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似桃花月似君(如辞君子如离佳人)

作者:凌之鹤旧宅卖掉的那天,想起还有若干书籍没有交割处,心里一时忧烦不堪那些书是搬家之后我精选留下来的文艺类书刊此前,但凡能搬到新居或可以捐赠给公益图书室的书,均已各安其所,唯独留下的这部分,因为它们跟随我多年,其中颇多文学名著,一直想赠送喜欢藏书的有缘人作个不恰当的比喻,我欲赠书知己的这份感情,也许恰似某些做父母的无奈将孩子过继给亲人抚养的感觉,心里纵有万般不舍,但终于不得不慨然放手,接下来我们就来聊聊关于面似桃花月似君?以下内容大家不妨参考一二希望能帮到您!

面似桃花月似君(如辞君子如离佳人)

面似桃花月似君

作者:凌之鹤

旧宅卖掉的那天,想起还有若干书籍没有交割处,心里一时忧烦不堪。那些书是搬家之后我精选留下来的文艺类书刊。此前,但凡能搬到新居或可以捐赠给公益图书室的书,均已各安其所,唯独留下的这部分,因为它们跟随我多年,其中颇多文学名著,一直想赠送喜欢藏书的有缘人。作个不恰当的比喻,我欲赠书知己的这份感情,也许恰似某些做父母的无奈将孩子过继给亲人抚养的感觉,心里纵有万般不舍,但终于不得不慨然放手。

不知从何时起,书籍已毫无疑义地成为我人生中至关重要的财富,我收藏多年的那些书,俨然我难以割舍的最爱。想来这再正常不过了,一介书生,倘没有书,何以遣有生之涯?遥想弱冠之际,意气风发却无意功名,豪言“粪土当年万户侯”,宁愿快活读书林下。遂自镌闲章一枚:“书生书生,有书则生,无书不活。”一言既出,矢志终身与书为良师益友,及至不惑之后,依然独钟情于此尤物。即使因痴迷读书而被某些人视为“呆子”,目为“朽木”,甚至横遭算计而落魄的那些苦难岁月,吾仍然爱书如命,以读书为乐,视藏书为珍宝。

书籍既为我的精神财富,便不可不格外珍重、不万般精心呵护。袁枚诗曰:“塾远愁过市,家贫梦买书”。我少时贫穷却迷恋读书,尤其偏爱《三国演义》《说岳全传》《杨家将》一类连环画,只要积攒够买一册图书的零用钱,便直奔县城新华书店,隔着高大的柜台踮起脚尖搜索心仪之书。连续几年买下来,居然积聚了数百册连环画。遗憾的是,后来因为外出读书,那些弥足珍贵的图书早已灰飞烟灭矣。涉世入职之初,“绝交流俗因耽酒,出卖文章为买书”,生活固然极端窘迫,蜗居狭陋,但立锥之地除居家常用物外,最引人瞩目的也不过一简易书柜而已。彼时,寒舍贮粮不足十斤,唯一可骄人长志气者,只是持续增多的精美书籍。风雨中跌跌撞撞一路走来,随着境遇日渐好转,有了稍微宽敞一些的栖身之地,便欣然设一间小屋专门藏书,雅谓书房。时至今日,与妻子一起举债买了一套住宅,虽不够轩敞阔大,但“房奴”终于可以独辟一室以遂多年梦想的书斋夙愿,名曰“栖鹤斋”,乃请人精心设计高层书架,以供养书藏书,以便隐居闲读。如今回头四顾,家中蔚为大观,绵延增长最多最快的,仍是书籍。闲暇之日,夜深人静,看着琳琅满目的书籍,想起博尔赫斯关于“天堂是图书馆的模样”之论,我遂如面晤众多先贤前辈大师,时常不禁肃然思索人生之意义;有时又如面对雄师百万,我偶然兴来难免横起修齐治平之野心。

比起某些学富五车的藏书家来,我读书和藏书都不敢称多,但若论读书和买书的热忱与激情,似乎并不稍逊于他们。书买得勤买得多,日积月累,积少成多,如何妥善安置与收藏书自然就成了一个伤脑筋的大问题。如我一样的寻常人家,住宅总面积大不过百余平米,有雅兴辟一室摆放书籍已属奢侈。数百甚至几千册书籍看起来不算什么,但若是成千上万本书籍高垒于一屋,那情形乍看起来庶几可谓“书山”矣。面对不断增多且仍在持续增加的书籍,如何适时淘汰掉一部分旧书,确实令爱书者纠结而痛苦。像单位上处理过期报刊那样把书籍称斤卖掉,那固然省事,但我却无论如何横竖也不肯如此贱卖一本书。是的,就算有小贩愿意出高价收购,我也断然不会将那些具有生命气息的书籍一称卖了。天知道为什么,我只想将那些值得人们一读再读的书籍赠予有缘的读书人,让更多的书痴与我“共享美书”。

