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

金庸曾如此评价《傅雷家书》:

“傅雷先生的家书,是一位君子教他的孩子如何做一个真正的君子。”

翻开被誉为“教育圣经”的《傅雷家书》,扑面而来的是傅雷对儿子事无巨细反复叮咛的绵密爱意。

然而,傅雷也在家书中向长子傅聪道歉:

“孩子,我虐待了你,我永远对不起你,我永远补赎不了这种罪过!”

并自责“45岁之前没有觉醒父性”。

这个世界上,大概没有一种感情,比父母与子女之间的爱恨纠缠更复杂的了,翻译家傅雷也概莫能外。

傅雷这一生铁骨铮铮,可谓是无愧于天,无愧于地,唯一有愧的,大概就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家人了。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1)

童年不幸,遗害两代

傅雷教子极严,有时近乎不近人情。

他与儿子的关系,可以说是剑拔弩张,时刻充满着紧张与冲突。

傅雷家规甚严,儿子的言行稍有违背,就轻则怒斥,重则痛打。

傅聪5岁时在客厅写字,傅雷在旁吃花生,不知何事就火了,“顺手抡过来蚊香盘,击中鼻梁,顿时血流如注”。

傅聪犯了错,傅雷还会把他绑在家门口示众,只为让他长点记性。

多年之后,已经蜚声中外的傅聪回忆起童年往事时仍感叹:

“爸爸打得我是真疼啊。”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2)

对于傅雷的管教法,很多朋友不以为然。

傅雷的至交好友楼适夷就暗自嘀咕傅雷的严厉施教,未免有些残酷。

他感慨说:“傅雷的孩子们在他面前都小心翼翼、大气不敢出,只有等他出门了,才敢大声笑闹。”

那会,钱钟书和杨绛是傅雷的邻居,常去傅家闲坐。

杨绛称傅雷为“老傅”,上海话听起来就是“老虎”。

家中有客闲坐,傅雷自然是面上含笑的,但这笑脸是只给朋友看的。

即便有客在场,傅雷也是板起脸孔怒斥孩子。

如此僵硬冲突的父子关系呈现于来客面前,傅雷是不尴尬的,尴尬的是客人。

他们局促地坐着,目目相觑,想劝又不敢劝。

两个孩子成年后,朱梅馥曾请孩子理解如此暴戾的父亲,这是为什么呢?

弗洛伊德认为:

个人生活的不幸可以在其过去的经验,尤其是童年时期的经验中寻找根源。

傅雷的暴戾,与他悲惨的童年经历是脱不了干系的。

傅雷曾用八个字概括他的童年:“只见愁容,不闻笑声”

傅雷4岁时,他的父亲就因被人陷害入狱而去世,家中弟妹更因无人照料而夭亡。

遭此大变,傅雷母亲常年以泪洗面,并将家道中兴的希望全寄托在了傅雷身上,对其要求相当严苛。

傅雷温习功课不认真,母亲就把点燃的蜡烛头塞进铜钱方孔,贴在傅雷的肚脐眼上,烫得他哇哇大叫;

傅雷外面多玩了会儿,母亲将他绑住,要扔到河里去;

有次为了逼迫他上进,母亲竟以死相挟,试图在家上吊……

在严苛的管教中,傅雷固然打下了良好的学问基础,可也养成了暴躁易怒的脾性。

导致成年后,他无法像丰子恺一样同孩子亲密共处。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3)

他不由自主地复制了童年的不幸,无意识地将严苛暴戾的情感遗传给了儿子,不可避免地造成了下一代的不幸。

以至傅聪去波兰留学后,傅雷悲哀地感叹道:

“可怜的孩子,怎么你的童年会跟我的那么相似呢?”

