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追妻火葬场哄好了吗作者)

  《哄好了吗》作者:芒厘

  文案1:

  *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

  顾家大少高冷矜贵,堪称商界大佬却不近女色

  只有几个好友知道他藏了只会解闷的鸟

  疼着宠着,纵着溺着

  他却不自知

  堂堂顾家唯一继承人,甚至还给她当了模特

  好友们惊到下巴掉了一地

  后来,那只鸟却抛弃了饲主

  义无反顾地消失得没有踪迹

  好友问起,他晃着红酒杯,漫不经心道:“会回来的。”

  捏着酒杯的手,却是死紧,青筋可见

  他又哪里知道,那个女人这样心狠,一走就是好几年

  再次见到她的那一刻

  素日清冷,覆手翻云的顾识洲

  连手都是颤的

  文案2:

  明家找回了丢失多年的女儿,特地办了一场宴会

  顾识洲应邀前往

  但他自从她走后,性子清淡下来,只与好友在一旁聊天

  好友见他如此,不忍道:“听说明家新寻回的千金容貌一绝,性格也好,你们两家好像关系不错,不如……”

  顾识洲打断道:“绝无可能。”

  南迦挽着父亲的手出来时,好友惊讶,疯狂拉他,“快看——”

  顾识洲:“我说过,不可能。”

  好友道:“这可是你说的,别反悔!”

  宴会开始,当顾识洲看到南迦时,当场失控

  好友故意问道:“不可能?”

  顾识洲抿着唇,面无表情道:“她不可能不是我的。”

  好友:“……”不要脸!

  文案3:

  顾识洲和她重新在一起后

  南迦拒绝公开

  于是顾总的日常就变成了——我该怎么做老婆才愿意给我个名分?

  某次晚会,他突发奇想,“不经意间”露出了手腕的纹身

  有人大胆好奇:“顾总这纹身是?”

  顾识洲:“哦,这是我老婆的名字缩写。”

  所有人:“!!!”

  老婆?什么老婆?你有老婆了?

  回家后,南迦面无表情地拉着他的手,动作粗鲁地洗掉了某人临时贴上去的所谓纹身

  某人愣是大气都不敢出

  [他曾是她的光,引她出深渊。也是她的劫,拽她入地狱。]

  阅读指南:

  *男主前期会渣,后期会是男德班优秀学员

  *1v1,SC,HE

  *可以骂男主,但请适度,不接受骂作者哦

  *女主是从深山中考出来,没有任何背景考上申大的

  一句话简介:追妻的一百零八种姿势

青梅竹马破镜重圆追妻火葬场(追妻火葬场哄好了吗作者)(1)

第1章 开文大吉 他们的故事,开始于春天。……

  「他们的故事,开始于春天。或许也是因此,才与“萌芽”和“复苏”两个词紧密相联。」

  申城的冬天刚过,到处的冰都在融化。

  春天将至,申大的学生比冬天活络了许多。

  起码四处都能看见人了。

  南迦和室友何浅浅都窝了一个冬天没怎么出门,趁着天气回暖,她们商量着想去采风,就在所有东西都准备好了的时候,班长一则通知打碎了她们的计划:「学校礼堂,下午两点的讲座,全班都要到,会点名,没到的扣学分!!@全体成员」

  南迦和何浅浅齐齐噎住。

  看了眼时间,一点三十五。

  南迦气了会儿,只能认命地叫醒几个睡午觉的室友,愤愤放下手里的事情,一齐前往礼堂。

  几个室友匆匆起床,妆也没化,衣服也没仔细搭,怨声连连。

  “哪有这样的啊?敢不敢再晚一点通知?”

  “我就不信全班都能看到那个通知,肯定有人没来。”

  “现在的通知都是‘即时通知’吗?”

  何浅浅抱着南迦的胳膊,也很不乐意:“我和迦迦本来打算去采风的。一个多月没去了,难得有点空,班长真讨厌。”

  南迦也不知道是什么讲座,但是手机里突然收到的一条短信,让她心里有了些底——

  他:「待会见。」

  南迦抿抿唇,有一种转身改道的冲动。是班长那句“会点名,没到的扣学分”死死压住了她的冲动。

  算了,都快毕业了,她不想搞得太麻烦。

  南迦默默算了算他们这次吵架吵了多久……好像,也有一个月了?

  这个月她一直待在宿舍,没有去过他那里,他们也就已经一个月没见了。

  她对这次吵架的期间没有底,可能是几个月,可能是一年,也可能是永远。但是没想到仅一个月,他就主动出现在了她的世界之中。这算不算低头呢?

  其她人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以为她是在为了没能去采风而难受,何浅浅搂着她安慰:“没事,我们明天再去,明天肯定能去成。”

  南迦默默在心里叹气。既然他今天出现了,那她觉得她明天八成是去不了了,甚至可能今晚都回不了宿舍。

  说实话,这一个月于她而言倒也不是全无收获,比如,她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段感情中,她好像,真的太包容了。

  礼堂里坐满了人,只有南迦他们班那边还有座位是专门给她们的。

  班长叫乔炜,就坐在南迦旁边,和她们解释这么热闹的原因:“今天来开讲座的是知名企业家,Aim你们知道吗?就是Aim的创始人顾识洲顾总,除了我们和旁边两个班是被强制要求来的,其他人都是听了风声赶过来的。要不是系主任要求我们班来所以给我们留了位置,你们现在来肯定没位置坐了。”

  南迦整个寝室:“……”

  那可真是谢谢了。

  Aim是科技公司,隶属申城最大的企业顾氏集团,专攻无人技术,这两年在国际上屡屡拿奖,被国内数次提名,一时间可以说是风头无两。

  南迦看了看周围一圈激动到手舞足蹈的人群,默默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那就听听吧,看这个姓顾的准备说点啥。

  她找到和他的微信聊天页面,还停留在一个月前她发的那条:[那我走了。]

  然后她就把他屏蔽了。

  他的助理倒是还给她发了不少消息,但是她一条也没看。

  何浅浅这人,极其容易被身边的人感染,百度了下顾识洲后,跟着其他人兴奋起来,“怎么办,我们座位在第一排,待会会不会被提问呀?”

  南迦:“……”

  她也不知道——不知道顾识洲会不会这么狗。

  她们刚坐下不到五分钟,讲座就开始了。学校几个领导和顾识洲一起出现,他穿着黑色西装,被簇拥在中心,宛若众星拱月。

  南迦默默垂下目光,玩着手机。

  他们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他是月亮,她则是无数星辰中的一粒极不起眼的小星子。

  乔炜见南迦百无聊赖的模样,主动与她搭话:“南迦,你毕业后还留在申城吗?”

  南迦犹豫了。迟疑了下,她轻声说:“应该会。”

  乔炜有点高兴,因为他家就是申城的,他毕业后肯定是要留在申城。他忍不住嘴角一扬。

  南迦不知道他在高兴什么……难道是因为大学同学多一个留在申城,以后好照应?

  顾识洲抬眸看过去时看到的就是她和一个男的相谈甚欢。

  他恹恹地收回眸光,听着身边人介绍申大这两年来的斐然成绩。

  他的到来,引起了场内一阵又一阵的骚动。

  在他坐下,直面台下,整张脸都出现在众人视线中时,场内的振奋程度直接拉满。

  在一阵阵激动的喊声中,南迦的注意力被迫拉回。她和乔炜歉意地笑笑,示意讲座要开始了,乔炜了然,识趣地把身体靠回自己的椅背。

  何浅浅注意到了两人的动静,拉过南迦耳语:“班长还没放弃呀?”

  南迦不解:“放弃什么?”

  何浅浅瞪大眼,用一种“你是不是在逗我”的震惊表情看着她:“你不知道吗?他在追你呀!”

  怕被乔炜听到,她拼命压低声音。

  南迦也震惊地摇摇头:“我不知道呀。没有吧?”

  “怎么会没有?我们全班都知道的事情,合着女主角还不知道?”

  南迦眨眨眼,她是真的不知道。乔炜在她的认知里,就是一个比其他男同学热情点的……男同学。

  何浅浅惋惜道:“那他可真是白追了。”

  南迦:“……”

  她心虚地摸摸耳垂。

  她在感情上,一直很慢热很温吞。

  何浅浅拍拍她肩:“还好,你在毕业前知道了这个事。趁着还没毕业,你可以感受一下,看看自己喜不喜欢他。喜欢的话得抓紧机会呀。”

  南迦轻轻摇摇头。

  算了,没有机会了,机会都被顾识洲堵死了。

  她的摇头被何浅浅理解为:不喜欢。

  何浅浅理解地点点头:“没事,不喜欢就不喜欢。反正就,浅处一下呗。”

  南迦转移话题:“讲座快开始了。”

  何浅浅的注意力是最好转移的,她立马为台上的人激动起来:“为什么没人告诉我Aim的创始人这么年轻?还这么帅!救命,还请什么代言人呀?他自己站那儿咔咔拍两张就好了!就是可惜,听说他很低调,从不接受采访,更别提是做宣传了。”

  听着何浅浅夸他,南迦的表情有些许不自然。她轻咳一声,逼着自己装作很自然地和众人一起看向台上。

  不曾想,一下子对上了他的目光,很平静,还带点冷意和倦意,仿佛他只是随意一瞥台下,正好看到了她。四目相对,南迦微愣。

  他这双眼,虽是桃花眼,给人的感觉却是薄情冷淡。

  可不知道为什么,好像从认识开始,她就很喜欢。

  可能是因为,桃花眼天生勾人?还不是普通的勾人,一勾就是勾住心。

  南迦微微垂眼,长睫如蝶翼般轻颤,美得惊人。她今天穿的一条白色长裙,半旗袍的设计,更给人沉静温婉之觉。

  乔炜脸红的同时,心跳也在疯狂加速,咚咚作响,他下意识按住心脏的位置,像是怕心跳声被她听到。她真的很漂亮,整个美院都找不出比她更好看的女生。

  他心跳太快,不得不把视线移开,试图转移注意力。这一移,他就移到了台上,不曾想,却是对上台上之人冰冷的目光,他瞬间愣住,这目光,像是、像是还带着警告?——不可能,一定是他看错了,一定是他的错觉。这位可是顾识洲啊,他和顾识洲素昧平生,没事警告他什么。

  乔炜松口气,不过被这么一吓,他的心跳也平复下来了,他勾了勾唇,有点回味自己刚刚的心动。

  全程,南迦都只低头玩手机,时不时和何浅浅耳语几句。她在等这个讲座结束就走。

  可没想到,讲座刚一结束,系主任就朝她招招手:“南迦!你过来一下——”

  她的脚步骤然一顿。

  何浅浅不解:“系主任叫你干嘛呀?”

  台上一堆领导,簇拥着顾识洲,今天这场面怎么看都和南迦扯不上关系呀。

  南迦无奈,“我过去一下。”

  她硬着头皮小步跑上去,在心里又骂了一遍顾识洲。

  系主任却是不知内情,他把南迦叫过来,纯粹是因为南迦这孩子太优秀了,入学以来垄断了所有的专业第一,奖学金和助学金都是她的囊中之物,后来可能条件好了些,没有再申请助学金,但是她仍然是毫无疑问的奖学金的获得者。

  整个美院都找不出第二个像这样优秀的孩子,她无疑是各个老师的宠儿,什么大场面都想带她掺和一下。

  他朝着跑过来的南迦招招手:“快过来。”

  系主任笑眯眯地和顾识洲介绍:“这是我们美院常年的专业第一,南迦。”

  顾识洲很给面子:“南同学很优秀。”

  南迦心里对他这敷衍的话很不屑,但面上还是谦虚地和他寒暄了下。本来还在想为什么这么多专业第一只叫了她一个,很快她就得到了原因。

  系主任笑着说:“这次顾总对美院的捐款给了我们很大的财政支持与帮助,真是太感谢您了!”

  ……哦,捐款啊。那怪不得这些领导这么热情了。

  只见男人轻一颔首:“应该的。”

  南迦不明白这人想搞什么鬼,悄悄瞥了他一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觉得有点刺激,在所有人都不知道他们认识的情况下,谁能想到他们会是情侣。这种隐晦的爱意,充满了刺激感。

  系主任聊天中没有掩饰自己对南迦这个学生的欣赏,顾识洲就那样毫无破绽地应和着,似乎很认同。

  太虚假了。

  南迦快看不过去了。

  学校准备请他吃顿饭,顾识洲委婉谢绝,准备离开,刚说完要走,他顿了下,南迦心里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他看向她:“我不太认得去停车场的路,可以劳烦南同学帮忙带个路么?”

  南迦:“……”

  系主任:“当然可以!要不我们陪您走过去吧?”

  顾识洲婉拒道:“不用,这样未免太兴师动众。”

  系主任作出一副秒懂的模样,赶紧道:“好的好的,明白。南迦,你带顾总去下停车场。”

  南迦暗暗咬了咬牙。

  终于是在无数羡慕的目光中,极不情愿地引着他离开:“您这边请——”

第2章 哄你 我还没有消气!

