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靠栏杆的诗句(诗词中常常出现)
在诗词中,有一个道具的出场率非常高,它虽然不会说话,总是默默的当一个背景,却是诗人们抒发情怀志气的好伙伴,它就是——栏杆,也作“栏干”、“阑干”等。
《寄湘灵》唐·白居易
泪眼凌寒冻不流,每经高处即回头。
遥知别后西楼上,应凭栏干独自愁。
《一翦梅·小巧楼台眼界宽》宋·蒋捷
小巧楼台眼界宽。朝卷帘看。暮卷帘看。故乡一望一心酸。云又迷漫。水又迷漫。
天不教人客梦安。昨夜春寒。今夜春寒。梨花月底两眉攒。敲遍阑干。拍遍阑干。
栏杆就像是一个树洞,不管有点什么情绪或想法,诗人们总要去那里倚上一倚、拍上一拍,这是为什么呢?
远眺抒怀
在古时,栏杆是建筑中不可或缺的一个部分,不论是小亭望台、还是楼宇高阁,必然有栏杆,材质形式也是多种多样,普通的就一石栏,朴素大方,讲究一点的用玉,还会在上面雕花。如李煜在《虞美人》中写到“雕栏玉砌应犹在”,崔颢在《杂曲歌辞·卢姬篇》中描写的“白玉阑干金作柱”等。
栏杆是一个分界线,里面是长久不变的自家景物,外面则是无限风光,无需远游,即可看遍风云变化,因此栏杆便成为了文人墨客日常流连的去处。或独自默立、或邀三五好友共聚,无俗事所扰,情起处,凭栏远眺,情思感慨便油然而生。
《初冬夜饮》唐·杜牧
淮阳多病偶求欢,客袖侵霜与烛盘。
砌下梨花一堆雪,明年谁此凭阑干。
这首诗作于杜牧在官场受到排挤被外放之后,他辗转多地,故园难回,在这里,“阑干”就成了诗人思念家乡的寄情之物。
“明年谁此凭阑干?”——明年不知道又是谁在这里凭阑,很显然,现在他住的地方只是自己暂时的寄居地,明年又不知道去往何处,由此表达了诗人对自己漂泊人生的困苦哀愁,同时发出了对仕途艰难的悲叹,当真是一处阑干一处愁。
《点绛唇·闺思》宋·李清照
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
李清照是婉约派的代表词人之一,因她号易安居士,也被人称为李易安。
这首《点绛唇·闺思》是她早期的作品,描写了一位思念爱人的深闺思妇。词从伤春的情绪,转为离别之愁,情感细腻真挚,“阑干”在这种情感的转换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关键作用。
她说“倚遍阑干”,这其中的“遍”字用得非常好,倚遍了阑干的每一处,处处都不如意、不舒适,将一个烦愁苦闷、思念之心无法排解的闺妇形象表达得极为传神。
精神家园
欢可凭栏、愁可凭栏、豪情壮志亦可凭栏,在栏杆前,可以倚、可以靠,也可以拍,倚靠拍打间如抚琴奏弦,诗人们的情愫便肆意流淌、奔放不止。
辛弃疾正是在登建康赏心亭时,吟到“把吴钩看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将自己空有满腔抱负却无人可述的苦闷之情通过拍栏杆的动作呈现了出来,一股壮志难酬的悲愤扑面而来。
正因为什么心情都可以凭栏,随时随地都可以站在栏杆前远眺,由此抒发自己的情感,栏杆的功能性逐渐被淡化,提升到了精神象征的层面,慢慢的便演变成了诗人们生活感悟和精神寄托的家园。
《刘补阙西亭晚宴》唐·朱庆馀
虫声已尽菊花干,共立松阴向晚寒。
对酒看山俱惜去,不知斜月下栏干。
朱庆馀最出名的一件事是在他参加进士考试的时候,以新嫁新娘的口吻写了一首诗给主考官张籍,“羞涩”的问自己的成绩如何,入笔角度独特,非常有新意,引得张籍也以诗作答,一时传为佳话。
此首《刘补阙西亭晚宴》是朱庆馀参加一刘姓补阙(唐朝官名)的晚宴所作,看前面两句,应正是冬季,席间杯觥交错,想必已昏昏然,茫然不知月亮已经落到了栏干的下面,即天快亮了。栏干之上是欢愉的时光,栏干之下是不问世事的超脱,表露出一份闲适、淡然的心境。
《满江红·写怀》宋·岳飞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同样的凭栏,同样是远眺,栏杆在岳飞的手下一定是瑟瑟发抖,被抓得很痛,甚至石裂尘飞,因为岳飞凭栏是报国无门的怒发冲冠、悲愤莫名。他远眺时遥想到的是曾经过往,自己一身功名却尽如尘土,征战八千里,到头来只余浮云残月,这种痛真透心彻骨,直叫人仰天长啸。