可以说,母亲暴戾的管教方式,遗害了傅家两代人,使得傅雷、傅聪的童年都受到了深深的伤害。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4)

父母在等孩子的一句谢谢,

孩子却在等父母的道歉

傅雷的暴戾,不仅刻在了傅聪的记忆里,更烙印在性格里。

朱馥梅就曾说过,傅聪的性格很像傅雷。

那一年,父子之间发生了一场剧烈的争执。

傅雷勃然大怒,傅聪离家出走,住进了小提琴家毛楚恩家中,以此发泄内心的不满。

若不是一个月后傅雷的姑父去世,让傅雷感到人生无常,这才接回了傅聪,父子俩差点因此恩断义绝。

父子俩性格之相似,由此可见一斑。

傅聪年幼时,傅雷尚可用暴力压制,到了青春期,傅聪便极为叛逆地反抗父亲,不愿练琴,“甚至于要出人命”。

犯罪心理学家李玫瑾教授曾说:

孩子的问题往往是成年人的问题,每种异常行为的背后,一定与家长的教育方式有关。

傅雷早早地就发现了傅聪在音乐方面的天分,傅聪七岁半的时候开始正式练习钢琴了。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5)

傅雷规定傅聪每天必须练琴八小时,有时傅聪练琴时走调,傅雷在楼上听着琴声不对,就冲下楼暴吼,有时甚至抓着儿子的头往墙上撞,吓得傅聪是魂飞魄散。

其实,每个孩子天生拥有好奇心,拥有学习的内驱力,可为什么到最后很多孩子都会厌学呢?

那是因为望子成龙的父母用过度的外在力,伤害了孩子的内驱力。

焦虑的父母越用外力驱动,孩子越不肯配合。

日积月累,孩子的学习越来越被动,内心越来越逆反。

到了青春期,孩子渐渐成为一个独立个体,他便会用叛逆的方式来反抗父母的外力。

只有那些被唤醒了内驱力的孩子,才能找到热爱并愿意为之奋斗一生的事物。

从而实现自己的生命价值,最终实现自己的社会价值。

傅雷专制又暴力的教育方式,造成了青少年时期的傅聪与父亲长年的对峙与争执。

1948年,傅雷一家客居昆明,父子俩冲突频发,以致于傅雷夫妇去香港时,只带走傅敏,傅聪则坚持留在昆明入读云南大学外文系。

1951年,傅聪欲回上海而没有盘缠,他只得通过在教堂举办演奏会的方式筹钱,如此才回到上海。

傅雷傅聪的亲子关系,是中国式家庭关系的缩影。

傅雷虽喝过洋墨水,实则骨子里依旧如绝大多数中国式父母一样,对孩子板正威严,试图树立严正的家风。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6)

在很多类似的家庭里,父母既不是好的表达者,也不是好的聆听者。

他们以为孩子好的名义,以自我牺牲的感动,对孩子进行粗暴的控制。

很多孩子在父母说一不二的威严下长大,在既定的轨道里生活。

最后,他们可能拥有光鲜亮丽的工作,却难以感受到实现自我时的极致快乐。

父母满口是爱,孩子满身是伤。

多年之后,大家都在等,父母在等孩子的一句“谢谢”,孩子却在等父母的道歉。

但事实往往是,父母没有等来孩子的“谢谢”,孩子也没有等来父母的道歉。

父母和孩子在长年的龃龉或者沉默的疏远中,过完了这一生。

每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父母要尊重孩子的意愿,温柔且坚定地扶助孩子成长,如此,孩子才会真正发展出自我。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7)

父母的言行里,

藏着孩子的未来

幸好,傅家还有温柔婉约的朱梅馥。

有人说,如果傅雷是锤子,朱梅馥就是棉胎,始终观察并护佑着爱走极端的傅雷,缓和着傅雷和傅聪的关系。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8)

朱梅馥任劳任怨,耐心调停,倘若没有她,傅雷与傅聪大概也不会慢慢地走向和解。

经历过叛逆期后,傅聪从“你要我学”变成了“我要学”,他每天自觉练琴七八个小时,酷暑天气衣裤尽湿也不休息。

1954年,傅聪参加肖邦国际钢琴比赛,一举夺得“玛祖卡”最佳奖,当即震惊世界乐坛。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9)

