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掠过万千花海(柳叶间摇曳的记忆)
这几天半岛的春柳抽条放芽了,正在春风的节拍里摇曳曼舞。那袅袅婷婷的柳丝,似一缕缕烟霞飘舞,在不老的时空中散发诗意。望着这垂柳,我的思绪又回到了故乡。
初春的塞外,天地间一片玄黄,寒风凛冽,好似万物依旧沉闷在严冬里。向河堤上望去,鹅黄一片,那米粒儿大小的花苞一个挨一个挤满了枝头,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竟将那寒颤颤在野外矗立一冬的歪脖子柳树包裹得严严实实,枯黄的天际里陡然多出一幅生机盎然的图景。
话又说回来,我们河套人并没那么诗情画意,人们追求更多的是“实用主义”,所以对柳树也有着浓浓的爱意。只有在柳絮像雪花满天飞舞,给人们带来不适的时候,才有人会偶尔抱怨一下。在大多数时间里,柳树确实是个宝贝,挺招人爱的。它可以为人们遮挡火辣辣的大太阳,也可以用来当椽檩、做家具,使我们的屋舍更加漂亮舒适。最没用的时候还可用来当柴火烧。后套的春天来得比较晚,清明前后柳树才发出新芽,长出新叶。记得小时候奶奶常常和我们说柳芽是可以吃的。捋下来的柳芽清洗一下,用开水煮煮就可以凉拌,或者和上玉米面蒸窝窝吃。虽然有点微微的苦涩,但也总比没吃的强,遇灾荒年,尤其是青黄不接的时候,这柳芽确实是救了很多人的命。等到柳树叶子长老了,人是吃不成了,它们又成了牛羊的美食。人们会用安着长把子的树铲子把柳枝一枝一枝地捅下来,拉回家喂羊,羊们吃得可欢实了,连树皮也会啃得干干净净。中医说柳树叶有清热解毒、杀菌消炎和利水消肿的功效。
家乡流传着这样的谚语:“五九六九,沿河看柳”。父辈们等的是“七九河开,八九雁来”和“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我们等的是甜蜜的柳丝和清脆的柳笛声。我们的童年可以说是没有个娱乐玩具,就连音乐课上的手风琴、钢琴都没有见过,更别说网络游戏、手机电脑了。然而,这没有乐器的年代并不影响我们音乐天赋的发挥。折根柳枝,揣手里上下搓揉,感觉树皮松动了,就用铅笔刀将它切成寸把长的几小段。其实这只是制作“柳笛”的第一步,接下来还要用指甲掐住细的一头的嫩枝,用牙齿咬着粗的一头的树皮,轻轻一拽,树皮就脱落了,圆鼓鼓的,宛如翠绿的扳指;最后,再用小刀将开口部分的表皮层刮去,露出约半厘米的白茬来。此时,顽童们必定鼓足了腮帮子,含着所谓的“蜜蜜”,纵情地吹奏起来,刹那间,清脆的柳笛声响遍山野。这玩吹柳笛的游戏,刚开始只是男孩子的专利,我们女孩子只是在一旁静观。后来慢慢发展到了我们女孩子也开始制作,而且做的比男孩子的精细漂亮,柳笛上还装饰了各种头绳、花布、图案等。
我们河套地区的柳条好,特别是河柳,捋掉皮纯白、光滑,是编笸箩、编簸箕的上等材料,当地供销社常年收购,而且付的都是现款。那时农民到年底分红后才能拿到现钱,所以说一年很难收到现款的。年轻人的牙口好,可以捋柳条。老年人当然不行了,总共剩那么几颗牙,不小心给捋掉了,可就麻烦大了。他们就用柳条来编笆子。先在地上竖摆十几根稍粗硬些的,再挑柔软的柳条一上一下编织起来。只见他们双手翻飞,上下跳跃,宛若绣娘。一会儿一块,想要圆的就编成圆的,想要方的就编成方的,可谓是大小由我,方圆自控。这些笆子,牧民用来搭蒙古包,农民用来盖房子。檩子上是椽子,椽子上就是笆子了,笆子上铺麦秸,麦秸上抹泥巴。牲口的棚圈、院墙、鸡舍,也都是用笆子围起来的。母亲们则是编织笸箩、簸箕、提篮及小工艺品的能手。
望着青岛小区水塘旁这几株端庄秀丽,婀娜多姿的高大垂柳,脑海里便浮现出贺知章的那句“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想起故去多年的父亲,想起远去的童年,还有那遥远的故乡,不禁对绿油油的柳树枝条产生无限恋意。下意识地摘了一片树叶,像孩童时塞到嘴里,品咂了一下,没有半点儿甜味。再摘一片,和前一片一样冰凉。是这里的柳叶发生异变,还是我的味蕾出了问题?踌躇于前,彷徨悱恻。在那飞扬的万千叶片里,好似看到过往,又好似没有。或许随风而动的无穷秀丽都是匆匆过客,而那压在舌根的甜中略苦、苦中略甜的一片才是生命中最持久的珍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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