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话沟通西域的要塞金城（炉边漫话-长河说古之噶达篇）

史致康的《泰宁惠远寺碑记》

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十一世达赖喇嘛凯珠嘉措，虚岁已近十八。奉咸丰皇帝之命，凯珠嘉措在这年的正月十三日亲政，仍由热振呼图克图掌办商上事务。可亲政还不满一年，十二月十五日就暴亡布达拉宫。深宫中的诸多秘密早为历史的洪流恶浪淹没。

道光二十年（也就是公元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暴发，英帝国主义的坚船厉炮轰开了清王朝闭关自守的大门，从此中国一步步沦为半封建半殖民地社会。同时，国内历时十余载的太平天国革命战争又暴发。内忧外患，大大动摇封建王朝的根基，难免引发边陲动荡。道光二十二年（公元1842年），在英帝国主义的唆使之下，廓尔喀（尼泊尔）引发边界纠纷，生事西藏，进而在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兴兵数千入侵藏地。清政府自顾不暇，派不出多少兵力，西藏地方不敌，不得已向廓尔喀人屈服，被迫签订不平等条约。

正当太平天国革命搅得清王朝焦头烂额之季，瞻对土司工布郎甲又动乱康巴。道光二十九年（公元1849年）初，“四川中瞻对野番工布朗结胆敢出巢滋事，各土司俱被抢掠，并杀毙人民，殊属目无法纪。”不仅恃其凶顽“将各土司印信、号纸、土地、人民肆行抢掠”，更“复欲侵占里塘，势将梗塞通藏大路。”四川总督“出示晓谕，该野番仍负固不服。自应及早扑灭，毋令养痈为患。”于是朝廷令四川总督琦善率兵驰往中瞻对“务当迅速剿灭，歼厥渠魁，勿令蔓延肆扰。”道光二十九年（1849年）闰四月，“经琦善统带官兵，督饬将弁及土司等行抵该处，该野番头目胆敢带领贼番前来冲突，我兵开炮轰击，枪矛齐施，伤毙贼目二名及群匪二百余人。余匪逃窜，复追杀无数，并夺获牛马甚多。贼目噶罗布、恰必阿索均落崖身死。”“此次中瞻对野番出巢滋事，经琦善督兵征剿，叠获胜仗，直抵巢穴。该野番工布朗结等震慑兵威，递结投诚，情愿将所夺地土、人民退还各土司，照旧各安住牧，自应宽其既往，俾得向化输忱。著仍赏给工布朗结六品长官司虚衔，以昭劝勉。”可这个绰号叫“布鲁曼”（译成汉语就是“独眼龙”）的工布朗结并未就此罢手，根本不在乎那“六品顶戴”，在应付过朝廷的追剿，缓过气来后，在同治年间又继续作乱，其势更凶猛，占据了康巴大部地区，竟至危及川藏，给朝廷制造了更大的麻烦。（以上见《清实录》，下同）

瞻对动乱，不能不波及泰宁。立在惠远庙中的那通“同治四年九月朔日督办川藏夷务盐运使衔四川候补班前补用道宛平史致康撰并书”的石碑上就有所披露。史道员在《泰宁惠远寺碑记》说：“重过惠远寺，堪布喇嘛以历年受占（瞻）对之害，寺中规章紊乱，请为严加整定，俾专心唪经，邀免力役。”惠远寺历年所受的“瞻对之害”，碑文没有细说。继赵尔丰之后代理边务大臣的傅嵩炑算“知情者”，看看傅氏所著之《西康建省记》中的“瞻对改流记”一节，便可略见端倪。原来“鸦龙江上游有上瞻、中瞻、下瞻之分，名曰‘三瞻’，原有五土司。清之咸丰年间为土司工布朗结一人兼併。其工布朗结之为人阴鸷多很（狠），有併吞西康，东抗四川，西距西藏之心，康地各土司或割地，或贡赋，莫不俯首帖耳听命。”在这个野心勃勃，欲称霸康巴，眼中早已没有朝廷、更没有西藏地方政府之酋的魔掌之下，达赖喇嘛掌控之下的惠远寺，自然没有好日子过。

那么这个在“乙丑夏，理塘夷务善后事竣，奉命督师剿办瞻匪，新秋过噶达汛，驻军泰宁敕建惠远寺”的史致康，为何特地在惠远寺镌立这通碑呢？其中自有一段隐情。原来被入川的太平天国名将石大开弄得焦头烂额的四川总督骆秉章，已无暇顾及康区乱事，只得委派道员史致康去应对。“奉命督师剿办瞻匪”的史致康，到了打箭炉后畏葸不前，迟迟不进兵瞻对与前来征剿的西藏武装一起“会攻”，最终主要由西藏地方派出的兵力将工布朗结剿灭，迫使朝廷不得不将瞻对“赏给”达赖喇嘛，这样瞻对地方便成了西藏插在四川康区的一块“飞地”，遗患无穷，史致康自然遭到非议。想来，那通《泰宁惠远寺碑记》（全文附后）该是史道员为表白自己而撰。在“碑记”中，史氏的说辞是：

