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玉色倾城(嫩寒锁梦因春冷)
笔名光影,本名程光莹,山东省单县人,中学高级教师,单县第二中学语文教师,单县作家协会会员,单县党外知识分子联谊会理事。
嫩寒锁梦因春冷
——读《红楼梦》我的乱语之十二
文/光影
因东边宁府中花园内梅花盛开,贾珍之妻尤氏乃冶酒,请贾母、邢夫人、王夫人等赏花。宝玉也跟去了,后因倦怠,被带到秦可卿的卧房,看到唐伯虎的《海棠春睡图》,并宋学士秦太虚的一副对联,其中一句是“嫩寒锁梦因春冷”。
宝玉在秦可卿的卧榻上还真做了一场“春梦”,梦中宝玉游了一回幻境。春梦中的幻境让他酣畅淋漓,让他意犹未尽,让他柔情缱绻,又让他愁肠百结,让他如鲠在喉……他一下子误临“迷津”——深有万丈,遥亘千里。迷津内水响如雷,还有许多夜叉海鬼要将宝玉拖下去。吓得宝玉汗下如雨,连忙失声向秦可卿求救。
嫩寒将宝玉的梦锁死了。宝玉被赶出春梦。
好在,宝玉只是在春梦中受了惊吓。被“嫩寒”赶出梦的宝玉尝试了他的“第一次”,他与袭人“同领警幻所训云雨情”,他们“偷试一番”。
而秦可卿就没有如此好运了。
秦可卿也有“春梦”。她明知是“春梦”,也正因为是春梦,她才一心想睡在梦中不愿醒来。她拉着凤姐的手,告诉熙凤:“这样人家,公公婆婆当自己的孩儿似的。婶娘,你侄儿虽说年轻,却也是他敬我,我敬他,从来没有红过脸儿。就是一家子的长辈之中,除了婶子倒不用说了,别人也从来不和我好的……”
“但愿长醉不复醒” ,秦可卿就是属于这种。
秦可卿躺在“春梦”中,也并不完全由得了她的。公公婆婆也确实对她太好了。生了病的人,更能感知到别人对他的好。秦可卿这一病不要紧,贾珍、尤氏、贾蓉好不心焦,贾珍、尤氏两口子更是把心操碎了。他们愁啊,他们千方百计寻找路子给儿媳治病。
尤氏逢人就说,遇人就讲,问他们知道有什么好大夫没有。就连前来“兴师问罪”的金氏璜大奶奶,尤氏也不肯放过,向金氏讨问好的大夫。又向贾珍反复絮叨:“如今且说媳妇这病,你到哪里寻一个好大夫来与她瞧瞧要紧,可别耽误了。”尤氏可真把秦可卿当成了自己的“孩儿”了。
至于贾珍,不只是把秦可卿当成了自己的“孩儿”,更把儿媳当成了……秦可卿这一病,看把贾珍急的,真可谓抓耳挠腮了。他对尤氏说:“这孩子也糊涂,何必脱脱换换的,倘再着了凉,更添一层病,那还了得。衣服任凭是什么好的,可又值什么呢?孩子的身子要紧,就是一天穿一套新的,也不值什么。”为了这个儿媳,他真的甘愿付出一切。
秦可卿在贾珍心中的份量到底有多重,那就去听听看看秦可卿死后贾珍的言与行就知晓了。贾珍“哭的泪人一般”,他和贾代儒等说道:“合家大小,远近亲友,谁不知道我这媳妇比儿子还强十倍?如今伸腿去了,可见这长房内绝灭无人了。”说着又哭了起来。
难怪酒醉后的焦大乱嚷乱叫道:“每日家偷狗戏鸡,爬灰的爬灰……”
有如此做“春梦”的环境,秦可卿睡在梦中是否愿意醒来就难说了。
不愿意醒来与是否醒来其实它们是两码事了。因为“春冷”才有“嫩寒”,秦可卿终于在“寒”与“冷”中落幕了,她死了。是“春冷”“嫩寒”葬送了她。这“春冷”“嫩寒”难道不是贾珍带给她的吗,难道不是她的公公婆婆带给她的吗,难道不是宁国府带给她的吗?
秦可卿因“春冷”被赶出“春梦”,贾珍罩不住她了,宁国府罩不住她了,她丢掉了性命。
误入“春梦”、却又被赶出“春梦”、继而又梦断“春冷”“嫩寒”的,不止秦可卿一人。贾瑞也是如此丧生的。
贾敬寿辰那天,凤姐在宁国府的园中看景致的时候,可巧就遇上了贾瑞。也许像贾瑞所说的“也是合该我与嫂子有缘”,那么贾瑞的“春梦”也就从此时此地开始了;也许贾瑞有意在此制造与凤姐偶遇的机会,果真如此的话,那么他幻入“春梦”的时间就更早了。
“春梦”里的贾瑞很享受,也任性,很执着。
宁国府园中“奇遇”后,贾瑞竟三番五次地去宁国府,甚至去凤姐的家中,只为能与凤姐一“会”。每当看到凤姐,贾瑞就“不住地觑看凤姐儿”,自己“身上”就“已木了半截”,“亦发酥倒”,“抓耳挠腮”,甚至离开时还“慢慢的一面走着,一面回过头来看”。在熙凤房后小过道子里那间空屋里,他又把贾蓉当成凤姐抱在怀里。如此种种,他不是很“享受”的吗?
