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皮铁骨咒(狼牙咒民间故事)

铜皮铁骨咒(狼牙咒民间故事)(1)

无法无天的京城四虎中了狼牙的诅咒,大虎、二虎、三虎相继遭了报应。是狼王真的来索命,还是四虎出于嫉妒兄弟相残?张怀圣刚刚堪破遂局,不料柳燕竟向他亮了剑

一、京城四虎

晚间,下着霏霏淫雨,陈捕头因酬谢张怀圣几次帮忙查案,设宴于宝丰楼二楼雅间,张怀圣正座,柳燕、刘庆、严参三人作陪。谁知喝到一半,与隔壁雅间“京城四虎”中的老大周大虎闹起了矛盾,这家伙一身疙瘩肉,大冷的天还敞胸露肚的,胸前挂着一枚阴森森的狼牙吊坠,显得嚣张霸气。

“这小娘子长得不错,出来陪爷喝酒!”周大虎对柳燕醉醺醺道。柳燕一听就要发作,陈捕头忙打圆场:“虎大爷,我是顺天府的捕头,这几位也是刑部的官员。

谁知“虎大爷”一听,嚷道:“原来是衙门里的,就该认得爷是谁,爷难道请不动这小娘儿们吗?”

大伙儿听得脸都变了色,刘庆第一个忍不住了:“‘京城四虎’是吗?爷几个也不是吃素的!”

虎老大还想说什么,这时又一个身穿锦衣的大汉走了进来,拽住虎老大往外拖,一边向大家赔笑:“对不起,我大哥醉了,大哥你不是要去茅房吗?来,来,我陪你去。”

这“京城四虎”本是辽东人氏,各练得一身好功夫,结义之后,舍了本名,各唤周大虎、吴二虎、郑三虎、王四虎,他们在辽东横行多年,无人敢惹。五年前,九千岁巡察辽东时,将他们收为义子,带回京城都给了锦衣卫千户职位,官职仅在指挥史魏良之下。此次皇上病重,政局不稳,九千岁特别把他们调来清扫京中的东林党人余孽。可谓“京城四虎”一出,京城立时血雨腥风,人人谈虎变色。

且说周大虎出去后,柳燕提剑欲追,却被张怀圣拦下:“京城四虎势力非同小可,此事要从长计议,切不可鲁莽。”

柳燕烦恼至极,走到窗口推开窗户吹起了冷风。窗口正对着后院,后院有一条石径通往角落里的茅房,茅房的屋檐下,挂着一只灯笼,她看到周大虎跄踉着走进了茅房。

等待中,她看见有个伙计正拎着一桶泔水走到墙角,把泔水倒进了一个更大的泔水桶。

郑三虎在石径上徘徊着,他在等周大虎。柳燕一想到周大虎刚才对她的侮辱,不由就恨得牙痒痒,真想跳下去杀了他。

然而就在这时,茅房里突然传出了周大虎的惨叫声。郑三虎听了,连忙拔腿往茅房赶去。

与此同时,一道巨大的黑影从茅房方向拔地而起,三两下跃上了这边的墙面,巨大的阴影印到了柳燕的脸上,她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天哪!这是什么怪物?”

众人见状,连忙上前护住她,刘庆正待追出去,那黑影已经跃过围墙,消失不见了!

黑影消失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狼嚎:“啊呜——”高亮凄厉,格外刺耳。柳燕惊叫道:“黑影是狼!可是狼也没那么大啊,难道有妖怪?”

这时,楼下郑三虎的呼唤声传来:“大哥!你醒醒!快醒醒啊!”接着是一阵嘈杂和惊叫:“不好了,狼妖杀人了,狼妖杀人了!”

柳燕等也匆匆下楼来到了后院,便见一大帮人聚集在茅房外,大呼小叫,惊恐万状。张怀圣出于职业习惯,分开众人,走近一看,只见茅房里,郑三虎跪在地上,怀里抱着周大虎的尸体,死者的脸上露出极度的恐怖和不可思议的神情,他的致命伤在胸口,心脏不知被何物硬生生地挖走,只剩下一个血洞。

倒泔水的伙计惊恐地说:“是狼妖!狼妖掏走了他的心,从院墙上飞走了!”

二、夺命狼妖

张怀圣皱眉:“狼妖?”那伙计点点头:“的确是狼妖,我刚刚倒完泔水,就听到一声狼叫,抬头一看,就看见一个这么大的狼影从茅房里窜出来,直接就蹿上院墙,三两下便没了影子!”他边说边比画,双臂大张,努力地形容狼妖之大。

柳燕也说:“不错,我也看见了!”