  一到了无人处,南迦立刻往前快走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她指了指前面:“你车在那,自己过去吧。”

  说完她转身就要离开。

  女孩的裙摆在空中旋出小小的弧度,干脆利落,毫无眷恋。

  却被顾识洲一把握住手腕,阻拦离开。

  南迦的唇慢慢抿紧,等着他开口。

  三秒钟后。

  “迦迦——”

  像是一声无奈又宠溺的低唤,带着些妥协。

  女人很容易在他的这种温柔中沦陷。哪怕只是罕见的温柔,也足以让人前仆后继。

  南迦也不例外。

  但是她的妥协比别人多了一个原因:她欠他太多了。

  从地位的角度讲,他们就是不平等的,这种不平等促进了她的妥协。

  她生了一个月的气,而他不过是百忙之中稍微抽出些空闲来哄了一下,她的气就消了许多,就妥协地自愿结束这次的吵架。

  南迦其实有意识到问题,但是现在的她似乎并没有办法做什么,好像……只能听之任之。

  司机在前面开车,自觉地升起挡板。

  南迦回复着何浅浅发来的消息。

  何浅浅:「宝贝儿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

  南迦:「临时有点事情,不一定什么时候回。别等我,我可能得明天~」

  她想起她今天还在想明天不一定能去采风,没想到一语成谶,可能还真去不了了。

  她有点遗憾。

  刚回完消息,他突然罩过来,直接亲住她。

  南迦:“唔……顾识洲……”

  她声音有些弱,颤巍巍的,还有些娇。

  他们刚在一起时,顾识洲在申大旁边的棠园买了套房,方便她过去,他没有出差的日子也都住在那边。两年过去,那边渐渐给南迦一些难得的归属感,倒也像是个家了。

  司机常来接她,轻车熟路地开进棠园。

  或许是顾及地方不远,他在车上多少控制了动作和欲念,就只是亲她。

  这是两人这一个月以来的首次亲近。

  从他动作的稍微失控中,她自己解读着——他或许也是想她的吧。

  毕竟,顾识洲是多冷静自控的一个人,“失控”这两个字,出现在他身上的几率低到令人发指。

  如此一想,南迦稍有安慰。

  起码,不是她自己一个人在为这段感情伤神,这就够了。

  车子停下,他抱着南迦回去。南迦踢踢小腿,想下来自己走,他却是没让。既如此,她也不挣扎了,随了他去。

  她一个月没回来了,就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是。

  他们不知道的是,暗处有人拍下了这还算恩爱的一幕。

  一回到家,南迦就从他怀里蹦了下来,“你…安分一点,我还没有消气。”

  顾识洲立时就笑了,笑声和他的性格很像,低低沉沉的,收敛着肆意。南迦常觉得用“腹黑”来形容他最准确不过。

  顾识洲是真的想笑。

  安分?

  从来没有人用这个词警告他。

  在南迦逐渐嫌弃的表情中,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锦盒,“过来。”

  南迦:“干什么?”

  顾识洲:“哄你。”

  南迦:“……”

  她没见过这么嚣张的男人。

  不愧是顾识洲,即使是哄人,身段也没有折去分毫。

  顾识洲轻笑了一声,打开锦盒,显然刚才只是故意在逗她。锦盒里是一条项链,他取出来后走到她身后,帮她戴上。

  南迦感受得到他的动作,撩起她的头发,熟练地戴上。

  她心软地帮忙控制住头发。

  他送她第一条项链的时候,给她戴上的动作很生疏,还卡到了她的头发,他们在一起的这两年,他真的学会了很多。不过这可都是南迦一点点调.教出来的,这一个月里她一想到他们可能会分手,她教他的这些以后会被别人享受,她就觉得很亏。

  他很快给她戴好,“去巴黎出差的时候看到的,我觉得很适合你。”

  哟。

  还去出了个差?

  南迦不爽道:“看来这个月你过得很逍遥?”

  顾识洲笑了下,“倒也没有,只是有个合同不得不去签一下。”

  他转过她身,低声哄着:“消消气,好不好?”

  南迦还没有消气。

  一个月过去了,她感觉好像更生气了。一直持续到今天他出现。

  一个月前是他们在一起两年的纪念日,她提前准备了好久好久,她觉得他应该也是记得的,因为那段时间她感觉到他好像有瞒着她在做什么。

  纪念日当天,她把所有的事情都推掉,早早的就在棠园准备晚餐。她知道他比较喜欢西方的菜,于是那一晚她准备了很多很多他喜欢吃的。

  可是整整一晚他都没回来。

  南迦硬是忍住没给他打电话,总想着下一秒他就会出现,可是她等了一秒又一秒,一夜过去,他也没出现。

  第二天,她从桌上睡醒,爬起来看了眼外面雪皑皑的天,隐约看到他的车进来。

  她看了眼手机,没有一条解释,又回头看了眼她做好的满桌西式餐点,油然而生一股委屈和火气。她什么也没拿,转身就出门回了学校。

  这个混蛋——

  坐上出租车后,她越想越气,把他所有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一直到今天,这是他们一个月来的首次见面。

  看到他费尽心机地出现在申大,又冠冕堂皇地当众把她拐走,弯下身段主动哄她,她的气才勉强算是散了一点。

  她低头看看,可是看不到,于是她去找了个镜子看。

  顾识洲弯了弯唇,任由她去。手机响了很久,他这才有空接。他走到窗边,压低声音问:“什么事?”

  徐特助声音有些着急:“顾总,刚刚您和南小姐被拍了,照片还传出去了。就是您抱着南小姐的照片……”

  顾识洲沉吟一瞬,声音很冷淡:“是谁?”

  南迦总觉得他很冷,殊不知,在面对她时,他所表现出来的已是极温情的一面。

  “是司家那边,准确来说,是司越。”

  司越,顾识洲最强劲的对手。

  司家和顾家已经打了几十年,一直决不出胜负,有几年这家压过那家,可是有几年那家又反超。

  到了顾识洲这一代,司家出了个不求上进的独生子,就在所有人以为司家终于还是败了的时候,四年前司家突然宣布司董在外有个私生子,并且高调接回了他。这个私生子,就是司越。

  司太太很愤怒,可是她唯一的儿子实在太过不争气,连司老爷子都支持司越回来,她不得不被迫接受。

  司越比顾识洲小一岁,在完成学业后就进入司氏最核心的位置,继承司家和顾家处处较劲的传统,继续较劲。

  顾识洲向来没怎么把他放在眼里,这还是第一次,司越在他眼里有了存在感。

  “压下去。”他冷声吩咐,“不许再传。”

  “明白,已经在处理了,就是世家圈多少有人知道了。其他地方倒是可以控住,因为还没有流传太广。”

  南迦拿着镜子照完了,这项链真的踩在她的心头好上了,散落的星辰,连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形状。她很喜欢。

  顾识洲看到她照完回来,没有再多说,“我知道了。你处理就好。”

  微信响了几下,是他的几个发小发来消息调侃他。

  他粗略扫了一眼。

  [老顾啊,玩得很花啊?]

  [顾识洲我好像不认识你了,居然会公主抱一个女孩?居然还有这么温(禽)柔(兽)的一面?]

  [这次玩真的啊?]

  [你还挺宠你的小情人,看不出来哈]

  这些调侃他都无视了,只有一条,他目光一顿——[洲哥,你和倪初然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顾识洲握紧手机。

  在她走过来时,他若无其事地关掉手机,问她:“喜欢吗?”

  “还可以吧。”

  顾识洲看出她的口是心非,勾了下嘴角,伸手捏了捏她的脸,“怎么这么不诚实。”

  南迦控制不住地莞尔。

  他伸手把她拉进怀里,“喜欢的话,能不能抵消一下你的气,嗯?”他不待她回答就去亲她,轻咬了一下她的唇。

  殊不知,另一边已经吵翻了天。

  他这边有多风平浪静,那边就有多不平静。

  南迦的存在首次这样光明正大地显露。

  之前世家圈里有风声传道顾识洲包.养了只金丝雀,但是一直没有证据。不是没人去拍,是没人敢拍。

  这下好了,证据确凿。

  顾家和倪家原有联姻的意向,这下子,倪家也不知该有多震动。

  倪家原是不如顾家有底蕴的,和世家相比,倪家倒不如说是暴发户。空有钱财,没什么底蕴。但是顾家如果要和司家对抗,最需要的就是倪家的支持。

  再加上,顾老爷子和倪老爷子早年是战友,一起出生入死,感情铁得像是钢。多了这层关系,顾识洲和倪初然的联姻可以说是板上钉钉。

  谁知道在这时候,会曝出来顾识洲有个小情儿?

  整个世家圈都轰动了。

  徐特助的动作很快,流传出去的照片都被销毁得干干净净,流传在外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十分钟。

  但是世家圈的记忆不是鱼的记忆。

  他们就算碍于顾识洲而不敢多言,脑子里的记忆也清除不掉。

  徐特助在看到他们对南迦的称呼时,着急得不行,这称呼,不管是被顾识洲还是被南迦听着,他都完了。

  他难以想象那个画面。

  这个司越,也真是太敢了。

  但是徐特助也不敢再去打扰顾识洲。顾总和南小姐刚和好,这第一个晚上在做什么他想都不用想,再打扰一下,他直接就能宣布他的职业生涯完了。

第3章 模特 怎么赔?

  南迦果然没能和何浅浅去采风。

  一想到顾识洲毁了她两次采风,她就忍不住在他颈间咬了一口。

  他还没醒,睡得正熟,脖子上也没有衣物布料的遮挡,她咬起来特别容易,一口咬下去就红了。

  他常说她皮肤嫩,经不起折腾,一用力就红,可是他的好像也是哎。半斤八两,还好意思说她呢。

  她再一抬头,就对上了他幽深的黑眸。

  里面似乎隐隐含着一丝危险的气息。

  南迦很会感知风险,迅速后撤,可是来不及了,被他一把拽回。

  他刚睡醒,声音写满慵懒:“怎么还咬人呢。”

  顾识洲把人拉回来,咬了回去。准确来说也不是咬,只是吮了一下,一颗红莓乍现。

  南迦小声惊呼了下,赶紧退开。这个混蛋,又给她种草莓。

  他见她这样避之不及,倒是笑了出来,朝她招招手:“抱会。”

  南迦才不,她要起床。

  她一边找衣服一边吐槽他:“我昨天本来要去采风的,被你打断了,今天本来打算继续昨天的行动,可是又被你搞砸了。你赔我。”

  他饶有兴致地靠在床头:“怎么赔?”

  其实南迦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还真想赔。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她真的很认真地回忆了下她曾经想过的而因为各种理由而没有让他做的事情。其中她最不敢想的是——

  “要不,你给我当模特吧?”

  南迦说这话的事情,眼前一亮,猝然回头看他,等他的答复。期待值满到快溢出来。

  顾识洲挑眉,很有兴趣地问:“什么模特?”

  这辈子,还没人敢让他做什么模特,他不由觉得有些新鲜。

  南迦顿了顿,凑到他耳边说了两个字,声音充满了怕被他拒绝的小心翼翼。

  顾识洲:“?”

  他被气笑了。

  让他做模特他觉得已经是件稀罕事了,还做……他都没想过这辈子还会有人跟他提这个要求。

  这个词在脑子里过了两遍,他还是无法接受。不是无法接受这个,是无法接受她居然会跟他开这个口。

  他到底是给了南迦多好脾气的…错觉?

  南迦看着他被气笑,嘴角又一点点地拉直,直到面无表情,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可是有些话,本来没有勇气说,说出来后就什么也不怕了,她贼心不死,反而愈战愈勇,衣服也不找了,快步跑回床边,扑在他身上撒娇:“好嘛好嘛,我真的想画,忍了好久了。其实这是三个月前的想法,我忍到了今天呢。你看看,要是让你忍三个月,你能忍得住?”

  顾识洲:“……”

  他一手搂着她腰不让她掉下去,一手掐她脸:“你的歪理好多。这能一样?”

  “怎么不能?不都是欲望吗?”

  他认真地想了想,皱了下眉,“为什么我感觉被你说的很像…禽兽?”

  南迦回答得很快:“反正我不是禽兽。”

  “那我是?”

  “你不是?”

  顾识洲又一次噎住。

  她可真是越来越会气人了。

  他故意掐得用力了些,也就一秒钟,她脸上立时出现了一道明显的红痕。

  顾识洲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算了,捏红了,她还没喊疼,他就先心疼上了。

  南迦拍开他手,小姑娘还挺执着:“当不当嘛?”

