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蹈家跳楼抑郁症 表演艺术家的寡母

作者：丽鹿

马克吐温说过：每个人都是月亮，总有一个阴暗面，让人永远都看不见。正面越亮，背面越暗。

用这句话来形容高正光，再恰当不过了。

1955年，他出生在王屋山一户贫困山民家中，10岁那年，父亲进山采药不幸坠崖身亡，留下身为长子的高正光和三个幼小弟妹。刚强的高母没有再嫁，含辛茹苦将几个孩子一手抚养长大。

高正光很有音乐天赋。他个头不高、其貌不扬，却天生嗓音嘹亮，唱起山歌来声震四野、不知疲倦，村民夸说是“小蛤蟆大腔”。

高正光聪明好学，有一次他偶然听到邻村一个老艺人拉胡琴唱戏，就入了迷。便自己动手用一根桐木板子、一块蛇皮和几根丝线，鼓捣着居然做出了一把二胡，然后拿着去找老艺人拜师学艺。从此以后，无论是上山放羊或下地干活，咿咿呀呀的琴声，总飘扬在山野之间，陪伴着孤独的高正光。

面试时，大家对机灵活泼的高正光十分欣赏，15岁的他顺利入伍。

高正光走后，高母在家终日提心吊胆，两眼一抹黑、大字不识的农家妇人，只有默默祈求菩萨保佑儿子在外平安顺利。

高正光在文工团表现积极，很快成了台柱子。22岁那年，亲戚给他介绍了老家的医院护士王素珍，婚后生了个男孩。

高正光的弟妹都长大离开了家，贤惠的素珍便将高母接到城里一起生活。村民都羡慕高母苦尽甘来，终于能享清福了。

高正光也很上进，提拔升迁快得像坐了火箭。但他和素珍的感情却渐行渐远。

刚结婚那些年，俩人一个在部队一个在地方，一年一次探亲假，相处个把月时间，还能彼此容忍相安，等到素珍随军到了省城工作后，夫妻俩之间的裂痕便出现了。

在外人眼中，高正光温文尔雅，然而在家，他却是另一幅面孔，大男子主义思想严重的他，急躁易怒、说一不二，像个暴君。

有时候高正光回到家中，宁可饿着肚子，也决不下厨，在他的观念里，只有女人才要围着灶台转，男人下厨太失面子。等素珍一身疲惫推开屋门，看见的总是高正光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老母在厨房里忙活。等她慌忙帮着老母把饭菜做好端上桌后，高正光又总是边吃边挑剔，不是嫌盐放多了就是怪味道太淡，似乎从来没有一顿饭能合他的胃口。

小儿子顽皮淘气他也烦，不是和颜悦色地教导，总是板着面孔呵斥责骂，就连老母亲和他说话，也得小心翼翼陪着笑脸，生怕哪一句话把他惹火了，冲动之下他撂出来的话就像一把把尖刻的刀子，不管对方是否伤心难受。

高正光不在家时，家里老少和乐温馨，一旦他回来，气氛顿时就变得紧张压抑。晚上睡觉前，他必定要做的一件事情，就是像皇帝巡视领土一样，把家中每个房间的门都推开查看一遍，根本不尊重屋内人是否入睡不能打扰。

精力旺盛的高正光是个工作狂，他一心想往上爬，素珍却看重亲情淡泊名利。他在外面应酬喝多了，回来后还要骂骂咧咧诉委屈，说自己在外面吃苦受累装孙子都是为了这个家，甚至说着说着还像个孩子一样躺在沙发上抽泣，气得家人疼也不是恨也不是。

心理阴暗的他疑心还很重，素珍买条短裙或烫个头发，他都要含酸吃醋讽刺打击一通，说什么都一把年纪了，还拿自己当少女。

有段时间他总抱怨身体不舒服，素珍好意劝他看医生，他却骂妻子头发长见识短，说自己就是真病了也得死撑硬扛。还说哪哪的领导检查出了癌症，因面临换届升迁，就把病情当成机密守口如瓶，怕消息被竞争对手知晓后，对自己不利。

“那也不能不要命啊！”素珍说：“升不升职的不重要了，关键得活着，有命挣没命享的事多了，上个月有个老板，才四十多岁，在我们医院做肝移植失败，再多钱也白搭了。你要有病赶紧去医院看，可别耽误了。”

“闭上你的乌鸦嘴，给老子滚出去！你这恶毒娘们巴不得我早死是不是！”高正光一言不合又暴跳如雷，满嘴脏话，疯了一般拿起茶杯砸到穿衣镜上，稀里哗啦炸碎了一地的玻璃茬子。他还嫌不解气，又跑到阳台上，端起素珍养的花就一盆盆地往楼下扔。吓得高母急忙忙拉住他的胳膊，求他住手，生怕砸到楼下邻居，惹出人命官司。

儿子读中学时，高正光和素珍因为孩子的教育问题，生气吵架更频繁了，冲动的他甚至动手殴打素珍。

高正光的艺术生涯越来越辉煌，他在屏幕上的笑容越来越灿烂，在家却越来越喜怒无常。外表的阳光和内心的阴暗，共存一身，人格分裂的他，既是魔鬼又像上帝。

儿子考上大学那年，忍无可忍的素珍和高正光离了婚。高母一气之下也回了老家。高正光很快就和众多粉丝里的一位女孩结了婚。他的第二任妻子长得也很漂亮，人也温柔善良，回到老家又将高母接到城中孝敬。

但不知什么原因，高正光和她没过几年，又分道扬镳了。

婚姻的坎坷似乎没让他受到任何不良影响，他在舞台上反而更加大放其光芒。

很快，他开始了第三段婚姻，妻子是个博士，在大学教书，三十多岁才结婚，很珍惜和高正光的缘分。

但高正光似乎和好女人有仇，这段看似美满的婚姻，也没能够维持多久。

50多岁的高正光，第四次步入婚姻殿堂。这一任妻子是个普通职员，相貌平平、刁钻古怪，整整比他小了二十多岁。

有句老话叫“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独断专行、门里虎般凶猛粗暴的高正光，在这个鄙俗跋扈的妻子面前，却没了一点脾气，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年纪大了，火气小了。新妻子对高母很不孝顺，他也不管不问。

隐忍无奈的高母在城里过得很是抑郁，但她已经老迈，有心再回老家去独自生活，已是无能为力，况且高正光也不会放她走，即便高正光的弟妹们想接她去自己家中小住，高正光也总表现出不乐意。老母的存在，已经成了他表演孝顺的一个道具，至于老人生活得开不开心，他既无暇过问，更不会真正关心。

高正光的事业如日中天、蒸蒸而上。他把最闪亮光鲜的一面献给了舞台和观众。在他荣耀获得国家级金奖那年，春节前一个寒冷雪天，忙着出差去偏远山区送温暖的高正光，让司机把单位发的年货送回家。

高母独自在家，司机把水果、食用油等东西一一搬进屋后，正准备离开时，高母挽留他坐沙发上喝口水、休息一会。并说自己的降糖药吃完了，等她进卧室换件衣服后，让司机送她去医院开些药回来吃。司机在客厅里等了一会，不见高母出来，却听得楼下传来一声闷响。

高正光年届八旬的老母，从居住的9楼阳台上跳下，以极端惨烈的方式离开了人世。

没人知道这个守寡苦熬了半辈子的老人，眼前看到的是多么绝望的深渊。

也没人知道高母自杀的原因，就像没有人见到过，曲终人散后的剧场里，当闪光灯全部熄灭之后，是怎样可拍的空寂和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