这时,另外两虎也赶了过来,见此情景不由大惊。吴二虎喝道:“大哥遇害,整个酒楼的人都有嫌疑,一个也不准离开!四弟,你马上去报告干爹,请他老人家为我们做主!”

王四虎匆匆离去了,郑三虎还在那里抱着周大虎的尸体发呆,他问吴二虎:“二哥,莫不是真的有狼妖?”

吴二虎皱眉:“三弟,你别瞎想,还是请干爹定夺吧!他老人家会派人来协助我们的。”

工夫不大,锦衣卫指挥史魏良受九千岁之命带来了一队锦衣卫,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了整个宝丰楼。魏良吩咐手下:“来呀!将今日所有在场之人全部拿下严刑拷问!我就不信查不出真凶来!”

“慢!”张怀圣见他手段酷烈,忍不住站了出来,“请大人息怒,可你这样一下子抓捕几百人,动静也太大了!”

魏良认识张怀圣,他这人一向滑头,正在担心要是破不了案无法向九千岁交代,于是立刻有了嫁祸的念头:“张大人的名声我也听过,也罢,就交给你办如何?但九千岁只给了三天时间,三日后,我会来问结果的!”魏良说完就走,完全不给张怀圣拒绝的时间。

魏良走后,张怀圣冲柳燕他们耸了耸肩:“又是个限期破案的苦差事。既然接手了,那就认真办案吧,先请郑三虎和那名伙计过来问话。对了,柳燕当时站在窗口,看见了黑影,也算是目击者了。”

郑三虎道:“当时我扶大哥下楼,扶他在这里。”说着,他指了指离茅房大约几丈远的石径,“我大哥说自己进去,我就在这里等他。大约盏茶时间,他突然发出一声惨叫,我回头一看,看到对面楼上有个巨大的狼影蹿房越脊,一闪即逝,紧接着院外又有狼叫声。等我赶到茅房里的时候,我大哥已经”郑三虎说着说着,便掉下了泪。

张怀圣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柳燕,柳燕点头:“是的,我看到他一直在这里徘徊,出事后才进的茅房。”

轮到那名伙计了,这伙计犹自在发抖:“我叫阿七,在厨房打下手,刚才我提着泔水走到这里。”他指了指墙角,“看到这位大爷在等人,我也没在意,准备倒完泔水就离开。忽然间,就听了茅房里有人惨叫,我抬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印在墙上。我吓傻了,抬头一看,就看到这位姑娘站在二楼雅间的窗口,但是她很快被黑影挡住了——接下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三位目击证人的证词一致,都是黑影在作怪,这黑影到底是什么呢?真的是狼妖吗?

茅房是依着围墙建成的,围墙也是其中一面墙,另外三面墙是青砖砌成。张怀圣查看了一下地形,发现茅房并不大,里面有一只红漆马桶,周大虎应该是在方便的时候遭了毒手,因为他的裤子半敞着,还尿湿了一半。从他临死前的表情来看,他一定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在不防备的情况下,被袭前胸一击毙命。因为下着细雨,周大虎从院中走来,脚印十分明显,淡淡的水印印在地上,整个茅房,只有他这一双脚印。而茅房里只有这弹丸之地,自始至终也没人看到有人出去,除了那个狼影之外。

张怀圣摇摇头走出来,换严参验尸。他仔细查看了周大虎全身,最后在他的胸口检查着,嗅着。半晌,严参站直了身子说:“奇怪,这伤口还真像是被狼牙给咬出来的,狼的嘴窄而长,有42颗牙印一颗不少,其中有4颗獠牙的印迹,而且这獠牙非常之长,超过一般的狼牙。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这应该是狼王这类的牙痕。”

张怀圣抬头看了看狼妖的离开路线,眨眼工夫一跃三四丈,而且连半点痕迹都没留下,一个人就算轻功再高,也没办法达到这个境界。还有就是茅房,里面根本没有藏身的地方,只要有人在里面,周大虎是不可能没有察觉的,张怀圣不由喃喃自语:莫非真有狼妖?

