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文选粹迁徙的故乡（当代散文枕穴故乡）

文/谭红林

屈原《九章涉江》“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礼记檀弓上》“狐死正丘首，仁也”。郭沫若《蔡文姬》：我告诉给你“狐死丘首”的故事，一个人到死都是怀念自已的乡土的。叶落归土，老大归故乡，富贵不会故乡犹如锦衣夜行。看来历览史书与家国，到老归乡是中国人的忠孝情结。黑夜的鸡蛋壳那么膨胀那么随心所欲，被凌晨的钟声偶尔嗓音一磕。太阳红红的鸡蛋黄开始慢慢摇溢慢慢站立，晕开了懒洋洋的黎明。鸡蛋清那样白那样嫩的云蔚开始慢慢游走流散。它们时而三两花朵聚在一处，忽而兔子般惊吓溜走，把早晨天空的草地涂抹的五彩纷纭。

那岸边的几棵柳株甩动长发绾住绿，成为一块绿翡翠，一方绿手帕，不停击打睡眠的河水。那些河水被撞疼了，扔下一大块一大把花花绿绿的倒影逃遁而去。这是大运河手里扬州人的乡愁。

长岸如巨齿不停咬合远处假寐中的小城闪烁的灯霓，运河水像一片鲜艳的舌头不停吞吐远方的雁鸣鸟叫，流出桃花红桃花香的典故枕籍着小镇的风流。姜白石的《扬州慢》背着琴声幽叹走过，秦少游的那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爱情名句也滴落过檐声。

少年求学时代的文游台、文昌阁、塔影瘦西湖纷至沓来又渐行渐朦胧，青年时代的杂事波澜一直盘旋在烟花三月的大扬州城尖。在灯火魅丽的魔都上海那七拐八弯公路的腹中，在金陵玄武湖那一夕夕落醉的茉莉香中。我才像一片背着生命重荷的叶子，穿过历史的厚木门，穿过唐宋华丽的裙裾最终凋零在生我养我于斯的扬州。那已经不是狭隘纯正的小古扬州城，而是包含整个高邮宝应的鸭蛋红荷花浓的整个大扬州。行走在异域异海异城的街道口，面对人流跑马的脚步。我已经不知道自已生养在哪个小县城的芳名中，只是自豪而惶恐的自我介绍说下，扬州某某，写书。不敢说码字，不敢说用文字养人，只是一种手弹的爱好，就像茶余饭后的鞠茶，就像劳作终日后的晚林憩步。仅此而已，一些笑容像叶，可能依偎在绿色蓬勃的某些缝隙里，也可能被断炊似的黄叶，讪笑而去。无论或多辉煌或多坎坷，我总是扬州的一片落叶一叶芍药平山堂的一滴钟声，要生于斯长于斯葬于斯的一块风水宝地的扬州人，像只侵染世事和诗文气的老狐一定要丘首于此。

瓜的传说

夏天悄然游来，散步了一会儿身体还没活通透，汗热由内而外蒸笼般难受，回家咬了冰箱出来的几个红壤黑子甜丝丝凉冰冰的西瓜，那个五脏六腑和热昏大脑刹那间像冲个凉浴，人生真叫不虚此行，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西瓜是夏天的解药。

夏天消暑的乖孩子冬瓜晃着各种各样的大脑袋给我们解围。冬瓜排骨汤，冬瓜海带汤，冬瓜虾米汤，大至厅堂国宴小到农家家会一样拿得出手，给人营养给人素补。红烧冬瓜，盐水冬瓜，不愁无米之炊，既可以充饥又可以解渴，还可以补这个C那个E。我们老家在扬州鱼米水乡， 冬瓜苗几乎不用浇水落地就长，随地而生随藤开花，那个繁茂比老母鸡下蛋还容易，农村妇女生孩子似的一摘一大筐。小时候我们没见过西瓜，冬瓜很贱天天照面。冬瓜皮去粉去刺，切成片可以炒着吃，可以盐水渍一下下饭，一吃一大碗。还有个皮贱肉贱的孪生兄弟南瓜，小时候叫番瓜。现在饭店有南瓜饼，南瓜丝专卖，可精贵稀罕了。那些吃惯了山珍海味洋式大餐的阔太小姐上座看见了它就纷纷青眼只因此君眸了。小时候南瓜是瓜果半年粮，几乎每餐必有。南瓜汤，南瓜饭，炒南瓜丝，南瓜就是救命亲娘。

黄瓜丝瓜是家前屋后的守护神，睡在架子上的龙。一串一串的像悬挂的大草鱼。新鲜碧绿清香把每个夏日搅拌的都像白碟中的开心小菜。生拍黄瓜，丝瓜蛋花汤，随便什么时候来个客人它们一眨眼就上桌。现在的女孩都爱面膜，有草本的也有化学元素的，所以顶级有钱美女切黄瓜片贴在脸上面膜，纯生态纯草本无公害，美白效果好力道。香瓜品味较高，有沙地长的，有石头上长的，都是唇齿留香。洁白的表皮，洁白的肉，有的翠色的像一块睡在碗里的绿玉，真怕夜晚会像宝石闪闪发光，照亮一屋子。

夏天还有个幺儿子叫地瓜。冬天比较常见，只是因为生在地里比较贱，像狗蛋山丫山村孩子一样比较容易存活。漆黑的街道，诱人的烤地瓜香，是冬天难忘的一道记忆，是女孩子的最爱。曾记否年轻时的一年，有一个高大小伙骑着单车背着一个绝美女孩，女孩一手啃着热乎乎的地瓜，一手插在小伙的黄军大衣口袋里，一路洒下开心的谈笑从我羡慕的眼神飞过。时隔多年，他们过得也许已经儿孙满堂。我想那女孩总比宁可在宝马车里哭也不嫁给自行车的那些女人更幸福吧，至少当时是这样。要不你问问那一路撒欢的地瓜香？

瓜是夏天的忘情水，是夏天的一道永恒标牌，是夏天的五彩佐料，是夏天的永恒回忆。

【作者简介】 谭红林，教师作家，发表有长篇小说《大雨中年》中篇《疯人院3号魔咒》《窗口风景》等和诗歌散文若干，多次获清风扬州诗文赛，乡土诗人金奖等，作协省市会员理事 数百万文字发表，南师大中文本毕业，执教过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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