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亡十五年的命案凶手终于落网（小城连发三起命案）

本故事已由作者：陈榟宸，授权每天读点故事app独家发布，旗下关联账号“深夜奇谭”获得合法转授权发布，侵权必究。

1

晚上十一点，邺阳市人民公园里，穆天晴喘着粗气躲在一个高大的石狮子后面，石狮子前一个举着枪的男人正一步步地接近他。

“砰！”一发子弹打在了石狮子上，破裂的石头碎片散落一地。

“出来啊！”那人举枪大喊，“你们两个今天必死无疑！”

穆天晴深吸一口气，他扭头看向一旁，在那边的石狮子下正蹲坐着另外一个男人。

穆天晴问对方：“你应该已经通知海棠了吧？”

那个男人点了点头说：“半个小时前你到达公园的时候我发送了位置，但等警察过来最起码还要再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穆天晴沉吟道：“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撑得过去。”

2

九个小时前。

邺阳大学楼下，刚刚下课的穆天晴被一个举着话筒的男人拦了下来，那人身后的同伴还扛着一架摄影机。

“穆天晴你好，我是橘子视频的记者杨明，能接受一下我们的采访吗？”

穆天晴摆摆手道：“不好意思啊，我没时间的。”

杨明不死心地说：“就几分钟，拜托了。”

“好吧。”穆天晴无奈道，“不过最好快一点，我赶着回家呢。”

“没问题没问题。”杨明说，“首先请问一下，你作为仙鹤集团的贵公子，家庭条件那么好，为什么还要帮警方工作呢？”

穆天晴回答道：“这个嘛，其实我不是在为警察工作，算是义务吧，查案只是我的兴趣而已。”

杨明又问：“这几个月里你接连帮助警方破获了三起命案,一个月前更是阻止了一场凶杀案，有人说你是当代福尔摩斯，你对此怎么想？”

穆天晴笑着说：“哈哈，不敢当不敢当，但我还是很感谢大家对我的认可的。”

“那能不能跟我们说一说你上次是如何从犯人手上救下收藏家吕寿先生的呢？”

“这件事其实没网上传的那么夸张。”穆天晴讲述道：“吕先生的儿子是我朋友，上个月我去他家的时候发现门口有很多奇怪的车辙印，后来吕先生给我看了大门外的监控录像，我发现了有个男人举止怪异，判断出他是来踩点的。

之后又通过吕先生及其家人的行程计划推断出对方最有可能下手的时间。吕先生雇保镖偷偷做好了埋伏，结果真的把来行凶的人抓到了。说起来也算我运气好吧。”

“原来是这样。”杨明道，“之前你侦破的三起杀人案都没有引起媒体注意，唯独这次让你爆红。有人觉得这是因为之前三起案子都是平民案件，但这次的对象是一位富豪，对这种看法你怎么认为？”

穆天晴想了想回答：“我觉得这和被害人的身份没有关系，之所以这件案子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我想是因为之前我只是找到了杀人凶手，但这次我阻止了杀人事件的发生，毕竟救人一命更值得称赞。”

杨明又问：“还有网友评论说非警方人员随意参与案件侦破是不合规矩的，你觉得你的行为是否会有些越线呢？”

穆天晴闻言愣了一下，然后回答道：“查案的目的是找出真相，不管是不是警察，只要能对破案提供帮助就有责任贡献自己的力量。”

“所以你觉得自己是公平正义的代表吗？”

“谈不上代表吧，但我的目的的确是让正义得到伸张。”穆天晴说完之后又道：“对不起，我真的还有事儿，告辞了。”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杨明追着他问，“你觉得杀人犯一定是非正义一方吗？”

穆天晴没有来得及回答这个问题，他已经快步走远了。

一辆白色奥迪车正停在路边，穆海棠坐在驾驶座上一边看表一边盯着门口，好半天后穆天晴才小跑了过来。

“怎么这么久才出来？”穆海棠抱怨道。

“嘿嘿，抱歉抱歉，久等了。”穆天晴笑着看着自己这位向来老成的妹妹，“出门碰见一个记者，非要采访我几句。”