溯查乾隆朝下占对为患，即劳王师，及嘉庆朝又经川省提督剿办。罗布七力带其子工布朗结先期逃遁，仅焚其寨落。至道光间，罗布七力之子工布朗结为患，仍据中占对，又侵上下占对，各土司共同请剿。阁督部堂琦使善亲统汉土官兵直抵该酋老巢，该酋被剿，穷蹙乞恩投诚，因予以自新之路，奏赏六品长官司。该酋挟各土司之嫌，寻衅报复，其时各土司心力不齐，未知唇亡齿寒之害，惟麻书土司力与之敌，其余如孔撒、章古土司暗以金银贿赂以求无事，各土司得力头人又为工布朗结暗中勾结归降，不数年将霍尔五家一带地方据为已有。该酋性最狡黠，即遣官理赴，旋结旋翻。各土司力不能支，分头远避。近年，复侵占德格，将土妇母子羁留占对夷寨，侵夺灵葱、拉妥土司地面，扰及金川、绰斯甲、俊松三处，西宁所属迭木齐二十五族、藏属察木多、乍丫等处，围攻里塘，烧毁台站，此寺亦时为所侵扰。时值川中内地用兵，不能筹拨兵饷，康叠次奉旨赴炉城妥筹办理。驻炉年余，仅将大路疏通，安设台站，委弁添兵保护此寺，并将明正土司与瞻酋之案理结，永远息争。其后各土司俱遵上年密示机宜，被质之夷相率反正。适藏兵正防本境，反正各夷力请相助，遂直抵中占对。夷巢相持数月攻之不克，康又奉廷寄藏兵如尚可会同将各土司之案办结再行撤退。康力陈利害，现当藏兵正在得手，未可遽撤，惟有川中助其声威以收事半功倍之效，将军制据情会凑，并准添兵驰赴占境督剿，发运大炮药铅，于是委派文武各员，授以机宜，分饬藏中带兵番官及汉土官兵相机进攻下占对，旬日之间已将夷寨围困，断其水道，攻破夷寨，生擒占酋次子东登工布并其妻妾子女地土人民，全行收复其中占对。虽叠获胜仗，但老巢坚固非能力破，遂单骑由夷地绕道至中占对境，适所调官兵炮弹俱至，随密示火攻之法，迅饬各营夷寨下聚薪暗挖地道安设地雷，复令用火弹火箭烧其楼房，连朝霁雾易为引火，八月初一日将新旧夷寨焚烧，老酋率二子扑火而亡，余孽悉数生擒。是役仰赖我皇上洪福。奉撤（檄？）一月,将一百二十余年巨患荡除尽净,未留余孽。而达赖喇嘛派兵远来，输饷数十万始能成此大功，其急以报国勤王之忱尤不可无所表者。从此夷疆万里永靖，边陲凯撤。

史道员在《泰宁惠远寺碑记》中概述的瞻对地方自乾隆以来一百二十余年之患，大体脉络如此。可在这次“奉命督师剿办瞻匪”中，史道员的作为果真如其所说吗？未别都如此。有关史料也许能还其历史之本来面目。

首先我们来看光绪朝曾任四川总督、力主瞻对归川内属的四川总督鹿传霖在光绪二十二年(1896年)四月的一折奏疏。鹿在“疏”中是这样说的：“原瞻对分设上中下三土司，自土酋工布朗结父子叛乱多年，屡剿未平。同治四年，奉旨川藏会剿，川省委派道员史致康督兵至打箭炉厅,迁延不进,藏兵先捷,攻克瞻对，据有其地，藉口耗费兵饷三十万,索赏如数，始允交回土地。维时川中蓝逆等匪势正披猖，帑项亦极支绌。史致康遽请以其地赏归西藏。前督臣骆秉章据禀奏请，朝廷因念藏番有破贼之功，且其时视川藏原属一体，遂降旨将上中下瞻对赏给达赖喇嘛，派番官管理。此瞻对拨归藏辖之原委也。”原来将瞻对地方赏给达赖喇嘛，就是史致康出的主意。

惠远寺中同治四年史致康立的碑

继鹿传霖之后，前面提到的代理边务大臣傅嵩炑说的更明白。傅说：“同治初年，藏人由打箭炉购茶运回，道经康地，被工布朗结劫掠。藏人怒求驻藏大臣具奏川藏派兵会剿，奉旨允行。其时督川者为骆秉章，适川有石大开之乱，不暇兼顾；而藏已率兵东来，各土司群起助藏。骆料瞻对不支，败必投藏，始飞檄止藏兵，藏不听，骆即派史道员率兵徂西会攻。史至打箭炉畏葸不前，俟藏兵克瞻诛工布朗结父子，史乃往收其地。藏人索赔兵费二十万金,史报於骆，骆以府库空虚未允。藏即索其地，骆为之奏明，瞻对遂归藏。由藏派民官一、僧官一率兵镇抚之。官、兵均限三年替换。所派之官由藏中达赖喇嘛及管事之商上选定，咨请驻藏大臣，奏明乃能赴任。”

查《清实录．穆宗实录》，史致康最先是同治二年（1863年）二月受四川总督骆秉章派遣前往办理瞻对之案的。《实录》是这样记述的：同治二年［癸亥］二月丙申（1863年4月7日）“满庆等奏请拣员督领番众剿办瞻逆，破格录用粮员，由川拨运火药、饷银各摺片。瞻对逆匪久围里塘，梗塞驿路。该酋工布朗结复令期美工布大股逆贼行抵三坝地方，劫去粮员行李，抢夺由藏发出摺报公文；其格吉地方亦有告急夷信。该逆前于道光年间滋事，前任川督琦善带兵往办，并未力攻，仅以敷衍了事，以致该逆毫无畏惧，将附近各土司任意蚕食。现在川藏商贾不通，兵饷转运维艰，汉番均有饥馑之虞。若巴塘再为吞并，则江卡亦难坚守。自应力筹攻剿，以靖逆氛。满庆等现经派委番员征兵借饷，并约会三十九族调集各处土兵防剿瞻逆西、北两面，其东、南两面必须川省派员调集土兵四路进攻,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该逆势甚鸱张,非口舌晓谕所能了事。骆秉章现派道员史致康督饬打箭炉及里、巴二台文武各员办理。著即迅饬该员星夜前往，并督同明正土司及大小金川等处土兵，约会藏中委员四路夹击,并添派得力知兵大员前往督剿,以期速行扫除。”

同治初，为对付杀进四川的太平天国名将石达开，朝廷及川省穷于应对这一强敌，那有更多的兵力和财力来对付既不买朝廷的帐，更不把西藏放在眼中，意欲称霸康区的工布朗结，而且还有洋人暗中支持他。在此情况之下，无奈朝廷不得不借助西藏之力。进藏通道受阻，断了茶路，直接威胁到自身的生存，西藏地方也想极力清除瞻对之害。可那些来川进剿瞻对乱贼的西藏土兵，简直是群乌合之众，“行同盗贼”，一到巴塘就大势抢掠。朝廷又只得“即著骆秉章饬令道员史致康及该处文武各员妥为办理。”此事《清实录》有载：同治二年［癸亥］五月壬子（1863年6月2日）“本日据崇实、骆秉章奏：‘藏中所派土兵已到巴塘，甫经入境即肆抢掠,将火药局侧民房及桥梁并行拆毁；递送公文塘兵皆被剥衣夺食，又因需索夫马围攻巴塘土司住寨，开放枪炮伤毙人命，且防剿甚不得力。’．．．．．．”本是满庆等奏保破格录用的李玉圃“甫抵川境,即纵兵滋扰，肆行抢劫，行同盗贼。是瞻对之患未除，台站已被骚动，为患曷可胜言！”“现在川中军务未竣，筹饷亦绌，此项土兵一万三千余名防剿既不得力，何得以有限之帑金供无益之边费，且恐藉端寻衅，贻误地方。著满庆、恩庆迅将李玉圃及此项土兵赶紧全数撤回，各归本境，严加约束。”“李玉圃本有参案应行查办，此次复围攻土司住寨，伤毙人命，岂容任逃法网。”“至瞻对与里塘土司构衅，本系蛮触相争，骆秉章所奏‘无烦劳师远涉，惟有派员开导，使之敛兵归巢’等语，实为动中要。即著骆秉章饬令道员史致康及该处文武各员妥为办理。务当剀切晓谕，使之各释嫌怨，敛兵归巢，疏通驿路，方为妥善。如果不遵理谕，必须慑以兵威，即由骆秉章酌量调派，迅图蒇事，以副委任。”

