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旧老电影大全(海誓)
《海誓(序)》
最美的梦想,是在一间有许多温馨物品的小小的屋子里,有书可读,有时间写下自己想写的文字。
安静、平稳、踏实,是从来不变的执拗的追求。
只是从来不曾想到这种心灵的宁静来自于境由心生,来自于一颗勇敢、坚强、安静的内心。
回首过往,想写下曾经的回忆,记录曾经的美好,记录曾经的鲜活的生命、记录浪漫唯美的爱情、记录世上最纯洁美好的友谊。
于是,开始写《海誓》。
感谢高校的自由生活和工地的艰苦劳作,最底层的粗糙和最高处的塔房都属于同一种类型的磨砺。
旧友寄过来的礼物,就像一阵阵温柔的海水拥着浪花敲打着回忆的木门。
世上,唯有爱与文字永恒。
谨以此文献给大学同学汤星。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7月10日夜,归济途中)
(1)那一夜,有雨。
海边的风很大,夹裹着雨丝从伞下袭过来,打湿了张姗的衣服、头发。她穿着薄薄的真丝连衣裙,抵不住阵阵寒意。海水是黑色的。岸边的灯光只形成一个很小的光晕。
张姗想起小时候自己发的誓,她长大了,要嫁给渔夫,因为她喜欢吃鱼。
张姗扭头看着身边的李斌。那个从小在海边长大,也将永远在海边工作的男人。他的伞下,雨水早已打湿了他的白衬衣。
“你为什么来找我?”李斌突然停下脚步,问。
张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回答我,你为什么来找我?”李斌站住了脚步,盯着问。
张姗还是没有说话。
“你从来不找我,你找我是有目的的。”李斌不再往前走。
张姗被迫停下来:“李梅喜欢的是你,你如果娶了她,她不会死。那么,今天晚上,站在这里的,就是我们三个人。”
“可我不喜欢她。”李斌说。
张姗心里一惊,男人果然不是同一种类型的动物。
“那封信,不是李梅写的,是我写的。她不敢写给你,我替她写的,我替她夹在你的课本里。”张姗说。
“我知道是你写的。”李斌说。
大海的颜色更深了。海浪一阵阵冲上来。“你为什么突然来找我?”李斌又问。
“没有为什么。”张姗的牙齿咬的紧紧的。就在那一瞬间,张姗就在心里做出了这种决定。
“没有为什么。”张姗再一次说。
“你以为我傻?这么多年,你找过我吗?没有事,你能来找我吗?”李斌咄咄逼人。
张姗突然觉得不冷了,突然觉得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不再那么可怕。毕业后这么多年,每一个人都在改变,都不再是原来的青涩少年,男生大都有了一定的权位,懂得了什么是利益,也懂得了什么是利用。
“我真的没有事找你。”张姗的眼睛暗了又暗,如大海一样,深不见底。
她想起了李梅。李梅总是笑着,总是笑着的李梅实际上很要强,如果不是那么要强,李梅也就不会抑郁了。
张姗没有那么要强。她觉得一个人要强没有什么意义。但她还是很坚决的回答:“我找你,因为恰好出差了,顺便找你聊聊。好久不见面了。”
李斌不说话了,继续往前走。海边的人越来越少了,再往前走,就远离市区了。
“我毕业后,过得也不容易。”李斌叹了口气,突然改变了话题。张姗从他的语气听出来,他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对她没有了戒心。她心里如释重负,很庆幸是这样的结果。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既定的命运。张姗喜欢李梅,胜过喜欢任何人。李梅总是很要强。她知道。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7月8日,夜)
2)
大学时的李斌不仅仅只是清秀,他学习太好,门门功课第一名,永远是白衬衣,黑裤子,永远在读书,话不多,也不少。
李梅说李斌太帅了。当李梅谈起李斌时,眼里有一种神彩,女孩儿的羞涩掩饰不住,李梅喜欢跟张姗谈起李斌,说他很傻,傻的听不懂人类的语言,张姗不理解李斌哪里傻,看不出哪里傻。李梅常去李斌的男生宿舍玩,回来便说李斌的各种事情,尤其是周末的夜晚,李梅和张姗并排躺在女生宿舍的窄窄的单人床上,李梅把头靠近张姗的肩膀,浓密的刘海在张姗的脖子上蹭来蹭去,弄的张姗脖子痒痒的。
李梅边说边禁不住笑。张姗困惑极了,她不明白李梅一边说李斌傻一边又不停地谈起李斌是什么意思。按照张姗的逻辑,张姗对于比她傻的男生从来不屑一顾。一个智力低下的男生有什么好谈论的呢?
终于有一天,张姗突然醒悟到李梅喜欢李斌。这个发现,让张姗的心咚咚跳了两下。张姗觉得她不该窥探别人的秘密。
张姗极力掩饰着自己,不想被李梅发现她是秘密的窥视者。
张姗开始观察起李斌来,她想寻找李斌喜欢李梅的蛛丝马迹。
张姗觉得自己就像一个超级间谍,不动声色地在观察李斌,上课、下课、课间、晚自习、食堂。她在搜索李斌的身影,留意李斌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动作,尤其当他和李梅在一起时,张姗就像雷达扫描一样,就像猎人对待猎物一样,她希望可以探测出李斌喜欢李梅的蛛丝马迹。
一个月过去了,半年过去了,张姗一无所获。
终有一天,张姗觉得再也盛不下这个内心的秘密了。张姗半认真半开玩笑地问李梅:“你喜欢李斌吗?那种喜欢。”
“喜欢。”李梅毫不掩饰。
张姗吓了一跳,一个女孩子喜欢一个男孩子,怎么敢说出来呢?李梅竟然能够亲口承认,太不可思议了。张姗对李梅生出由衷的佩服来。
“李斌跟你说过他喜欢你了吗?”张姗问。
“没有。”李梅把头埋进张姗的怀里。
“那怎么办呢?”张姗觉得束手无措,但她又觉得这件事她有义务要帮助李梅。
在整整半年之内,张姗为李梅的事绞尽脑汁,想不出办法来。
转过年来的同学们都变得活泼而放松了。愚人节那一天,不知有谁提议,是否每一个人写一封信给自己心仪的男生。这个疯狂的想法让宿舍女生兴奋不已。
张姗很快就写了一封信,毫无吹灰之力,写情书是张姗的强项,她每天都在写,写在日记本上,写给幻想中的喜欢的男生。日记本压在枕头下方的褥子下面,那是她的秘密王国。愚人节的信,她很快就想好了寄给谁,别的班有一个非常滑稽可爱的小个子男生,丑丑的、胖胖的、笑眯眯的,一尊小弥勒佛像的样子,她完全能想出他收到情书的样子,惊诧、幸福、开心。
李梅不肯写,她说写了也不敢寄,不如不写。无论大家怎么劝,李梅都不肯写。
张姗当时正在屋子里练习跳舞。她只穿着内裤和胸衣,光着脚,在宿舍的空地上练习三步舞,她痴迷跳舞,她想象中的自己旋转在空旷的舞台上,高昂着头,一路旋转着从舞场这一端极速滑到另一端,成为全场瞩目的中心。
李梅斜靠在在张姗的床上,手里拿着信纸和笔,痴痴的望着转来转去的张姗。
“我要娶你为妻。”李梅说。
张姗停下来舞步,拿过李梅手里的纸,说:“我替你写情书吧,你别乱说话了。”
在以后的一生中,张姗不曾想到,李梅是唯一一个说要娶她为妻的人,而那封情书,也是张姗写过的唯一一封给别人看的情书,替李梅写的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7月9日,夜)
3)
张姗想了好久,都不能再记得很清楚那封情书究竟写了什么,可是,张姗清晰地记得那天的情景。
那天,晴,上午三四节的课,零区,4楼,桥梁工程课。
张姗和李梅照例早早来到教室,坐到教室的左前方,李斌也一如往常随着大部分同学走进教室。李斌喜欢坐在中间稍微靠后一点的位置。张姗偏一下头,就可以用眼睛的余光看到李斌。
洁白的衬衣,乌亮的头发,挺直的鼻梁,从不哈哈大笑,李斌属于典型的书生。
桥梁老师不太管课堂纪律,他只管讲他的课。张姗写了一张纸条推给李梅:“你确定我替你写信?你不自己写?”