  顾识洲一时没回,等着看她还有什么花招。

  有些事儿不能细想,越想越是想要。南迦硬是磨了他一下午,从天亮磨到了天黑,还答应了好几个“丧权辱国”的条件,终于是把顾识洲磨得点了头。

  虽然那个点头很不情愿,但是在结果面前就显得很不值一提。

  这个要求算是把她被搅黄的两次采风的损失给翻倍补回来了。

  从他点头以后,南迦就处于极大的喜悦和兴奋之中。

  顾识洲一度想后悔,可是想想她答应的要求,又舍不得。几经反复,他终究还是没有反悔。

  这个矜贵高冷的男人,站在落地窗前想了很久,终是只化作一声深叹。

  罢了。

  不就是个……模特。

  南迦是美术方面的天才,他就当是为艺术献身了。

  -

  顾识洲很忙,南迦一直都知道。

  当晚就走了,据说要飞洛杉矶谈生意。

  南迦觉得无聊,想打车回学校住。

  刚点开打车软件,她妈冯春琴的电话就来了。

  南迦眸色黯淡了许多。

  电话铃响了好几秒,她才接起。

  她不知道冯春琴是要做什么,但肯定是有事情的,当然,也肯定不是关心。

  她从上大学以来,家里从来没有关心过她,更没有给过钱,打电话都是寥寥。

  接起的那一刻,她其实也好奇冯春琴想做什么。

  冯春琴的声音是寻常乡野妇女的粗鲁,甚至比她们的还要粗犷蛮横。扯着大嗓门说:“丫头啊,你快毕业了吧?工作找到没有?”

  南迦还有半个学期才毕业,据说毕业季的大部分压力都是来自学校,没想到学校还没给压力,她妈倒是先出现了。

  她抿抿唇,轻启唇道:“没有…”

  冯春琴急了:“你个死丫头片子,脑子被门挤了吗?还是被你周围的荣华富贵蒙了眼?毕业自己都不知道找工作?!我们辛辛苦苦养你那么多年,好不容易等到你毕业出来了,难不成还得继续供着你?你做梦吧!我告诉你,赶紧的去找工作,家里还欠着钱,等着你寄钱回来还哩!”

  南迦捕捉到了重点:“为什么会欠钱?”

  冯春琴突然一哑。可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理直气壮起来:“买房子不要钱啊?你忘了你有个弟啊?不买房以后他娶不到老婆怎么办?我们把老房子卖了,买了个大点的。”

  “多大的?”

  “两室一厅啊。我跟你爸一间,你弟一间。你弟原来住的阁楼太小了,以后娶老婆怎么办?”

  “所以,我还是没地方住,然后你还要我掏钱?”

  南迦的这声质问充满讽刺和荒唐。

  冯春琴撇撇嘴,“那又咋了哇?不然养你干什么用的?养你养到这么大,你不该回报点啥啊?”

  南迦冷冷一笑,一句一句地和她掰扯清楚:“请你搞清楚,从高中开始我就是靠着村里的赞助和助学金、好心人的资助读的书,高一到现在,没花过你们一分钱。”

  在这样的情况下,正常读书都困难,更别提她还是学的美术,走的艺术生的路。这条路有多难走,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自己都记不清有多少次,她就在放弃的边缘了。

  尤其是大二结束的那一年,如果没有遇到顾识洲,她的现在早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景了。

  南迦不知道为什么冯春琴还好意思和她说要钱的话,用“养她”为借口,振振有词。

  她试图唤醒一下冯春琴的记忆。当然,她也没敢妄想冯春琴会有类似于愧疚的情绪。

  而事实证明,冯春琴不是不记得,只是不在乎,觉得无所谓。南迦的那些过往,在冯春琴眼里都不值一提。

  她嚷嚷着:“别人家的孩子不也是这么过来的吗?怎么就你惨得要死啊?人家小芳读个大学还有什么奖学金往家里寄呢,人家养的这女儿才叫好,哪里像你似的,活脱脱一个吸血鬼!只进不出,还好意思嫌我们!”

  冯春琴从来就不喜欢南迦,打她出生就不喜欢。至于原因,可能是因为性别,生了个女娃害她在村里丢脸丢惨了,也可能是因为天生不对付,没那个缘分吧。

  南迦心寒至极。

  “那你怎么不说小芳妈妈每个月都给不少生活费呢?而且也不用她操心学费!”她反问。

  “你还犟嘴?你再顶一句试试!我是你妈!你个赔钱货!白眼狼!”

  南迦受不了她一句接一句的侮辱性脏话,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后像是怕她再打过来似的,迅速地找拉黑的地方,手慌得都在颤抖。

  等做完这一切,她才痛苦地闭上眼。

  她常常想,如果她有一个正常的家庭,给予她基本的学费生活费,不至于她被这些费用压得喘不过气,那她和顾识洲之间会不会平等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们从一开始就是两个极端的地位,她也没想到,这样的情况会一持续就是这么长时间。直到现在,她也没能改变什么。

  南迦痛苦,却又无力挣扎。

  平复了将近一小时的情绪,她复打开手机,突然忘了自己刚才是要做什么。想了会才重新点进打车软件。

  也是这时,一条银行卡的短信闯进她的视线。

  到账五十万。

  是顾识洲打的。

  也可能是他让徐特助打的。

  反正是他的钱。

  这个卡号,她太熟悉太熟悉了,因为……她看了将近两年。

  一种由自心底的自卑,再次出现。

  南迦握紧了手机,抿紧了唇,打开备忘录,在其中一条备忘录里的末端,记下五十万。

  其实顾识洲在有些时候的体贴是连她都佩服的。

  她知道,顾识洲平时送的礼物都价值不菲,随便都是几百几千万。五十万这样的数字,实在不是顾识洲给得出的小钱。

  但是从她第一次只要了五十万,他就知道这是她所能接受的最大额度,所以此后每一次他打的金额都是五十万。

  也没有固定多久打一次,可能他觉得她手上没钱了就会打,不会等她开口,因为他知道她除了第 一回,永远也不会再跟他开口。

  南迦的确再也没有开过口,他再久没打,她也不会去开口。在她的眼里,她固执地认为自己和那些女人还是不一样的。她坚持着自己的最后的底线和原则,不想把自己和那些女人相提并论。

  反正,她从小花的钱就不多,除了学费和生活费,她没有什么多余的花销,他打的钱完全绰绰有余,还足够她过得很富裕。比如她以前从来没有打过车,现在却是都以打车出行。

  而他打钱的时候,她也从来没有和他推来推去。毕竟推来推去的,所磨灭消耗的,最终还是她的自尊。

  她只默默记下每一次他打的钱,暗自下决心以后还给他。

  任是谁知道了顾识洲的这种做法,也只会感慨一句顾识洲竟然还有这样的体贴,他怕是把心底里的独一份温柔全都给了她了吧。

  可是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这背后隐藏着的,是她深刻而又浓烈的,紧紧包裹住她,让她挣扎不脱的自卑。

  她不是不感激他,她只是太爱他了,爱到祈求拥有一个平等的爱情。

  南迦深呼吸,平复了下乱七八糟的心情,打车回了学校。

  明天是没什么事了,或许还能和何浅浅去采风。她想,经过两天的失败,第三天总该成功去了。

第4章 联姻 这婚你结不结?!

  在南迦的日历里,这次顾识洲走了一周。

  她不知道的是,顾识洲只出差了五天,第六天就回国了。只是家里的事情让他忙了两天,两天后他才抽出空隙去找她。

  倒也不是因为别的,还是因为和倪家的联姻。

  顾家和倪家的两位老爷子在很多年前就提过想要亲上加亲,让孩子结个婚,拉近两家的关系。这么多年,时迁事移,他们却还是记得当初的话的。

  当然,他们可能不只是简单的想亲上加亲,主要还是想强强联合。

  顾母担忧地看了眼丈夫,她怕儿子不愿意。顾父朝着她轻轻摇头。

  此刻顾家所有人围坐在一起,顾识洲撩起眼皮看了眼,嘴角缓缓勾起一丝嘲讽的笑,怎么看着,这么像是审讯?

  不过虽不是审讯,但也差不离了。

  老爷子压着他,只要一个话——这婚,你结是不结?!

  已经僵持五个小时了。

  天亮到天黑,保姆做好了一桌子饭,愣是不敢过来叫他们,只能在一边干着急。

  顾老爷子一生独断专横,从未有人敢忤逆他,看这样子,他丝毫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

  顾识洲把他的脾气遗传得那叫一个好,一模一样的,这不,一个下午了,也没有丝毫妥协的意思。

  只急坏了旁人,生怕这两人就这样僵持下去。别的先不说,就怕影响了身体。这不吃不喝的怎么行呢?而且老爷子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气。

  “初然有什么不好?你倒是跟我说出个一二三四来!”老爷子气得直摇头,见他实在油盐不进,不自觉放了狠话:“顾识洲,你从小到大享用的顾家给你提供的最顶级的资源,不然你能有今天吗?你能有那个什么Aim吗?现在是你该回报的时候!”

  顾母听得都生了气,她想说什么,却被丈夫拉住。顾父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今天眼看要结束了了,再生风波又不知得到何时。

  顾母愤愤地忍住,没有多生动作。

  她其实不太喜欢倪家那个女孩儿,总觉得眼神里藏满了心机。太复杂了,她的儿子本来就沉闷,她还是希望儿子找一个纯真一点的,互补一下。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她没有任何要求,她也希望那个女孩是儿子喜欢的,她喜欢他的婚姻至少是幸福的。

  可这明显,两条啥也不沾。

  顾母心里越想越是堵得慌。

  在和顾老爷子对抗了将近十个小时后,顾识洲拿起外套就走,临走时,在老爷子的暴怒之前,他只丢下一句:“随便吧。”

  顾老爷子的怒火发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惊愕地看着孙子离开的背影。

  顾识洲去开车,准备回棠园,可是启动车子的时候,却犹豫了。

  他收回动作,半晌,看了下发小群后,最终选择了去酒吧“97”。

  圈里是没有秘密的。

  他前脚答应了和倪初然的婚事,十几分钟后抵达97时,他们已经在谈论。

  贺子燃看到他来了,饶有兴致地挑眉:“你动作够快的啊,这就过来了?”

  陆池问他:“真同意了?我听说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替你辩解,说你肯定不会答应的,不过我似乎被打脸了?”

  靳淮予:“你同意的话,你那精心养着的雀儿怎么办?”

  顾识洲被调侃着,不发一言,找了个位置坐下,端起一杯酒就饮尽。直到靳淮予开口,他才扫他一眼,反驳:“她不是金丝雀。”

  靳淮予懒得跟他争,“行行行,是你养在笼中的鸟,行了吧?”

  顾识洲皱了下眉,仍是不认同这个形容。他总觉得这些词来形容她,过于低级庸俗。

  可是转念一想,他好像才是最庸俗的那个人。

  又凭什么去对她做出任何评价。

  ——无论好坏。

  陆池几人对视一眼,纷纷叹气。

  也不知道他这是何苦。

  靳淮予作为过来人,劝他:“你要是真喜欢南迦,你就拒了倪家的事儿吧。”

  陆池赞同:“不然到时候你哭都没地方哭。”

  南迦跟了他两年,他们都是认识的,对这姑娘的性子多多少少也有点了解。要是知道他要和别人结婚,她肯定是无法接受的。

  无法接受,然后呢?

  只有贺子燃,什么也没说。因为他太清楚了,这种事情哪里是他们想拒就能拒得掉的?享受了家族的福利二十几年,该还的时候跑不掉。

  顾识洲哪里不明白他们的意思。

  酒杯空了,他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又是一口饮尽。

  他六天没见她了。

  他有点想她。

  可是现在他喝了酒,状态不好,不能去棠园。

  再忍忍,给他一天的时间,让他能够更好地掩饰情绪。

  那天晚上,顾识洲喝得还挺放肆。

  -

  南迦在顾识洲不在的这几天里,她成功和何浅浅出去采风。

  她画出了一幅她很喜欢的郊外图。就是这次采风她有些心不在焉,老是忍不住去想他答应给她做裸模的事情。

  只是想想,就已经开始激动了。

  她连画完以后怎么处置、放在哪里都想好了。

  顾识洲微信跟她说明天到,正好没课,她准备去棠园。

  路上,想起什么,又让司机改道去另一条路。那条路有家花店她很喜欢,常常在那里买花。

  花店很多,棠园在市中心,周边就有好几家花店,她却总是绕路去这一家。司机起先很疑惑,这家店到底是有多好?花更新鲜还是花的种类更多?

