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心归零歌词(田墨龙让心归零)
心情不好。
正是晚饭的时间,但没有食欲。人之所以被称为高等动物,我想就应该是“高”在这里吧。
其它动物肯定不会有这种情形。比如猪,吃饱了就等着长大,长大了就等着出栏;再比如狗,为主人跑前跑后,就是因为主人在供养它。它们绝不会因为情绪而影响食欲。
回头再看看自己:心情不好,饭就不想吃。好像——有点猪狗不如了。
遛弯去吧。这个时段,可以沉浸在城南那个日日相约的公园里,那里没有其他人打扰,那里和自己孤孤单单的家—— 一样。
街灯只点亮了一边。这种状况已经持续了一段时间,据说是全球的能源供应都出现了问题。
我走在昏暗之中。昏暗这边是前行的右侧,是正常行走,是遵规守纪。很多时候,遵守规矩的人,都会走在昏暗之中。
红灯。红绿灯的警示光刺得眼睛花花搭搭的,我一个高度近视的人只好躲在其背面,等待着能够前行的许可。
“是舒老师吧?绿灯了,走吧!”
是一个女人,声音很脆,也有些熟。
但一时还想不起来。
因为年龄的关系,原来很多存储熟人形象的脑细胞,都在一天比一天多地丧失功能,它们对习以为常的本职工作渐渐地失去了兴趣。
“你愣着干什么呀?我是冷芮。走啊?”
我想起来了,这个声音,真的就是冷芮。
冷芮是教外语的。那年她刚到我们学校,学校安排她给我带的班级代课。
她的课我班的学生们都很喜欢,但她注定不会在此久留。
她是准备从我们这个小城调往省城一所中专做政务工作的,因为调转手续还有些瑕疵,只好赋闲。听说我们学校需要一名代课的外语老师,她就主动求职,以疏解暂时的烦闷。
一天晚上,冷芮说请我吃饭。我们坐着“倒骑驴”——那是上世纪8、90年代我们小城的一种人力三轮车,前面两个并行的轮子撑起一个车厢,后面一个轮子脚踏提供动力——来到城南的一大片蔬菜大棚附近,她说她的父母在那里有一间简易的临时生活用房。
我们到的时候,她的父母已经吃完了,告诉我们菜热在大铁锅里的蒸帘上,之后就下棚子干活去了。
我酒量有限,加之又是和一个女同事第一次对饮,也有些矜持。也许是为了陪我,她倒很是爽快,喝得几乎和我一样多。
只有两个人饭局,吃喝也比较快,席间唠的也大多是班级和学生的事。
回来的时候,她建议步行,说那样可以醒醒酒。我们一路上说的还是喝酒时没有说完的那些工作,只是昏暗中她说话的声音有些低有些淡。
分别的时候,她两只手臂抱着我的左胳膊,哭了,哭了好久,但什么都没说。
不久她的手续就办好了。上班的最后一天,要下班的时候,她说要我陪她去北江边儿唠会嗑儿。
我们在江边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吃了点冷饮,然后顺着江边漫步。
说是出来唠嗑儿,可她的话语很少,我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问什么,只是近似机械地重复几句大众都耳熟能详的分别后祝愿的话。
分别的时候,她仍然是像前次那样,用两只手臂抱着我的左胳膊,也是哭了好久,也是什么都没有说。
20多年过去了,那个早已融入大城市的冷老师,冷不丁地出现在我这个小县城猥琐的小市民面前,我还真就是手足无措。
我紧走几步追上她。一条条横在面前的斑马线还没有走完,前面又是标示着“行人禁止通行”字样的红灯了。
她问我往哪边走,我说平时都是去城南的那个公园。她说正好,她也是要去哪里。
“你看多好!原来一大片的蔬菜大棚,现在成为供市民休闲娱乐的公园了。
“我们现在站的这个地方,应该就是当年我家的那间简易的临时生活用房的位置。”
我想了一想,觉得应该差不多。从那边的大路口往南拐,走过几栋蔬菜大棚,然后就是我们那次喝酒的地方了。
“我就是来看这个的,没想到意外地遇见了你,命运让我幸运地遇见了那个场景中的另一半。想想人的一生,还真就是挺有意思的。我明天就要带着我的父母回省城了。我退休了,这次是搬家。”
我有些惊诧,“你是要最后来看看我们那次一起喝酒的地方?”
“那怎么会!”她笑一笑,“只不过是为了寻找往昔的一点生活印记而已。你知道我家是为承包大棚才来到这里的。那所简易临时生活用房是我来到这座小城最开始落脚的地方。”
城南的公园,这个只要天气正常、我基本上每天晚上都要溜上一圈的地方,原来竟然潜藏着自己年轻时的一个片段。可悲的是,这个片段一直冰冻在生活的冬季。唤醒,竟然需要1000多公里外的一个女人。
我在心里笑了一笑:人的一生,不可预见或者想象不到的事情,真是太多了!
“他在省城的消防队工作,家也是那里的。他对我还好,就是话不多,给我的感觉就像我们中间隔着一层无形的膜,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几年下来,我未能给他生个一儿半女。我和他商量过领养,商量过离婚,但是他都没有同意。
“那天晚上,他要在队里值班。临走的时候,对我说,这段日子一直忙,有些累。等第二天回来,他要休息几天,也好好陪陪我。
“可就是那天晚上,他率队去处置一场火灾。他从大火里救出了一个4岁的男孩,然后又返身回去救男孩的母亲。可是这次,他没能回来。他和那个男孩的母亲,一起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在他的告别仪式上,民警把那个男孩抱给了我。民警说那个孩子一直哭,嘴里还不停喊着我的名字。
“我惊讶。那是一个素未谋面的小孩,他怎么就能不停地喊着我的名字呢?
“那个男孩说,他是和他妈妈在电视上见到的我,那是一次公安部门表彰优秀警嫂的活动。
“他妈妈得了绝症。他妈妈告诉说,他爸爸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就车祸去世了。他妈妈告诉说他没有别的亲人。他妈妈告诉说一旦她妈妈离开了人世,就让他来找我。他妈妈告诉说他一定要记住‘冷芮’这个名字。
“后来我就收养了这个孩子,现在他也已经是一个消防队员了。
“我曾经想偷偷地给他做个亲子鉴定,后来想想算了。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很多事情,想了很久依然纠结,那就不再去想。一种活法,坚持了很久,依然感觉不到快乐,那就选择改变。珍惜当下的拥有,不去徒增烦恼,你就能找到重生的自己。放下过去,让心归零吧。人生不会总是光明,也不会总是昏暗。光明中暗藏着凶险,昏暗里孕育着生机。”
冷芮一口气讲完了她的故事,也不管我听没听懂,唠唠叨叨地就说了这么一大堆。
我们顺着公园北侧的大马路边,在路灯下,由西到东、由东到西不停地走。我曾经建议说去公园里边的凳子上坐一坐,她说那里太黑了,一男一女两个人躲在昏暗之处,让别人看见反倒不好。
“你看,我们现在是走在光明之中,即使别人看到了,也不会有什么误解。
“你身体不好,找时间来省城,我领你检查一下。生命,是要把握机会的。”
分别的时候我们加了微信。
“我明天就走了。”
她仍然是两只手臂抱着我的左胳膊,抱了很久。但是这次,在这个晚秋季节,她没有哭。
只是,我仍旧不懂:她说得让心归零,到底是把那些缠绕心头的烦恼放下对呢?还是不放下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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