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立陈凯歌（张艺谋陈凯歌王家卫）

2021年7月17日，第74届戛纳国际电影节落下帷幕。

在本次戛纳电影节上，来自中国香港的女导演唐艺，凭借执导的《天下乌鸦》，斩获“短片金棕榈奖”。

荣获本届戛纳“金棕榈奖”的朱利亚·迪库诺，则是一位来自法国的女导演，同时，她也是戛纳电影节历史上第二位获得金棕榈奖的女性导演。

上一次获此殊荣的女性，是新西兰女导演简·坎皮恩，她执导的《钢琴课》，与陈凯歌执导的《霸王别姬》，共同斩获1993年戛纳“金棕榈奖”。

值得指出的是，陈凯歌这部《霸王别姬》，是至今为止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获得戛纳“金棕榈奖”的中国电影，陈凯歌本人也凭借这部影片一炮封神，跻身国内超一流的导演之列。

而中国其他几位超一流导演，也都在国际上有着亮眼的表现。例如，王家卫的《春光乍泄》《花样年华》、杨德昌的《一一》、侯孝贤的《刺客聂隐娘》、张艺谋的《活着》、姜文的《鬼子来了》，都曾在戛纳电影节上有所斩获。

那么，在外国电影人眼中，这些中国导演的水平究竟如何呢？或许，从法国知名电影人吉尔·雅各布所著的《戛纳往事》一书中，我们可以一窥其中端倪。

1964年，吉尔·雅各布开始以影评人的身份参加戛纳电影节，1978-2000年期间，他曾担任戛纳电影节艺术总监，全权负责历届电影节的选片和入围作品评选工作。2001-2014年期间，雅各布出任戛纳电影节主席，在其任职期间，设立了金摄影机奖，创办了戛纳电影基金会，发起了戛纳电影大师讲座……

如果没有雅各布，戛纳电影节很可能不会有今日这样的规模和影响力。可以说，雅各布一手缔造了戛纳电影节的“黄金年代”，成就了无数经典作品和电影大师。

在这本《戛纳往事》里，雅各布用毫不虚伪的语气，为我们点评那些电影大师，在其笔下，众多导演、明星、制作人在戛纳的众生相一一呈现，共同组成了一幅摇曳多姿的电影节画卷。

在雅各布眼里，陈凯歌比张艺谋或王家卫更为深奥难懂，这是因为，陈凯歌整个创作的底蕴是对于模糊隐晦的探索每一集古老与现代的巨大冲撞。

雅各布以陈凯歌的《边走边唱》为例，向我们阐述了陈凯歌的创作理念，他指出，剧中的师父和门徒，都是盲人琴师，这让影片的叙事笼罩在一圈神秘的光环之下，而将传说、梦想、比喻、对理想的追求，还有日常生活的现实，重叠交织成为一则丰富的寓言。

因此，雅各布认为，《边走边唱》这部影片可以说是陈凯歌最雄心勃勃的电影，也是其最不被理解的作品，更是陈凯歌在神秘而令人震撼的美学中，创作出来的最饱满的电影！

与陈凯歌同为中国第五代导演的张艺谋，则被雅各布称为“艺术大师”。

雅各布认为，张艺谋是一位擅长场面调度的天才，《满城尽带黄金甲》就是这样一部剧情曲折胜过历史真相的影片，张艺谋极尽所能地安排了连续剧式的转折、背叛、谋反等情节，并混乱地运用了各种手段：决斗、战役、下毒、真情假爱、暗通款曲、短刀匕首，直至达到最终目标，这让整部影片如同一出具有莎士比亚野心的华丽歌剧。

张艺谋一生都非常注重形式之美，以至于我们可以把他的电影视为一种书法艺术：《英雄》里的情侣刺客残剑和飞雪，就是躲在一个书法学堂里。同样，在张艺谋的电影里，人物之美、女性之美、布景之美、服饰之美、自然之美、物体之美、光线之美，以及一种刻意炫美的矫揉造作。

张艺谋所着迷的，是华丽壮观，是仪式化，是千变万化，是饱满丰富，是让观众在惊艳之后还有惊艳。但在雅各布看来，太多的美反而扼杀了美，而且无可避免地伤害了真实感，淹没了生命的真相——或许这就是老谋子电影中最大的瑕疵吧。

比起两位内地导演，雅各布显然更欣赏香港导演王家卫。

雅各布认为，王家卫是一座城市的完美体现，香港，他的香港，壮丽的令人窒息的全景：港湾、大海和山脉，反映了最纯粹的美。而作为东方与西方的前哨站，也赋予香港这座城市一个特殊地位。《春光乍泄》这部电影的英文片名——Happy Together——便表达了这个特殊的地缘关系。

在雅各布看来，《春光乍泄》实在是一部令人心碎的电影，肢体语言和手势道尽了一切。王家卫通过精湛缜密却又慵懒迷人的运镜，让既普通又神秘的命运，平行的人生和狭隘的日子，在交汇相遇之后，再度分道扬镳，从而缔造了这样一部含蓄与精致融合为一的经典电影。

雅各布实在爱极了这个男人，以至于发出这样的感慨：“当王家卫偶尔拿下墨镜的刹那之间，你会发现他的眼睛里，有一抹特殊的贵族气韵……无论是在红毯上，在晚宴时，在电影宫的棕榈咖啡里，还是在巴黎的电影资料馆，当我们为他授勋的时候，我们看到的总是同样优雅而内敛的身影。”

不可否认的是，王家卫的优雅和他的叙事才华，确实令人着迷，但最为动人的是，在视觉的盛宴之下，所浮现的意乱情迷。

同样，雅各布在书中也对其他几位中国导演做出了非常老辣的评价。

比如，他说侯孝贤的大业，是“在不可能回到过去的温柔框架中，亲密地召唤和捕捉生命的浮光掠影，是一种记忆的仪式。”他说贾樟柯“是一个细腻而深刻的人……拥有精辟的洞察力和充满人道关怀的才华。”他说姜文的《鬼子来了》是“过去几十年中亚洲最好的电影之一。”

当然，身为男子的雅各布，也热衷于点评那些美丽的女明星。

他写伊莎贝尔，“她追求幸福，她多才多艺，她标准很高，是个完美主义者，她爱下赌注，从不退缩。她很早就看透了生命不过是一场游戏，但是她选择狂热地投入。她的明星身份，她的坦诚、活泼、热情、骄傲，衬托着她完美的脸蛋和紫色的眼睛，完全符合她钟情幽暗和隐匿的神秘形象。”

他写巩俐，“她漂亮的脸蛋、轮廓、侧面，甚至包括她的背影。无懈可击的美丽，杏眼，高颧骨，性感的嘴巴，动人的微笑，黑亮的头发，雕像般的剪影，再填上一股神秘，使她能够扮演各种角色，体现各式各样的人物。”

除此之外，雅各布还向我们披露了电影节选片的流程、评审的考量、获奖名单诞生的秘辛，以及电影节组织的各个环节和趣闻。例如，麦当娜的个人电影首秀、迈克尔•杰克逊在戛纳掀起的热潮、马丁•斯科塞斯的戛纳之缘……

电影和演员每年都不一样，评审团年年都换，人们来来去去，有的消失了，有的被取代了，趣闻轶事逐渐被遗忘了，唯独电影节继续在银幕外开展，轰轰隆隆像一列夜间的列车……

这里是戛纳，只要人们还热爱电影，还期待艺术，这里的繁华就永远不会落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