  后来有一次顾识洲让他去买束玫瑰哄南小姐,他特意去的这家买,以为南小姐更喜欢这家的花。可进去了才知道南小姐喜欢这家店不是花的原因,这家的花和别家的都是一样的,原因可能是在店主身上——这家花店的主人是一对聋哑夫妻……

  怎么说呢,反正司机那一刻对南迦肃然起敬。原先多少有些漠然,毕竟这只是顾识洲身边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而已,豪门里多的是,他工作多年,见得太多了,她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离开,所以他没必要付出什么真情实感,喜欢或者厌恶都不必有,只需要冷漠地给予最基本的尊重、做好本职工作就行,但那一刻连他的心都被打动了。这位南小姐,心肠还怪好的。

  打那以后司机对这个小女孩还是挺有好感的,一想到哪天她可能就会和顾先生分开,他就觉得很可惜。

  不过司机没想到的是,一晃眼,南小姐竟然在顾先生身边待上两年之久了,而且两人关系看上去还挺好的,没有丝毫要分开的迹象。这么久的关系,倒是难得了。

  司机把车停在花店门口,请她下车。

  南迦在思考今天买什么花好呢,走到门口准备进去时,不经意地看了眼旁边,没想到却是看到一个很熟悉的身影走过。街上车水马龙,再一眨眼,就看不见了。

  顾识洲?

  是他吗?

  南迦疑惑地蹙了下眉。

  真的很像。她不会认不出来他的,也不会认错他的……可是他现在还在国外呢。

  南迦开始怀疑自己。会不会是,她真认错了?

  再看了一会,却再也没看到人。南迦抿抿唇,可能是错觉?太过想他产生的错觉?

  她没再多想,推开门进了花店。

  门口有风铃,推开门时,风铃叮铃作响,似在迎接远客。

  店主似有所觉地抬头看来,看到她,咧嘴一笑,指指满地的花,意思是让她随便看看。

  南迦熟稔地自己找自己想要的花,几朵几朵拿在手里,等挑好了,再交给店主包扎。

  包扎的包装纸也是让她随便选,这很像是一家自助花店。

  店主包好后,在一张便利贴上写下字:[送给心上人的花]

  他把便利贴贴在花上。

  南迦看了一下,弯唇一笑,道谢后收下。她付了钱后就离开了。

  只是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去看那张便利贴。

  好露骨的情话,一点都不像她。

  可是又很甜。

  甜到让人只是默读一遍,嘴角就上扬。

  南迦步伐都轻快起来,她给他发[明天几点到呀?]

  发出去的一瞬间,她又忍不住想起刚才看到的熟悉的身影。

  顾识洲那边过了两分钟就回复了,给了她一个确切的时间。

  有时有分。

  南迦的疑虑又被打消。

  她无奈地摇摇头,只道自己太敏感。

  她一直都很没有安全感,她知道的。

  以后得改改。

  她顺便看了下手机里其他软件,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条来自家里的消息。

  正常来说,就算有个人被她拉黑,其他人也会不停想办法找她、骚扰她,可是这次居然没有?

  南迦不知道的是,她家因为一件事儿正陷入着急忙慌的焦虑之中,此时倒是无暇顾及她。

  没有消息正好,能让她稍微喘口气。

  南迦今晚没回学校,她在棠园住,想在家里等他出差回来。

  她没有出差过,但是设想了一下,如果她外出回来的时候发现家里有人在等她,为她亮着一盏灯,那她一定会很开心的。那种归属感和幸福感,会强烈到爆棚的吧?

  她想给顾识洲这种感觉。

第5章 笼中雀 失恋会很难受的

  次日清早,南迦还在梦里,但有一只手在扰她清梦。

  她睡得正香,但睡衣里就是钻进了一只不该出现的手。她咕哝了声,翻过身来,迷蒙地睁眼,“顾识洲……”

  她下意识就能叫出捣乱的人的名字,就像是刻在她骨子里的DNA。

  可能是这个人做了太多次坏事,在她这里甚至都已成习惯了吧。

  顾识洲勾了勾嘴角,应了一声,应完后就亲她,在她身上不停捣乱。

  南迦终于忍无可忍,像初醒的猫儿一样,伸出爪子想挠他一下。

  顾识洲一下一下地亲着人,愣是把她的起床气给亲没了。

  南迦还没醒,就被他弄醒了。

  他今天还算是温柔,没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红痕。

  她以前生活在乡野,沙尘很大,风吹日晒,皮肤不免有些粗糙。在这里被他当成笼中雀一样地精心养了两年,皮肤好了很多很多,如同重获新生,细腻得一用力就红。

  他笑言过,她大抵天生底子好,只是原先被糟蹋了好皮肤。

  她倒是无从得知他这话对不对。

  毕竟她从一出生,就是那样的环境。

  一通折腾,南迦又熟睡了过去。

  他也没起,拥着她一起睡。

  这下,一睡就到了下午。

  南迦再次醒来的时候,窗外黄昏的余晕透进屋中,稍显几分落寞的寂寥。

  她左右看看,他已经不在床上,便下床去找他。赤脚踩在地毯上,脚背白皙细腻,似雪一般,倒真像是精心捧在手心里的雀儿,娇养着,浑身上下都是精致到没有瑕疵的细腻完美。

  他在客厅打电话,她脚尖轻点地,悄悄走到他身后,环住他的腰。

  顾识洲身体一僵,意识到是她后才复又轻松下来。他摸了摸她环在他腰间的手,交代着电话那头的助理:“饭菜可以送来了。”

  徐特助没有再说别的,话止于刚才。

  电话挂断,他回身把她搂进怀里:“饿不饿?”

  “饿。”

  呼吸交缠,他又俯下身来。她像是他的瘾,他怎么都觉得吃不够。

  她的呼吸要被他吃尽,呜咽了声,把他推开,“你还没吃饱吗?我要吃了!再不吃,你撑死,我饿死。”她乜他一眼,但就这一眼,也是盈满风情。

  饭菜像是随时预备着的,不过她洗漱的功夫,五分钟左右吧,门铃就响了。

  她却是见惯不惯,毕竟也这么吃了两年。只一边拿着碗筷一边说:“要是能吃一次你做的饭就好了。”

  顾识洲挑眉,“这饭菜不好吃么?”

  南迦默默吐槽了下这男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这是好不好吃的问题么?这是我想吃你做的饭的问题好不好。”

  顾识洲笑了下,“我做的肯定不如这个,说不定都不能入口。”

  “那也想试一下。我还没见过你做饭,不知道你做饭是什么样子耶。”

  顾识洲没把这话放心上,只拿了个碗盛了饭给她:“不是饿了?尝尝。”

  他不是每次都叫同一个厨子做饭菜送来,时不时会换一个,所以南迦倒也吃不腻。

  况且,别说是这样的雕了花的精致菜肴,就算只是家常便饭,她其实也喜欢吃的。

  她吃着吃着,发现顾识洲好像有心事。

  最近他事情好像很多,心事好像也很多。

  她把一道菜里的玫瑰雕花夹到他面前,“送你朵花,好好吃饭。”

  厨师手艺很好,雕花手艺也是一绝,玫瑰花雕得栩栩如生。她猜测,怕不是被他从哪家五星级酒店挖来的人?

  顾识洲看着眼前的花失笑,欣然应允,“好。”

  他最近被老爷子搞得焦头烂额,满脑子都是倪家的事。随着老爷子越逼越紧,他也越来越烦躁。

  看来这关是过不去了。

  他不得不预想,如果一定要娶倪初然,那她怎么办?

  或者,他去找倪初然说定,婚后各过各的,谁也不管谁的事,保她无虞,也保她不会知道他已婚的事情,更重要的是,保她不会离开他。

  无数种法子都已经被顾识洲想遍了,他试图择出一个成功率最高的,也最稳妥的。

  这道题太难答,一不小心就会被她判出局,顾识洲不敢不小心对待。

  饭后,南迦煮了杯咖啡喝,问他要不要。

  ——这还是他教她的技能,以前的她是不会做这些的。

  以前她还在温饱线上挣扎,没有财力支撑她任何兴趣与爱好,更别提是这种悠闲的乐事。

  顾识洲:“要。”

  南迦:“OK,等一下哦。”

  她心情不错,煮完一杯后抽出空看了眼微信未读消息。

  何浅浅给她发了几条——

  [宝!跟你说个大事情!学委和曲婧要结婚了!]

  [挨个宿舍发喜糖,我的天,太突然了,听说他们前两天还在闹分手呢,这不是分手季么,我还以为他们挨不过去了,没想到啊,一转头竟然要结婚了!]

  [他们也给了你一份,我放你桌上了哈,包装得好好看,你回来再拆。]

  这是好事,南迦只是看着,嘴角就不自觉地弯起了。

  “毕业季”和“分手”两个词看似无关,但偏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多少情侣撑不过毕业季的分手诅咒?这一对终成眷属,她很替他们高兴。

  说到结婚……

  南迦忍不住心中一动。

  她和顾识洲在一起两年了,已经两年了,说长不长,可是说短也不短了,但是为什么她从来没想过结婚的事情呢?是因为这两个字距离他们太遥远了么?

  仔细想想,他们其实也都到了适婚年龄。距离遥远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家世差得有点大,家世的悬殊让他们二人“结婚”的可能性被无限缩小,压低至零。

  南迦抿抿唇,眸色暗淡了许多。

  家世是没办法改变的,她所能做的,只有改变她自己。

  她得付出比别人更多更多的努力,一飞冲天,直到与他并肩。这样她才算是勉强拥有了一张配以和他结婚的“资格券”。

  再给她一点时间吧。

  南迦明知不可能,却又忍不住去想,他有想过结婚的事情么?

  她对他们的未来充满希冀,但她不知道他是怎样的想法。

  他哪怕只是想过……她也满足了的。

  可是好像,又是一个无从得知的答案。

  ——除非她开口问他。

  可是她的自尊心又不允许她问,她害怕得到一些……答案。

  南迦懊恼了下。

  她知道她的自尊心很重,太过骄傲,太过自矜,有时也不知……是不是好事。

  可是从乡野里凭借一己之力闯出来的小姑娘,又哪有软糯好说话的呢?那不早就被那些恶人吃了个干净么。

  南迦在想,她是不是得改变改变自己?毕竟环境不同了,她现在有他了。

  犹豫片刻,她下了个艰难的决定——为了他,她可以试着改变一下。

  只是,就算真要改,她也需要点时间和过程就是了。

  咖啡煮好,她端去给他,后又折回来,把自己准备好的饼干拿出来,当做一场下午茶一样吃。

  准备好后,她熟稔地窝进他怀里,拿起遥控器翻找着电影。他一边把她圈在怀里,一边回复着信息。

  在一起两年,他们形成了很多肢体和行为默契,这很能提高相处时的舒适度和幸福感。

  偶尔,南迦也会想,如果他们分开了,那她会很不习惯的吧?可能,很难很难,再找到一个这样契合的人,也很难很难,再重新培养起这些默契。第二次和另一个人培养,会比第一次难千万倍,因为总会觉得身边还是那个旧人。

  所以,她觉得,还是不要分开了的好。明明都这样喜欢对方,也这样适应彼此,那又为什么要分开呢?

  失恋会很难受的。

  她室友失恋过,她只是一个旁观者,看着都觉得心疼不已。

  她翻了部爱情片,征询他的意见:“看这个?”

  “都行。”他不怎么看,主要是陪她。

  两人难得有个夜晚能窝在一起,她想做什么都随她。因为待会就要她随他了,就当是提前补偿一下她。

  顾识洲觉得还是待在这里舒服,在顾宅,只有压抑感和压迫感。

  说不定现在,他们还在吵。

  他没猜错。

  顾宅里,顾母还在和顾父吵。

  ——倒也不算是吵,更多的还是对顾老爷子的抱怨。

  顾母知道儿子不乐意,儿子不乐意,那她就不乐意。看儿子被逼成那样,试问有哪个母亲会好受?

  她戳着顾父胸膛问:“你说说,倪家有那么好吗?好到你爸就非倪家不可?好到别的家族都比不上不成?”

  这已经是这段时间已来的第无数次对话。

  顾父头疼心累,叫苦不迭。

  他叹气道:“这不是很多人家的孩子都有对象了么?要么就是没有合适年龄的。真和识洲年龄相仿又单身的女孩,是真不多。再加上我们这情况,那还得找个资金充足的,岂不是就更少了。”

  顾母兀自坐在一边,气恼地开始分析:“就算不多,那也是有的。申城不行,那就扩大范围呗,我就不信还非就只能倪家。”

  顾父沉默了下:“你儿子也不是只不喜欢这一个。其她人他也不一定喜欢。”

  “这不是增加可能性么。”顾母嘀咕,“我记得明家不是有个女儿么?应该和阿洲差不多年岁。明家不比倪家好?那才是真正的豪门世家。”

  顾父觉得她可能是糊涂了,“明家那女儿,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什么?”

  “去年那么大一场车祸后,不是传出来明姣不是亲生的么?明家满世界地找孩子,你不知道?!”