一夜匆匆过去,第二天早晨来临了。

吴二虎和郑三虎感觉很累,他们留下王四虎守着周大虎的尸体,各自回去休息了。陈捕头也来告别,并问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张怀圣便委托他帮忙查查四虎的潜在仇家。

张怀圣一夜没睡好,就洗了一把冷水脸,在擦脖子的时候,他忽然想到昨天周大虎的脖子上是挂着一枚狼牙项坠的,但在他死后,那项坠似乎不见了,他心中一动——难道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三、二虎之死

张怀圣叫过王四虎,问:“你大哥的狼牙项坠是不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王四虎脸色苍白,答非所问:“几天前的相面老头儿说过,我们兄弟几个将面临血光之灾,没想到真的应验了。”张怀圣皱眉:“相面老头儿?”

王四虎回忆:“大约三天前,我与三位哥哥在东街与一名男子起了冲突,大哥一拳把人打得吐血,围观的人吓得逃跑的逃跑尖叫的尖叫,可有个相面的老头儿却对着我们连连叹气。我二哥火了,一把拎过老头儿,准备狠狠揍他一顿,可那老头儿却惋惜地说:‘可怜你们死到临头了,却还懵懂不知!我看见你们身边围绕着妖气,是狼妖的怨气!它的怨气就附在你们的狼牙项链上。三日之内,狼妖会来取回狼牙!你们所有人都逃不掉!’那老头儿说得头头是道,可二哥不信,一拳打晕了他,领着大伙扬长而去。可是谁也没想到,大哥真的死于非命”张怀圣道:“这也是你恐惧的原因吧。这么说,你大哥的狼牙是从狼王身上夺来的?”

王四虎告诉张怀圣,当年他们在辽东打猎的时候,遭遇了一只凶狠的狼王,四人一狼苦战了半天,最后把公狼杀死了。周大虎发现公狼的獠牙足足有两寸长,是品相极好的狼牙,于是将它们全部拨下来,一人一颗,做成饰物,分别戴在项上,很是风光了一段时间。

“后来我们才知道,这只公狼竟是狼王。回村之后,我们村不久就遭遇了狼袭,或是牲口,或是小孩,狼总在半夜来,令人防不胜防,村里人视我们四人为瘟疫,要求我们离开,恰巧九千岁东巡,我们便投奔了他老人家。来京前我们约好了,要将这件事保密,但相面老头儿却知道狼王的事,也许他真的是世外高人。”王四虎说话时,神情中分明有种敬畏之色。

张怀圣决定从相面老头儿的身上取得突破,于是让刘庆根据王四虎的描述,画了一幅相面老头的像,却是一个瘦削长须的老者。他让刘庆和柳燕各拿上一幅画,出去查访此人下落。

谁知这两人一出去就是一天,到了夜深才回来,他们懊恼地告诉张怀圣,这一天他们都被人误导,兜了些不相干的圈子,却什么也没查到。张怀圣却微微一笑:“你们已经查到了很好的线索——说明不是狼妖作怪,乃是人为,而且跟这相面老头儿有着莫大的关联!他有意误导你们,就是为了拖延我们的时间,我们现在只剩下两天了。”

正说着,忽然外面有锦衣卫冲进来:“不好了!刚刚吴二虎大人又遇害了!魏大人请您移步吴府一趟。”

这一次,吴二虎是死在了自家六夫人的炕上,第一目击者便是他的六夫人如烟。

芙蓉床红帩帐中躺着吴二虎骇人的尸体,他的死法与周大虎一样,也是心脏被生生掏走,胸口处只剩下一个破碎的血洞,鲜血染红了被褥。

严参上前查验了尸体,说:“张大人,他的血仍未凝固,死亡时间应该在一个时辰以内。他的伤口和周大虎的一模一样,也像是被狼牙给咬出来的。所不同的是,他是在熟睡中被人取了性命,所以没有感到痛苦。”严参四处嗅了嗅,他捻了捻熏香炉里熄灭的香灰,说道:“这是针对男人用的催情香。”

“催情香?这要问如烟了。”张怀圣盯着床沿上的一枚脚印说。

体态妖娆的如烟被带来了,只是此刻,恐惧使她失去了原有的美丽。

如烟说,吴二虎今晚留宿她房间,她十分高兴。待吴二虎睡下后,如烟按照往常的习惯,起身去外间沐浴。当她洗到一半时,忽然感觉烛火一暗,眼前似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她不放心,便起身披衣回房查看。结果还没进屋,有个狼头怪物的影子映在窗户上,她吓得一下子晕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她悠悠醒来时,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壮着胆子进屋一看,发现吴二虎已经死在了床上。

如烟说话时,身子也一直在抖,显然是受到了极度的惊吓。张怀圣看她不像撒谎,便说:“说说你的催情香吧。”

如烟脸一红:“我家老爷喜欢”话未说完,她又是紧张地解释,“不过只用了一点点,米粒大一点!”