平时主动从容地将一些书籍赠予爱书之人,我内心还是欢愉无挂的。一旦突然仓促地要将相当一部分书籍被迫送走,那感觉就不止令人郁闷且心疼了。这些年来,每次搬家也总会被迫淘汰掉相当数量的书籍。这真是一件残酷近于要命的事情!你不妨想想看,搬家前夕,一个书痴长久默然独坐在书房里,面对满眼宁静而庄重的书籍,说句刻薄话,譬如欧也妮·葛朗台面对即将出手的一袋金币,又如垂泪对宫娥的落难帝王,那种痛楚,那种不安,那种不舍,那种绝望,端的是令人黯然销魂。也不知枯坐了多长时间,那百般纠结却难以自解的书痴——我到底无法再安坐了:我不由自主庄严起身,将目光温柔而缓慢地投向那满墙满壁的书籍,如王者温情地巡视自己的子民——我那谦恭而留恋的眼神,其实更像一个可怜的孩子在向万能的神灵祈求:请别让我与我的爱书分开,哪怕一刻也不要分开。我当然知道这卑微的乞求荒唐而无用,我终于难免要与这些书中的一部分永远彻底地告别:我的书房毕竟不是国家图书馆,况且,我如今购书和藏书的欲望越来越强烈,我有限的书房显然收纳不了源源不绝购置的新书。万般无奈之下,只有设法将书籍送给像自己一样爱书的读者。但在我寄居的小城,这样的人确实罕见。我一度对此深有教训因而颇多顾虑。多年前,我一直热衷于给一些校园和乡村图书室赠送书籍,希望能让那些渴望阅读而没有条件买书的人读到更多的书。赠人玫瑰,手有余香;送人书籍,传承文明。这曾是我乐于赠书的美好愿望与原动力所在。令人失望的是,我可怜的愿景每每落空,我发现,我赠送的书籍,包括我约请一些出版社捐赠给那些精神沙化严重的山区村落的图书,它们的命运大抵相似:要么被锁在某幢无人光顾的楼房里慢慢让蠹鱼享受,要么被野蛮地分散到无知者的手中,被当作燃料或废纸卖掉,总之是得不到有效的呵护与善用,最终不知沦落何处。鉴于如是经历,我后来再准备送人书籍时,总是煞费苦心地了解受赠人的真实情况,直到相信那些人确实热爱读书,才谨慎地交托给他们。而每次临与爱书分手之际,我总有一种牵肠挂肚的踌躇和忐忑。我黯然长久地徘徊在书架面前,拿起这本翻翻,又拿起那本打开读上一两行,尽管我也知道这些书陪伴我已多年,它们当中的某些曾被我一读再读,书眉上或空白处几乎写满了批语;而有些书尽管已被我冷落多年,而且将来也未必有心再重读一遍,可它们曾经亲密地感受过我的体温、呼吸和心跳,记录着我阅读的秘密线索,它们分明早已融入了我的生命之中。

书籍是读书人的精神内衣,是读书人的灵魂表象。宋代“喧寂斋”主人黄庭坚云:“士大夫三日不读书,则义理不交于胸中,便觉言语无味,面目可憎。”明季雅人陈眉公颇赞许此论。清朝随园老人亦坦言:“余观世上语言无味面目可憎之人,皆无癖之人耳。若真有所癖,将沉湎酣溺,性命死生以之,何暇及钱奴宦贾之事。”孙中山说过:“我一天不读书便不能生活。”幸哉,吾诚有癖于书且甘愿生死相依;哀哉,怅惘之余,我终究要忍痛割爱:每当目睹那些曾经与我缠绵经年的心爱之书被他人带走时,我总有如辞君子,如离佳人的深沉眷恋与无限忧伤。毕竟,如你所知,我们这仅有而寂寞的一生中,在苍茫浩瀚的天地间,若非有缘,肝胆相照、怀瑾握玉的君子总是难遇,冰雪聪慧、善解人意的佳人终归难求。(凌之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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