  “是有这事。不过一年了也没找到,我觉得是找不到了。全国那么大,哪有那么好找?要是找不到的话,明姣的地位就还在那里。”

  顾父看得很清楚,他摇摇头,“不会一样的。真要一样的话,明家不至于过了这么久还那么执着。”

  顾母觑他几眼,撇撇嘴,没有再说明家的事儿,“就算不是明姣,我也不希望是倪初然。你看看阿洲反对的样子,就算逼着他答应下来,又能怎么样呢。”

  她气恼老爷子的执着,更气恼自己拗不过他。

  眼看着,这场联姻就要板上钉钉了。

  顾父抽了根烟,忽然问:“前两天那事儿,真的假的?阿洲外面那女人?”

  顾母沉默。

  她也不知道。

  一直以来她对儿子都是很放心的,也很放手,没有管过他这方面的事情。

  但要是……真的是真的,那不是更麻烦了么?

第6章 听话 美色误国啊

  南迦见顾识洲最近似乎挺有空的,就是发呆的次数好像有点多,不过这不要紧,趁着机会,她赶紧把让他当裸模的事情给安排上了。

  顾识洲一直都很忙,他好像有忙不完的事情。南迦从和他在一起以来,他很少有空闲,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出差。

  无人技术在国内刚刚萌芽,顾识洲要做的几乎是从无到有,压力和难度可想而知,忙碌也是相应的。她大抵是知道他的野心的,所以也能理解他的忙碌。

  只是有些时候,也会很想他很想他就是了。

  好不容易他这几天有空,南迦连学校都没怎么回去,一直待在棠园。

  找了个阳光不错的下午,她把他拉到客厅让他坐好,

  顾识洲虽然觉得这件事实在是荒唐,但当她亮晶晶的、发着光的眼睛看着他时……他还是忍不住照做。

  罢了。

  他想。

  就这么一次。

  南迦做好一切的准备后,只等着他脱衣服了。

  她微抿着唇,看上去有点激动。

  他顿了下,不知在想什么,抬眸问:“来真的?”

  她的回答迅速而果断:“当然。”

  认真而又一本正经的回答,似乎是个心无旁骛的工作者。

  顾识洲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的觉悟还是不太够——为艺术献身的觉悟。

  他轻咳一声,解开衬衫扣子。

  衣物一件件解开。

  南迦眼里的炽热越来越强烈。顾识洲的身材是真的很好,他喜欢健身,所以身材一直很不错,体力也很不错,后者她是身体力行地验证过的。

  身材好的人,身材给人的视觉冲击绝对是种绝对意义上的享受。南迦感觉她在欣赏一场绝无仅有的视觉盛宴。

  她贪婪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炽热,顾识洲不得不出声提醒一下她,他觉得再不出声,她能把正事完全抛至脑后。

  他咳了一声。

  又咳了一声。

  南迦终于,堪堪回神。

  她脸颊上迅速晕开一片红,忙低头找笔。

  美色误国啊。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识洲仍觉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荒唐极了。他坐在那里不能动,也就顺便怀疑一下人生。

  南迦的专业素养是在的,注意力很快就投入到画作中,巴掌大的小脸上神情一丝不苟。

  渐渐地,只听得到呼吸声,还有画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从太阳高照到日暮西沉,再到霓虹灯起。

  光线的暗淡召回了南迦倾注在画作上的注意力,她揉揉脖子,去开灯。赤脚踩在地上,顾识洲一边动了下僵硬的身体,一边喊她:“把鞋穿上。”

  他觉得他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虽然他不知道他的角色是怎么转变成这副样子的。

  “知道啦。”南迦虽应,不听,开了灯又跑回来,“再坚持一下,十分钟就好。乖。”

  顾识洲:“……”

  他目光幽幽地看着她。

  南迦双手合十:“你听话嘛。”

  顾识洲抿了下唇,默默恢复刚才的坐姿。

  事实证明,创作者口中的十分钟和现实世界的十分钟,用的不是同一个表。

  约莫又过了半小时,南迦终于意犹未尽地收住了手,她看着自己刚完成的画作,只觉刚才的创作过程虽意犹未尽,但更多的还是酣畅淋漓。

  顾识洲许是羞耻感还没过去,只是扫了一眼这幅画,没有太认真地细看。

  他有洁癖,刚才丢在地上的衣服被他扔进脏衣篓,重新去衣帽间拿了一套家居服换上。

  屋里暖气开得很足,所以倒也不觉得冷。他就那样,不着一缕地走过去。

  南迦的视线也就那样,粘得死死地跟随着。

  完蛋,她沦陷了。

  顾识洲的身材怎么可以这么好?!她这两年只顾着用,根本没把他身材的美挖掘到极致,没有多看,也没有多摸。——她这是错过了多少?

  顾识洲换好衣服走出来,似笑非笑地靠在门边看她,“没看够?”

  南迦下意识点头。

  顾识洲轻哼一声,“那也不给看,我的贡献结束了,接下来该轮到你实现承诺了。”

  南迦脸上的笑意,就那样戛然而止。

  她显然是忘了自己为了让他做这个裸模,是答应了他怎样的条件。

  几乎是想起来的那刻,她就有一种立马逃离的冲动。要不还是回学校吧?她想学校的床了……

  顾识洲一眼就能看破她在想什么,幽幽道:“别想了,你躲不掉的。”

  南迦哀怨地看着他。

  看得出来他的激动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她这才激动了多久,这就轮到他激动了?

  顾识洲坐了一天,感觉腰酸背痛,一边打电话叫餐一边去健身房准备运动下,“一起么?”

  “不,你自己去吧,我把这里收拾一下。”

  顾识洲想起什么,叮嘱道:“你…收好。”

  “我当然会收好的。”南迦信誓旦旦道。

  顾识洲觉得她可能没听懂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让她藏好,别被别人看到了,可是想了想,又觉得画都画了,再说这话未免显得太过小气。

  算了。

  他闭了嘴,转而问她有没有想吃的。

  “你随便叫就好啦。”她满意地欣赏着自己的画作,心情好,吃什么都好。

  顾识洲皱了下眉。

  ——行吧。

  看她这样高兴,他刚刚“献身”的不对劲感都消逝了许多,嘴角也轻轻勾起。

  他对她的专业和热爱了解得不多,但他有在试图了解得多一点、再多一点。他想参与她的世界。

  -

  顾识洲叫的餐要半小时,他正好去健身房运动一下,松松筋骨。

  这里有个专门用来健身的大房间,但她很少进,基本上都是他在用。

  在棠园这里有了和她的小房子,他工作之余的大部分时间都在了这里。

  不想还不觉得,真想了一下,他倒也觉得难得。

  这个地方竟然是他这两年待的时间最长的地方。

  最初他也没当成个家,可是现在却真的很像是一个家。

  ——有她在的一个家。

  在外面出差,想回家时想的就是这里。

  顾识洲不是个恋家的人,从小到大都不是,但近些时日却有些变了。

  他那天本来可以随便编纂个时间,不论早晚,反正也没有bug。但是他还是跟她说了一个很早的时间,归心似箭的想看到她。

  或许,在这里再生活几年,再把生活气息添得浓厚些,这里就能真正成为他的家了。

  也可以换个地方,换个大点的房子,这里现在住着是挺宽敞,但若是有了孩子,还是会显得窄小。

  总之有她在就行,其他因素都是可变的,只有她是不可变的。

  刚进健身房,手机里就来了新消息。

  他随意扫了一眼,看到发件人后,目光却严肃了起来。

  倪初然:「识洲哥,家里跟我说了很多,我心里乱乱的。我不知道你对这件事是怎么想的?可以出来谈谈吗?」

  顾识洲对倪初然其实并不是很熟,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很久很久以前——她初一到高三,追了他六年。

  她对他可能挺熟,但他对她真不熟,也没有兴趣去了解。

  说起来,这姑娘的毅力的确是不可小觑,那六年他再没有放在心上,也感觉到了困扰。好在后来他出国了,隔绝了和她的联系,也避开了她的追求。

  他出国两年后,她也出国了,但去的是另一个国家,两人依旧没有联系。

  他修完学业回国后,她还没回来,据说前几天才刚刚回国。他倒是低估了她,一回国就能搅动这样的风云。他可不蠢,老爷子对倪家这样坚定,其中肯定少不了倪老爷子的动作,背后更少不了她的撺掇。

  顾识洲一点不好奇她为什么会有他手机号码。

  可他仍然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更不打算和她谈谈。

  他不认为他们有什么好谈的。

  顾识洲简单回复了下:「有事和顾老爷子说。」

  他没有多管,在跑步机上简单跑了会。

  二十分钟后,去冲了个澡。

  他不允许自己一身汗味地和她坐在一起吃饭,那可能会被南小姐用嫌弃的眼神对待。

  倪初然看到他回复,没看到内容的时候很激动,看到内容后,就像是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他可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无情啊。

  倪初然有些讽刺地勾了勾嘴角。

  倪大小姐,多少人捧着的存在?偏偏在他眼里,连见一面都不肯!

  倪老爷子来喊她吃饭,倪初然满心的苦楚正无处发泄,看到爷爷,她眼圈直接就红了,径直扑进他怀里哭,哭得好惨好惨,“爷爷……他要是不肯娶我怎么办?”

  倪老爷子被她突如其来的大哭给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哄着孙女,“然然啊,哭什么啊?这有什么好哭的?”

  他气得吹胡子,“咱就非他不可吗?”

  倪初然重重点头。

  是,非他不可。

  从前是,如今也是。

  顾识洲这个人,她势在必得。

  倪老爷子最疼的就是这个孙女,即使她犯傻,他也忍不住纵着她犯傻,帮着她圆满心愿。

  他心疼地揉着她的头,“由不得他不娶,你顾爷爷和我拍胸脯保证了,这婚事啊,板上钉钉!”

  倪老爷子眼里划过狠厉,不就是个婚事么,顾识洲的翅膀倒也没有那么硬!

  倪初然眼里刚暗淡下去的光芒,重新亮起,她看着倪老爷子的眼睛里,好像在发着光。

  太好了。

  有这话,那她就放心了。

  “可是,然然,前几天传出他在外面有女人,你真的不介意吗?”倪老爷子问。

  倪初然不以为意:“外面有女人而已,在我们这个圈子不是再正常不过了么?我爸外面不也有吗?都是玩玩而已,我才不会因为这个而不和他结婚。现在还没结婚,他想玩就玩咯,等结婚以后,我会把那个女人撵走的,爷爷你放心好了。”

  倪初然说话时信誓旦旦,神采飞扬,眉眼间都是傲气,显然压根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倪老爷子又是欣慰她的这份自信,觉得不愧是他们倪家人,又是止不住的担忧——这能行吗?

  婚姻还没开始就是这个样子,让他选的话,他是真看不上这个顾识洲。可惜啊,他这孙女,早就一头栽进去了!

  他也就只庆幸,目前除了明家,谁也没法比得上倪家所能给顾家的帮助。而明家向来置身事外,不会插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顾家的这婚事,他才能这样有把握能拿下。

第7章 治她 再不治,得上房揭瓦了

  明家是申城的大家族之一,和顾家旗鼓相当,只是格外低调,几乎不露面的低调。

  这一辈,有长子明祈,长女明姣,幼子明栩。

  原本一家和乐,日子过得挺好,可偏偏一年前明太太和女儿外出时遭遇了一场大型车祸。

  他们的车和一辆卡车相撞,现场状况非常惨烈,所有车上的人直接送往医院。

  好事是,就连伤势最重的卡车司机也抢救回来了,坏事是,明姣的血型,好像不对。

  一开始明太太怀疑是自己多想,以防万一,还是请人做了亲子鉴定。不成想,亲子鉴定的结果出来,她们竟然真的不是亲母女。

  整个明家都炸开了锅。

  他们实在不敢相信这个事实,于是又让明姣父亲和明姣做了一次亲子鉴定,结果却不如人意,仍然不是。

  事实摆在面前,由不得明家人不信。

  他们震惊之余,只觉荒唐。

  明家这一辈只有明姣一个女孩,从她出生开始就精心捧在手心疼爱,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也不为过,全家上下都疼极了她。

  谁也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她竟然不是明家的孩子?!

  那明家的孩子呢?

  如果明姣不是,那谁是?!

  明老爷子大怒,下令彻查此事。从源头查起,务必把原因给查出来。

  这不查不要紧,一查了才发现,两个孩子好像从出生开始就抱错了。

  从车祸开始,整个明家就失去了平静。

  明家从查出来孩子抱错了以后就一直在找另一个孩子的消息,但是由于当年信息度不完整,所以找得很艰难。

  首先是当年同一天出生的孩子多,他们只能一家一家地排除。其次是有几家条件比较差的生完孩子就走了,根本没留下什么信息,这些年搬来搬去的,他们连人都很难找到。

  经过整整一年的努力,他们终于找到了条件最符合的一户人家。

  他们刚刚搬家,为了找到新住址,又是费了一番功夫。

  明中宪和明太太江如因亲自来了这家,小区外刚在做路,到处是泥土,江如因走得小心翼翼。

  好不容易到了这户人家,敲门后,一道不耐烦的男声响起。

  不是想象中的女孩子的声音,江如因有些失落。

  明中宪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户人家姓南,只有一儿一女,儿子叫南霖,女儿叫南迦。

  这一年里,在他们的一一排除下,基本上只剩下这户人家,所以江如因很重视这家。在得知他们只有两个孩子后,她是有点庆幸的,只有一个女儿,多少也得是疼爱的吧?