张怀圣厉声说:“你也许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在房间里点了催情香,这种手段既可以说是为了争宠留住吴二虎,也可以说你是为了杀人布的局,因为这会影响他的神志。你必须要交代清楚!”

四、金凤夫人

如烟“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喃喃地说:“我嫁给老爷六年了,但在这个家里,没人看得起我,老爷也是高兴了才想起我,不高兴了,一年半载见不到他的人影”

张怀圣皱眉:“说重点!”

如烟说:“是金凤。她今天跟我逛街时,在香料铺子里跟掌柜的神神秘秘,不知说什么。我一时好奇,就问了一声。她告诉我,大虎死了,三虎心情很不好,为了让他快乐起来,就买了点催情香。我一想,我家老爷心情也不好,何不跟她学学。她知道我的心思后,便送了我一些。她很热心,下午还过来帮我化了妆、挑了衣服,甚至把房间重新布置了一遍。”

“金凤是谁?”严参问。

“金凤是郑三虎的夫人,因为住得近,常有走动,她为人和善谦虚,我一直拿她当作知己,而且她驭夫有术,郑三虎的眼里心里只有她,所以我很佩服她。”如烟说。

“吴二虎出事你通知郑三虎了吗?”张怀圣问。如烟说:“他家就在隔壁,我早让人去请了,可是他还没来。”张怀圣对严参使了个眼色,严参立刻出去了。在等严参的时间里,张怀圣又看了一眼床沿上的鞋印,又看了看如烟的鞋子,问道:“你有穿鞋上炕的习惯吗?”

如烟摇头:“我不会穿鞋上炕的,这倒像是金凤的脚印,她帮我布置过房间。”张怀圣不再问了,转身回到大厅。

严参很快回来了,脸上颇有尴尬之色,他说大概是催情香的缘故,郑家夫妇熟睡在床,下人催了几次也不见醒,不过,他已经让人用凉水泼醒了二人,此刻二人正在更衣,应该很快就到。

果然,不一会儿,郑三虎一个箭步冲了进来,边跑边哭喊着:“二哥,我来晚了!”

郑三虎的身后,一个柔弱女子款步而来,这女人有种非常纯净的美,一双灵动的眸子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她的腹部微微隆起,大约有了五六个月的身孕了。

金凤感觉到了张怀圣的目光,冲他浅浅一笑。张怀圣道:“郑夫人真是姗姗来迟啊。我等你很久了,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金凤微微颔首,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出事房间,郑三虎想跟进去,被严参拦住了。半晌,两人又出来了,金凤眼中含着泪,而张怀圣却走到如烟身边,小声询问。

郑三虎连忙迎上前搂住夫人,柔声问:“他没有为难你吧?”金凤略带委屈地看了看夫君,自责地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如烟用那种东西,害得二哥被狼妖所害。”

严参等张怀圣过来时,小声问:“怎么样?”张怀圣摇头:“她说那脚印是下午帮如烟挂幔帐的时候踩上去的。而且她有人证,因为他们夫妇今晚一直在房间昏睡,下人都没看到她出去这个局设得很精妙,我一时找不到突破口。”说到这里,他有意提高了嗓门,“还有一件事——吴二虎的狼牙也不见了。

郑、王二人听了,连忙摘掉了自己项上的狼牙,扔在地上。张怀圣上前捡了起来,发现这两枚狼牙的根部,都被扎了个孔,孔中穿着一根红线编成的络子。这一切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然而当他取过放大镜仔细一看,发现在狼牙的底部,竟然刻着几个肉眼看不清的小字:狼王索命四虎还债!

张怀圣奇怪地道:“这里怎么会有字?”郑三虎、王四虎一怔,他们也凑上来细看,不由脸色苍白。张怀圣问:“除了你们,还有谁接触过狼牙?如果我没看错,这根络子应该是女人编的。”郑三虎不安地说:“是内人编的,不久前,她一时兴起,用这个换下了我原来的那根麻绳,大哥他们看了觉得不错,也让她帮忙换了。不过这字,绝不可能是她弄的!”