“我不写。”李梅在纸条上写了三个字,又推了回来。
张姗拿出信纸,用课本遮住一部分,用左手再捂住一部分,开始动笔写。
张姗写的很投入,也很快,也很简单,她只需要把自己想象成李梅就可以了,而且,又不是给自己写,不必顾及什么,她只记得最后的落款是“梅”,并且约定晚上7:00,操场东南角的篮球场见面。
一节课刚好写完,张姗递给李梅。这时,张姗注意到李斌走出教室,示意李梅给李斌夹到课本里。李梅很紧张,拿着字条不知如何是好。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额头上的刘海瑟瑟发抖。
张姗只好又接过纸条,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到李斌的课桌前,打开《桥梁工程》课本,装作翻了翻,夹进当天讲课的那一页,回到自己座位上。
现在轮到张姗紧张了,她在等着李斌很顺利的拿到那封信,而不是别人发现。
幸运的是李斌在上课前提前回到教室。张姗不敢回头看。一会儿,她看见李斌拿着书包离开了教室,在上午最后一节上课之前。
张姗大吃一惊,李斌从不逃课,这是极不寻常的。当然,这也是好事,说明李斌看到信了。
张姗拽了一下李梅的衣襟,示意李梅往教室门口看去,正好看到李斌转过门口的背影。
“我晚上不会去的。”李梅说。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7月30日,济南)
4)
晚上七点的操场东南角篮球场,灯光很亮,站在2号楼女生宿舍,正好能看到那个张姗约定李斌的位置。
晚饭后,张姗和李梅站在宿舍里,隔着玻璃,紧盯着那个位置。李斌会去吗?李梅早已经乱了方寸,她不停的哆嗦,她嘴里念念有词,从埋冤张姗替她写情书,到后悔自己不该跟张姗透露心事,最后一个劲儿祈祷李斌不要去。
开始的时候,张姗并没有很在意李梅的紧张。张姗自己觉得自己很伟大,终于代替李梅说出了心里话,表达了爱的意愿。朋友,不就是应该两肋插刀吗?
等到快七点的时候,莫名其妙地,张姗也紧张起来:李梅真的不去怎么办?张姗也不自由主的开始盼望李斌不要管纸条上写的什么,李斌最好也不去。
是啊,只要李斌不按照纸条的约定出现,就等于这封情书没有写,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一样,生活一如从前,不就完美无缺了吗?
张姗也后悔自己不该随随便便就这样为别人写情书。
情书能随便写吗?情书能替别人写吗?难道恋爱不是人生中最严肃认真的事情吗?汉字发明出来,每一个字都是有意义的啊!然而,事情的真相却是,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是这样,在人生大事上,一个人往往是草率而敷衍的。
张姗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这一切都不好笑,也不好玩。李斌,假如你聪明一点,就不要把那张纸条当回事,不就是一张纸条吗?偌大的一个学校,还差一张纸条吗?不看、不信、不去,不就完了吗?
还差三分钟七点,李斌到了,白衬衣、黑裤子。张姗倒抽一口冷气,不不不,这一点也不好玩。
张姗求救的目光看向李梅,李梅早已经跌坐在床上,她的头发一缕缕贴在额头,汗水挂满了脸颊。
“你自己去。你自己写的,你自己去。”李梅翻来覆去只有这一句话。
张姗极力按耐住心跳,她完全搞不懂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她怎么去?承认是自己写的?说这是开玩笑写的,还是认真写的?然后呢?李斌怎么看她?
张姗扭头看看窗外的李斌,又看看床上跌坐的李梅,她的大脑乱成一锅粥。
“张姗,我头痛。”李梅突然声音微弱的说了这么一句话,脸色变的煞白,她伏在了枕头上。
张姗吓了一跳:“头很痛吗?有多痛?去医院吗?”
李梅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汗水不停的从李梅的脸上流下来,李梅的衣服都湿透了。
张姗顾不得看窗外的李斌,她赶紧倒了一杯水,扶起李梅,给她喝上,电影上不都这么演的吗?李梅喝了一口,便摇摇头,又躺下了。
张姗不再去想李斌的事,她用力握着李梅的手,说:“不去就不去了,李斌不知道是谁写的,叫梅的女生多了,路班不还有个女生叫什么梅吗?
”李梅还是没说话,张姗也就不再说什么。等李梅缓一些,李斌当然不在操场了。
从此,李梅和张姗再也没有提起李斌过。一切都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张姗的一生中,再也没有写过情书,想必,李梅也是。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8月6日,济南)
5)
“有一篇文章写的好,你看一下,这是讨论爱情、家庭、事业的。”孙景峰说。
张姗看了看,回道:“这是专门讽刺我这种女人的。”
孙景峰顿了顿,一时接不上话来。
张姗觉得自己有点过份,补充道:“你自己也可以写文字,不必看别人写的。”
“我语文不好,虽然最近读了一些书,但还有差距。”孙景峰一向谦虚。
“真诚就好。我最近写《海誓》,想写我们的大学生活,主要想写写李梅的事。”
张姗说话的时候,想起来李梅的音容笑貌。李梅的音容笑貌永远定格在青春年少的时刻,清新纯净,反而没有了烟火红尘的模糊的面貌。
“那我给你提供一点素材吧。“孙景峰发过来他自己写的一段文字:“我大三后时常翘课,同班一女同学转着一对大眼睛惊奇问:经常逃课,课后也不见你学习,居然一科没挂,而且成绩那么好,你咋做到的?那天我又没起床去上课,一直睡到中午同学们放学,她居然要掀我被子逼我起床,吓死我了,是不是AB血型都是这么心直口快,行事都如此夸张?她多次邀请看电影,实在拗不过,一起到西安市雁塔北路木偶剧场看了电影《影子爱人》。经历大学两年我已经有点开窍了,懂了她的意思,可我那时还没有做好谈恋爱的准备,她也不是我心中预想的类型,所以婉拒了她的美意。彼此都没来得及说出爱这个字眼,小火苗刚点燃就熄灭了!”
张姗看出来虽然孙景峰写得很隐晦,但很明显是关于李梅与他之间的故事。只有李梅有一双乌亮的大眼睛,只有李梅经常去男生宿舍,也只有孙景峰聪明过人,本来想去清华大学学建筑的,结果稀里糊涂沦落到大西北学桥梁了。
张姗的心里暗了又暗,暗了又暗,黑漆漆的,如同没有月光的夜晚。黑暗是有重量的。
当李梅纵身一跃,长眠于地下,究竟在想什么呢?张姗沉默着,没有接孙景峰的话。
当男人和女人到了中年,当男人自以为了解了女人,当女人自以为懂得了男人,当男人终于可以在女人面前大大方方地说:“我不喜欢你这种类型的女人”的时候,男女真的平等了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只是年轻时代的梦想,古人的追求吗?