  不管是不是,她都希望这个孩子过得好。

  来开门的就是南霖,他爸妈打工去了。这房子刚换的,掏空了家底换来,房贷每个月压力很重,他爸妈只能早出晚归地干活挣钱。

  不过南迦快毕业了,很快他爸妈就不用这么累了。

  他看到来人时,微微一愣。实在是这两人真不像是会出现在这里的人,也不像是他们家会认识的人。

  南霖皱了下眉,怕不是找错了人家?

  “你们……找谁?”

  南霖上下打量着他们,看起来就和这里格格不入,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

  这里是整个申城房价最低的小区之一,周边设施都不完善,这种人,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

  明中宪问道:“我们是来找你父母的,想问一下你父母在吗?”

  南霖眉心皱得更深,确定没找错人吗?

  他把门摊开,自己往里走:“进来吧。他们不在,赚钱去了,六点回来。”

  明中宪和江如因就在这里等着,从下午三点等到了六点。南霖自己忙着打游戏,有时他们问他几句问题,他就随口回答,也没过脑子。

  他没注意到,他们问的好像都和他姐有关。

  比如——

  “你姐姐在家吗?”

  “你姐姐平时都不回家吗?”

  “她在哪里读书呀?多久回来一次呀?”

  等南有强和冯春琴回来的时候,面对这两人,也是一脸懵的状态。

  他们问南霖:“这谁呀?”

  南霖哪里知道,他还以为他们知道呢。

  明中宪忙表明来意。

  江如因静静的没有说话,她看着这对夫妻,这对可能是自己女儿喊了二十一年爸妈的夫妻,上下不住地打量。

  怎么会这样呢……

  -

  南迦还以为冯春琴会喋喋不休地纠缠,没想到那天一通电话之后就没什么消息了。

  没有正好,她落了个清净。

  这几天她除了去学校忙点事情都待在家里,很久没在棠园住这么久了,倒也难得。

  南迦把顾识洲当模特的那幅画收拾好以后,陆陆续续也有画几幅。这边安静,这样的氛围和环境很适合创作。

  他也没时间天天待在家里,他去工作的时候她就画画。

  顾识洲果然还是顾识洲,又忙起来了,虽然她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

  她泡咖啡的时候,一边问顾识洲今天什么时候回来,一边回何浅浅的消息。

  何浅浅给她发了几张图,问她更喜欢哪个。

  都是口红,南迦如果不是美术生,对颜色有天生的敏感度,她可能很难分辨出来其中区别。

  她突发奇想地把几张图转发给顾识洲,问他哪个好看。发完后又切回和何浅浅的聊天,问她怎么突然给她发这个。

  何浅浅:「你看哪个好看?我准备送给你当生日礼物~」

  生日?

  南迦看了下日历,才恍然反应过来她的生日快到了。

  家庭条件使然,她对生活的仪式感一直都不太强,尤其是生日。

  毕竟从小到大都没被父母提起过,更没被父母重视过。记忆里,童年只在小时候、还在奶奶家的时候过过生日,奶奶会给煮一碗长寿面,给两块钱零花钱。其它的记忆……就再没有过了。

  南迦一直觉得自己的仪式感很糟糕。这两年有在努力改变,但是没什么效果。这不,她又把自己的生日给忘了。

  她挑了支自己比较喜欢的颜色。

  何浅浅:「好滴!你这么白,涂这个肯定更好看!」

  南迦跟她插科打诨地聊了起来。不免聊到前几天发喜糖的两个同学。

  何浅浅:「他们打算都留在申城了,证领了,过两天还准备请客吃饭。因为大家快毕业了,毕业后很难聚在一起,他们就想着毕业前得到一下大家的祝福。」

  何浅浅:「到时候你去吗?」

  爱情从即将熄灭到重新复燃原来只需要一点点时间。

  南迦笑了笑:「一定得去。」

  何浅浅:「是啊,一定得去。到时候我喊你。」

  南迦:「好。」

  -

  从知道自己生日快到了以后,南迦就开始期待起今年顾识洲会怎么给她过生日。

  和顾识洲在一起后,她过的第一个生日,他带她去法国玩了一圈庆生。

  那一次让她对“生日”两个字有了重新的定义。起码不是那么空白无趣了。

  今年他记得吗?

  南迦真怕他和自己一样忘了。毕竟纪念日他都没出现。

  她刚才给他发的消息,他都还没回,应该是又在忙。

  等到了晚饭时间,顾识洲才回到家。

  下午他回了趟老宅,被老爷子强制性拉住商讨联姻细节。各种合同摆在面前,他算是知道老爷子有多迫切要他结这个婚了。

  在这之前,他甚至都还没有和倪初然见过面。

  简直荒唐。

  折腾了一天,一直到踏进这里,他才算是彻底放松下来。

  不必再紧着弦想着应付什么,也不必再去虚与委蛇。

  顾识洲想在资金上彻底摆脱顾老爷子的桎梏,他已经想了很多法子。只要能够顺利摆脱,倪家就与他无关了。

  有求于人,便受制于人。这个道理他再清楚不过。

  南迦在洗水果,见他回来,头也没回地说:“你吃饭没有呀?”

  顾识洲想起什么,看了眼手机,果然,她发了好几条微信。他有些内疚地走过去圈住她,“刚才在忙,没看手机。”

  “那你吃过没有嘛?”

  “吃过了。你呢?”

  “我吃点水果就好,中午吃太多啦。徐特助越来越会买水果了,这次买的圣女果和车厘子都很甜。”

  顾识洲不是很赞同,但也没说什么,饿了晚点再吃吧。听她夸别的男人,他硬是把功劳捞过来:“那是我派的次数多了,他有了经验。”

  南迦都懒得争辩。

  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顾识洲在看她发给他的微信,看到几张口红色号图时,他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皱紧了眉。

  “这是什么?”

  南迦差点忘了。她洗好水果,擦擦手,颇感兴趣地盯着他,等他答案:“口红色号图,你看哪个色好看?”

  哪个色好看?

  这有区别吗?

  顾识洲险些要以为她是发错了,或者故意逗他。——如果不是她正一脸认真和期待的话。

  他沉吟片刻,手指在这几张图里来回滑动。

  南迦就看着他凝眉神思,仿佛在面对着天大的难题的样子,终于没忍住笑出了声:“这么难吗?哈哈哈哈哈哈。”

  顾识洲颇为头疼,这不都是红色么,差距小到肉眼难辨。

  他放弃选择,“都买吧。”

  南迦笑得缓不过气,不愧是顾识洲,果然是顾识洲。

  “笨蛋顾识洲。”她伸手去捏他的两只耳朵。

  顾识洲皱了下眉,直接把她抱起来。南迦猝不及防被抱起来,双腿下意识环住他腰,小心肝颤了颤,埋怨道:“你干嘛呀。”

  “长本事了,南迦。”他勾了下唇,“再不治治,得上房揭瓦了。”

  他往房间走去。突然脚步顿了一下,“要不换个地方玩?”

  南迦原本还在晃着的小腿骤然一停,“不要!”想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她才不要呢。这人太会玩,她认输,她认输。

  他被她慌乱的声音哄得心情颇好,笑了一声,不再逗她,回了房间。

  一整天下来,只有这个时候,他的心情是最好的。

第8章 威胁 识洲哥在外面怕是有心爱之人吧?……

  顾识洲还是和倪初然约了第一次见面。

  即使他不想,但是不可能真的不见。一次面都没见就结婚,那简直是荒唐中的离谱。

  他们上次见面是好多年前了,如果不是这次非要联姻,顾识洲压根没准备和她再有什么交集。

  顾识洲定的是一家高级会所的包厢,他提前到了,等着倪初然出现。

  发小群里热闹极了,最近全在看他的热闹,看他怎么解决好这次的事情。

  最主要的,还是看南迦最后会怎么办。

  谁说只有女人喜欢八卦?男人八卦起来完全不输给女人。

  贺子燃:「听说已经在看黄历了?」

  陆池:「这速度是真的可以」

  贺子燃:「劝你早点坦白,坦白从宽」

  靳淮予:「你让他跟谁坦白?南迦还是倪初然?」

  陆池:「问得好!」

  顾识洲捏了捏眉心,按掉手机。

  坦白?说得容易罢了。

  他轻叹一口气,也是这时,倪初然来了。

  倪初然精心打扮了很久,从收到他消息就开始打扮,打扮到了现在。她特地提前来了,没想到他比她还早,这是不是说明他对他们的婚姻也很上心?

  顾识洲这种主动感,让倪初然仿佛看到了希望。她更加激动了,拿着包的手都有些激动得颤抖。

  倪初然敲了敲门,表示自己来了。在顾识洲抬眸看来时,她莞尔一笑:“识洲哥。”

  顾识洲抿了下唇。

  南迦都没这样喊过他,一直是嚣张地喊他全名,撒娇的时候喊他“阿洲”。当然,后者是极少数的情况。

  他站了起来,礼貌性地和她握了下手,“你好。”

  他这样疏远的态度,其实已经说明了一切。

  可是这又怎样呢?

  倪初然才不管这些。

  他愿意找她,不就是代表他妥协了么?

  只要他妥协了,其它的事情她相信都会顺其自然的。

  倪初然笑着问:“识洲哥,你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呀?”

  顾识洲忍下对她称呼的反感,与她商议了下联姻的事情。

  “你对联姻…有什么意见么?”

  倪初然笑得更盛:“没有呀。”

  甚至这件事还是她一手撺掇的,她怎么会有意见呢。

  顾识洲:“……”

  他道:“如果真的要联姻,我觉得有些事情我们得在联姻前说清楚些。”

  倪初然不解,“说什么?”

  “实不相瞒,我家老爷子用资金威胁,我不得已才答应的这件事。如果你介意,随时可以提出解除,你的话才有用。

  “要是你也需要这场联姻,那我可能得先和你说好,婚后我们互不干涉,我不会干涉你,你也不必干涉我,你随时想离都行,我这边没有意见。

  “真结了的话,我大概一年就能脱离老爷子的桎梏,一年后你没提出离婚,我这边也是要提出的。”

  这场买卖,怎么看,对她都是不划算的。

  他需要,她就结,不仅不能管他,一年后他还会提出离婚。他得到了资金的缓冲,她却什么都得不到。

  虽然他没有对她有任何束缚,她全身心的自由,可是……她如果只是想要自由,又何必在这里折腾。她现在不就挺自由的?

  倪初然看出来了,顾识洲这是在让她知难而退,想让她主动打退堂鼓。

  所有的条件列得清清楚楚,却没有一条是能吸引到人,让人有结婚的欲望的。

  她有些玩味地看着他,“你的要求我都同意。不管怎样,这婚结了再说,不过结了后能不能离,我想,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我同意,我家也不会同意的,这点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入了她的套,可别想再翻出去。

  顾识洲没想到即使这样她也没有意见。他的确是小看了倪初然。

  半晌后,他颔首:“如果其它条件你都同意的话,那就这样。”

  一纸结婚证,对他们双方的约束力度都不大,这个婚姻最终也只是形同虚设。

  顾识洲只是觉得亏欠南迦,如果这样的话,那他这一生都无法给她一个婚姻。

  他们这一生都得不到法律的承认。

  顾识洲忽然觉得有些难受。本就向她难以启齿,如今更是无法开口。

  他回忆了下——可是,他们在刚在一起的时候,他也没有想过给她一个婚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想法?

  倪初然欣然应允,见他似乎心不在此,笑道:“听这条件,识洲哥在外面怕是有心爱之人吧?”

  顾识洲冷冷扫她一眼,“这就与你无关了。同样,你也可以有,我没有任何意见。”

  既然已经谈拢,他也没有多留的意思,起身离开。

  倪初然没走,看着手里的茶发呆。

  所以,前段时间那个曝出来的顾识洲的小情儿,是真的咯。

  她刚刚说“心爱之人”,他也没有反驳,他可是顾识洲啊,他怎么就没有反驳呢?

  倪初然抿紧了唇。

  没有反驳,也就是默认了。

  顾识洲这样的人,得爱到什么份上,才会默认呢?

  倪初然眼底划过厉色。

  她跟他结婚,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要一个婚姻的空壳子?一切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

  她要他的人,还要他的心。

  外面的女人,她不可能留着的。

  倪初然好恨。咬紧了牙,仍无法缓解半分恨意。

  她喜欢了他这么多年,他又怎么可以喜欢上别的女人呢?