身负重任的史致康却“藉词推诿”，没有把事情办妥，在同治三年（1865年）十二月受到“暂行革职，著崇实、骆秉章责令速将瞻对之案办理完结，以赎前愆（也就是停职留用）”的处分。对此，《实录》中是这样“录”的：同治三年［甲子］十二月乙亥（1865年1月5日）“道员史致康赴打箭炉安设台站，疏通大道，崇实等派令随同福济赴藏，该道员藉词推诿，而于各土司地方设站有无梗阻，又不禀复，办理殊未妥协。史致康著暂行革职。著崇实、骆秉章责令速将瞻对之案办理完结，以赎前愆。”

位于今甘孜州中部的瞻对地方，雅砻江纵贯其境。这是雅砻江畔的一个村庄。

到同治四年，又奉旨川藏会剿瞻对，令史致康督打箭炉兵前往，史仍“迁延不进”，致使“藏兵先捷，攻克瞻对”，史便出了个将瞻对赏给达赖的馊主意。朝廷不得已只好将瞻对地方赏给西藏的达赖喇嘛。当然，西藏也好，四川也好，终归都是中华疆土，西藏剿灭工布朗结之乱出了大力，将瞻对赏给达赖喇嘛未尝不可，当年的朝廷就是这样看的。

茶叶对生活在雪域高原的藏族人民来说，是不可或缺之物，“宁可三日无粮，不可一日无茶”。工布朗结阻断进藏通道，就是断了西藏人民的生存通道，从一定意义上讲，平定瞻对工布朗结之乱，就是一埸保卫茶马古道之战。

瞻对之乱已平息，同治四年［乙丑］八月甲辰（1865年10月1日）朝廷谕旨“以四川里塘夷案办理完竣，复已革道员史致康职。”八月官复原职的史道员，九月路过噶达驻军惠远寺，颇有几分凯还的得意。回顾几年的艰辛与起落，自然感慨良多，于是在惠远寺中便有了同治四年九月朔日的那通意在为自个“树碑立传”的《泰宁惠远寺碑记》。

瞻对之乱平息了，史道员也风光了。但这史道员可曾料到将瞻对赏给达赖喇嘛给川边带来的无穷后患。在这之后的数十年间，瞻对变成西藏插在四川的“飞地”，隶属达赖喇嘛的泰宁惠远寺，也慢慢地转换着自己的位置。清末，在瞻对藏官的暗中支持之下，惠远寺喇嘛成了因开采金矿而引发的“泰宁事件”的重要角色。

附录：

从乾隆时期的班滚到同治年间的工布朗结，瞻对之乱历时一百二十余载。对此《清实录》中记述颇多。关于工布朗结之乱及其清剿始末，在《穆宗实录》中记录较为详实，从中不仅可知“官方”是如何对待和处理瞻对百年之乱的，更可看到当年川藏的乱局。择要抄录若干附后，供有兴趣的朋友研读。

《穆宗实录》同治元年［壬戌］十月丙戌（1862年11月28日） “景纹奏行抵炉城，土目构争撤站, 阻滞不能前进一摺。中瞻对野酋工布朗结带领番众于土司所属各处滋扰，明正土司甲木参龄庆与工布朗结等构怨，动即撤站，往来各差多有阻滞。前据骆秉章奏，该野酋扰及明正边界，当经谕令该督饬令都司谢国泰剀切开导，并饬土司兵弁严扼边隘。现在该处仍复肆扰，是其不遵理谕已可概见。虽经景纹派员筹办，恐不能震慑其心，消其桀骜。川省军务甫有起色，傥边界不靖，酿成巨患，将来办理又形棘手。著骆秉章仍遵前旨，迅派妥员驰往弹压，代为剖断，俾两造悉皆折服，庶不至再有忿争。若该番众等任性抗违，即当慑以兵威，俾敛迹归巢，不至寻衅争斗，四出纷扰，是为至要。满庆办理西藏事务诸多未协,景纹奉命前往查办刻不容缓,一俟道路疏通，著即迅速前进，毋稍迟延。将此由五百里各谕令知之。”

［从这条“实录”，可见朝廷因工布朗结的滋扰，致使里塘台站撤站，阻塞进藏大道，直接影响派去处理西藏事务的大员前行的焦虑。］

同治二年[癸亥]正月庚午(1863年3月12日) 兹据满庆等奏“瞻对夷酋工布朗结纠合德尔格特土司扰及霍尔、章谷等土司地方，不日由巴塘、江卡即到乍丫、官觉等处。其子东登工布纠众围里塘正土司官寨，大路桥梁俱被拆毁，折阅文革报，捆缚通事。现经达赖喇嘛等已派番员多带土兵前往乍丫、官觉、江卡等处分投（设）堵御隘口,并饬三十九族酌带土兵一千五百人驰赴巴塘驻扎,及令戴棒（藏兵军官）期美夺结驰赴江卡以为声援”各等语。瞻对为赴藏要道，该酋工布朗结任意滋扰，亟宜及早办理。骆秉章前派委员驰往剖断，是否办有端绪，著即仍遵前旨迅速妥办。傥或不遵理谕，亦当慑以兵威。川省兵饷虽不敷分拨，而土兵尚属可用，即著酌量情形，妥筹办理。福济、景纹前谕迅即驰赴西藏，即著兼程前进，毋许再迁延。其逃赴西藏之霍尔、章谷人众三百余灶，流离迁徙，不肯从逆，可嘉可悯。即著福济、景纹、恩庆加意安抚周济，毋使一名失所，以示怀柔。．．．．．．。”

