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奕宏是个怎样的人(段奕宏的清醒)
电影《长津湖》中,有这样一幕:
段奕宏饰演的“老兵王”谈子为,与美军单打独斗,杀死对方后捡起手榴弹扔出去,一串动作行云流水。
镜头拉近,谈子为看着战火纷飞的大地,眼眶满含泪水。杀人的熟练和内心的煎熬,通过这一个眼神全诠释了出来。
眼神,对一个演员来说有多重要?画龙要点睛,段奕宏出道20多年,每个阶段都给自己点了不一样的睛,这让他看起来像“变了个人”。
学生时期,他的眼神淳朴中透着一股倔劲儿,这时他还是那个经常被老爸揍的“勺子(笨蛋)”,满腔演戏热情却无处释放;
刚出道时,他的眼神充满闪躲。演技虽然出色,但朋友陶虹担心地说:“他把自己绷得太紧了,放不开”;
获得影帝之后,段奕宏的眼神自洽了起来。但紧皱眉头的时候,仍能看得出以前那股“为戏痴狂”的样子。
三个眼神,象征着他度过了演戏的三个阶段:吸收、沉淀、爆发。
大多数演员,都卡在这三个阶段之一,全部完成太难了,而段奕宏做到了。
吸收期
段奕宏对演戏的热爱,让他成了父母眼里的“异类”。
辽阔的新疆伊犁,段奕宏的父母本分地做着工人,他们给儿子设想的未来,是当一个伐木工,生老病死都在这片土地上。
70年代,伐木工已经是很好的出路,段奕宏父亲给儿子取名“段龙”,希望他不要辜负自己的期望。
可是段龙一点也不听话,上课逃学,下课捣蛋,骨子里就不安分,老父亲拿藤条抽好几顿也不管用。
除了不服管,段龙还有一颗当演员的野心。
他在学校比赛中演出小品,得到上海戏剧学院的教授老师的认可。一句轻飘飘的鼓励,给段龙打了鸡血,回到家就跟爸妈说:我想考中戏。
老父亲一口老血差点被气出来:“你就是伐木工的命!”
没人相信段龙能当演员,除了他自己。
没有经济基础、没有家人支持的前提下,段龙去北京参加考试。大巴转火车转公交转步行,赶了6天6夜的路,最后只在考场待了十几分钟。
没有颜值、成绩不好,这致命的两点硬伤,让段龙被刷了下来。
他在天安门广场上坐了整整一夜,决定第二年复考,做了很多准备工作,结果三试又被刷了下来。
第三次复考,他学舞蹈、练劈叉、报培训班、打工挣学费,最终考出西北区总分第一的好成绩,被中戏录取。
段奕宏(最左)和同班同学
本以为“苦尽甘来”了,没想到只是拿到一个敲门砖,后面的路,难得让段龙自卑到了极点。
颜值不高、退学压力、家境贫穷、新疆口音……很多刚接触还笑着跟他打招呼的同学,渐渐地开始无视他,因为他拉低了班级平均值;老师也不待见,指着段龙调侃:这孩子适合走农村路线。
到底能不能演戏?段龙心里七上八下的。为了找到一丝安全感,他死磕专业功底,经常在操场练习普通话。同班同学陶虹旁听了,故意模仿他不标准的新疆口音,把段龙气得跳脚。
模仿归模仿,段龙成长之快,被师生们看在眼里。入学第一年,他的专业课全班第一,每次交作业,都会引发满堂围观,陶虹等同学还主动跟他搭戏。
比起性格温暖体贴的陶虹,段龙更像一个人造光源,不断给自己施压,才能够发光发热,他的精神其实紧绷到了极点。
有一次,为了演好一个小品,段龙不停试穿衣服,试到后面的同学很不耐烦:“差不多完了,你交一作业至于吗?”