栏杆成了岳飞抒发壮志胸怀的“起始符”,他的满腔豪情随着凭栏远眺被逐渐点燃,终成熊熊烈火,表达了忧国忧民之情和渴望精忠报国的英雄气概。
情感寄托
在诗词的写作及评论中常见“寓情于景、借景抒情、情景交融”等词,而在诗词的“起承转合”结构上,也常常以景进行起笔收尾,可见“景”之重要性,它是诗人们“情”的承载点,会产生出含蓄不尽的韵味。
栏杆作为诗人们每日所见,不论是儿女情长还是家国情怀,凭栏时心中总有所思,站在它的面前无需多语就是一场人生大戏:
- 可以发愁——晚来更带龙池雨,半拂栏干半入楼。(《杨柳枝》唐·温庭筠)
- 可以幽怨——何处倚阑干。弦管高楼月正圆。(《南乡子·何处倚阑干》宋·苏轼)
- 可以悲情——闲愁最苦,休去倚危栏,斜阳正在,烟柳断肠处。(《摸鱼儿·更能消几番风雨》宋·辛弃疾)
- 可以焦虑——分明窗下闻裁翦,敲遍阑干唤不应。(《倚醉》唐·韩偓)
- 可以相思——阑干倚尽犹慵去,几度黄昏雨。(《御街行·街南绿树春饶絮》宋·晏几道)
- 可以寂寞——谡谡东风作雨寒。无言独自凭栏干。(《鹧鸪天·谡谡东风作雨寒》宋·赵长卿)
人生百态,栏杆以不变应万变,哪管是离愁别绪还是细雨狂风,它自默然不动,却又如一个善解人意的完美搭档,总能轻易衬托和传达出百般情绪、千种心境,自然的它就成了诗人们情感的一种寄托。
《八声甘州·对潇潇暮雨洒江天》宋·柳永
对潇潇暮雨洒江天,一番洗清秋。渐霜风凄紧,关河冷落,残照当楼。是处红衰翠减,苒苒物华休。唯有长江水,无语东流。
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归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柳永是婉约派词人的代表人物之一,也是长调慢词的有力推动者,有着革新式的创举,对宋词的发展影响深远,他的词作铺陈有序、曲调婉转,极富艺术感染力。
这首《八声甘州》抒写了柳永多年在外漂泊的乡愁和怀才不遇的失意悲叹,他登高望远,望不到故乡山水,他倚栏徘徊,徘不尽愁凝不断,栏杆成了他远望家乡、排解愁苦的情感寄托。只是这份心情又有谁能明白?
《虞美人·春花秋月何时了》唐·李煜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李煜被称为千古词帝,不仅因为他的词好,也在于他确实曾经是一个皇帝,只是大概率看来他是被皇帝事业耽搁了的一个词人。李煜的词风在南唐被灭后发生了很大的改变,处处尽显失国之痛,意境悠远间凄凉哀婉,感人至深。
《虞美人》是李煜最有名的一首词,也正是这首词使得宋太宗决定将他赐死,可以说是李煜用生命写就的哀歌。整首词情深缠绵、意味悠长,心绪激荡间如泣如诉,让人几欲泪下。
栏杆也在这首千古传唱的词中露了脸,作为曾经的回忆和如今的见证。“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可以想见当时有多么的璀璨,现在就有多么的伤感,失去家国的哀愁苦恨尽在雕栏玉砌之中。
正如“东蓠”这个词从最初“东边的蓠芭”的意思演变成了归隐之意一样,“栏杆”也在一首首诗词的表达中逐渐失去了它的本意,转而成了一种抒发情感的寄托之物,从而有了特定的内涵。
凭栏人是伤感的、是落寞的,甚少有欢愉,因为欢愉只会想要奔向外面,与人分享或者与世界分享,只有在心中有牵绊时才会隔着栏杆远远的望着,那时看到的每一物、每一景都能勾起心里的无限思绪。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栏杆是带着一丝伤感悲愁的事物,这从诗词中对栏杆的使用情况也能感觉得到,所以李煜提醒“独自莫凭栏”,那真的很容易让人伤感。
如今,栏杆在我们的生活中也随处可见,但阳台上的栏杆多半已经被钢筋玻璃包裹了起来,还有多少人会凭栏远眺、驻足沉思?我们失去了对栏杆的牵挂,又失去了对谁的思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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