这么久、这么久,张姗依然搞不懂这些事情的来龙去脉、前世今生,依然没有那种从容与淡定。
可是,这么久、这么久,张姗却终于理解了李梅,理解了李梅为什么会勇敢地把自己沉入无边的黑暗。
每个人都会沉入无边的黑暗,只是早晚的问题。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8月12日,济南)
6)
“你在干什么?”李斌打过电话来。
“有个桥要算一下,对方着急要结果。”张姗说。
“你哪是在算桥。你在写故事!”李斌说。
张姗愣了一下,很快明白过来。
“是的。”张姗答。
“你怎么胡乱写?那是我吗?那是你吗?我是那种人吗?你是那种人吗?”李斌突然提高声音,勃然大怒。
这是张姗早就预料到的。“故事就是故事,你叫李斌吗?咱班有叫李斌的吗?”张姗毫不客气挂了电话。
“那不就是我吗?“李斌的电话又打过来。“是你怎么了?不能写吗?每个人的回忆都有不同的版本。你回忆你的,我回忆我的!”张姗又挂了电话。
“那你写别人。”李斌第三次打过电话来。
“我愿意写谁,与你有关吗?我和你什么关系,要你管我?”张姗冷冷的说。
张姗的脑海里闪现出李梅的样子,想起她喜欢一个人急匆匆地来来去去,张姗回忆中的李梅似乎背影多。背影中总有一些孤单的意味。李梅喜欢独来独往。
不,李梅也喜欢笑,笑起来的时候抿着嘴,略有些调皮。
据说李梅连续四次想沉入黑暗,最后一次终获成功。
想必李梅等她太久了,张姗突然想。毕竟,她是李梅口中的“亲爱的妻”,毕业纪念册的留言落款也是这样称呼的,落款“亲爱的夫”。
青春年少时的嬉笑里,有多少亲密与戏谑。青春年少时的戏谑里,又有多少如金子般的真诚。
《美国往事》中的面条在电影结尾里对少年时的伙伴麦克斯说的那句话是张姗最喜欢的:我也有一个故事,是不同的版本………
“你还是那个样子,你没有变!”这一次,挂电话的是李斌。
你也还是那个样子,没有变。张姗对着已经挂掉的电话愤愤地说。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8月26日)
7)
在世界的尽头,遇见美好,遇见你。
张姗站在海边,夕阳如火。张姗想起早上李斌的电话。
李斌的工作属于建设方,多年的工作习惯让他变得谨慎而又谨慎,毕业后他很少跟同学来往,害怕和同学之间产生说不清道不明的业务关系。
李斌学会了低调,学会了隐藏自己的想法。那也很正常,张姗也理解,李斌发火,张姗也理解,没有人喜欢被别人写出来,招人议论,李斌的职业也不允许。
如果说和同学有来往,张姗和李斌算是来往较多的一个。李斌总是有各种各样的、远远近近的,不大不小的事情找张姗,基本上围绕咨询各种远远近近的孩子们升学、选专业、就业的事。
早上的时候,张姗的心情很不好,工作压力越来越大,学习的压力越来越大,她总想用最快的速度、最准确的方式把桥梁完美的计算出来,可事实并不是像她想象的那样,情况总是千变万化,投资方的要求在变化、施工方案不断的变更,她必须是万能的,能够应对一切施工方和投资方的想象力。
李斌的电话显然来的不是时机,张姗的计算刚刚被通知,方案又调整了,原来的计算全部作废。
张姗不想思考这些。她站在海边,站在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看夕阳如火、如诗、如张姗的内心。
她总幻想,在世界的尽头,在海边,在最美丽的地方、遇见美好、遇见浪漫多情、温柔如水的自己。
那时的她,该一袭长裙,长发随风飘动,而他,沉静而勇敢。她正出神的想着。
“我们该回去了。”有人在她背后说话。
那是同伴。刚从海水里游泳上来,头发有些湿漉漉的、年轻健美的身躯裹在白色背心和黑蓝色长裤里,夕阳的余晖从他的侧脸照过来,有一圈光晕,他就像从天而降的天神,他的鼻梁如此挺直,眼睛里满是笑意。
活脱脱年轻时的李斌。张姗的脸刷的红了,仿佛被同伴看破了心思,她从来没有这么慌乱不堪过,她羞涩的不知如何是好,只轻轻地点了点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还是不说点什么。
同伴仿佛受到了传染,也微微红了脸,也竟然一改往日的自如,只在前面走。一行人回到了住处。
张姗快速躲回了自己的房间,晚饭也没有出来吃,只推说不饿。大学里的张姗很少脸红,那时的她忙着跳舞和学习。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8月26日)
8)
“你知道像你这种女人,没有男人愿意娶吗?”李斌说。
“知道。”张姗答。
“你知道为什么吗?“李斌又问。
“知道。你问过很多次了。”张姗答。
海边,没有一丝风,天气闷热。不远处的桥墩还没有冒出水面,要等两个多月才能出水吧。
这个工期一延再延,两岸的拆迁还没有处理完,因为横跨两个地区,关系协调困难。张姗搞不懂为什么双方就不能妥协一点呢。
“你知道为什么不改一改?“李斌有些恼火。
“大学里,你就让我改,我能改早就改了。”张姗答。
“你的脾气太大了。”李斌说。
“在老师家里,把本子摔到我脸上的,是你。”张姗说。
那一次,老师在家里辅导作业,李斌没有反应过来,张姗嘴快,把老师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李斌突然翻脸,拿起桌上的本子摔过来,说:“我在听老师讲,要你讲?”众人皆惊,老师忙着拉架。
那时的张姗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只顾目瞪口呆。
李梅拽着张姗的手,隔在张姗和李斌之间,捡起地上的本子,还给李斌,李梅哀求的眼光看着李斌,脸涨的通红,额头上又冒出细密的汗珠。
李梅很清楚的知道以张姗的性格,张姗随时都会和男生动手打架。
不知是李梅急的要哭的脸提醒了李斌,还是老师的话对李斌有震慑力,还是其他同学的劝解,李斌没有再说什么,接过本子,老师继续讲解。
从那以后,李梅有些变化,她对李斌有一些疏远了。她去男生宿舍的次数也明显少了。
她有更多的时间独来独往,自己上自习,自己出去玩,周末会一个人去看电影,假期里会一个人去爬山,远足,有一次李梅说她暑假里去了一趟日月潭。
