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清朝百年前的贵阳(贵阳的城池末路)
宣统三年(1911年)四月的一天,贵阳城来了一位新巡抚。
这位巡抚很有些来头:其父为大名鼎鼎的晚清重臣沈葆桢(曾任两江总督兼南洋通商大臣、福建总督等要职),其母亦名门之后——林则徐之次女。但这位叫沈瑜庆的巡抚在贵州任上却无任何建树,因为在任时间实在太短——仅仅半年后,就发生了辛亥革命。
面对贵州风起云涌的革命浪潮,尽管他也一度调兵遣将以为抵抗,尽管也捶胸顿足,连连说对不起朝廷(皇上付我封疆,以至不守,何以对国),最后还是明智地交出了官府大印,手书退位文告,承认贵州独立,自己走人(该绅等苦心孤诣,维持地方,准其具情密奏,宣告独立),成了贵州历史上最后一位巡抚。
武昌城头那首义的枪声,不仅宣告了一个封建王朝的覆灭,同时也提醒了世人:火枪火炮已取大刀长矛而大行其道,冷兵器时代正渐行渐远。冷兵器走向寂寞,历经了一代代刀光剑影锤炼的城池,便无可避免地淡出历史舞台——这正是:城市迎来了发展,而城池却走向衰落。
衰落的城墙显得有些“碍手碍脚”,于是,民国年间的贵阳开始拆墙了。
说到这时期的拆墙,首先得提到一个人——贵州近代史上大名鼎鼎的周西城。周西城,贵州桐梓人。1926年8月,出任国民革命军第25军军长兼贵州省长。
周西城上台伊始就决定在贵阳修建环城马路,这条路长10公里,宽10米。据说,当时不仅动用了大批男女民工,甚至城内驻军、各校学生也被组织参加修路。可谓全城动员,轰轰烈烈。不到一年,环城马路基本上有模有样(不期月,而自北迄南环城各段路工告成)。这条环城马路北起六广门外,沿威清门、大西门、金锁桥、次南门,再经大南门、老东门、新东门到洪边门,把贵阳城包了一大圈。
感谢有心人收集了当年的一首民谣,生动记录了那时拆墙修路的情况,为后人留下了一份宝贵的舆情动态。
民谣云:“民国十五年拆城墙,周西城坐镇在贵阳。喊了一声修马路,众位保董来商量。众位保董商量好,一阵鸡飞狗跳墙。男工妇女无其数,手提锤钻响叮当。拆了好多好民房,占了好多好田庄。挖了好多坟阙墓,毁了好多好牌坊。东门拆到西门转,大十字拆得亮堂堂。牌坊拆来垫路走,大巷口拆间好祠堂。拆了有的尤自可,拆了无的好凄凉。哪天出了真命主,天下太平不慌张。马路修得宽又长,两边栽树一行行。哪天树子长高了,大树下头躲阴凉。”
民谣夹叙夹议,情景交融,生动而形象地记录了施工的场面和工程的规模,写实中不乏嘲弄,无奈中又透出某些期许。但无论如何,周氏的修路之举,对近代贵阳城的发展是有着相当的积极意义的。
1927年的一天,连连的大雨之后,老城北门城楼西南角突然坍塌。本来就嫌城墙碍手碍脚的周西城即刻下令,不必修复,楼拆,两头的城墙也一起拆(恶北门横亘不便,于是城拆楼) 。于是乎,北门一带老城墙便稀里哗啦地倒下了。
此为民国贵阳拆城之始。
抗日战争爆发,贵阳因紧邻“陪都”重庆,而成为战时西南大后方的重要城市,所谓“西南重镇,陪都屏障”也。
随着大批军政机关、工商企业、教育医疗机构和大批难民的到来,贵阳城人口骤增,交通问题凸显。为保城内畅通,当局遂决定拆墙。首当其冲的是大南门,大南门月城被拆除,辟为广场。同时封闭原来的城门,在其侧另辟一门,往北指大十字,而向南则可通油榨街,命名中正门。1938年,修筑中山路,老东门城墙拆除,也新开一门。大西门也在此过程中变换了模样。正所谓碾子还是那个碾子,缸还是那个缸,门却不再是那个门。
武胜门遗址(摄于2022年3月)
抗战期间,贵州全省有15个县市遭到日机骚扰、轰炸,而最令人发指的当属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2月4日的“二四轰炸”。
这天中午 12时许,18架日本轰炸机越过东山,闯入贵阳城狂轰滥炸。轰炸的目标集中于以大十字为中心的繁华区。两轮轰炸,共投弹129枚,其中不少是燃烧弹。自“顺元城”以来的600多年间,数十代人打造,经年累月形成和积淀的精华,全部被日本军国主义者毁于一旦。直至1945年,大十字一带的元气都尚未完全恢复。
这个账我们岂能不记着!
“二·四”轰炸后,当局加快了贵阳城墙的拆除。
为便于空袭的疏散,当局陆续拆除部分城墙,以增加出城通道:在老东门至次南门间,新开禹门、指月、会文三道城门;在老东门至新东门间,新开了忠烈、三民两城门;在新东门与洪边门间,新开了虎门;在六广门与威清门间,新开了霁云门、乐群门;在威清门至大西门间,新开了世杰门、飞山门。
和以往的拆墙相比,这一时期的拆墙,有两个特点:
一是当局从战时需要考虑,一些仍具有军事价值地段的城墙不拆(多留据点,以资拱卫),表明这拆墙是有规划的。
二是把拆下来的石头标价卖出(以拆除之城石头卖价)。无论是下地基,还是修台阶、砌保坎,这些城墙石,无疑都是上好的建材。拆墙后的地基,也拿出来出售。在这种地方建房,无拆迁补偿的麻烦,想来行情不差。
当时对城墙石头的卖价定为:成型的整块石头,每立方价为国民政府的“法币”50元,估计是销路甚好,不久后涨价了,涨到了100元。
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3月,成立了“市政府拆除贵阳城恒委员会”,次年又组建了“拆城工程事务所”。按照所制定的工程计划,整个贵阳城墙将于民国三十三年(1944年)九月拆完,后又决定延期至三十四年(1945年)三月。然而,随着“黔南事变”的发生(日军进犯贵州独山),拆墙委员会和事务所等机构疏散,计划终成了半截子工程。
抗战胜利后,贵阳拆城继续。此期间的拆城,得提到一个叫扬森的人。扬森,四川广安人,国民革命军陆军二级上将,1945年1月出任贵州省主席,次年,兼任贵阳市长。扬森主政贵阳即下令拆除全部城墙。今天城基路,就是那时在拆除北门至威清门段城墙后,在“城基”上修建的一条新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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