金凤却说:“这络子并不是我编的,而是把它拿到裁缝铺请师傅编的。”

“哪家铺子?”张怀圣问。金凤说:“吉祥裁缝铺。”

张怀圣皱眉:“是这家?它两个月前失了场火,店毁人亡了”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眼下最要紧的是二位大人的安危,因为我怕下一个会轮到你们,明晚我会加派人手到府上保护。”

金凤柔弱地躲在郑三虎怀里,忧心忡忡地说:“有劳张大人了,不如叫四弟也来我们家吧,大家有个照应。”

五、走马之灯

趁着天还未亮,张怀圣匆匆回到刑部召集大伙儿讨论案情。张怀圣认为金凤大有可疑,柳燕摇头:“不会吧,她也能连续杀死两虎?如果是真的,我都迫不及待想见见她了,跟她义结金兰也行!”

正说着,陈捕头来了,他把四虎在京城的关系网已经摸清了,他们在京城各有自己的家。周大虎由于年龄稍长,早年在辽东就已成家立业,不过他的家眷并未带来;吴二虎好女色,他家里妻妾成群;郑三虎半年前娶了一名孤女,名叫金凤,现在已有了身孕;王四虎目前单身,跟他的三个义兄相比,他的家比较寒酸,只是临街的几间民房。

陈捕头说:“另外,这四虎的仇家颇多,他们入京五年来,先后杀死了二十多名在朝为官的东林党人,其中最惨绝人寰的就是半年前的黄将军一家灭门案。这是名册,你可以一一排查。”

张怀圣翻了翻名册:“你给我们大伙儿说说黄家惨案吧。”

陈捕头告诉大家,黄将军是三朝元老,四十多年来一直在边疆守护,两个儿子也在边疆战死,黄家只剩下了几个孙儿孙女苦撑门户。前次因为皇上病重,东林党人担心政变,这才说动皇上召黄将军进京。

黄将军因为是秘密进京,不能带兵,就先将军队化整为零,自己轻装回家探视亲人。谁知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当晚四虎就带着圣旨和锦衣卫上门,说黄将军未经圣召,擅自带兵人京,有谋反嫌疑,当满门抄斩!

就这样,黄将军一家二十七口人当晚就被四虎残忍地杀害了,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戮,黄家血流成河,连一条看门狗都没留下。更令人愤慨的是,事后皇上还嘉奖了四虎,说第一道召见圣旨是伪造的,还把黄将军的府第赐给了郑三虎,黄府从此也变成了“郑府”。

张怀圣震惊道:“黄家真的一个活口没留下吗?”

陈捕头摇摇头,表示没有。

几个人相对无言,张怀圣只得继续翻看名册,而柳燕在旁边百无聊赖,就在烛火下玩手影。她的手非常灵巧,演什么像什么,一会儿大雁,一会儿小兔子,黑影印在墙上,变得无比庞大,来去无踪。张怀圣偶尔抬头,见了这一幕,不由精神一振,他一把拉起了刘庆:“早听说你是京城的活地图,你知不知道京城有几家铺子有卖走马灯的?”

刘庆想了想:“好像只有德胜门附近有家和顺老铺,专门经营各种走马灯,听说还远销西洋。”

张怀圣便对柳燕说:“天就快亮了,和顺铺也该开张了,不如我们去买几个走马灯来玩玩,好不好?”柳燕本来就是个爱玩的,听了这话哪有不应允的,当下随着他出了门。

工夫不大,走马灯买回来了,柳燕和张怀圣各自拿了一个玩了起来。刘庆满脸纳闷,只有一天时间了,怎么还玩上了?

张怀圣却笑道:“你莫急,一同来玩玩。”说罢,他关上门窗,点燃了一盏走马灯内的蜡烛,蜡烛的热力产生了一股气流,令轮轴转动。轮轴上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子投射在对面的墙上,不断变动。

“走马灯是灯笼的一种,它利用灯笼内部点燃的蜡烛所产生的上升热气流,推动灯笼内部上方的叶片,带动与叶片连接的轴承,令轴承转动。轴承连有剪纸,烛光将剪纸的影子投在灯笼四壁上,剪纸不断走动,从而产生幻象。只要利用这个原理,便可以制造出‘狼妖杀人’的影像,例如夜晚在走马灯的背面放一盏灯,则走马灯上的影子便会投射在对面墙上。”张怀圣一边转一边解释。

刘庆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张怀圣淡然一笑:“知道了还不快去?”刘庆拿出之前所画的相面老头儿的画像图:“我马上去走马灯的店里查,这个人有没有来订制过走马灯,特别是狼像剪影的。”严参另有任务,是去查访黄将军家中从前所有的家人,包括奴仆,是不是还有活口。

今晚就是最后期限了,张怀圣决定布置一张大网,专等鱼儿上钩。他带了柳燕、陈捕头和借调来的数十名衙役,一起来到郑三虎家,集中保护郑三虎和王四虎。

是夜,大伙儿聚在郑三虎家的大厅里,郑三虎、王四虎、金凤三人成鼎足状站在大厅中间,张怀圣他们和郑家的奴仆一律靠墙而站,四周点了无数烛火,将大厅围了个水泄不通。

只见郑三虎与金凤执手相对,喁喁低语,眼中只有彼此,柳燕见了不由赞叹道:“郑大人夫妇真是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啊!”