［ 这条“实录”，足见工布朗结父子之张狂和朝廷的无奈，四川为对付太平天国入川的石大开，已调不出军队、拿不出兵饷来平定瞻乱，只得求助西藏的达赖喇嘛，其窘况可知。］

同治二年［癸亥］二月丙申（1863年4月7日）“满庆等奏请拣员督领番众剿办瞻逆，破格录用粮员，由川拨运火药、饷银各摺片。瞻对逆匪久围里塘，梗塞驿路。该酋工布朗结复令期美工布大股逆贼行抵三坝地方，劫去粮员行李，抢夺由藏发出摺报公文；其格吉地方亦有告急夷信。该逆前于道光年间滋事，前任川督琦善带兵往办，并未力攻，仅以敷衍了事，以致该逆毫无畏惧，将附近各土司任意蚕食。现在川藏商贾不通，兵饷转运维艰，汉番均有饥馑之虞。若巴塘再为吞并，则江卡亦难坚守。自应力筹攻剿，以靖逆氛。满庆等现经派委番员征兵借饷，并约会三十九族调集各处土兵防剿瞻逆西、北两面，其东、南两面必须川省派员调集土兵四路进攻,方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该逆势甚鸱张,非口舌晓谕所能了事。骆秉章现派道员史致康督饬打箭炉及里、巴二台文武各员办理。著即迅饬该员星夜前往，并督同明正土司及大小金川等处土兵，约会藏中委员四路夹击,并添派得力知兵大员前往督剿,以期速行扫除。粮员李玉圃既居满庆等奏称督办剿抚瞻逆军务才可胜任，即著责令该员统率西路汉番官员及番土各兵前往乍丫、察木多一带，与川中委员会合攻剿。将来如有成效，自可量予恩施， 此时未便遽行超擢。诺们罕汪曲结布于征剿事宜既经熟悉，即著满庆等饬令在藏坐办，与李玉圃遥为筹商。至藏中调集各处土兵已有一万三百余名之多，止能备办四个月口粮，该处库款既谒，火药、铅丸尤缺，亟需川中接济。著骆秉章速拨饷银四、五万两并火药三、四万斤，酌带铅弹，派员由会理州绕道滇省之维西厅至藏巴交界之南墩，或至察木多所属之擦瓦冈地方，相继前进，毋得稍稽时日。．．．．．．其藏中边备更宜豫为筹画，满庆等务当咨会骆秉章，速将瞻对股匪先行剿除，以清内患，仍一面留意边防，严申警备，毋稍大意。”

［ 看过这条“实录”，便可知工布朗结之猖狂，不仅搅乱四川，而且直接阻塞川藏商道，茶叶等藏区生活必须的基本物资也难保障，甚至连来往文书也敢拦劫。西藏急，被内忧外患所困扰的朝廷对剿除工布朗结之乱也不能不急，哪怕库帑枯竭、兵力不支也倾其力而为之，就是调集藏区土兵也在所不惜。史致康道员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登场”的。］

同治二年［癸亥］五月壬子（1863年6月22日） “本日据崇实、骆秉章奏：‘藏中所派土兵已到巴塘，甫经入境即肆抢掠,将火药局侧民房及桥梁并行拆毁；递送公文塘兵皆被剥衣夺食，又因需索夫马围攻巴塘土司住寨，开放枪炮伤毙人命，且防剿甚不得力。’．．．．．．”(本是满庆等奏保破格录用的李玉圃）“甫抵川境,即纵兵滋扰，肆行抢劫，行同盗贼。是瞻对之患未除，台站已被骚动，为患曷可胜言！”“现在川中军务未竣，筹饷亦绌，此项土兵一万三千余名防剿既不得力，何得以有限之帑金供无益之边费，且恐藉端寻衅，贻误地方。著满庆、恩庆迅将李玉圃及此项土兵赶紧全数撤回，各归本境，严加约束。”“李玉圃本有参案应行查办，此次复围攻土司住寨，伤毙人命，岂容任逃法网。”“至瞻对与里塘土司构衅，本系蛮触相争，骆秉章所奏‘无烦劳师远涉，惟有派员开导，使之敛兵归巢’等语，实为动中要。即著骆秉章饬令道员史致康及该处文武各员妥为办理。务当剀切晓谕，使之各释嫌怨，敛兵归巢，疏通驿路，方为妥善。如果不遵理谕，必须慑以兵威，即由骆秉章酌量调派，迅图蒇事，以副委任。”

[朝廷真可谓“病急乱投医”，为尽快平息瞻对工布朗结之乱，不惜借西藏土兵之力，哪知这些土兵与盗匪没有两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又只得听四川总督骆秉章的，饬令史致康等“妥为办理”。]

同治二年［癸亥］五月癸亥（1863年7月3日） “崇实、秉章奏，密陈西藏实在情形一摺。据称：‘汪曲结布即系前充噶布伦之璧喜，历来把持藏务。现复由配所潜回，勾结李玉圃，簧惑满庆札调，藉得明目张胆，必欲屠灭哷征呼图克图。复藉剿办瞻对为名，征调各处土兵，其意盖恐福济等进藏认真查办，故大张其声，以为要挟抗拒地步。请令撤回土兵，并先将李玉圃调离西藏’等语。汪曲结布与李玉圃狼狈为奸，满庆等事事受其挟制，代为蒙混请奏，实堪痛恨。本日已谕将土兵撤回，保守藏地。如瞻对夷酋入境，即为剿办，不得滋扰内地。惟该土兵能否不恃众滋扰，珠未可知，著骆秉章饬各该地方妥为防范。如有滋扰情事，即行严拏惩办。瞻对野番近日情形如何,并著该督饬令史致康等妥为办理，毋任延蔓。”

[ 原来西藏土兵在巴塘的恶行，是前西藏噶伦璧喜［汪曲结布］从“配所”潜逃回拉萨后为阻止福济等朝廷官员进藏查办而勾结李玉圃所为。可见当年川藏问题之复杂。史致康能“妥为办理”吗？]

