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一部戏就造一座城（一部戏一座城）

齐鲁晚报·齐鲁壹点记者 李睿

每个冬天,关于东北的文艺作品都会被“复兴”。金爵奖最佳影片《东北虎》公映,让鹤岗这座小城撇掉“房价”标签再次受到关注。《平原上的火焰》虽然没有如期上映,孤独的《漠河舞厅》却回响整个冬天。电影与地域总是息息相关,地域背景和城市故事让电影本身带着某个地方的文化烙印,反过来看,电影也会因为地域更显风格与特色。

凛冽的东北

关于东北的电影总是凛冽的。《东北虎》是一部黑色喜剧,其中又不乏悬疑因素。影片讲述了一个关于复仇、宽容和孤独的故事。电影中的鹤岗有一股老工业区的气息,稀疏的住房低矮,工厂被烟熏黑,白雪覆盖着大片的空地。导演耿军的个人风格浓郁,他的家乡就在黑龙江鹤岗,他过去的影片大都以家乡为背景,影片拍摄地也大多在鹤岗。耿军的作品独立荒诞中带着诙谐,《东北虎》也保持了这种风格。

在电影世界中,东北向来是悬疑片、犯罪片青睐的土地。东北的冬天美丽又危险,严寒、大雪与荒野,废弃的重工业厂区,充满野性和故事感。廖凡主演的悬疑片《白日焰火》就在哈尔滨拍摄,该片曾摘得2014年柏林电影节金熊奖,廖凡也凭借该片获得最佳男演员殊荣。《白日焰火》带有浓厚的黑色文艺气息,悬疑线与爱情线交织,讲述了一起情感禁区下发生的离奇碎尸案,凶手沉默地抡起冰刀,把尸体藏在破败的工业厂区。主人公在爱情与罪恶之间挣扎的压抑,与极寒天气下阴沉的东北适配度极高。

2019年,张震、廖凡主演的《雪暴》则在长白山和东北林区实景拍摄。两名硬汉在东北上演了一场暴力美学的犯罪大戏,全片风格冷硬,与世隔绝的冰天雪地里,孤胆警察正面对抗凶悍劫匪,雪白血红混沌,漫天大雪下刺眼的殷红令人印象深刻。作为崔斯韦的导演处女作,《雪暴》将犯罪题材放置在长白山的冰天雪地里,这是一个相对封闭的环境里一出警匪对决大戏。相对封闭的空间或者密闭空间里的戏,能深刻地反映人性的冲突。

近期备受关注的《平原上的火焰》也在东北取景。电影改编自双雪涛的小说《平原上的摩西》,原著中的故事发生在沈阳,而电影拍摄取景在吉林市。影片由《白日焰火》的导演刁亦男监制,周冬雨、刘昊然主演,影片围绕着一场大雪掩藏的谜案展开,讲述了由一起出租车司机被杀案揭开的陈年往事。吉林碳素厂是影片的主要取景地。少年、少女在萧瑟的街道骑行,加上冬日压抑的天空,为电影笼罩了一层独特的美学气息。电影推广曲《漠河舞厅》同样来自东北,歌曲背后的故事足够动人,34年前那场山火、舞厅孤独跳舞的老人让众人沉浸在一场爱情中并为之感动,与《平原上的火焰》阴郁的独特美学十分契合。

极寒地带的东北空旷而狠厉,阴郁中又有着天然的幽默,景观很容易将观众带到某种失落的氛围中,其地缘范围内沉淀的挣扎求生和冷酷搏斗的气息,也让东北成为悬疑片绝佳的故事背景地。

贾樟柯和他的汾阳

贾樟柯和他的故乡在中国电影中独树一帜,在他之前,很少有电影将视角引到像汾阳这样的县城。从1997年第一部故事片《小武》开始,到备受争议的《江湖儿女》,贾樟柯的大多数电影离不开他所熟悉的县城,影片的故事从上世纪80年代开始一直演绎至今,贾樟柯很大一部分作品都是围绕着自己的故乡——山西汾阳展开的,围绕汾阳构思,在汾阳取景,人物设置成山西人、汾阳人。

《小武》《站台》《任逍遥》被称为贾樟柯的“故乡三部曲”。电影《小武》讲述一个屡教不改的“扒手”在接连失去友情、爱情和亲情后,最终失去自由,成为囚徒。片中的小武混迹于小县城,鸡心领红毛衣,宽大的西服外套,宽大黑框眼镜,一对小眼睛警惕而又渴望地四处打量,他无法适应社会的变化,他一心想要继续做小偷,结识的歌女胡梅梅算是一个感情寄托。片中摇晃的公交汽车、火红色的歌厅、带音乐的打火机,以及地道的汾阳方言,构建了观众心中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破旧小县城。