张姗没有想到的是,李梅的这些独来独往,会成为别人的话题和传说。在李梅沉入黑暗多年之后,有一种传言进入了张姗的耳朵,李梅不是一个人在旅游,她每次都有玩伴。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张姗不相信任何一种传言,张姗只相信自己的直观判断:李梅,安静、美好、孤单。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2日)
9)
《海誓》停了好久没有写。张姗总是很忙,忙的顾不上回忆,顾不上回头,顾不上李梅。
有时候,张姗甚至想不起自己为什么要写《海誓》来。
那些所有的海誓山盟,那些不顾一切地飞蛾扑火,那些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的决心,那些美丽的语言文字,那些从少年时的梦想,都在张姗日复一日的忙碌中淡化了。
李梅沉入黑暗的时候,没有人能把她托起来,张姗不能,李斌不能,孙景峰不能,刘兵更不能,华铁明也不能。
刘兵、华铁明和李梅同时考上了研究生,那是这一届学生中极为罕见的三个人。
张姗和李斌各自奔向了就业岗位。据说,华铁明在李梅沉入黑暗前经常陪伴在李梅身边,在李梅沉入黑暗后,华铁明远走他乡,不知去向。刘兵更是不知取向。
李梅嫁给了刘兵。在刘兵和李梅结婚的时候,是否俩人之间曾经有过海誓山盟,张姗无从得知。是否,在李梅和刘兵热恋之时,刘兵曾经说过:“假如你愿意沉入黑暗,我会陪同你前往”,或者“假如你从悬崖上一跃而下,我会稳稳地抱住你”之类的话,张姗不得而知。
张姗仅仅听说刘兵和华铁明在李梅沉入黑暗后双双消失在同学们的视野之外,没有人再见过他们俩。
张姗不喜欢刘兵,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既然李梅已经沉入黑暗,刘兵大可以从此消失不见。
张姗并不在意。等张姗忙过去自己手里的活,她再思考李梅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是的,张姗一定要弄清楚这一点。
既然活着,总要有所追寻。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8日)
10)
有时候,张姗会努力地去回避回忆《海誓》中的人物经历。这也是《海誓》总是写起来断断续续的原因。
张姗确实也不是很清楚李梅和刘兵是怎么好上的,张姗只是看见李梅和刘兵一起上自习的次数越来越多,后来,李梅经常约了刘兵和张姗以及张姗上铺的女孩丁丽一起打扑克。
张姗不喜欢刘兵。张姗属于那种不喜欢一个人就会一直不喜欢的人,第一眼不喜欢,以后就再也不喜欢了。
刘兵长得太难看了,人又瘦小,似乎牙齿不整齐,家庭条件很不好,至少不如李梅好,人也冷漠,最主要的是冷漠吧。刘兵总是不热情,对李梅不冷不热的样子,很淡定,完全没有张姗想象中的男生的热恋。
张姗搞不清刘兵追求的李梅还是李梅追求的刘兵。李梅总是热情洋溢地,笑嘻嘻地,一副恋爱中女孩正常的表现。李梅力所能及地约了张姗和丁丽一起上自习、一起打扑克,一起聊天,李梅是快乐的,对刘兵赞赏有加,夸赞刘兵学习成绩很好。
刘兵的学习成绩的确很好,非常好。
张姗对学习成绩好的男生和学习成绩差的男生没有什么感觉上的区别。既然李梅喜欢,李梅开心,张姗也就不怎么介意一起玩,一起学习。
有一次,四个人在一起打扑克,话题中聊起来学校里的非洲留学生。
刘兵带有歧视性的语言评价了一句什么,张姗也记不清楚究竟刘兵说的什么样的歧视性的话,只是清楚地记得当时心里暗暗吃了一惊,看着同样来自于贫穷落后农村的刘兵,张姗心里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10日)
11)
李梅说她想考研究生,刘兵会陪她一起考,这样俩人暑假不回家了,一起留在学校复习。据说华铁明也在备考。
张姗不想考,张姗对学习毫无兴趣可言。高考让张姗彻底丧失了对学习的兴趣,那一年高考很特别,张姗的高中同学高考成绩普遍差,只有寥寥几个人考上了大学。
全学校考上大学的人数还不如前后几届一个班考上的人数多。
张姗的高中好友全部落榜,对张姗是一个摧毁性的打击,从此,张姗对学习毫无兴趣。当然,为了跳舞能有漂亮裙子穿,张姗还是在为一等奖学金努力着。
张姗学习仅仅只是为了获得奖学金买花裙子穿。
张姗的父母想让张姗考研,于是张姗不得不也来到学校住着,别人都在复习考研,张姗看了一个暑假的小说。
张姗的父母至今也不知道为什么张姗考不上研究生,张姗既没有复习,也没有去参加考试。
刘兵和李梅双双考上了研究生,华铁明也考上了,令人艳羡。然而,李梅病倒了,高烧不退。理由简单的离谱,李梅因为忙于考研,所以,李梅的《围岩力学》不及格。
张姗的《围岩力学》当然及格了。在张姗看来,那不是《围岩力学》,那是舞场上旋转飞扬的花裙子。
张姗不理解李梅为什么要那么在意一门功课不及格,围岩力学不及格的同学太多了,整天骑着破自行车上课的围岩力学老师几乎让全军覆没。那一年,四个合堂班绝大部分学生都提前两周回去补考,同学们都不怎么在意,权当提前开学两周好了。
据说河北的同学为《围岩力学》成绩找过老师三次,每次老师给他提高一分,直到把全班的试卷摊开在办公室的地上,让同学查看是否批试卷公平。
那个同学终于心服口服,对老师感激涕零,最后以59分的成绩不及格,参加了补考。然而,李梅还是病倒了,高烧不退。直到张姗开学回去,李梅依然病怏怏的,无精打采的样子,张姗大惑不解,不停的劝慰李梅,录取研究生远比一门课不及格重要,权衡利弊,补考也值得。
李梅不这么想。她从来没有不及格过。
“任何失败都有第一次。人生没有完满。”张姗对李梅说。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11日)
12)
大学里的很多细节,张姗都不想再回忆。不是所有的回忆都可以写出来的,也许,历史的真相也是如此吧。
张姗是一个趋乐避苦的人。毕业的聚餐,大型的聚餐,在学校食堂的三楼,那晚极其热闹,感觉是人人都兴奋,都力所能及地喝酒,说话,相互敬酒、碰杯、莫名的兴奋。
离别应该是痛苦的吧,可是毕业前的聚餐除了兴奋还是兴奋。
也许别人很痛苦,也许有人很痛苦,但张姗丝毫没有感觉到痛苦,她对着一瓶啤酒兴奋极了。
今晚到底能喝多少?三分之一瓶?半瓶?一瓶?会醉吗?到底会不会醉倒?醉倒了什么样子?究竟一瓶啤酒下去会不会倒在餐桌下?绝对不能倒在餐桌下,绝对不能醉倒,但到底能喝多少?