因“享受”才“执着”。
王熙凤曾两度“设相思局”。第一次是将贾瑞骗入了穿堂,东西两边的门都锁上了,南北皆是大房墙,要跳亦无攀援。这屋内又是过堂风,空落落的;加之腊月天气,夜又长,朔风凛凛,侵肌裂骨,一夜几乎不曾冻死。回到家,又让爷爷贾代儒发狠地打了三四十板,还不许吃早饭,令他跪在院内读文章,定要补出十天的功课来。真是苦不堪言。即便如此,贾瑞“前心犹未改”,过后两日,得了空,仍来找凤姐。他对凤姐发誓般的保证:“来,来,来,就死也要来!”哪怕是圈套!哪怕是刀山火海!贾瑞就是那么“任性”,任性地“执着”,“执着”着任性。
第二次贾瑞果然又来了,直往熙凤房后小过道子里那间空屋里来等着。结果等来了贾蓉、贾蔷,万般无奈,贾瑞给他们两人各写了一张五十两欠契。这还不算完,贾蓉、贾蔷又拉着贾瑞出了那间空屋,摸着来到大台矶底下,让贾瑞蹲在那里。接着一桶尿粪可巧浇了他一头一身。就这,贾瑞仍痴心不改,想到凤姐的模样,又恨不得一时搂在怀内,于是添了手淫的恶习。他是不是“执着”有加、“任性”无度?
两回冻恼奔波,三五下里夹攻,不觉就得了一场病:心内发膨胀,口中无滋味,脚下如绵,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下溺连精,嗽痰带血。诸如此症,不上一年都添全了。他的“任性”与“执着”让他步入了“下世”之境。
腊尽春回,贾瑞也同样面临着“嫩寒”。“春梦”之门即将关闭之时,贾瑞的这病更加沉重。可他仍是执迷不悟,他的“任性”与“执着”是向着死亡狂奔的。化斋的跛足道人送给贾瑞的“风月宝鉴”是专治冤业之症的,可贾瑞仍痴恋凤姐,醉心与镜中的凤姐云雨一番。因“享受”而“任性”,因“任性”而“执着”!正是这种无度的“享受”和醉心的“任性”与“执着”要了他的命,贾瑞被彻底赶出春梦。
贾宝玉被赶出“太虚幻境”,锁在春梦之外。他倒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儿惊吓而已。可后来他又游走在黛玉、宝钗之间的春梦中,游走在“水做”女儿的春梦里,游走在温柔富贵乡里。最终再度被赶出春梦,赶进庙里,出家做了和尚。至此,宝玉被完完全全地锁在春梦之外。
秦可卿、贾瑞都因被赶出春梦而丧失了性命。
他们哪个不是在“春梦”里很享受,同时又很任性,很执着。
其实,以宁国府、荣国府为代表的整个贾家也一直沉醉在春梦中。宁国府、荣国府里的每一个人在春梦中都很享受,他们乘凉在祖宗的阴功下,仗着朝廷的庇护,依着元春娘娘的呵护,靠着与王、史、薛家族的勾连,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他们挥金如土,游手好闲,调情豪赌,欺男霸女,耍横斗狠,专横跋扈,杀人越货,一度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春梦里。他们何其任性,何其执着!
他们不愿醒,不想醒,更怕醒。然而有春梦,就躲避不了“春冷”,该来的还是要来,该被赶出春梦的还是要被赶出春梦,该被锁在春梦之外的还是要被锁在春梦之外。贾家最终还是被抄家了,贾家最终没能摆脱没落的命运。
如今西方的一些国家,如今的美国,不同样沉浸在他们的春梦中吗?他们偏执、傲慢、跋扈、自以为是,他们习惯于以地球村村长的身份发号施令,习惯于用自定的规则作为“国际规则”来制约他国,习惯于颐指气使、横行霸道、作威作福。如此种种,他们很享受。因为这种享受,更是为了永保这种享受,他们才任性,任性地制裁,任性地掠夺,任性地霸凌,任性地发动战争,任性地荼毒生命。因为任性,他们才更加“执着”,执着于新冷战,执着于零和思维,执着于制裁俄罗斯,执着于围堵中国……
他们哪里知道他们会因“春冷”而遭遇“嫩寒”。科技在飞跃发展,世界在加速融合,人类命运共同体正成为大势所趋,任何形式的单边主义都将萎缩,多边格局正在形成,狂妄自大、唯我独尊的日子将一去不复返了。认不清形势,把握不准历史的脉搏,终将会被永远地赶出“春梦”,终将会被永久地抛弃地寂寞的角落。
现实生活中的一些人,不也沉醉在自己编织的或别人助力编织的“春秋大梦”中吗?他们陶醉在自己的井底一片天里,他们迷醉在自己的夜郎国里,他们沉睡在自己编造的谎言里,他们痴迷在自己画就的地牢里,他们享乐在自己画成的大饼里,他们醉生在人民赋予的权力里,他们苟活在既得的蝇头小利里。他们很享受,很任性,很执着。
“春冷”生“嫩寒”。水井终将因废弃而填埋,夜郎终将因锁国而沦丧,谎言更容易不攻自破,画就的地牢经不住风雨,画成的大饼只是“意淫”,权利也是双刃剑,蝇头小利也难免有毒。久而久之,这些人也会心内发膨胀,口中无滋味,脚下如绵,眼中似醋,黑夜作烧,白昼常倦,以至下溺连精,嗽痰带血,最终将小命不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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