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境长城发现异鬼（科学考察冥界生态）

作者 | 路桥客

来源 | 孔夫子旧书网APP动态

昨天是中元节，又称“鬼节”。鬼为何物？《礼记》一书开宗明义，“众生必死，死必归士，此之谓鬼。”无庙祭祀的普通人死后，四处飘泊便成了鬼。人世沧海桑田，鬼界暗涌流动，被推崇为中国最早的无神论者，东汉王充则在《论衡》中进一步交代，“天地开辟，人皇以来，随寿而死。若中年夭亡，以亿万数。计今人之数不若死者多，如人死辄为鬼，则道路之上，一步一鬼也。”

照王充说法，鬼几乎是呈几何级倍数增长。若真如此，活人何止脊背发凉，简直寸步难行。在此，得感谢栾保群老师拨乱反正，从笔记之志怪小说的故纸堆里抽丝剥茧，通过整合大量鬼案例，并非简单的故事辑录，而是煞费苦心多角度多学科考察鬼的生态，通过《扪虱谈鬼录》《说魂儿》《鬼在江湖》三部曲，雄辩地指出王充一说完全是杞人忧天。

这三本书，更是一部有文人雅趣的『鬼知识百科指南』。人们常说，画鬼容易画人难。但中国野史笔记小说里，鬼貌纷纭，类型繁多。鉴于此，画人固然不易，画鬼又谈何简单？多年前，知堂老人在《水里的东西》中自陈心迹，“我愿意使河水鬼来做个先锋，引起大家对于这方面的调查和研究的兴趣”。现在终于由栾老师接过这一志业，对人们感兴趣的各种鬼问题做出清晰地梳理，飨食读者。

对于从小浸淫在香港电影里各种都市传说的自己，这也是曾经困扰甚至都未意识到的问题。如果人死为鬼，鬼死是什么？鬼还记得生前的记忆吗？还保留生前的性格吗？鬼的年龄停留在哪一年？长年累月，鬼界是不是要人口爆炸？鬼的婚姻和家庭制度是怎样的？是否讲究门当户对……博闻强识的栾老师，对于各种鬼故事如数家珍，典故信手拈来，很多关于鬼的困惑，都被栾老师一一做解。

精彩不止于此，但是像张震讲鬼故事那般，不过是皮毛八卦。栾老师对笔下的“鬼故事”，是作为一种社会心理现象对待和分析，他在叙述各种类型的鬼时，还会对这些鬼现象作出符合心理学、人类学或历史学的解释。还常常笔锋一转——鬼道理维护的都是人道理，说到当下各种与鬼故事契合的社会现象，烧香拜佛是为了祈福消灾，读书写字是为了及第评职，读起来甚是辛辣有趣。

对于自己好奇的阴间生活，书中专有一篇介绍“阴山八景”：鬼门关，奈何桥，剥衣亭，望乡台，恶狗村，血污池，破钱山和孟婆店。每处景观有何渊源出自何故？栾老师都一一娓娓道来，通过他的信笔，好像确乎存在着这么一个阴间世界。

而对于我们老祖先为鬼搭建幽冥世界的这种闲情，恰如栾老师一针见血所点破的：鬼都是人编造的。鬼是国人对生命死亡的另一种安排，从栾老师那里得知他们有爱恨纠葛，有温良善恶，想起周作人先生《无鬼论》一文：“在中国讲‘神灭论’，人们还可以忍，成问题的是‘无鬼论’，因为这不是宗教上的，乃是伦理上的问题了。说‘无鬼’便是不认祖宗有灵，要牵涉到非孝上去了。”

中元节刚过，酷暑难消，栾老师的三本《扪虱谈鬼录》是最好的消暑读物，正好应景，用民俗说幽冥，用故事讽古今，不忍释手，酣畅过瘾。

民俗说幽冥，用故事讽古今，不忍释手，酣畅过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