张姗专心致志地对着一瓶啤酒,绞尽脑汁、反复端详,在心目中设想了一千遍自己的醉态,纠结了一千遍。要不,喝饮料?不,绝不能。这是大学毕业前的最后一次聚餐,最后一次喝酒(也许是第一次,记不清了),机不可失 时不再来。
张姗打定主意绝不喝饮料。别人的脑袋里装着什么,张姗顾不上,张姗的脑袋里只有那瓶啤酒。别人都看到了什么,张姗都顾不上,张姗只看到了那瓶啤酒,张姗也没有看到李梅、刘兵、孙景峰、李斌、丁丽,张姗只看见学院里领导来敬酒了,学院书记特意问张姗要不要喝一杯,张姗高兴极了,终于找到了喝酒的理由,她毫不迟疑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既然能喝,就再喝一杯吧,周围的同学们起哄。张姗很快就把一瓶啤酒喝了下去,扭头看到邻桌的李斌,李斌正看过来,一副诧异的表情。
张姗心里咯噔一下。酒劲刷的涌上脸,脸涨的发烫。
张姗暗暗叫了一声:“坏了,这是醉了。”张姗勉强从座位上站起来,感觉浑身不对劲,这时李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扶着张姗离开餐厅,往楼下走。
李梅把张姗当成醉人对待了。张姗觉得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然而又逞强不得,只好全力稳住阵脚,由着李梅扶着她去了操场。操场上也是人声鼎沸。
毕业前的校园里到处都是人,欢庆的人。张姗和李梅来到操场边的树下,那是一棵硕大的紫藤树,张姗经常过来看紫色的风铃一样的花瓣迎风飞舞。
紫藤边上有草坪,草坪软软的,张姗顺势倒在草坪上,李梅也躺在旁边。多么柔软的草坪。夜色掩盖了张姗的醉态,掩盖了真实的张姗的样子。这样最好。
那一晚,张姗和李梅躺在草坪上,整整一夜,说了很多很多的话,直到俩人沉沉睡去。
后来,张姗反复回忆起毕业前聚餐,她一直想不通的是那一晚为什么刘兵没有和李梅在一起度过,为什么是张姗和李梅在一起?刘兵和李梅不是在谈恋爱吗?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11日)
13)
白天总是很忙,有时候夜里也很忙。
张姗喜欢忙碌的状态。
徐冰打电话问张姗近日可否会出差来辛福市。张姗说最近可能过不去。徐冰说桥梁老师不久将要本市参加一个会议,有讲座,问张姗要不要一起去听。
张姗的心动了一下,她很久没有看到桥梁老师,也很久没有看到徐冰了,她很想去聚一聚,开心放松一下,可是实在是连半天的时候都没有,只好斩断纠结,硬生生地说还是不去了。
徐冰和张姗一直相处默契,这也是很难得的,和张姗相处默契的男生不多。大学里的徐冰非常害羞,看到女生会低下头,白皙的脸涨的通红,一句话也不敢多说,只是笑。
张姗性格外向,徐冰和张姗相处压力小,徐冰和李梅相处也压力小。徐冰不是喜欢背后议论别人的人,他从来没有在张姗面前评价过李梅好与不好,因而李梅也喜欢和徐冰相处。一
个人是否喜欢另外一个人,是否对另外一个人有反感,他即使不说出来,另外一个人也会感觉到。张姗一直坚信这一点。李梅沉入黑暗多年后,张姗听闻李梅每次出去旅游都不是一个人,都有伴。张姗不相信这些传言。
有一次,张姗跟随很多人在大二的国庆节去爬中山,路途遥远,山势陡峭,到达山顶的时候,张姗已经精疲力尽,不得不把背包全部甩给同伴。这时,张姗忽然看见李梅一个人从迎面走来,李梅的脸蛋红扑扑的,卷曲的刘海浸湿了汗水贴在额头上。
后来,李梅和张姗并排挤在宿舍的单人床上聊起在中山相遇的事情,李梅很骄傲地说她去过中山两次,都是一个人去的,她歪着脑袋问张姗:“我厉害吗?”那渴望的眼神等着张姗的肯定。
“当然厉害了。我只去过一次,以后也不会再去爬中山了,太陡峭了,我有恐高症。”张姗由衷地佩服小小的李梅。
是啊,李梅小小的个子,圆圆的脸,大大的眼睛,卷曲茂密的刘海,笑起来喜欢抿着嘴。
张姗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李梅问她的神态:“我厉害吗?”那渴望的眼神让张姗的心闷了又闷。
在这个世界上,有的人隐入黑暗,再也寻不见。不,我不要去想这些事。张姗默默告诉自己:等我忙过这段时间,以后再去回忆这些事。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17日)
14)
有一段时间,张姗会去想象李梅和刘兵婚后的生活。
据说李梅和刘兵毕业后去了南方的开放城市做设计。
多年后的张姗才明白,学历太高的人去设计院做设计的确是不合适的,那时的张姗不懂,李梅也不懂。
据说李梅的工作过于认真,所有的设计过于仔细地去计算,导致工作完成速度缓慢,一向要强好胜的李梅难以接受工作不顺带来的打击,抑郁了。
张姗想不通李梅为什么会抑郁。张姗也在设计院实习过半年,觉得很愉快,张姗做设计以组长满意为标准,绝不多做,能不多做就不多做。
张姗在毕业后没有见过李梅,李梅的信息从校友们那里点点滴滴的传过来。从来没有刘兵的消息传来,刘兵就像一个影子,存在着,并不可见。
刘兵一直就像一个影子,在李梅的生活中存在着,但并不可见。可是,刘兵却的的确确存在着,实实在在存在着,就在那里,在应该在的地方,赫然存在,就像钢筋布置图里的钢筋一样,这根钢筋已经画上了,别的钢筋就不能在这个位置布置了一模一样的情况,钢筋存在着,但,并不可见。这是张姗的感觉。
张姗毕业后很久,没有回过学校,没有见到李梅。那么久不相见,这本身就说明了很多问题。人是群居性动物,社会性动物,好友久不联系,说明彼此都在疲于应付生活。
李梅的笑容应该是一日一日暗淡下去了的吧?应该有一个过程吧?青春的娇艳,岂是一夜的风霜可以改变了的。张姗清楚的
记得那一天她去工地,遇见一个学长,学长和李梅是同一个师门,学长说:“李梅去了,没了。”
张姗大吃一惊:“刘兵呢?”
张姗问;“刘兵在做什么?”
学长说:“这事跟刘兵没有关系。李梅有忧郁症。“
张姗说:“婚姻幸福,是不是就没有忧郁症了?”
学长也吃了一惊:“一个女人把幸福寄托在一个男人身上,这是错误的想法。”
张姗无言以对,她想起李梅问她“我厉害吗?“时那渴望的眼神。
“李梅没了。”张姗跟李斌说。
李斌也吃了一惊,久久沉默,问:“刘兵呢?”
“我不清楚具体情况。”张姗答。
李斌也沉默。
“你为什么不娶李梅?”张姗问李斌。
“娶一个人是随随便便的事吗?”李斌反问。
张姗无言以对。
假如娶一个人不是随随便便的事,李梅又怎么会黯淡了青春的笑容?可张姗不想把这话说出来,李斌也和徐冰一样属于那种不喜欢背后评价别人的人,张姗从没有听李斌评价过刘兵。
也许,同性和异性各不相同,也许,人与人之间各不相同,以张姗的智力,她想象不出刘兵和李梅的婚姻是够幸福,张姗也判断不出刘兵是否对李梅负有责任。
在这个世界上,男人是否对女人有责任,女人是否对男人负有责任,或者相爱的双方彼此负有责任、或者从根本上来说,这个问题不属于讨论的话题。这个讨论深入下去太沉重了,张姗用尽力气回避开这种想法。
张姗虽然很忙,然而一旦静下来,梅的影子会时常闪现出来,让张姗不得不去思考活着的意义,爱情的意义。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19日)
15)
《海誓》继续这样写下去,张姗也会沉入黑暗里。
张姗极力挣扎着,往上浮。张姗也有自己的海誓,她并不像李斌看到的那样犀利、暴躁、固执。
看到张姗另一面的,只有李梅。李梅称张姗为“亲爱的妻”。
的确,在这个世界上,张姗曾经以为她是最适合做妻子的人,也是最温柔、最浪漫的人。
那些写在海边沙滩上的字,那些疾风暴雨一样的滚烫的语言,曾经将她像海水一样温柔的环抱着。那种温柔,像极了电影《红字》里面滚动的流沙,一遍一遍从心头涤荡而过。
那种温柔,就像早春麦田里的风,清新阳光,她每天的嘴角都是微微上扬,走着路上也会不自觉的笑起来。
那时候的张姗,每天晚上临睡前的日记写不了一半就会沉沉睡去,白天的天空是纯净的蓝,夜晚的天空是纯净的黑,她的日子也简单而明确。
如果说像张姗这种暴烈的性格一定要有一个平衡的话,她一生的暴烈和一生的温柔幸福分界线明确,就像海岸线一样明确。
世界上一定有一种爱情,是美好而浪漫的,如诗、如风。
世界上一定有一种婚姻,是坚固而温暖的,如磐石、如海湾。世界上也一定有一种臂膀,是结实而强健的,可以融化在臂弯里,如醉、如痴。
世界上一定有一些文字,是有力量的,可以穿破厚重的心的铁甲,柔化了彼此的心。
张姗相信那明亮的坚定的眼神,一笔一画写下的文字,都是闪着金子一样光芒的阳光,储存在心里,永世不忘。在那里,是张姗世界的尽头,也是张姗全力以赴奔向的地方。
张姗的心里,深深地埋藏着一份美好。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20日)
16)
张姗每天都很很忙碌。
她忙碌的动力非常简单,她不想活成李梅。
随着时间的增长,张姗逐渐体会到了李梅沉入黑暗前的心情。
也许是命运有意识地让张姗体会到李梅的心情,也许上帝知道唯有张姗才能够写下李梅的故事,所以特意安排张姗去体验李梅沉入黑暗前的心情。
“那是一种霸凌行为。当群体中有一个人被人欺负的时候,其他人会形成一个欺负这个人的习惯,这是一种习惯,称为霸凌。为了防止霸凌,在我女儿上班的第一天,我给了她五万元,随便买衣服化妆品。”李梅同宿舍的女生梅艳在多年后对张姗说。
张姗惊呆了。
梅艳聪明漂亮富裕,她竟然从李梅的遭遇中受到这种启发。这是张姗没有想到的。张姗绝不能成为李梅,绝不能。
“你就像乌比·戈德堡”。有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对张姗说。张姗不喜欢这样的话,
她哪里就像乌比·戈德堡,她就是她,她谁也不是。纵使乌比·戈德堡名满天下,张姗也不愿意像她。
张姗看着蔚蓝的大海,陷入深深的沉思。是的,张姗不会拔自己活成李梅,也不会把自己活成乌比·戈德堡。张姗不会沉入黑暗,永远不会。
张姗不但不会沉入黑暗,张姗还要写下李梅的善良、李梅的简单、李梅的骄傲。
张姗还想写下李梅那渴望的眼神:“我厉害吗?”