2000年的《站台》讲述了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之初,汾阳县文工团的一群年轻人在社会变革浪潮中由“寻找”到“回归”的成长故事。片中有令人熟悉且怀念的县城、县城中的年轻人,处处充溢着过去生活的影像、新旧交替时期县城中年轻人的爱情与生活,将普通小人物当成了重要历史进行展现。影片中的站台、汽笛声让人联想到理想、生活以及成百上千个县城或者乡村普通人的宿命。

2015年上映的《山河故人》依然取景自汾阳。影片以1999年、2014年以及想象中未来的2025年三个时间段展开故事,讲述汾阳姑娘沈涛一家三代人从1999年到2025年的故事,片中呈现了山西的煤窑、尘肺病人、暴发户、移民以及海外华人第二代的文化冲撞。电影结尾,赵涛伴随着《Go west》在风雪中翩翩起舞,远处是汾阳文峰塔,塔前的路从荒滩变成了柏油马路,一生的惆怅与坎坷在白雪纷飞中消解成孤独,只想向故人道一声珍重。

重庆包容万千

在过去的二十年间,重庆一直是电影取景的热门城市。2004年上映的张艺谋导演的《十面埋伏》在重庆永川区茶山竹海取景,近年来《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火锅英雄》《少年的你》《刺杀小说家》等影片,均在重庆拍摄。悬疑片偏爱重庆,大多取决于这座城市的奇特地貌和魔幻建筑,加上气候多雾,它既有现代都市的高楼,也有古老淳朴的街巷,被人们津津乐道地称为“赛博朋克”,也契合悬疑剧的气氛。

重庆的民风开放,一直给人以热情包容的印象,这里也接住了许多不同类型的影视剧。宁浩导演的黑色幽默喜剧《疯狂的石头》中出现了罗汉寺、长江索道等景点,还曾在重庆的交通茶馆取景,这个老茶馆充满江湖气息,非常符合剧情设定,宁浩曾经表示:“重庆是很难被‘格式化’的。不论是视觉还是生活,都特别丰富。电影的第一要素就是视觉,重庆非常适合作为故事的发生地。”

导演张一白本身是重庆人,他在重庆拍摄了《好奇害死猫》《秘岸》《从你的全世界路过》等多部电影。《好奇害死猫》呈现了新旧城市对比,《秘岸》记录了重庆的工业遗产,《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展现了时尚与市井气息的交融,三部电影展现了重庆流动的美。在他的电影中,朝天门、重钢、解放碑、十八梯、鹅岭二厂等景点随处可见。

电影《铤而走险》的取景地选择了备受“犯罪片”青睐的山城重庆。城市的气质和影片是相互成就的,《疯狂的石头》《好奇害死猫》《火锅英雄》等影片已经将山城重庆的气质表现得淋漓尽致。作为土生土长的重庆人,导演甘剑宇将重庆的空间感、气候所形成的迷失感尽展于镜头之下；过江索道、崎岖山路、江中滩涂的勘景设计,更是展现了导演对重庆的独特理解。人性迷局于山城迷宫中层层展开,更增加了电影的“猛”和可看性。不论是电影中偶然闯入刘小俊生活并促使他成长的萌娃奇奇,还是相依为命只为过上“新生活”而搏命的夏家两兄弟,抑或是有着难言之隐的张茜和她的爱情,都在讲述着“不速之客”如何影响了他们的抉择,从而改变了所有人的生活轨迹。

除了重庆主城,重庆的区县也受影视剧青睐,江津区因为有白沙影视城和多个古镇,包括《一九四二》《不成问题的问题》《忠犬八公》等电影在此取景。贾樟柯的《三峡好人》,虽然主角韩三明依然是山西汾阳人,但电影在奉节县取景,这部2006年上映的电影是一部高口碑文艺片佳作。电影中展现了奉节老县城最后的时光,两个故事交织,体现了人们在时代浪潮中的渺小,但仍然坚持最初的执着。除了奉节县,《三峡好人》在巫山县也有取景,优美独特的三峡风光以及深厚的文化底蕴得到了不少导演偏爱,《巫山云雨》《江湖儿女》《天注定》等电影也在巫山县取过景。此外,《炸裂青春》《午夜逃杀》《又见红叶》《穿越时空的呼唤》等电影曾在万州取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