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智与直觉该相信哪个(你相信直觉吗它靠谱吗)
弗朗西斯·培根《Second Version of Triptych 1944》,单幅198×147.5cm,1988年
在人们谈论艺术创作时,总有声音强调艺术家可遇不可求的灵光一现与“直觉”。这看似是一门玄学,神奇且难以用理性和逻辑予以解释。然而,“艺术直觉”并非无中生有,偶然需在必然的基础之上才能诞生。今天,时尚芭莎艺术为你揭开艺术家直觉的神秘面纱。
“偶然”的馈赠
“直觉是上天的赐予,而思维只是一个忠心耿耿的仆人。矛盾的是,现在我们开始崇拜仆人,却贬低上天的馈赠。”
——瑞士艺术家托马斯·吕辰格(Thomas Lüchinger)《直觉素描》
托马斯·吕辰格(Thomas Lüchinger)《无题》,60.5×45.2cm,1986年
“直觉”(intuition)一词天然充斥着神秘气息。字典告诉我们:这是一种自然的能力或力量,令人无需任何证据或逻辑推断就可以知晓某事;一种指导人以某种方式行事而不完全理解为什么的感觉。与人们在生活中经历的似曾相识之感与带有警示意味的生理悸动,直觉就像第六感,说不清又道不明。
杰克逊·波洛克《Autumn Rhythm》,布面油画,266.7×525.8cm,1950年
“艺术直觉”的概念最早由法国唯心主义哲学家亨利·柏格森(Henri Bergson)提出。他将其区别于人们从日常生活中积累的经验,把直觉当作一种深层的、生命性的审美体验。无论是设计一座建筑、谱写一段音乐还是创作一系列绘画,感知力与乍现的灵光都是艺术家在创作中不可或缺的部分。譬如拉斐尔在构思时无意间瞥见的那位修剪花枝的女孩,顺理成章地成为其作品《花园中的圣母》的形象灵感来源,这一过程充满了偶然与不确定性。
拉斐尔·桑西《花园中的圣母》(Madonna del Prato),布面油画,122×80cm,1507-1508年
此外,创造性直觉作为一种开放、流动的状态,埋藏于我们的潜意识中,艺术家则凭借敏锐过人的触觉将其从生活中提炼出来。心理学家荣格称之为“集体无意识”:“这是水的世界,所有的生命都悬浮在水中……我在自己身上体验到他者,而我以外的人也体验到了我。”
胡安·米罗《The Hunter (Catalan Landscape)》,布面油画,64.8×100.3cm,1923-1924年
胡安·米罗《The Sun》,布面油画,126.3×197cm,1949年
胡安·米罗《Hirondelle Amour》,布面油画,199.3×247.6cm,1933-1934年
人们无法控制自己陷入睡眠后的脑电波,闭上眼后,脑内千奇百怪的剧情片充斥着偶然性。于是,超现实主义艺术家沉迷其中,在虚幻模糊的梦境里探寻直觉与本能的根源。胡安·米罗孩童般天真的作品以潜意识为源点,施展其天马行空的想象力;瑞士画家亨利·福塞利(Henry Fuseli)则为其描绘的梦魇笼上一层神学色彩——看着他笔下幽灵般的人物,观众仿佛能听到天外来音在耳边低语。
由此可见,艺术家的直觉正是其触角,令他们拥有“连接大气层和宇宙中的电流”的能力。
亨利·福塞利《The Shepherd’s Dream, from ‘Paradise Lost’》,布面油画,154.3×215.3cm,1793年
亨利·福塞利《Percival Delivering Belisane from the Enchantment of Urma》,布面油画,99.1×125.7cm,1783年
印象派的作品同样呈现出直觉对艺术创作的深刻影响,其美学是一种对“事物”进行“描绘”的愿望,因此用亨利·柏格森的话来说,就是利用纯粹的感知来无私地、完全地、从内部将世界表现出来。保罗·高更曾说过:“在直觉这一词里,是一切。”在感受、思想与视觉形象之间保持的微妙平衡帮助他创造出一个个远离喧嚣的纯真世界。
保罗·高更《塔希提少女》(Tahitian Women),布面油画,69×91.5cm,1891年
保罗·高更《Café at Arles, Arles》,布面油画,72×92cm,1888年
无中生有?