“是的,你很厉害。”张姗对李梅说。
多年后,张姗再一次对黑暗中的李梅说:是的,你很厉害。
世界上,有一种情谊,可以绵延到永远。
“李梅,我是你永远的妻。”张姗默默地对黑暗中的李梅说。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27日)
17)
张姗给李斌打电话,李斌问她什么事,她说要两车废弃的路面材料,李斌问干嘛用。张姗说门口的路坏了,想用废料填一下。
李斌说早三天打电话就好了,废料都卖掉了。
张姗吃惊的问:“废料还可以卖钱吗?”
李斌笑了:“你不懂了吧?”
张姗问:“废料卖多少钱?”李斌不答,反问张姗:“还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吗?”
张姗说:“没有了。”
的确是没有什么可以让李斌帮忙的,即使是门口的路面坏了,也不是张姗想让李斌帮忙,张姗并不关心门口的路面,别人说起这事,张姗随口一问而已。
张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和李斌是两条平行线,飞驰向前。不,毕业这么多年,张姗没有飞驰向前,飞驰向前的是李斌。
毕业后,张姗沉浸在烟火红尘中,沦落在烟火红尘中,迷失在烟火红尘中,模糊了自己。
如果说烟火红尘吞噬了李梅的青春和生命,那么,烟火红尘模糊了张姗的心灵和容颜。张姗忘记了自己是谁,烟火红尘中的张姗低入到尘埃里。
是的,烟火红尘中的张姗低入到尘埃里。这不是张姗,这不是自己,这只是行走的躯体,没有灵魂的躯体。
白天的张姗在滚滚红尘里,夜晚的张姗在远离现实的小说里。张姗早已经不是李梅心目中的张姗了。
李梅却依然是张姗心目中的李梅。李斌一路向前,一路高升,张姗停滞不前,麻木不仁。
直到有一天李斌问张姗:“你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你为什么找我?”
张姗愣住了。
李斌的话深深刺激了张姗,从那一秒钟开始,张姗打定主意:不管过去、现在还是将来,张姗都不会来找李斌。
那两车废旧的路面材料,不是张姗的本意,她不懂的废弃的材料也可以卖钱,否则,她何必问李斌。
“真的没有事找我?你真的没有别的事?”李斌又打过电话来。
“没有。”张姗不带任何情绪的回答。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互不干扰。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27日)
18)
深切地去爱一个人,全身心的去爱一个人,舍弃一切去爱一个人,不是因为那个人值得这样爱,而是因为爱一次就是爱一次,人生不是儿戏。
人生不是儿戏。爱一个人就认真地爱。李梅认真地去爱了,张姗也是。
没有得到爱的李梅坠入了黑暗。
张姗得到爱了吗?
这是张姗不想写出来的秘密。一个女人,没有爱,可以坠入黑暗,李梅是一个典型的女人、勇敢的女人、纯洁无暇的女人、从一而终的女人、宁为玉碎 不为瓦全的女人。
张姗做不到。
张姗没有李梅勇敢而纯粹。
张姗的秘密,张姗不想写出来。人生,有多少秘密、不可以写出来。历史,有多少秘密,不可以写出来。
李清照的婚姻,李清照不想写出来。张姗要不要写出来?对着满园的馥郁的桂花香,张姗陷入了沉思。
那一夜,那是一个平凡的夜,却又不平凡的夜。那一夜,改变了张姗的心理轨迹,也改变了张姗的人生轨迹。那些写在海滩上的滚烫的语言,让张姗准备从像飞蛾扑火一样扑进去。张姗的确扑进去了。
在燃烧的一霎那,世界上最美丽的景象出现在张姗的幻觉里。张姗终于理解了为什么飞蛾会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一代又一代、世世代代的扑进火里,倘若人生不曾扑进火里,又如何称得上是一个飞蛾的人生呢?扑进火里的飞蛾有幸存的吗?张姗以必死的决心扑进去,并没有打算幸存下来。
爱情的语言是世界上最具有诱惑力的语言。飞蛾扑火的李梅坠入了黑暗。飞蛾扑火的张姗幸存了下来。张姗奄奄一息,千疮百孔,她也曾想如李梅一样坠入黑暗,终是在最后的瞬间,从火堆里奋力穿出。
奋力穿出的张姗回头看去,那个男人已经不是一团火焰了。没有火焰的光环,那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
奋力穿出火焰的张姗,在休养了很久之后,开始写《海誓》,写李梅、写自己。当文字可以写出来的时候,已经不是为了记住,而是为了害怕遗忘。
德国作家施林克在《朗读者》的结尾就是这样写的。《朗读者》结尾处,汉娜就像李梅一样坠入黑暗,麦克则选择了用文字写出来故事,与自己和解,张姗选择了麦克的路。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28日)
19)
张姗拨通了李斌的电话,李斌还没有开口问她什么事,张姗就后悔了,张姗说打错了电话,就挂掉了。
李斌也乐得无事,不再追问什么。
张姗和李斌是朋友,但张姗自始至终对李斌都没有依赖心理。
张姗把朋友分为两大类:可以依赖的朋友,不可以依赖的朋友。或者说,张姗的朋友有两类,一类是让她产生依赖感的朋友、另一类是不能让她产生依赖感的朋友。
能够深深伤害到张姗的朋友,都是曾经让张姗产生依赖感的朋友。李梅不属于让张姗产生依赖感的朋友,所以李梅没有伤害过张姗,张姗对李梅的评价比较客观而公正。
有人说,交一个知心朋友,就相当于把刀子递给对方,让对方可以肆意的伤害自己。
张姗没有把刀子递给李梅,也没有递给李斌。李梅却不是,她的刀子递给了很多人。
张姗最近不太想回忆李梅的事情了。她偶尔和李斌通话,也尽力回避开提起过去的事情。
有一段时间,张姗会尽力往前看,并且反复告诫自己:不许回头。不同的风景都在前方的路上,一个人何必要留恋过去呢?小时候的张姗就不是一个喜欢回头看的人。
如今的张姗也坚定不移的相信美丽的风景一定在前方。一个人一旦习惯了往前看,就会觉得过去如同发黄的旧版纸,如同别人的毫不相干的故事,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
回忆,没有丝毫存在的意义。
过去,没有丝毫存在的价值。
张姗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完全可以脱离过去而独立存在。
张姗决定过一段完全脱离过去生活的日子。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28日)
20)
离高铁出发还有半个小时,张姗决定把要参加的专家会议资料提前浏览一遍。
张姗定好了闹钟,这一次,她不能错过高铁了。张姗的大脑很简单,她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情,一旦开始写作或者或者沉思,她就会忘记了周围的环境,上一次因为打电话错过了高铁。
张姗认识的很多人在做高铁,参与高铁建设是他们的骄傲。
高铁飞速发展,给生活带来了便利,否则,张姗不可能早上还在淡定地施工工地上吃早饭,下午就要去本省最遥远的城市参加专家会。
张姗很珍惜参加专家会的机会,不想让别人觉得她稚嫩而不内行,所以,她想利用这半个小时的空余时间把评审资料预习一遍。
打开评审资料,篇幅不长,内容是张姗正在做的类似的项目,这是张姗的特长。她理解了为什么会议组织者邀请她参加了会议了,这次的会议内容的确是她的擅长。