六、暗夜杀戮

到了半夜时分,有人开始打起了盹儿,而张怀圣的眼睛则一直盯着场中间的三人不放,只见王四虎一直在警惕地四周张望,而金凤则倚在郑三虎怀里,发着呆。

柳燕见打盹儿的人越来越多,适时拍拍手,招呼大家:“打起精神来.打起精神来!”

然而就在这时,大厅里烛光突然一个接着一个地灭了,这场景很像是有个看不见的人吹灭了它们,这一幕太诡异,加上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众人都感到恐慌,大厅里立刻惊叫连连。张怀圣连忙大声喊:“镇定!不能让凶手有机可乘!”可是众人就是不听,现场陷入一片混乱。

张怀圣凭着记忆摸到了刚才被郑家仆人放在桌边的火折子,准备重新点亮蜡烛,可是却发现这些蜡烛的灯芯都被烧尽!火折子的微光只能照亮周围一尺,什么作用也起不了,张怀圣立刻大声喊道:“来人,快去找火把!”陈捕头答应着跑了出去。

突然,黑黑的墙上猛地出现了一丝暗光,现出一个巨大的狼影,众人连连惊呼,可是下一瞬狼影就消失了,外面却传来一声凄厉的狼嚎。

“不好,狼妖来了!”有人怪叫。

就在这当儿,被黑暗包围的大厅中,王四虎惊慌的声音传来:“谁?谁要害我!”接着传来金凤和郑三虎的惊叫声,惊叫过后,只听见“扑”的一声闷响,很像是利器杀人的声音,郑三虎立刻发出了一声惨叫,随后金凤也叫起来:“不!”紧接着便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火把终于找来了,现场又亮了起来,张怀圣神色凝重地走到大厅中间,却见郑三虎和金凤都已倒在血泊中。不同的是,郑三虎已死,心脏被掏出,伤口酷似他的两位义兄,金凤只是昏迷过去。

王四虎满脸惊惧地站在一边,他双手捧着一物,待众人看清是什么时,不由一齐惊呼出声,那是一颗和真狼头差不多大小的铁狼头!这铁狼头面目狰狞、獠牙森森,嘴里竟有一件东西在那里跳动,那分明是郑三虎的心!

王四虎发现众人都用怪异的目光在看他的手,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待看清手中的东西时,连忙扔下:“不,不是我!是金凤,她要杀我!这是个圈套!”然而,张怀圣根本不容他申辩,一声断喝:“凶器在手,你还狡辩!来呀,拿下他!”

制服了王四虎,就见严参和刘庆押着一个老者从外面进来。这老者瘦面长须,俨然就是他们一直要找的相面老头儿!刘庆的手里提着一个特制的单向走马灯,走马灯上的剪影图案正是一只面目狰狞的巨狼。

老者看见被捆绑的王四虎,长叹一声:“主子,咱们这回认栽了!”王四虎双目眦裂,怒骂道:“你是什么东西!我并不认识你,你为何栽赃于我?”

老者苦笑一声:“主子,我知道你不甘心,我也不甘心啊!”

王四虎还要再骂,张怀圣手一挥,对刘庆道:“把他们押回刑部大牢!”两人被拉走了,王四虎一路叫嚷着:“我是冤枉的,我要见魏大人!”但张怀圣充耳不闻。

张怀圣夜审相面老头儿,得知他是个蒙古人,名叫赤那,几年前流浪到京城,却被大虎无故殴打,直到半年前他遇上了王四虎。王四虎对几位兄长连连得到赏赐,自己却一无所获极度不满,两人一拍即合,开始部署暗杀计划,利用“狼牙咒”和“狼妖杀人”的障眼法来施行杀人计划。

“你们是怎么除掉周大虎的?又是怎么离开的?为什么现场没留下一点线索?”张怀圣问。

赤那想了想,说:“我还有一个身份,就是宝丰楼的伙计,专门负责打扫茅房,我在茅房里建了个密室,这个密室可以通往外面,我从密室中突然偷袭了大虎。”

张怀圣立刻派刘庆去查,果然查出了一间密室,从里面找出了两个木箱,一个木箱里放着一些炼制金属所需要的工具,一个狼头模具。另一个木箱里则放着一面卦旗。不过,这其中最让人触目惊心的,莫过于那两颗快要风干的心脏和两枚狼牙项坠了。

七、将门虎女

第二天一早,忽然有狱卒来报,说赤那撞墙自杀了。张怀圣一愣,马上问:“王四虎怎么样了?”