同治二年［癸亥］十月甲申（1863年11月21日）“前因满庆等奏瞻对野酋纠众围困里塘正土司官寨等情，当照所请谕令骆秉章酌调土兵援剿，并协拨兵饷。旋据崇实、骆秉章奏西藏土兵沿途滋扰，请令撤回，并密陈哷征呼图克图与汪曲结布构衅情形，及李玉圃挟制主使，请调开以离其党。均经照所请饬办。．．．．．．迄今数月之久，土兵曾否撤回，瞻对情形若何，道员史致康等前往开导，能否遵谕解散，未据该将军等复奏。．．．．．．汪曲结布曾充噶布伦台吉，于咸丰八年辞退，曾经满庆奏明。惟哷征供称，汪曲结布系有罪革退之人，史致康言伊即系解回配所之璧喜。究竟汪曲结布有无发遣案据，均应逐一查究。著福济、景纹于抵藏后，迅将哷征与汪曲结布呈诉各情、前后谕旨内驳诘各节确切查明。如满庆等有与汪曲结布朋比为奸，捏词饰奏情弊，即著据实严参，并将汪曲结布撤退，断不可令其把持藏务。如满庆等所奏并无虚捏，汪曲结布果为僧众所信服，其辩冤奏书所列济咙呼图克图众头目出具图记之处，均系情真事实，即可俯顺舆情，令汪曲结布协理藏务，用示羁縻。是在福济等斟酌妥为办理，以安藏地。至汪曲结布于道员史致康等禀称：‘瞻对台藏东路滋扰已非一年，蛮触相争，非同侵犯内地’等语。哓哓置辩，谓天朝有外之之意。史致康等此禀，不过因川省军务未平暂缓进兵起见，骆秉章何遽咨行驻藏大臣衙门，致僧俗得以互相传播，藉为口实，未免疏忽。满庆等接到此咨，未将汉文义理向僧俗明白解说，致令惊疑，亦属不合。本日已严谕满庆等妥为宣布安抚。土兵既不得力，而瞻对又不可理谕，岂可任其恣意侵犯，致梗驿路。川中兵勇甚多，现在属（蜀）境亦颇安谧，著骆秉章迅即调派得力将领，酌派劲旅，剿洗瞻对匪徒，务令藏路疏通，而明正土司等得以各安生业，以副朝廷怀柔之意。”

“至所称：‘东路法国罗勒拏、肖法日等于今春派无赖刘姓由炉城运来茶包，在巴、里一带散给汉兵，要结人心，并捏造谣言，诱惑巴塘正副土司投赴瞻逆。’是否有此情事，著崇实、骆秉章查奏。又，罗勒拏等声言：景纹奉有谕旨，将前藏所属之擦瓦博木噶地方赏交伊等永远管理，凡有天主教之人进藏者，不准阻止等语。如果属实，是该教士假传诏旨，殊属可恶。除谕令总理衙门向法国住京公使据理驳斥外，著崇实、骆秉章严饬沿途各属认真查察。如有内地传教之人潜赴藏地者，概行截回，毋令乘间偷越。披楞因法国有入藏传教之信，亦欲来藏通商，其意实属叵测。”

“满庆、思庆奏哷征捏词诬控声明原案始末，并剿办瞻对各摺片。又代进达赖喇嘛等奏书四件。前因哷征控诉各语均系一面之词，万难凭信，谕令满庆、恩庆传知李玉圃迅速赴京质对。此次满庆等沥陈哷征捏词妄控各情，是李玉圃被诬冤抑，事必有因。惟案关藏地构衅，非李玉圃亲来质对，不足以折哷征内一干人证之心。即著属恪遵前谕，饬令该粮员迅速来京，毋任迟误。至道员史致康禀内有‘蛮触相争’等语，此系指瞻对等而言。汪曲结布等何得即以弃同化外、众心疑惧等词遽行呈诉。满庆等于此等咨文何以不将汊文义理向其解说，致令惊疑，殊属不知大体。著即宣布朝廷德意，妥为拊循，告以我朝抚有中外，一视同仁。况尔等受累朝豢养之恩，岂可因委员禀词怀疑越诉。惟当静候钦差赴藏，秉公查办，一切冤抑断无不申之理。至藏中土兵，仍应遵旨斟酌遣撤。如瞻对野酋不遵理谕，即由满庆等酌留驯良兵练扼守藏界，仍咨明川督剿办。川省大军剪除群逆，自当无坚不摧。凶悍如石达开一股，亦且歼灭无遗，藏内人民何必妄生惊畏。”

[ 所录各节，足见藏中情况之复杂。其中一节尤应注意，即传教之法国人也搅进瞻对之乱，这自然引起朝廷警觉，不仅阻止外国传教者进藏，认为欲来藏通商的外国人也心怀叵测，予以拒之。]

同治二年［癸亥］十一月辛未（1864年1月7日）“据满庆等奏称西俄洛塘兵李宗胜接递报匣、佛匣，行至麻格宗三道桥地方，被崇喜土司之弟任争格纳抢去，有无别情，是否属实，著络秉章查明办理。并著恪遵前旨，挑选得力兵勇前往瞻对，将滋扰逆夷痛加剿洗。务令驿路疏通，附近土司各安生业，以副朝廷抚绥远方至意。

[ 瞻对生乱，邻近的崇喜土司也出来捣乱。]

同治三年［甲子］正月乙巳（1864年2月10日）“前因满庆、恩庆奏称哷征捏词诬控，并剿办瞻对，及委员妄禀等各摺片。当经谕令满庆等以 征控诉各语万难凭信，令其传知李玉圃迅速赴京质对，并晓谕明正土司安站通道，粮员严清荣撤回川省查办矣。征失察堪布克扣布施，不能秉公办理，致令藏中滋事，断难复令回藏。”

“前据骆秉章奏，瞻对匪众现已回巢，此时所调藏兵自无庸再行进剿，以省兵力而示体恤。著满庆即将此项兵丁撤退，仍归藏地本境，毋庸越境会剿。并著崇实、骆秉章饬令史致康派拨兵丁查拏夹坝，以次疏通驿路。前据满庆等奏称李玉圃在川候补十年，未得署缺，并声叙该员劳绩，请破格录用。当以该员现办军务，俟有成效，再行奏奖。现在瞻对既无须进勦，著满庆等即将该员前次劳绩查明，会同崇实、骆秉章、福济、景纹保奏，令其赴川，由骆秉章送部引见。并由骆秉章察看该员才具，酌量委用。其严清荣被参之案，即著福济等将该员撤回内地查办。其明正等土司仍由满庆等晓谕，令其照常安设驿站。哷征事现在虽可无庸查办，瞻对土匪回巢能否与明正等土司日久相安，及洋人传教能否阻止各节，事关紧要。”