张姗放下心来,关上电脑,等候高铁发车。
旁边候车的年轻女孩一身休闲衣,苗条而健康,充满青春的活力,一如往昔的张姗。可是此刻的张姗却在思考七八十岁的老年人依然奋战在自己人生旅程上的励志故事。
不管生命还有一天,还是两天,不管生命只剩一年,还是两年,张姗都希望自己能够有工作可以做,只希望自己能够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而不是别的。
从历史的长河来看,爱与幸福是人类追求的永恒目标。
从张姗个人的角度来看,把余生百分之百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才是张姗余生永恒的目标。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会角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社会责任,李梅的社会角色是用生命追求爱的美好,李梅做到了。
张姗打算用生命追求内心的安宁,把多余的、不断困扰自己的、旺盛的、混乱的、无处安放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
张姗决定恢复自己特立独行的性格。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28日)
21)
专家会比较顺利,完成了组织者的要求,那的确也是张姗的擅长范围。
几个专家,每一个人来自于一线多年的工作,张姗也庆幸自己一直在一线。技术专家会,技术占90%的成分,另外10%取决于专家的价值观,技术支撑了专家那10%的价值观。
不管怎样,付出总是有收获,没有白白付出的任何事。收获永远不和付出成正比,但不付出,永远没有收获。
以后的余生,张姗希望自己勤奋努力。李斌走了另外一条线路,他在主动与被动之间选择了管理。
李斌在当地名镇一方,不是因为他的管理出色,而是因为他的技术优秀。李斌管理的恶劣和技术的优秀成反比例增长。极端恶劣的管理和极端优秀的技术使得李斌在当地妇孺皆知,连遥远的张姗都听说了。
李斌也活成了别人口中的传说,从另外一个角度。是非功过,自有别人来评论,李斌在走自己适合走也不得不走的路。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30日)
21)
专家会比较顺利,完成了组织者的要求,那的确也是张姗的擅长范围。
几个专家,每一个人来自于一线多年的工作,张姗也庆幸自己一直在一线。技术专家会,技术占90%的成分,另外10%取决于专家的价值观,技术支撑了专家那10%的价值观。
不管怎样,付出总是有收获,没有白白付出的任何事。收获永远不和付出成正比,但不付出,永远没有收获。
以后的余生,张姗希望自己勤奋努力。李斌走了另外一条线路,他在主动与被动之间选择了管理。
李斌在当地名镇一方,不是因为他的管理出色,而是因为他的技术优秀。李斌管理的恶劣和技术的优秀成反比例增长。极端恶劣的管理和极端优秀的技术使得李斌在当地妇孺皆知,连遥远的张姗都听说了。
李斌也活成了别人口中的传说,从另外一个角度。是非功过,自有别人来评论,李斌在走自己适合走也不得不走的路。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9月30日)
22)
张姗执意要把那个预应力调出来,几个小时坐在电脑前不动,仿佛走火入魔一般。
张姗突然就理解了李梅执意要把涵洞计算出来的事情。别人都不进行详细的计算,唯有李梅执意要进行详细的计算,沉入黑暗的是李梅。
张姗吓了自己一跳,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李斌打过电话来,嘲笑张姗的业务差,怎么能公开咨询那么简单的问题,笑掉了李斌的五颗牙。
张姗并不在意李斌笑掉了几颗牙。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并不在意别人的耻笑,张姗早已经习惯了李斌对她的冷嘲热讽。张姗要生存下来。李斌对她怎样,不对她怎样,对张姗来讲,这都不是张姗在意的事情。
也许,任何一个男人对张姗怎么想,都不是张姗在意的事情。
张姗只希望把那个预应力钢筋调整出来,张姗只在意这个。过去的发生的任何事,在张姗的心目中都激不起任何的波澜,包括沉入黑暗的李梅。
李梅沉入黑暗,但依然活在张姗的心目中。有的人活着,但张姗早已经无动于衷,那么,生与死的区别又在哪里呢?
张姗执意要调出那些预应力钢筋来。她不觉得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情。或者说,张姗执意想把李梅的生命延伸下去,不屈不挠。
终于调出来,已精疲力尽,张姗已过了吃饭的时间。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10月1日)
23)
张姗注定与海有缘。
海上风浪大,渔民出岛困难。张姗的专业便是解决这种出行困难的问题的。
衣食住行,是人类生存的四个基本要素,张姗做了其中一个。张姗不后悔选择自己的专业,从少年时张姗就希望能够做一点看得见摸得着的事情,修桥或者盖房子。
对于从事的行业,张姗从没有后悔过,即使时光倒流,张姗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回首过往,张姗只是她虽然选择了这个行业,但并没有好好珍惜,做的不够努力。李梅过于努力了,张姗过于不努力。而已。
人生,可不可以,真的,从每一天重新开始清零、计算,坐标原点可不可以,选择新的一天?张姗决定把新的一天作为坐标原点,移动坐标系,重新开始定位、计算。
这就是张姗的想法。别人的想法,张姗无关,张姗只关心自己的想法。
走到天涯海角,与他人海誓山盟,是人生两个浪漫到极致的做法。不仅是李梅这样认为,张姗也这样认为,人类世世代代都这样认为,只不过有人勇敢地去做了,如李梅。
站在海边,张姗想:李梅,我来了。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10月3日)
24)
张姗每天都很忙,从早到晚。在很久以前,她曾经开玩笑说,假如她退休以后,就专心做学问,写厚厚一摞的高等数学作业题。
一语成谶,她果然还没等退休就开始专心做学问,一心一意,心无旁骛,犹如僧人入定般做一道道的桥梁作业题。
纵使世间有千万种奢华,终不过是浮尘一粒,她只要在万水千山中留下自己的身影。
李清照的“问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她的答案同样执拗地活成自己,不想随波逐流。张姗不想重复活着,对老去之后的生活充满了恐惧,她更不想重复着同一天,她活着,想活成两天:不喜欢的自己和喜欢的自己,休闲的自己和忙碌的自己。
也许曾经的自己过于休闲,张姗不喜欢曾经的自己,如今的张姗想活成自己喜欢的自己。
那么执拗地一路向前,在每一个太阳升起的清晨和每一个夕阳落下之后的夜晚。人生最大的浪漫莫过于肆无忌惮地做自己喜欢的事,成为自己倔强而又喜欢的样子。
李斌说:“你已经不是十八岁的小姑娘。”
张姗沉默良久,然后平平静静地说:“又怎样?”