穆海棠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道：“你不就是帮警方破了几个案子吗，还真成大明星了？”

“哎，没办法。”穆天晴得意的把一只胳膊倚上车窗，“谁让你哥我又帅又聪明呢。”

穆海棠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说：“前两天庆阳街还新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你没去看看？”

“切，八成又是个招摇撞骗的，肯定没什么大本事。”穆天晴有几分不屑。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有人匿名发给他一份邮件，打开后是一款名为《侦探守则》的游戏安装包。

“什么人发了个游戏给我？”穆天晴十分疑惑，在好奇心地驱使下他下载安装了这款游戏，穆天晴本以为这只是一款普通的推理手游，但是安装完成后他却有些吃惊，因为游戏的图标居然是他自己的照片。

“什么鬼，这不侵犯我肖像权吗？”穆天晴说着点开了游戏，在短暂的黑屏后，屏幕上出现了一行红色的小字：

“你是一位有名的大侦探，破获过数起要案。今天一早你收到了死敌的威胁信，对方将要在城市里犯下多起案件，而你，必须在不求助警方的情况下在规定时间内查出真相。”

很简短的故事介绍后画面上出现了一幅城市地图，穆天晴发现这正是他所在的邺阳市的地图，地图上一个绿色原点标出了他现在位置，此外远处还有一个黄色的叹号，屏幕下方有一行提示：请到达指定地点触发剧情案件。

穆天晴有些诧异，看起来这款游戏是依靠定位系统来推进的，玩家只有亲自动起来才能控制角色前进。

“这游戏有点意思啊。”穆天晴对这种新颖有趣的游戏方式起了兴趣，地图上的任务点所在位置正在他们回家的路上，于是他对穆海棠说：“一会儿到了明月大厦下面的时候停一下。”

穆海棠闻言看了她的手机一眼，然后说：“干嘛，不回家了？”

“反正也是顺路嘛，不差这一会儿，这游戏好像挺好玩的。”

穆海棠按他说的把车停在了大厦楼下，此刻穆天晴手机上的地图被刷新了，任务点的位置变的更加精确，定位到了大厦旁边的公共卫生间里。

“好用心的设计。”穆天晴下了车往卫生间走去，穆海棠也只好跟上，二人走到男厕所门口，这里放着一块“维修中”的标志牌，但穆天晴还是对穆海棠说：“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出来。”

说着他一个人走进了卫生间，在最后一个隔间门上画着一个黄色的叹号，这时游戏系统显示他到达了任务点。接着又是一行红色小字：

“在卫生间的最后一个隔间里，你发现了一具被割喉的男尸。每一场非自然死亡都是赎罪，在两个小时的时间里推理出此人被杀的原因并提交系统，你将开启下一个任务。请不要在任务结束前报警，否则按认输处理，而输掉游戏的代价则会是更多的人命。”

在这信息演示结束后，屏幕上便只剩一个输入框，右上角是两个小时的倒计时，此外再没有任何图案或画面。穆天晴疑惑地点了点屏幕，但没看到任何反应。他疑惑道：“这就没了？什么都没有怎么推理啊？什么破游戏。”

抱怨几句被坑后穆天晴正要离开，突然他感觉自己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仔细一看一道鲜血从里面流了出来。

穆天晴大惊，他使劲将隔间门撞开，出现在他面前的是一个歪着脑袋坐在马桶上的男人，那人的喉咙被割开了，鲜血一直流到地面的白色瓷砖上。

“怎么会这样？！”

眼前的景象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一个普通的推理游戏突然间变成了现实，穆天晴不相信这会是巧合。

他正准备出去叫人，突然间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视频画面，在一个昏暗的房间，小小的灯泡发出淡黄的灯光，灯光下有一个戴着头套的男人被结结实实地绑在一张椅子上。同时屏幕中央出现一行红字：