“崇实、骆秉章奏密陈西藏情形,请权宜办理一摺。据称：‘满庆、李玉圃、汪曲结布互相固结，李玉圃怂恿满庆蒙混具奏，以汪曲结布掌办藏务，复奏请将李玉圃破格录用，汪曲结布奏书中复力剖满庆、李玉圃之冤，并满庆、李玉圃藉瞻对天主教为名，种种欺诈要挟，请暂筹权宜办理’等语。满庆等挟私怀诈，把持藏务，已成固结难解之势，非权宜办理，不足以释藏中之疑而离其势，本日已照所请寄谕满庆等办理矣。满庆等寄谕内仍将崇实、骆秉章、福济、景纹四人衔名叙入，以释满庆等疑虑。著崇实等催令满庆、李玉圃迅即来京，并晓谕汪曲结布令其抚辑僧俗，毋令再生事端。傥能全藏底定，尚当破格加恩，俾免疑惧。仍晓以前次加恩系出自特旨，非由满庆等奏请，以散其固结之心。一面催令李玉圃迅速来京，催满庆等到川，再将李玉圃押解赴京。罗勒拏于道光年间既已入藏，彼时未经藏中驱逐，此时弛禁之后，藏中僧俗未必即至惊疑。满庆等前奏藏中因洋人传教人心惶惑，是否实在情形，著福济、景纹于到藏后查明酌办。瞻对土匪前已回巢，且系满庆、李玉圃藉剿办该土司为名虚词恫喝，为要挟固结之谋。即著福济等飞速行文，将满庆等前调藏兵撤回，毋庸越境会剿，以弭边衅。仍著骆秉章等饬令史致康督令派出阜和协兵五百名，扎驻河口，查拏夹坝。并晓谕明正、里塘各土司照常设驿站，以期疏通道路。惟藏中正当多事之秋，此时福济等赴藏，势更难缓。且满庆等既可由藏来川，福济、景纹何独不可由川赴藏？著仍凛遵前旨，即速由川起程，驰赴西藏，认真查办，毋得藉词推诿，致干重咎。至于李玉圃诡谲异常，未必肯即行来京质对案情。前据满庆等奏称：‘该员自到川以来，候补十有余年，在口外苦累，未得一署本缺，恳请破格录用’等语。是其志在躁进，亟图回川署缺，早已情见乎词。此次寄谕满庆等，令其会同络秉章等查明李玉圃劳绩保奏请奖。骆秉章等正可行文满庆会商酌保。一面将李玉圃檄调省，令其署缺，俾该员有所欣羡，迅速回川，以绝藏中勾结煽惑之端，亦系权宜一法。总之，藏中之治乱，惟以福济、景纹到藏之迟速为断。如果能迅速赴藏，俾满庆等及早交卸，则李玉圃自无所用其煽惑。福济、景纹当识此意，赶紧由川起程，不得一味畏葸，致误大局。至福济此次赴藏仍当以帮同景纹专勘瞻对为词，以释满庆等疑惧。俟到藏后，仍将 征等一案暗中查明，据实具奏。此次寄谕崇实等当加意慎密，即将来复奏时，缮写摺件之人亦当慎择，毋令稍有宣露。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

[此条为我们提供了诸多有关西藏和康区尤其是瞻对的“历史信息”，值得细心研读。]

同治三年［甲子］三月已酉（1864年4月14日）“兹据福济奏：‘遵旨起程，行抵雅郡。据史致康禀称在炉城竭力开导明正土司，已允设站支应乌拉。里塘土司因藏中复派粮员李玉圃带兵出剿瞻对，据里塘土司呈出藏中来信，现有大兵来剿瞻对，复狡恳调兵助剿，又执拗不即设站等情。现在由炉城以至乍、察惟递送文报夷人可以单身往来，中间夹坝横行，商旅裹足，即文报亦常被劫失，实难只身前进。惟藏事败坏由于李玉圃暗为主谋，满庆任听愚弄，该二员如不即离藏，必仍藉剿办瞻对以逞狡谋。不特土司撤站有所藉口，驿路终难疏通，更恐瞻对边衅愈启愈大。李玉圃与汪曲结布朋比为奸，兵权在手，其意更不可测。请饬满庆速将李玉圃所带藏兵撤回，并谕满庆、李玉圃迅速赴京’等语。满庆等私怀挟诈，把持藏务，福济、景纹一日不能到藏，祸患一日不了。著福济、景纹仍遵前旨，赶紧由川起程前往，毋再迁延推诿。若仍一味畏葸，置大局于不顾，恐福济、景纹不能当此重罪也。．．．．．．”

[看来西藏问题的解决，不调离李玉圃等是不行的。朝廷之急，尽显字里行间。]

同治三年［甲子］五月壬子（1864年6月16日）“兹据福济、景纹奏称：‘由炉城至乍、察，道途仍难行走’等语。由川赴藏道路现在仍前梗阻，福济等尚难前进，惟藏中祸患日深，福济、景纹一日不到，变乱一日不了。著崇实、骆秉章、福济、景纹严饬史致康向明正等土司妥为开导，即令迅速设站，以期疏通驿路。福济、景纹仍一面设法前进，懔遵迭次密谕妥速查办。若专以道路未通为词，一味迟延推诿，置大局于不顾，朝廷法纪具在，福济、景纹其能当此重罪耶？”

[ 福济、景纹迟迟不进，西藏问题久拖得不到解决，急煞朝廷！]

同治三年［甲子］八月己已（1864年9月1日）“．．．．．现据史致康禀称，明正、里塘各土司现已具结安站，由打箭炉以至里塘大路可通，惟一到乍丫即入藏地，福济等能否前进尚未可知。且恐番官与各土司串通，故为设站，俟福济等到后，任其要挟。此时汪曲结布等已成固结莫解之势,请暂与羁縻，将从前各案暂缓深求,俟满庆、李玉圃起家关再行查办’等语。本日又据满庆等奏:‘接奉寄谕，饬令汪曲结布协理商上事务，该达赖喇嘛及汪曲结布均各感激并商属僧俗公同出结，永远和睦’等语。西藏情形本非内地可比，朝廷所重惟在全藏又安。”