  -

  南迦今天闲着无事,约着何浅浅去了趟商场。

  她们想给学委他们买个新婚礼物。

  毕竟走到婚姻的殿堂,也实在不容易。

  毕业季闹分手的时候,他们全班都觉得很可惜,没想到他们熬过来了。

  学委说了,就是请大家吃个饭,谁都不用随份子。既然不让随份子,南迦和何浅浅想着那就买个小礼物吧。

  只是她们实在不太会买这个礼物,逛了半天,都逛到男士区了,也没挑到什么。正准备折回去重新逛一遍的时候,南迦突然被人叫住。

  “南迦?”

  是一道男声。

  听起来并不熟悉。

  南迦回头看去,发现这个人她也不认识。高高大大的,很干净的大男孩。穿着西装,浑身上下都是精英的气息。

  她周围全是还没出学校的同学,不然就是顾识洲和徐特助。她的圈子中是没有这个人的,她的记忆中也没有。

  南迦略有些疑惑,看了三秒,也没认出这是谁。她不好意思地问:“请问你是?”

  男人听她认了她是南迦,高兴地走过来,“我是阿越,你还记得吗?在流溪村的那个阿越。”

  只是这样一句,南迦就知道他是谁了。

  她小时候自己在奶奶家住,身边的小伙伴不多,阿越就是其中一个。后来她爸妈嫌外面的生活压力太大,回来住了段时间,再后来,阿越突然就不见了,冯春琴说他是被他有钱的亲生爸妈带走了。

  南迦很舍不得,哭了很久,原本想去问问他到底是去哪里了,可是冯春琴他们准备外出打工了,这下顺便把她也捎上了,之后她便很少很少有机会回村,于是他们便彻底失去了联系。

  一晃眼,都十几年了,物是人非,他变化大到难以想象,南迦自然认不出他。不过他只是提了个名字,属于他的那些回忆,便重新涌现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南迦恍惚地有些不敢相信,这么多年前的人,突然就出现在了面前。

  “是你啊……”说完这句,她好像也找不到话了。

  毕竟十几年没见了,碰见得这样突然,一时间找不到话题。

  司越却并不在意这样的冷寂,笑道:“好巧啊,你也来买东西吗?”

  何浅浅突然见着这么大个帅哥,偷偷笑了下,戳戳南迦,示意她别发呆,赶紧回答一下人家。

  南迦有些紧张,轻轻点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道她在紧张个什么,可能还是觉得很奇怪、很莫名吧。

  当年司越走得太突然了,如今出现得也很突然,突然到她有些手足无措。

  司越眸色微暗,但还是强打着笑容说:“南迦,我们可以加个微信吗?我都在申城,以后我们……就是,可以方便联络一下。”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怕她拒绝,甚至脑子里已经开始想,如果被她拒绝,下一步该怎么办。

  南迦几不可见地蹙了下眉,还是拿出手机,扫了他递过来的二维码。

  司越还想和她多说什么,但是觉得还是得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于是便礼貌地告辞先走了。临走时,他晃了晃手机,“那我们回头联系?”

  南迦抿抿唇,犹豫了下,点头,“嗯,回头联系。”

  司越一走,何浅浅压抑着的八卦分子瞬间启动:“我的天,这是谁呀?迦迦,他好帅!又高又帅!这得有186吧?”

  南迦不解,怎么还能精确到186这样的数字。

  何浅浅指了下眼睛:“我的眼睛就是尺,嘿嘿。”

  南迦不听她瞎扯。可能是看顾识洲看多了,她现在看别的男人,竟然都不觉得帅了。因为,好像没有人能帅得过顾识洲。……也有可能是她免疫了吧。

  何浅浅问这个人是谁,南迦看了眼司越离开的方向,喃喃:“一个,儿时的玩伴而已。”

  她明显口不对心。

  当初阿越走的时候,冯春琴说她从小到大都没哭得这么惨过。

  何浅浅“噢”了一声,拖长尾音,含满暧昧,“好咯,玩伴嘛。”

  南迦推推她,“走了,接着逛逛。”

  司越躲在转角,远远地看着她们。听不清她们在说什么,但是他还是想多看看她。

  这么多年了,他终于是光明正大地重新站在她面前,和她打招呼了。

  等她们走远,他才松口气,离开这里。

  他不是来买东西的,就只是知道她今天出来购物,特地赶过来见她的。

第9章 好哄 虚假得像个笑话

  从遇到阿越开始,南迦就一直心事重重。

  她和何浅浅买了一对情侣手表后她就回去了。

  南迦掏出手机打车的时候,她又想到了阿越。当年的南迦是个灰姑娘,穿得丑丑的,每天都丑丑的,今天他是怎么认得出来的呢?

  南迦想不通。

  不过她觉得加微信应该也只是个摆设,两人没有太多的话题,最多打个招呼就没了。当年他消失的时候她才八岁,现在她都已经二十一了,这么多年过去,就算当年他们再熟悉,现在也完全只是陌生人。

  南迦越想越觉得有道理,于是也没再多想,去花店买了一束花后就回家了。

  可她没想到的是,回家以后,她刚把花插进花瓶里,阿越的消息就来了。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司越[笑脸]你应该不知道我全名[呲牙]】

  【阿迦,今天见的有点突然,都没好好叙叙旧。下次有机会出来吃个饭,好吗?】

  当年大家都“阿越”“阿越”地喊他,南迦也是跟着喊,的确是不知道他全名的。她看到消息后,顺手给他改了备注。

  至于吃饭……

  社恐患者纠结地皱起了眉。

  面对多年不见的朋友的邀约,只有一个烦恼……到时候说什么呢?

  没有话题,会冷场的吧……冷场的话,会尴尬的吧?

  南迦握着手机纠结了半晌,也没下决定。拒绝的话,怎么拒绝好?答应的话,她又怕到时候会太尴尬。

  真是令人为难。

  司越可能感受到了她的为难,主动缓和着气氛说:【就简单吃顿饭,太久没见了,感觉有好多话想和你说。】

  有好多话要和她说?

  既然他有话说,那到时候应该不会冷场了吧?应该……不会太尴尬吧?

  南迦踟躇片刻,还是找不到拒绝的理由,见状,便只好答应了下来。

  司越很高兴,进一步确定了时间:【你明天有空吗?】

  南迦:【有的。】

  司越:【择日不如撞日,那不如明天晚上出来?】

  这人一点拖延症都没有,刚刚才说要吃饭,竟然这么迅速就要履约了,南迦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突然的,就这么又多了个行程。

  她怕自己忘记,在手机上记了下。

  司越:【需要我来接你吗?】

  南迦忙道:【不用的,我自己过去就好了。】

  司越:【好,那我看一下哪家好吃,把地址发你,明天晚上六点见,可以吗?】

  南迦:【好的。】

  ……终于结束了。

  南迦松了口气,揉揉太阳穴。

  是真的很久没见了呀。

  当年怎么说走就走了呢?又为什么,说出现就出现了呢?仿佛从天而降一般。

  不过她倒是没太多除了陌生以外的感觉,可能是真的太久没见了吧。

  她不知道,另一方的司越在得到她的回复后,高兴得眉眼舒展。

  他极难得有觉得舒心畅快的时候,这会子是感受到了。

  他原先挺害怕她不搭理他,或是因为不熟悉,或是因为还在生他突然离开的气,或是因为他不重要,不值得搭理……他做了很多种设想,所以在发出去第一条微信等待回复的过程中,他一直很紧张。

  好在她都有回复,还答应了和他见面,甚至答应了和他吃饭。

  司越沉沉舒了口气。

  他看着和她的聊天框,舍不得关掉。看了好久,甚至把她的头像都看了许久。她头像是一副油画,厚重而又浓烈的色彩。想了想,他想起什么似的,点进她的头像。

  ——她没有给他设置[仅聊天],他竟是可以看她的朋友圈。

  一瞬间,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只不过她只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而最近三天,她还没发过。

  不过他已经很满足了。

  一个不声不响,一走就是十三年的人,还能有这待遇,他哪里还敢奢求更多。

  司越很少这样盯着手机盯这么久,甚至这么久过去了他仍舍不得放下。他勾了勾唇,笑了一声,也不知是不是在笑自己,终于舍得把手机放下了。

  他还有一桌子的公务等着他处理。

  整个司家的权,刚刚被他拿到手中。权势意味着至高无上的地位,再没有人可以监视他,但也意味着繁忙。

  不过没关系,他心甘情愿。毕竟是渴求了这么多年的权利,也是渴求了这么多年的自由。

  要是没有这份自由,他连找她的资格都没有。

  -

  南迦把买好的礼物收好,自己点外卖吃。

  他不在,她都懒得叫餐,叫来一大桌子丰盛至极的餐品,她吃不完,还会增加孤独感。她一个人,叫点外卖就好了。

  南迦时常觉得,他在的话,才是家,他不在,她就又成了一个孤零零的人。

  不过今晚他说过有事情要在外面吃,回来肯定是不可能的。

  南迦看了半天,点了一份黄焖鸡米饭。

  又看了半天,点了一杯西瓜汁。

  都点完后,她百无聊赖地找电影看。

  有时候她会觉得,她是不是像菟丝花一样,过于依赖顾识洲了?为什么顾识洲不在,她做什么都觉得索然无味呢?是太爱了,还是太依赖了?

  或许,她该有一个独立的人格。

  南迦吃完饭,坐在地毯上喝着果汁玩着手机,刷到一条朋友圈,是一个同班同学发的:【考验路漫漫,从今天开始[苦涩]】

  她刚看了一眼,就删除了,十几秒后重新出现:【考研路漫漫,从今天开始[苦涩]】

  ——嗯,改了个错别字。

  她弯了弯唇,属实是有被可爱到。

  可是转念,她注意到了这条朋友圈的内容。

  她倒是没想过读研,家庭条件摆在那里,她从初中开始就没敢想太多,只觉得能把本科读完就已是万幸,继续的深造于她而言太过奢侈遥远。这个意识在她脑海里从来没有过存在的痕迹,是以即使后来和顾识洲在一起,她也没想过这件事。

  南迦无意识地扣了下手指。

  也是这时,传来开门的声音。——顾识洲回来了。

  她眼前一亮,抬眸看向门口,“顾识洲?”

  顾识洲换了鞋后才走进来,“在干嘛呢?”

  他手上拿着一束玫瑰,不是很大的花束,就十来朵,并不隆重,就像是下班时随手给妻子买了一束花的丈夫,很有生活的味道。还有一袋不知是什么的东西。

  他像是带着礼物回家的圣诞老人一样,满载惊喜而归。

  南迦肉眼可见的高兴,她问:“你买了什么呀?”

  他把花递给她,“去你喜欢的那家花店买的。”

  南迦今天自己买了一束香水百合,但是不妨碍她收到花时的高兴。这是他买的,而且……他竟然记得她喜欢的店哎。

  她接过花,闻了一下花香,笑意璀璨如星光。

  他手里还有一个大袋子,他说:“你猜猜是什么?”

  “吃的吗?还是用的?”

  “吃的。”

  好吃的东西太多,她属实猜不出来,猜了四五个都被他摇头否掉。不过他在屋里站了这么一会,香味慢慢溢出来,她吸吸鼻子,眼前一亮:“糖炒栗子?”

  顾识洲勾了勾唇,“嗯。”他把袋子递给她,“还有烤红薯什么的。就在花店旁边,我买完花就进去顺便买了些。”

  南迦惊喜极了,香味四溢,唤起了她本来没什么欲望的食欲。

  她拖着他一块坐地毯上,把糖炒栗子的纸袋子递给他:“你给我剥吧。”

  顾识洲:“?”

  他眯了眯眼,伸手捏了下她的脸,才折起袖子准备剥。

  一副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南迦看得想笑,又不能笑,死死地忍住了。

  她的笑容明媚,有一瞬间,他竟是没有勇气直视,算是狼狈地低下头,佯装认真剥栗子。

  她其实这样好哄,不过一束花,一袋吃的,她就已经很开心。

  真的,很好哄。

  好哄到,他惭愧不已,感觉无颜直面她。

  今天和倪初然谈完,联姻的事情是没问题了,可是他仍然是满心的难受。彷徨、不安充斥在他心里,他甚至连回来的勇气都在逐渐消失。

  开着车漫无目的地游走了会,不知道怎么就开到了她常去的那家花店。他把车停在路边,进去买了一束花,想着她收到花时应该会很开心。离开花店后,他的难受只稍微减退些许,他垂眸看着鲜艳欲滴的花,心里仍是堵得慌。看到旁边有卖糖炒栗子,他抬步就进去了,把小店里卖的东西每样都来了点。

  这种行为,就是自我安慰式的弥补。

  他满心歉疚,她却什么都不知道,而他又不能告诉她,他就只能自己想办法弥补,买买这个买买那个,试图让她高兴一点。可是,她又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她并不知道他在弥补,更不知道他是在弥补着什么,他的所谓弥补也根本起不到他真实想起的弥补的作用。

  这一切就像是在一个圆圈里转着、循环着,很虚假,虚假得就像个笑话。

  顾识洲脑子里复杂又迷乱,只像个机器人一样逼着自己什么都不想地剥好一个栗子,递到她嘴边。他低眸看她的侧脸,眼神忽然柔和,嘴角也微微翘着。这一切很美好,美好到他不忍心亲手撕碎毁坏。

  南迦微愣,属实有些没想到,下一秒才反应过来似的张嘴咬下。

  咦,今天顾识洲,未免也太好了些吧?