“他在牢中吵着要见九千岁,要翻案!”狱卒提到王四虎时,眉头一皱,显然很烦他。张怀圣说:“也好,我去见见他。”

王四虎戴着手镣脚铐,一见到张怀圣就威胁道:“你赶快放了我,不然等我干爹来了有你们好看!我说过我没杀人,是金凤要杀我,我为了保命才夺过她的兵器反击,谁知三哥替她挡了一下,就死了。”

张怀圣道:“铁狼头是有机关的,你怎么打开来伤人的?”王四虎说:“黑暗中,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胡乱摸索到了一个机关,就冲着金凤按了一下!”

张怀圣说:“我知道了,你先不要再吵了,我会查清楚的!”王四虎这才闭了嘴。

张怀圣回到屋里仔细研究了一下那个铁狼头,这铁狼头做得十分逼真,铁齿钢牙,锋利无比。颈部有个横向的手柄,手柄上有个机关,只要一触机关,狼的嘴便开始上下张合,模仿着狼咬东西的动作。张怀圣试着将它对准了一把木椅,木椅立刻被咬穿了一个大洞,溅起了一地木屑。

这时柳燕进来了,她看了这一幕,不由感慨:“到底是谁制造出这么个凶器,别说杀人了,光看见它,胆小的都会吓得屁滚尿流!”

张怀圣叹了口气:“是赤那,不过他已经死了。金凤怎么样了?她醒了吗?”柳燕对金凤一见如故,因为不放心她的安全,特地留下照顾她,刚刚才回来。

柳燕道:“醒是醒了,不过精神很差,也难怪,怀着身孕又遭受如此打击。”

张怀圣皱眉说道:“我得找她谈谈——昨晚在郑家,每个人都轻装入室,身上藏不得任何东西,王四虎是怎么将这么大的铁狼头带进现场的?还有那些蜡烛,怎么会只有半截灯芯?”

柳燕试探地问:“你怀疑她?”

张怀圣点头:“她是郑家夫人,在自家住宅里捣鬼很容易,比如把蜡烛芯抽出来剪掉一半再塞进去。”

柳燕一愣,却马上笑了:“你怎能瞎猜?铁狼头这么大,就算穿着广袖也无法众目睽睽之下将它带进大厅,何况她还是个孕妇,怎么可能参与凶杀案?”

张怀圣摇头:“问题就在孕妇上。一个孕妇,应该很爱惜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可能爬高就低,替人装饰房间?一个孕妇,怎么可能使用催情******陪丈夫共度良宵,以至于下人都叫不醒?”

柳燕张口结舌。张怀圣道:“我要立刻见金凤。”柳燕无奈,只好说:“我马上去找她。”

刑部,金凤静静地坐在桌前,等着张怀圣开口。

张怀圣道:“据陈捕头调查,黄将军有个孙女,名叫黄莺,有一身不错的武功。几年前因为感情的事出了家,在妙月庵修行,可惜半年前在得知家中遭遇变故后,就抑郁寡欢,不久就病死了。”

金凤说:“死了好,一了百了。”

张怀圣道:“可是我让严参去查了黄莺的墓地,发现那是一座空坟。黄者金也,莫非是黄莺姑娘使了金蝉脱壳一计,然后化身‘金凤’,开始了复仇之路?”

金凤叹道:“看来什么也瞒不了你啊。”

张怀圣道:“只是我有一点想不通,你是如何在我们的监视之下将铁狼头带进大厅的呢?”