[ 稳定压倒一切。朝廷只求西藏安定，哪怕是一时的安稳，完全可与藏中各种势力妥协。史致康所禀，朝廷哪能不采纳。]

同治三年［甲子］十二月乙亥（1865年1月5日）“崇实、骆秉章奏西藏暨瞻对现在情形，无需大员前往查办一摺。前因满庆等奏，汪曲结布病故，已将罗布藏青饶汪曲赏给诺们罕名号，协理商上事务，并谕满庆等勖令勤慎办公，务协舆论。．．．．．．景纹系特简驻藏大臣，责无旁贷，著即遵照前旨，赶紧驰往西藏赴任，将应办事宜妥协办理，以重职守。道员史致康赴打箭炉安设台站，疏通大道，崇实等派令随同福济赴藏，该道员藉词推诿，而于各土司地方设站有无梗阻，又不禀复，办理殊未妥协。史致康著暂行革职。著崇实、骆秉章责令速将瞻对之案办理完结，以赎前愆。将此由五百里各谕令知之。”撤办理西藏事务福济副都统衔，以四品顶带回旗。

[汪曲结布病故，西藏乱局有望缓解，朝廷已感宽慰。史道员藉词推诿，没有把事情办好，终受到革职留用以观后效的处分。]

同治四年［乙丑］三月辛酉（1865年4月21日）“崇实、骆秉章奏藏兵深入土司地方，已近川边，现饬防范一摺。西藏前派李玉圃统带土兵剿办瞻对，曾据骆秉章奏该土兵甫抵巴塘即肆抢掠，围攻土司住寨，伤毙人命各情。当经谕令满庆等迅将李玉圃及此项土兵赶紧撤回，严加约束。兹据骆秉章奏，瞻对已与明正土司具结息争，现未出巢，并未与明正土司构兵，而藏兵已至道坞，将近明正土司地方，声言欲攻瞻对老巢，其为藉图需索、骚扰内地已无疑义。瞻对具结息争一事如尚不可靠，未必永弭衅端，自当仍由骆秉章遵照前旨饬令史致康妥为晓谕，使之敛兵归巢。如早已相安无事，又何烦藏兵从中生事，致蛮触又复相争？著骆秉章严饬史致康及打箭炉文武确加侦探，严密防范。仍责成该员将该土司等具结息争一事迅即办理完竣，务期永远相安，疏通驿站，毋致再生边衅。一面

查明统带藏兵之员是否即系李玉圃。该革员罪恶昭著，本有旨令其赴川，以凭查办，著骆秉章即将该革员设法调令赴省。景纹如尚未起程，著即迅速取道前进，一面饬令李玉圃赴川，一面接统其兵。如该兵尚遵约束，不至如前骚扰，尚可会同史致康等将土司事务办竣再行撤回。若竟漫无纪律，贻害地方，即由景纹迅带回藏，不准阑入川疆，致生他变。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

[藏兵已至道坞，朝廷累其扰川，尤其对罪恶昭著的李玉圃统领藏兵不放心，要骆秉章饬令史致康严加防范。史道员到底如何应对呢？]

同治四年［乙丑］七月己已（1865年8月27日）“前据崇实、骆秉章迭奏藏兵抢掠骚扰，围攻土司住寨等情，先后谕令景纹将此项土兵压令折回。兹据景纹奏：‘瞻酋侵占各土司边界，扰塞川藏大道，久为边患。今被害难夷约会藏兵，收复土司各地，围攻瞻酋老巢，剿办正在得手，碍难遽行撤回，现派员弹压’等语。骆秉章前奏瞻对已与明正土司具结息争，景纹又称藏兵攻打瞻匪正在得手，不日可以剿灭，所奏情形互异。现在瞻对究竟是否尚在构兵，史致康系熟悉情形之员，其所禀现在情形与景纹有无异词，著崇实、骆秉章查探确情，据实具奏。此项藏兵既据景纹奏称暂难撤回，即著该大臣饬令派出各员前往弹压，妥为开导，务令该兵各安本分，恪遵约束，毋令滋生事端，扰害地方。该兵人数众多，若驾驭失宜，恐滋尾大不掉之虞，景纹惟当督饬委员设法防维，不可稍涉大意。该大臣现由里塘前进，即著星速遄行，趱程赴藏，毋稍逗遛，以副委任。将此由五百里各谕令知之。”

[赴任途中的驻藏大臣与四川总督各说不一，朝廷究竟听谁的。史致康是知情者，这么大的军情，为何不如实禀报呢？]

同治四年［乙丑］八月甲辰（1865年10月1日）“崇实等奏里塘夷案办理完竣，所辖台站均已安设，并饬藏兵暂缓折回各摺片。里塘夷案经崇实等督饬史致康办理完竣，当招回各土司所管百姓复业，一面饬令正土司与堪布格桑喇嘛等，公举头人另充副土司暨崇喜土司，以绝葛藤。并将勾结瞻酋藉快私忿之副土司拉旺策励、土把总衔任曾工布一并斥革，发往前藏充当苦差。均著照所拟办理。在逃之崇喜土司拉旺任曾，著崇实等饬属严拏，务获究办，毋任漏网。其应办善后事宜，即著饬令史致康妥为办理，以便景纹起程前行，迅赴新任。前因藏兵骚扰，谕令崇实等即行撤回。兹据奏称：‘藏兵与各土司现已逼近瞻酋老巢，若即行撤退，瞻酋恐又鸱张，请饬暂缓折回’等语。此项藏兵如由该将军等饬令会同众土司剿灭瞻对，则藏兵藉口向内地索饷自系意中之事，诚不可不预为之防。著照崇实、骆秉章所拟，暂缓札饬折回，姑听其与各土司自行攻剿瞻酋，俾免另生枝节。里塘善后一经办理蒇事，即著檄令史致康驰赴瞻对境内体察情形，妥为驾驭，毋令别滋事端。．．．．．．”

“以四川里塘夷案办理完竣，复已革道员史致康职。”

[原来史致康之所以在泰宁惠远寺刻石立碑，记述“乙丑夏，理塘夷务善后事竣，奉命督师剿办瞻匪，新秋过噶达汛，驻军泰宁敕建惠远寺”等事，看过这条“实录”，我们便略知一二了。至于这位史道员在处理瞻对事件中的所作所为，后人自有评说。我们接着往下看。]