段龙说:“至于,特别至于。”
他认为自己哪里都不如别人,死磕专业,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抓着这根稻草,段龙度过了快速成长的3年,以相当优异的成绩毕业了。但他还是没安全感,害怕没法留在北京,拿着成绩单去文化部毛遂自荐,才给自己争取了一个国家话剧院的名额。
沉淀期
大学时期,段龙每年都会把成绩单寄给父母,这是一个仪式,让父母心安,也暗示自己:我还是很优秀的。
毕业后,没有成绩单可寄,虽然话剧院给了他施展手脚的机会,但段龙被痛苦感长久折磨。
跟命运相比,他太渺小,哪怕跟周围人一样拿着可乐、吃着煎饼果子,他都有一种强烈的“被抛弃感”。
同学们一个个走红,暗恋的女孩陶虹更是红得发紫,自己却无戏可拍,只能在话剧院里演演戏,或者跑跑龙套,这让段龙心里很不是滋味。
痛苦到极致,就变成了麻木。段龙开始习惯冷言冷语,甚至觉得“别人不待见我是理所应当的”,有人热情地抛出橄榄枝,他反而觉得忐忑。
29岁,段龙迎来了人生中第一个主角:出演电影《二弟》的男主角。为了抓住机会,段龙拼命想把这部剧演好,每一个毛孔都像在用力。
这部电影激起了水花,段龙拿下国际A类电影节影帝。苦了10年,总算尝到一丝演戏的甜头,但接下来的日子没有逆转,反而比以前更苦了。
影帝又怎样?段龙还是无戏可演。一名泰国导演找到他,让他扮演泰国社会里臭名昭著的杀人魔“细伟”。
段龙没得挑,硬着头皮接下这个过街老鼠一般的角色,绞尽脑汁思考如何演好杀人魔。
他去拜访泰国博物馆的“细伟”干尸,连着好几天观察他的面部表情;每天吃沙拉,瘦成骨头架子;又去了解细伟的经历,挖掘这个食人魔内心人性的一面。
出色的演技硬功底,加上专注的共情软功底,最终呈现的效果是:他让细伟这个“又残忍又愚昧又可悲的复杂人物”,活了过来。
电影上映后,段龙获奖“泰国影帝”,本地人指着他喊“细伟”。这一喊,把段龙喊丢了魂。
电影拍摄中后期,他一直做噩梦,梦里全是血腥;拍摄结束后,他依然噩梦连连,根本睡不好觉。为了摆脱噩梦,在泰国高人指点下,他改名“段奕宏”。
改名之后,段奕宏的戏约慢慢多了起来。2006年,他饰演《士兵突击》中的袁朗,把英气又痞气的老兵演得活灵活现;
拍摄《我的兵长我的团》,贡献大量教科书级别的经典镜头;
出演《白鹿原》割麦割伤手,他看着伤口琢磨“角色该是什么反应?剧本里没写啊”,伤口血流不止,吓坏了周围的工作人员。
比起肉体痛苦,段奕宏更熟悉心灵的痛苦。
每拿到一个新剧本,他都会陷入漫长的自我折磨:恐惧不安,自我批判,逼自己走出惯性,把自我撕碎揉进一个新壳子里。
段奕宏自己倒是很看得开,他说:“我很享受痛苦,对我来说这是正常的,如果不痛苦就不正常了”。
演好一场戏,蜕掉三层皮,每蜕皮一次,反而更壮实几分。十年如一日,这对他来说已经是常态。
爆发期
2015年前后,段奕宏先后获得东京国际电影节影帝、上海国际电影节影帝。陶虹激动得打电话给他:老段牛逼!你终于牛逼了!
颁奖仪式上,大学四年从未大声笑过的段奕宏,在记者面前放声大笑,还借机向陶虹表白。
时隔十多年,陶虹学生时期给段奕宏剥的芒果,仍是他内心最温暖的回忆,只是曾经太自卑,直到今天才敢拿出来说。
2015年,段奕宏名利双收,绷了20年的神经,这时才舒缓了下来。或许是沉淀得足够久,名气爆发式增长后,他非但没飘,反而自洽了。
有粉丝说:段奕宏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台上又硬又糙,台下住酒店要撒花瓣,要喝咖啡,还要听小野丽莎。
他太清楚这一路怎么过来的了,外界评价固然重要,自己的感受更重要。《人物》专访对他的评价,用了四个字:在水一方。
他就像一个老练的船夫,撑着船桨做轴心,无论风起云涌,眼里都只有一个方向:对得起每一个角色。
拍摄网剧《双探》时,他第一次担当监制,五湖四海的朋友都来捧场客串,哪怕只说几句话,他都跟人家死磕,非要对方拿出演大戏的精气神。
一部小小的网剧,硬生生被他拍出了大片的效果;
客串电影《长津湖》,他担心的不是票房,而是愧对军人形象,反复琢磨那几幕戏,每一个眼神都确保到位。
如今,《长津湖》票房一骑当千,他也有功劳。
出道20年,段奕宏走过了吸收期、沉淀期和爆发期,曾经的“土雹子”,一跃成为中国不可多得的好演员,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有多难。
但其中的道理又很简单,就两个字:死磕。
正如陶虹说的“演员其实是对自己有高要求的一群人”。几十年如一日死磕,坚持本心不为名利动摇,过程中走歪一步,就会前功尽弃。
这对任何人都不容易,好在,段奕宏坚持下来了。
就像他在上海国际电影节里,眼含热泪的感言:“作为演员,我愿意为戏为奴,我会继续沿着我内心演员的道路走下去。”
如今,粉丝称他是“戏妖”“影帝”“实力派”,但他坚持称自己是“戏奴”。
一日演戏,终身为奴。
段奕宏拍完《我的团长我的团》里“疯子团长”,导演说:哪有那么多钻石,大多数都是黄豆,但段奕宏确实是钻石。
打磨了30多年,段奕宏这颗灰扑扑的原石,总算成了中国演员群体里一颗光华璀璨的明珠。
本文作者:芒来小姐
责任编辑:蓝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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