金凤道:“我的肚子就是最好的掩护。”说着,她站起身,敲了敲肚子,发出了类似敲木鱼的声音,她的肚子果然是假的。

原来黄莺生在武将之家,从小祖父就逼着她跟赤那练武。赤那是他祖父帐下的军械官,擅精制红衣大炮,后来因为犯了军纪,按律当军法处置。祖父惜才,悄悄给他找了个替死鬼,换了他一命。多年来,他为了报恩,隐姓埋名在黄家当了一名老仆,黄莺出家后,黄将军不放心她,命赤那远远地保护孙女。黄家惨遭灭门之后,两人决定复仇,黄莺设计嫁给了郑三虎,之所以选他,是因为他占了黄家的宅子。

除掉四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需要一个周详的计划才行。她见郑三虎一直对狼牙怀着敬畏之心,便灵机一动,决定以“狼牙咒”展开复仇计划,为了让这个计划完美无缺,她想到了用走马灯烘托恐怖氛围,赤那则打造出了一个可以袭取人心的铁狼头,将“狼妖杀人”的计划推向了高潮。为了方便携带铁狼头,她提前数月就假装有了身孕,以便随时将铁狼头藏匿在肚中。

杀周大虎那天,她提前躲到密室里,趁周大虎如厕时突然将其击杀,赤那适时在外面放走马灯、学狼叫,渲染出狼妖复仇的气氛。杀死吴二虎就更容易了,她事先蛊惑了如烟使用了******,然后趁如烟沐浴、三虎熟睡之际悄然潜入吴府,取了他的心脏,得手后在赤那的配合下迅速离开,回屋装睡。由于轻功了得,屋外下人都没发觉。

“这么说,狼牙上的字是你刻上去的?怎么又扯上了吉祥裁缝铺?”张怀圣问。

金凤说:“不错,至于扯上裁缝铺,是因为我知道那个铺子已经查无可查了。”

“做得好!我早就想为民除害了,可惜没有机会实施!更厉害的是你在众目睽睽之下,竟然能杀死三虎、嫁祸四虎,实在是高!”柳燕一挑大拇指,却让张怀圣很是不满。

“不,三虎不是被我杀的。”金凤说到这里悲泣起来,“我跟他虽然只有短暂的婚姻,但他对我一直是呵护有加,若说我完全不动心,那是假的,而且我也没打算杀死他。王四虎没有撒谎,我趁灯灭刺杀王四虎失败,被他抢了铁狼头反击。估计三虎早已知道我的真面目,可为了保护我,挡在我面前才被他击中了。”

张怀圣沉默了,他不时用手叩击着桌面,感到为难:现在真相大白,真凶果然是金凤,于法就要抓她,放了王四虎;可是于情又于心不忍,放了王四虎等于纵虎归山,这也是他不愿意见到的。

这时,严参匆匆过来:“大人,不好了!魏良魏大人已到刑部门前,要求见你。他要你立刻释放王四虎,此刻王四虎在牢里也是一个劲地喊冤!”

情势严峻,张怀圣一时也没了主张,却听柳燕说了句:“我有办法!”说完不等张怀圣点头,就飞奔出去。

张怀圣对金凤说:“你先到后堂避一下,我去迎接魏大人,眼下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金凤刚躲进后堂,大牢那边突然传来一声惨叫,紧跟着有狱卒慌张奔进来:“不好了!柳姑娘杀人了!她冲进大牢,杀死了王四虎!”

张怀圣大惊失色,连忙大步冲向大牢方向,这时魏良也闯了进来,大喊大叫:“抓住凶手!”

张怀圣迎面碰见了提着剑的柳燕往外冲,只见她一脸杀气,剑上有鲜血在滴。

张怀圣双臂一张,拦住了她:“柳燕,你干什么?”

柳燕幽幽道:“大约因为我始终是个江湖人吧。”说完一剑朝他刺来!张怀圣躲闪不及,被削了一撮头发,柳燕一边伸手接住飘落的头发,一边舞开长剑夺路而逃!

尾声

长路漫漫,阴雨霏霏。

官道上,多名官兵手中拿着柳燕的画像在跟路人对比。不远处,一队送棺队伍冒着细雨即将出发,身穿大氅的金凤和张怀圣迎风而立。

半晌,张怀圣道:“夫人怎么想到要送郑三虎的棺椁回辽东?”

金凤道:“他生前就常常念叨想回辽东,如今人已不在了,我也想为他做点什么,毕竟夫妻一场。”稍缓,她小声问,“还没有她的消息吗?”

张怀圣摇头,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那撮被柳燕削短的头发,道:“她拿去我的一撮头发,却连只字片语也没给我留下。”

金凤安慰:“一绺青丝寄相思。她是怕连累你,才演了那出戏。说到底,还是我连累了她。”

这时,送棺队的人呼唤金凤:“夫人,该出发了!”金凤随队走入了无边雨丝之中,只剩下张怀圣一人孤单地站在那里。烟雨迷茫,掩不住他心底的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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