随后,傅聪便远赴波兰留学。

傅聪远赴波兰后,傅雷的态度发生了很大转变,他开始试图修复父子关系。

《请回答1988》中有句经典台词,道尽了为人父母者的无奈与辛酸:

爸爸我,也不是一生下来就是爸爸,爸爸也是第一次当爸爸,我的女儿请稍微体谅一下吧。

德善最后愿意原谅爸爸,是有前提的,首先爸爸主动承认错误,其次表达自己对孩子的爱,最后答应改正。

而傅雷与儿子的最终和解,也离不开这三点。

愧疚难安的傅雷先写信给傅聪,忏悔自己的错误,表达对儿子的爱,并请求儿子原谅:

我良心上的责备简直消释不了。孩子,我虐待了你,永远对不起你,我永远补赎不了这种罪过。”

“孩子!孩子!孩子!我要怎样的拥抱你才能表示我的悔恨与热爱呢?

刚烈孤傲的傅雷,向来不肯低下自己的头颅,面对儿子的时候,竟能够这样说出一番肺腑之言,足见内心真诚的悔恨。

有段时间,傅聪对艺术中的希腊精神颇感兴趣。

傅雷不顾眼花流泪、腰酸背痛的身体,也不顾当时艰难而苦闷的环境,特意手抄5万字的翻译稿寄给傅聪。

从1954年到1966年,傅雷共给傅聪写了180多封信,最后收录在《傅雷家书》中。

在这180多封信中,傅雷不仅谈艺术,谈学习,谈生活,谈修养,还循循教导儿子要始终保持一颗赤子之心。

对各类琐事的絮叨,渗透纸背的都是父亲的用心。

父亲的这份浓浓爱意,儿子自然是能感受到的。

这些承载着绵长父爱的书信,沉淀出严父面目背后的温情,融化了父子之间的坚冰,拉近了父子俩的距离。

“亲爱的孩子,我高兴的是我多了一个朋友,儿子变了朋友,世界上有什么可以和这种幸福相比呢?”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10)

武志红曾说:“一个人的性格在关系中形成,在关系中展现,又在关系中改变。”

傅雷的经历很好地印证了这句话。

父亲缺位、母亲严苛的环境,使得傅雷形成了刚烈暴躁的性格;

他复制童年时候的关系模式,由受害者摇身一变成了施暴者,暴躁的性格在与儿子的相处中展现,暴戾的言行深深伤害了孩子;

儿子成年后,傅雷回顾过去,反思自己,并不断加以改变。

亲子关系破冰了,自身的性格也悄然改变。

傅雷母亲对傅雷的伤害,乃至对傅聪的隔代伤害,也随之消失,原生家庭带来的伤,也到此截止。

很多人都有类似的困惑:我们没有好父母,怎样才能做好父母呢?

事实上,从来没有完美的原生家庭,一个人过得不好,也并不能完全归咎于原生家庭。

父母的言行里,藏着孩子的未来。

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发现问题所在,并且努力改变自我,不把伤害留给下一代。

傅雷父子关系图(傅雷的父子关系告诉我们)(11)

成年之后的傅聪,对父亲是懂得,且非常崇敬的。

他曾说,父亲虽然咄咄逼人,但性格里头有一种魅力,这种魅力,来自他做学问和做人的赤子之心。

事实上,傅聪远赴波兰时与父亲的分别,就是一生,傅雷至死都没有再见到傅聪。

80年代,傅聪有一次回北京,说起那一年,接到父母“走”的消息,他没哭。

那天晚上,电视里正播放戏曲节目。戏里,一个孩子四处寻找爸爸。傅聪坐着坐着,嚎啕大哭起来。

作者 | 水清,擅长有温度有深度地书写民国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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