人行群,守左千牛卫、中郎将、上柱国……呜戏!年尽二十八,官止试协律,天命难知,得不痛恸?丈人哀悼,不忍如丧,珠眶亲属,乡党咸若耿涕,盖为人之周也……公未婚,有侍巾之子曰满,年九岁,(阙)秀惟肖,可为父后。】
放大到整个晚唐社会来看,萧弘愈还是大龄“单身汪”中的一位幸运儿。他虽然未婚,但并不缺少异性伴侣,全家都是官员,物质上也不匮乏。
但是,那些底层劳动者呢?
他们终日为衣食奔命,却依然买不起房,结不起婚。无处释放的精力腐化为对朝廷和社会的怨恨,在心里越积越深,开出敌意满满的恶之花。若干年后,在杀进帝都长安城的黄巢起义军中,一定有他们的身影。
主要参考资料:周绍良主编《唐代墓志汇编续集》,张国刚、蒋爱花《唐代男女婚嫁年龄考略》,王丽娜《墓志中所见唐代晚婚女考论》,古籍《旧唐书》、《独异志》等。
作者简介:细雨丝竹,又名浅樽酌海、井飞鸟,南京大学法学院毕业,金融从业者,文史控、推理迷、言情痴、考据癖。长篇小说《神探王妃》、长篇历史散文《鱼玄机》(笔名“浅樽酌海”,已签约出版,继续创作中;前者部分连载于晋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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