同治四年［乙丑］八月乙卯（1865年10月12日） “景纹奏藏兵攻剿瞻对大胜，派员督催迅老巢一摺。据称：‘藏兵于六月间攻毁瞻逆碉房大寨多处，各寨贼匪均已投诚。惟工布朗结父子所据新旧贼寨暨业尔巴六谷玛牙玛顿柱贼寨尚未攻破，现在设法赶紧进攻老巢’等语。此次藏兵同心进攻瞻对，甚为出力。业经景纹犒赏茶包等件，并筹款添补军火，俾番兵等踊跃进攻，迅图剿灭，办理甚是。即著严饬史致康迅由道坞北路督催汉、土兵勇、反正各夷设法进逼巢穴，毋稍松劲。察木多粮员童沛霖、游击庆衡既于地利熟悉，著饬令该员等认真弹压督催，以期早为蒇事。景纹现已由察木多起程赴藏，著就近体察情形，相机妥办，俾藏地得以安谧。．．．．．．”

[正当藏兵进攻工布朗结匪老巢之际，朝廷严令史致康设法进逼巢穴，自有其用意，事关重大。]

同治四年［乙丑］八月庚申（1865年10月17日）“景纹奏藏兵攻剿瞻逆获胜，克复地方一摺。藏兵攻剿瞻逆迭次获胜，生擒瞻逆长子东登工布父子、次子僧人四朗生格等。东登工布等自愿寄信与工布朗结，带领番众投诚，先将萨伽喇嘛、德尔格特土妇母子放回。乃工布朗结得信后，将德尔格特长子、长女等放回，将萨伽喇嘛、德尔格特土妇仍留在寨，亦未率众投诚。是其怙恶不悛，即准投诚，难保不意存反复。著即饬令史致康督催藏兵迅速进攻，乘瞻逆穷蹙之时一鼓殄除，以期早日蒇事。将来善后事宜均责成史致康妥办。”

[ 朝廷将处理瞻对之事交付给史致康。]

同治四年［乙丑］十二月乙巳（1866年1月30日）“崇实、骆秉章奏剿平瞻对，官军凯撤一摺。瞻对逆酋工布朗结自道光二十八年以来强梁自逞，侵占各土司地界，复敢围攻里塘，窥伺藏界。经崇实、骆秉章派令道员史致康激励麻书土司四朗汪结等协力接引藏兵节节进剿，明正土司甲木参龄庆亦派兵会剿。史致康由里塘驰赴瞻对，调派弁兵分路环攻，将瞻对新旧两寨全行攻克。逆酋工布朗结及其二子均被焚诛，并将擒获头人六谷玛、罗布扎喜正法。其生擒之东登工布及其亲属押解回藏。官兵陆续凯撤，办理甚属得手。瞻对逆酋以边隅小丑胆敢逞其不轨，蚕食各土司，久为藏边之害。此次捣穴擒渠，洵足以快人心而申天讨。所有瞻对上、中、下三处地方，即著赏给达赖喇嘛，派堪布管理，建庙焚修，并著驻藏大臣查明奏请办理。收复各土司地方均著饬令各安住牧，妥为安插。其卓巴塞尔塔土司既无正支可袭，即著将该处地方责成麻书土司四朗汪结兼管。道员史致康督率员弁汉、土、藏兵攻剿两年，收功尚速，著崇实、骆秉章酌请奖励，出力员弁一并择尤（优）保奏。藏中番官、喇嘛等，著驻藏大臣查明请奖。”

“崇实、骆秉章奏剿平瞻对善后事竣，汉兵、藏兵凯撤，西疆一律肃清一摺。道员史致康督同番官及各土司会合藏兵攻克瞻对，将逆酋工布朗结及其二子焚诛。各土司暨难夷等均已各复故地，得安住牧。卓巴塞尔塔土守备汪庆已故，无正支可以承袭，责成四朗汪结兼管。所筹均极妥协。瞻对三处地方已赏给达赖喇嘛，即著景纹、恩庆宣示该喇嘛等派堪布妥为管理，毋任再有构衅。在逃之拉旺任曾闻拏投首，著景纹等照例办理。此次瞻对剿平之后，三千余里地方，一百余年边患，立见廓清。惟善后事宜必须认真经理，以期久安长治。著崇实、骆秉章督饬史致康等悉心妥办，务使民夷相安，争端永息，方为妥善。将此由六百里各谕令知之。”

[剿瞻总算有了个结果，史致康能悉心办好善后事宜吗？]

同治五年［丙寅］九月庚午（1866年10月22日）“．．．．．．至藏中用兵日久，前次出师瞻对，给发兵丁钱粮、军火并抚恤阵亡番官、头目家属各款共用银三十余万两，均由商上垫办。现经达赖喇嘛认捐十五万两，所余亏项尚多，著崇实、骆秉章即由川省筹拨银数万两，派员解赴景纹处交纳，以资弥补。事关极边要需，毋稍推诿。”

[ 仗打完了，历时一百多年的瞻对边患总算廓清，可所花销的银子由谁买帐？不能全由西藏承担吧。朝廷无奈，只好让四川也给一些。]

同治七年［戊辰］正月壬戌（1868年2月6日）“景纹奏里塘案内各犯均已押解至藏，并达赖喇嘛等公同具结恳请将东登工布一犯从宽办理一摺。东登工布系工布朗结之子，核其情罪本难宽宥，惟据该达赖喇嘛暨藏属僧俗人等结称东登工布当藏兵进攻之时，屡劝工布朗结退出所占地土并献家赀充作兵饷，尚知悔罪去逆，不无一线可原。除里塘案内解到各犯业经由景纹照案办理，崇西土司拉旺仁增、仁增工布二犯并照案发往西藏属五百里，交营官严加管束外，东登工布一犯著从宽贷其一死，由景纹发交一千里外，严饬营官照例圈禁，以示朝廷法外之仁。将此谕令知之。”

［对里塘、瞻对案中有罪之人，朝廷作出了最终处理。］

同治七年［戊辰］四月乙卯（1868年4月23日）以四川剿平瞻对夷匪、肃清边境出力，赏守备陈肇畴等花翎，县丞章宗城等蓝翎，余加衔、升叙、开复有差，并豁免各土司地方三年租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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