李斌的脸色变了又变:“大学里你就这个态度。”
张姗懂得李斌说的意思。
那一晚,毕业设计,俩人都离开教室晚。大学时的毕业设计教室是固定的,固定的教室,固定的座位、固定在支架上的硕大的一号图板。素日里的张姗在每个周末的夜晚都要去跳舞,狂热的时候一周去了七个晚上。
李斌从来不去跳舞,他喜欢学习。那一晚,张姗没有去跳舞,因为有一张配筋图,她必须一口气画出来。她把头发扎起来,一身紧身牛仔衣,运动鞋,高高挽着袖子,俯身在图板上一心一意画图。
教室另外一个角落的李斌在低着头写写算算。教室里只有张姗和李斌,那是张姗和李斌唯一单独相处的一次。
李斌冷不丁地说:“你穿牛仔衣不好看。女生就应该穿裙子。“
张姗一愣,直起身环视教室,除了她再无别人。
张姗说:“我喜欢穿牛仔衣。”李斌粗硬地说:“不好看。”
张姗的心冰冷了又冰冷,她直直地盯着李斌,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反问:“又怎样?”
李斌猛地合上书本,起身离开了教室。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10月4日)
25)
同班女同学王丹又在纽约晒出亲手做的美食和她美丽的一双女儿。
张姗震惊于王丹的贤惠和良母形象。
另一个女同学艳秋,昨天打过电话来问张姗在忙啥。艳秋守在亲手建造起来的桥旁,把女儿送到纽约,自己守护桥梁,等候岁月流逝。
班里四个女生,张姗是当年的学习第一名。最终,她们还是活成了原本的模样。
张姗,还是活成了当年的学霸模样。多少年没有当学霸了?张姗一遍又一遍问自己。
不仅仅如此,张姗还想在纽约跳舞。张姗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10月4日)
26)
张姗有写日记的习惯。张姗在写长篇连载二十四季。从开始写《秋枫未红》至今,还差十天满一年。这一年里,张姗熟练的掌握了civil.、CDN、CAD,也用了FEA,计算过将近100座桥,包括各种临时设施和各种类型的成桥。
用一年的时间来记录每一天,张姗只是想知道自己在一年内究竟能有多大的变化,究竟有多大的学习潜力。
不试一试,又如何来明白自己?
同时写下长篇连载小说《海誓》,那是在繁忙的数字与图纸之间的一种平衡。
张姗知道一个人不能只做一件事。一种极端要用另外一种极端来平衡。当一个人过于认真地去工作的时候,要有一个放松的渠道,张姗放松的渠道便是写下各种文字。
高中第三年,张姗写下了大量的文字来缓解高考的压力。张姗在重复高考前的状态。
张姗执拗地一路向前,不往两边看。对自己立下誓言,发誓不论海枯石烂都要爱自己,是否也是海誓?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10月6日)
27)
徐冰在辛福市工作。他一直保持了单身。没有人知道徐冰为什么保持单身,就像没有人知道徐冰和张姗同年同月同日出生一样。
徐冰和张姗是在毕业多年以后发现他俩同年同月同日生。
那一天,张姗到辛福市出差,顺路看看徐冰,恰巧徐冰在过生日,有生日宴会,张姗心里一惊,追问徐冰真的是生日宴吗?徐冰拿出身份证,张姗也拿出来,并排放在一起,众人皆惊。
以后张姗和徐冰相约每年的生日一起过,约了十来年,竟有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了。张姗也曾好奇徐冰为什么不结婚,然而徐冰和善、绅士、勤奋、在公司职位高,收入高,人缘好,是一个完全普通而正常的男生。
据张姗所知,徐冰从读大学开始,从未传出过和任何女生来往的痕迹。张姗也无法开口去问为什么。她只当徐冰是已婚人士对待,彼此之间彬彬有礼,和睦相处。相对来讲,徐冰和张姗关系比较好,交往也算比较多。
张姗喜欢有点距离的男女关系,和徐冰的关系恰恰属于这一类,融洽、和睦。张姗更不在意徐冰的独身,当有人为徐冰的未来感到担忧的时候,张姗却觉得徐冰独身和那些夫妻之间没有海誓山盟的生活是一模一样的,徐冰有公司,有自己的合作伙伴,假如夫妻之间缺乏海誓山盟,那么夫妻就变成了公司里合作伙伴关系。至于养老,优秀的孩子远赴他乡,留下父母在老家,这时候和没有孩子区别并不大。
张姗对于徐冰的独身没有丝毫的感觉,就像张姗对于各种阶层的人没有丝毫感觉一样。人与人之间的喜欢或排斥,不需要通过语言就可以表达,虽然张姗从来没有说过什么,然而徐冰因为张姗的不在意,反而和张姗来往比较多。
很多、很多年之后,事实证明,人与人之间,最默契的相处,是三观一致。
(鲁东彭霞,2022年10月7日)
28)
张姗最近思索得多。她有时想结束《海誓》的书写,有时想把《她和他的故事》和《海誓》合二为一。两条平行的线路,到了汇合的时候,张姗果断结束了《她和他的故事》的写作。
梭罗在《瓦尔登湖》里写道:我可以随时离开森林,就像我随时可以来到森林一样。写下某些文字,没有原因;终止某些文字,也不需要原因。
张姗和以往的自己相比,更加专注于知识的学习,她能做到迅速进入学习状态,心无旁骛。
“你那座桥,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李斌问。
“没有。”张姗答。
“有人欺负你吗?”李斌问。
“没有。”张姗答。
“需要我做什么?”李斌问。
“不需要。“张姗答。
“赶紧帮他们把活干完,能做什么就做什么。”李斌说。
“嗯。好的。”张姗答。
“有时间就过来坐坐。”李斌说。
“没时间。”张姗答。
海里的桥塔一天比一天高。那些海誓山盟,存在过。
总有一天,张姗和李斌都不在了,然而海里的桥存在。
总有一天,海里的桥不存在了,然而海风、海浪依然在。
总有一天,海风、海浪不存在了,李梅、张姗、李斌、徐冰存在过,海誓山盟存在过。
等宇宙也不存在的时候,曾经的过往都存在过。
如此,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
而已。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10月9日)
《海誓(后续)》
写了二十八集的《海誓》。
开始写的时候,在思考女人的命运,总觉得有话要说,尤其回忆起单纯、善良、上进的大学女同学早早离开人世间,心中郁闷,于是开始着手写《海誓》。
写作,貌似是为了写女伴,实际上是为了写自己。
任何文字的书写,本身都带有个人的观点。
我也相信从古到今,很多文字的书写,是因为书写者自己想写,仅为写而写、心之所至,文之所至。
《海誓》戛然而止,是因为自己已经写完了自己想说出来的话,完成了自己想表达的愿望。
既然心情已经平复下来,就没有必要再多写一个字。
心愿已结。
—————致敬青春的美好和单纯
(鲁东彭霞,写于2022年10月9日)
,
免责声明:本文仅代表文章作者的个人观点,与本站无关。其原创性、真实性以及文中陈述文字和内容未经本站证实,对本文以及其中全部或者部分内容文字的真实性、完整性和原创性本站不作任何保证或承诺,请读者仅作参考,并自行核实相关内容。文章投诉邮箱:anhduc.ph@yahoo.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