  体贴周到又温柔,像个邻家小奶狗,这不像是他呀,根本不符合他的人设。他明明,应该是条大狼狗。

  南迦弯着眼享受着顾识洲的“伺候”,他进门前她脑子里的那些胡思乱想,早已不知跑到何处去了。

  他不在的时候,她会很理智地思考一些事情,比如他们之间的关系,比如相处之法,比如以后和未来。

  可是他一在,她就想单纯地谈个恋爱,什么都不想地与他相爱就好。很像一个恋爱脑,傻傻的,单纯得过度的。但是她控制不住自己。

  顾识洲很难得有这样的空闲,没有去忙工作,没有接数不清的电话,就只是在一个寻常的夜晚,陪她看着电影,给她剥着栗子。

  他们和万千寻常的情侣一样,度过了一个好似寻常的夜晚。

  一个静谧的、祥和的夜晚。

第10章 情人 你那个朋友,男的女的?

  不知道为什么,顾识洲第二天没有出门。

  南迦在他怀里醒来时,还有些迷茫。她懵了一会儿,抬眸看看他,开始在他怀里乱动,伸双手抱他,趴好后还蹭了蹭。像是猫儿在寻找舒服的姿势。

  顾识洲还没睡醒,无意识地揉揉她的头,像是在安抚,他想接着睡,但她动了会,他身体就起反应了。

  顾识洲睁开眼,低眸去瞧她。

  某人浑然不知自己惹了什么事,正因为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而一脸满足地窝着。

  他的手往下挪了挪,在她腰间动了动。

  南迦抬头看他的眼睛,“你醒啦?”

  他声音有些哑,“嗯。早安。”

  “早安哦。不过你是不是忘了订闹钟?已经九点多了。”

  正常来说,这个自律到苛刻的男人,最迟七点就起了,做一小时运动,十分钟冲澡,二十分钟吃早餐,最后半小时出发去公司。

  基本上每天如此。

  她就不一样了,她懒得动,她所有的运动都是床上运动。

  她醒来的时候,一般他都已经去上班了,今天可真是难得,他居然还和她一起躺在床上睡觉?

  顾识洲笑出声,“我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

  南迦撇嘴,“你太自大了。”

  顾识洲来了兴趣,挑眉道:“是吗?……那好吧,我收回上句话。”

  南迦往他怀里扑:“逗你的啦,你怎么会自大呢?你只是自信。”

  顾识洲是天之骄子,不管做什么都那样优秀,好像生来就带着所有的光芒,他自信是应该的。他也没有理由不自信。

  他的自信,无比耀眼,无比吸引人,比如她就被吸引了。

  顾识洲本想饶她一马,可是耐不住她一直往他怀里扑腾。他翻了个身,把她压在身下,声音嘶哑:“我给过你机会。”

  “啊?”

  “是你自己不把握。”

  “嗯?”

  他没再多说,话音一落就覆了上来。

  南迦躲之不及,被覆了个严严实实。美好的清晨,最终还是从运动开始。

  -

  南迦本来也没和他说遇到了个发小的事情,因为以为他今天会去工作,等她吃完饭回来,他可能都还没到家。

  不过今天他完全没有出去的意思,她一边觉得难得,一边也没有多问。只是到了约定的时间,她准备出门时,才和他说了一声:“我出去和朋友吃个饭哦,晚上你自己吃。”

  顾识洲挑眉:“哪个朋友?”

  “你不认识,昨天碰见的一个发小。……倒也不算发小,就一个小时候的朋友。”

  顾识洲本来想在家陪她一天,没想到她倒是要中途离开。他有些舍不得放人,“真走?”

  “对呀。”

  她已经去衣帽间找衣服了。

  棠园的衣帽间里,不管她在不在这住,不管她穿不穿,每一季度都会送来她比较喜欢的几个大品牌最新出的服装,会有专门的人进行筛选,清洗后放进衣帽间。衣帽间原来的衣物,如果没有她特别交代,就会全部送走,即使她回来的少,穿的少,绝大部分动都没动过,也是会被进行更换的。

  这种像是只有电视剧才会出现的事儿,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中。

  她在这之前,衣服少得可怜,可以说是整个美院最俭朴的女生,没有之一。也不止是大学,她从小到大甚至都没穿过几件新衣服,大部分都是冯春琴给她要来的别人不要的衣服。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她心境倒也平和,对外在没有什么特别的需求和欲望,只要衣服没破、洗得干净就好了。

  当这样的奢侈生活突然出现在她的世界时,一开始,她如坠云中,脚踩着云,没有任何真实感。

  不过后来,她倒也慢慢习惯。由俭入奢,的确是极容易的事情。

  南迦在里面挑了件深红色的裙子,又拿了件白色的大衣。

  红白相交,衬得她肤色更白了,白得像是在发光。

  她还是很喜欢搭配的,有条件以后,没有女生是不爱漂亮的。而且美院的女生都很会打扮,大学四年,她学到了很多,审美迅速成长。

  选完衣服,她化了个淡妆,又开始挑首饰。

  顾识洲抱着手看了一会,突然警惕地问:“你那个朋友,男的女的?”

  “男的呀。”

  回答得还挺理直气壮?

  顾识洲眯了眯眼,这回是真不想放人了。

  他装作不在意地问:“能不去么?”

  “不能,我都答应人家了。吃个饭就回来哦,很快的。”

  顾识洲走过去帮她挑,在一众漂亮的首饰中,精准挑出最丑的,并且给她来了个大红配大绿。

  南迦:“……”

  她沉默了下,把人推出去,不让他捣乱了。

  顾识洲撇撇嘴,极不情愿。

  他很想追根究底地问那个发小的情况,可又觉得和她的坦荡相比,多问一句都显得小气。

  他拧着眉,显然很介怀。

  另一边,倪初然在查到顾识洲在棠园待了一天一夜后,算是彻底知道他在棠园包了个小情儿了。

  地点有了,人也有了,证据确凿。

  棠园还在申城大学旁边,那个女人八成就是申大的学生!

  好好一个女大学生,做什么不好,非要做别人的情人!

  倪初然掌握了顾识洲在外面的这个窝后,接下去要怎么做其实她纠结过。毕竟顾识洲提出的一个条件就是各过各的,各不相理。

  可是她发现她好像真的无法容下这个女人。

  倪初然咬咬牙,换了衣服叫司机,准备去趟顾家。

  倪初然在外面读书读了好几年,在国内的时间不多,但她每次回国都会和爷爷一起来拜访老友,她也经常自己来,替爷爷送点礼物什么的,或者就是单纯的来看看顾老爷子。

  来顾家,她轻车熟路。

  她不蠢,没打算一出手就来个大的打草惊蛇,只准备偷偷泄露些消息给顾老爷子。他是顾识洲爷爷,是男方长辈,总得做出些动作,方能给女方一个交代。

  倪初然在心里想着说辞,一遍遍地模拟待会的场景。只是,她倒是没想到今天顾家这么热闹,明家竟然也在。

  顾老爷子这两天身体不好,明姣跟着爷爷来探望。她一眼就看到了倪初然,笑意微敛。

  都是申城豪门名媛圈的风云人物,她们打小就认识,也打小就是竞争关系。不是你压我一头就是我压你一头,好几次都暗戳戳地差点咬碎贝齿。后来倪初然出国去了,她们的明争暗斗才稍微消停。

  明姣笑道:“这不是初然吗?”

  倪初然顿了下,才跟着扬起笑:“好巧呀,姣姣也在呀?”

  姣姣。

  呵。

  明姣微微一笑:“是呀,我来看看顾爷爷。你也是来看顾爷爷的吗?”

  倪初然颔首:“对。”

  明姣在心里撇撇嘴,如果可以,她一点都不想见到这个女人。

  倪初然警惕地扫她一眼,上前去把礼物放下,“顾爷爷好,明爷爷好。”

  她想等明老爷子和明姣都走了以后再说她的事情。她可不想被明姣看笑话。说来……不是说明姣不是亲生的么?怎么明老爷子还带着她拜访老友?

  倪初然看笑话般看了明姣一眼。

  明姣:“……”

  想也知道这个女人心里都在想什么,指不定在怎么笑她呢。

  说来也是很烦躁,爸妈出去好几天,说是有事要忙,可是真在忙什么,她心里清楚得很,肯定又是在找他们亲生的女儿。这一年来,他们一直在找,她知道的。明姣这一年在家里生活得无比忐忑,以往有多张扬肆意,现在就有多小心翼翼。不过随着时间流逝,整整一年过去,她也从刚开始的害怕到现在的泰然,毕竟这么久都没找到,可能是真找不到了。

  也不知道这次他们找得怎么样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

  明姣总感觉今天倪初然突然来是有什么事情,不过嘛,倪初然比谁都精,可能是看他们在,她迟迟不开口,就只是陪着两位老人坐着闲聊。

  这就有意思了。

  明姣故意的,就不提告辞,就这样跟她耗。

  -

  南迦和司越的见面其实很稀松平常,他早早的到了,见到她来,如见老友般熟稔:“来啦?”

  倒是显得她的紧张和局促多余。

  南迦笑了笑,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可能他真的只是太久没见她,想和她一起吃顿饭而已。

  司越把菜单递过去,“看看想吃什么?”

  很温柔,让人如沐春风。

  他和顾识洲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顾识洲会给人霸道和压迫感,他则完全相反,他的身上只有柔和和平和,让人感觉很舒服。

  南迦本意也不是真想来吃饭,准确的说,她更像是完成一项任务,完成就走。

  她随意点了两样,就把菜单推回去,“你也点两样吧,我也不知道你的口味。”

  司越的变化太大了,从一个小孩子变成了一个充满绅士气息的男人,如果不是他主动认她,她真的不可能认得出来他。在记忆里完全不同的两个人,突然就自动重合成了一个,这给南迦的冲击还是很大的。

  她觉得她可能是脑壳昏掉了,为什么要同意出来吃饭呀?他们以前关系再亲近,现在也跟陌生人无疑了呀。气氛逐渐冷却,她已经开始尴尬了。

  南迦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口水。

  司越自是察觉到了她的感受,他抿抿唇,随意点了几样就把菜单给服务员。他等了这么久的和她见面,他不希望是令她觉得煎熬的一次回忆。

  “迦迦,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抱歉。很对不起,当年我突然被带走,没有时间和你告别,后来也没有机会回去,没想到一晃眼就是这么多年。真的很对不起。”

  司越看着她的眼睛,语气诚恳至极。

  他当年是被强行带走的,他只是一个私生子,没人会把他放在眼里,也没人会重视他。他被带走得太快,根本没人会顾得上他的感受,更没人会给他时间让他和她道别。以至于一声道别都没有,他就被带走了。

  这么多年,司越一直活在监视和监管之中,他没有去找她的能力和权利,以至于一耽误就是这么多年。

  也是前阵子,他把权势收揽收割,那个司太太和她生的宝贝儿子权利全被他架空,他才得以寻找她。只是没想到,她竟然会和顾识洲在一起,而且已经在一起两年了。

  思及此,司越眼神一暗。

  他不知道这些年她是经历了什么,情况是有多窘迫,才会甘心折下傲骨,去被人包养。

  他好像出现得太晚了,如果他能再早两年,那她就不用……

  司越悔得难以自抑。

  不过没关系,一切都还有挽回的地步。

  南迦听他说了很多,从他小时候开始说,一直说到了现在。

  听着听着,她当年的埋怨无形中好似消散了很多。

  他一个私生子,在别人家里,指不定生活得有多艰难。

  她犹豫了下,问:“当年我妈跟我说,你是和亲生父母回家了。你妈妈呢?她有没有保护你?”

  司越顿了下,“她不在了。”

  南迦蹙了下眉,没想到会是这样。她忙抱歉道:“对不起啊,我……”

  司越摆摆手:“没事,都是事实。而且我没见过她,跟她也没什么感情。”

  怎么会这样……

  南迦感觉他身上有太多她不知道的事情,这些年,他好像经历了很多很多。或许他经历的一点也不比她少。

  吃完饭后,南迦得告辞了,她叫了辆车。

  她今天没有让司机接送。

  司越想送她,她也婉拒了。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也没有强迫,“那好吧,那我们下次再约?”

  南·社恐·迦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次,她只先点了头。

  送她上了出租车,司越目送着她离开。

  她应该是要回去顾识洲那里了。

  不知不觉,身侧拳头已然攥紧。

  他会让他们分开的。

  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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