如此虚无缥缈的概念仿佛带有一种宿命般的意味——不同于看得见、摸得着的理论学习,既然直觉难以触及,它是否真的如同神谕,创作者只能静待其降临?须知“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艺术直觉并非无中生有,而是拥有多途径的源泉为之不断提供养分与生命力,经由长期培养而成。
保罗·高更《CHEMIN DE VILLAGE (LA SENTE DU PÈRE DUPIN)》,布面油画,31.1×46.9cm,1879年
在柏格森与荣格的直觉理论中,艺术直觉的首要来源之一便是“共情”。它不仅仅是感知或观察,更是一个积极与创造的过程。“艺术家是情感的容器,无论它们来自天堂、地球、一张纸、逝去的脸庞还是蜘蛛网。”伟大的艺术家需要将自己置于所描绘的主题内部——也许是一处自然风景、一名模特,也许只是一间平平无奇的房屋——并通过直觉努力打破空间设置的屏障,与之融为一体。
巴勃罗·毕加索《阅读》,波格鲁,布面油画,130×97.5cm,1932年
巴勃罗·毕加索《朵拉·玛尔像》,1937年
毕加索将这种融合描述为“丰满”:“画家要经历充实和空虚的两种状态。譬如当我在森林里散步时,那里的绿色太满,令我消化不良。我必须将这种感觉清空成一幅画,绿色占主导地位。画家的绘画仿佛迫切需要摆脱他的感觉和幻觉。”
巴勃罗·毕加索《坐在窗边的女子(玛丽-特蕾莎)》,布面油画,146×114cm,1932年
巴勃罗·毕加索《The Dream (Le Rêve)》,布面油画,130×97cm,1932年
对哲学家德勒兹而言,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则偏向于煽动肉眼所见的“事实问题”——他描绘介于想象、视觉、信念和见证之间的现实。在作品被创作出来前,亟待描绘的“事实”尚未成型。培根的绘画形象化了这个过程,将大多数眼睛忽略的东西带到了表面。这就是为什么德勒兹写道:“画家已然出现在画布上。”
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自画像》,35.5×30.5cm,1975年
弗朗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自画像》,35.5×30.5cm,1971年
弗朗西斯·培根《Head with Raised Arm》,布面油画,61×50.7cm,1955年
但有时,直觉又是艺术家灵感枯竭之际、绝处逢生的一道甘霖。1943年,在杰克逊·波洛克还未被伯乐发掘时,佩姬·古根海姆经蒙德里安的推荐,委托他为自己在纽约的联排别墅创作壁画。波洛克踌躇满志地走进工作室,面对六米长的画布却毫无创作想法,就这样干耗了数月,直到佩姬给他下达了最后通牒:“要么现在就画,要么就再也不用画了。”
众所周知,deadline向来是创作者的第一生产力。在最后关头,艺术家用尽整夜时间完成了作品《壁画》。此时,他并未意识到自己的直觉竟开启了一次将被称为“抽象表现主义”的运动。
佩姬·古根海姆和杰克逊·波洛克
杰克逊·波洛克《壁画》(Mural),布面油画、蛋彩,243×604cm,1943年
迷信“直觉”?
话虽如此,艺术直觉的产生与养成也需要一个特定的心理过程。直觉并不是非理性主义的“代言人”,而是理性与感性的结合。德国哲学家戈特弗里德·威廉·莱布尼茨说过:“音乐,就它的基础来说,是数学的;就它的出现来说,是直觉的。”这一格式套用在其他艺术形式中同样适用——理论也是艺术创作的重要基础之一。
弗朗西斯·培根《Study for Bullfight No. 1》,198×147.5cm,1969年
而直觉作为艺术家对自己的生命绵延的再现,则不可能被他人轻易抄去。一幅画无论被临摹得多么相似,也难以做到完全相同。被复制的只是画的颜色、线条等外在形式,而非画家创作时生命中的直觉活动。
保罗·高更《Te Tiare Farani (Flowers of France), Tahiti》,布面油画,72×92cm,1891年
巴勃罗·毕加索《亚威农少女》,布面油画,243.9×233.7cm,1907年
意大利美学家克罗齐曾作过如此形象的比喻:“直觉是这条河、这个湖、这小溪、这阵雨、这杯水。”有时,这份偶然的馈赠会不经意间出现于各种意想不到的时刻,而无人知晓直觉何时一定会降临。但只有在其出现时能牢牢抓住它的人,方能创作出不俗的杰作。你相信直觉吗?欢迎留言讨论。
编辑、文谢玮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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