“友情提示，请遵守规则，独自参与游戏，否则此人将因你而丧命。”

“难道这款游戏软件有窃听功能？”穆天晴心想，接着他发现自己的手机完全脱离了控制，不仅无法退出游戏，连强行关机都做不到。

看着那具毫无声息的死尸，再看看屏幕上那个被绑架者的男人，穆天晴一时陷入纠结，他最讨厌被人威胁，尤其是面对这种嚣张的罪犯，但他也明白人命关天，如果报警的话很可能真的会导致屏幕对面的人被杀。

就在他犹豫不决时，外面传来穆海棠的喊声：“天晴，你没事吧？”

穆天晴咬了咬牙，然后终于走出去对穆海棠说：“海棠，你自己先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儿没做完。”

穆海棠疑惑地看着他：“搞什么？你是要留在这儿继续玩游戏吗？”

“哎呀当然不是了，跟游戏没关系。”穆天晴一边推着穆海棠往外走一边说：“你回去吧，记得跟爸妈说一声，就说我有事儿不回去了。”

穆海棠上了车，然后又皱眉看着穆天晴，“你真的没事？”

“没事，放心吧。”

“那好吧。”穆海棠说完发动汽车离开了，穆天晴则收起笑容左右看了看，然后对着手机自言自语道：“我倒要看看你想耍什么花招”。

3

挂着“维修中”标志牌的卫生间里，穆天晴开始仔细地观察死者。那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廉价西装，他脚边的瓷砖上掉落着一把染血的匕首，刀柄的位置还裹着半张报纸，显然是为了防止留下指纹。

穆天晴在死者的怀里发现了一个黄皮信封，里面装着厚厚一摞百元大钞，大概有一万块。他觉得很奇怪，如今人们都用手机支付，很少有人会随身带这么多现金。

接着他又翻了翻对方的裤子，从裤子口袋里找到了一个钱包，里面有对方的身份证，上面写着死者名为吴真，邺阳本地人，六九年生。

钱包里还有几百块现金和几张卡，其中一张是邺阳市正阳中学的卡。此外穆天晴还发现了一张一寸的证件照，照片上是一个穿校服的短发女孩。

“看来他是正阳的老师，那这个女孩……”穆天晴沉吟道，“难道是他女儿？”

思考了一下后，穆天晴拿出手机拍了一下那张照片，然后把钱包放了回去，又起身看着尸体说道：“虽说死者为大，但毕竟救人要紧，只能委屈你先继续待在这里了。”

说完他关上了隔间门离开了公厕，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正阳而去。但是他没有注意到，有另外一辆车偷偷跟在了他后面。

穆天晴托门卫联系了自己在这里教书的朋友林道，在林道的帮助下他顺利进了学校，林道问穆天晴：“我说老穆，你这突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儿吧？”

穆天晴直言说：“你们这是不是有个叫吴真的人？”

“没错，你认识他？”

“算是吧，你能带我去他办公室看看吗？”

于是林道带着穆天晴来到二楼，吴真所在的办公室里有四个人，不过现在是上课时间，屋子里没人，门也被锁了。

“他应该是去上课了，等会儿吧。”林道说，穆天晴心里清楚等再久也没用，吴真已经死了，但是他想进吴真的办公室找点线索。这时一个秃顶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

“小林，你在这儿干吗呢？”

见到来人后林道说道：“是李主任啊，我是来找吴老师的。”

李主任看了看林道旁边的穆天晴，皱眉说：“你是……”

穆天晴刚想说话，李主任突然叫道：“你是仙鹤集团公子吧，最近网上那个侦探，你好你好。”

认出穆天晴的李主任上赶着和他握手，林道则介绍道：“这位是我们高三年级的李主任。”

“你好。”穆天晴说，“我是来找吴真老师的。”

“那太不巧了，老吴今天没来上班。”李主任说，“刚才有人告诉我老吴今天无故旷工了，所以我过来看看。你找他有什么事？

“这个……不太方便讲。”

李主任闻言左右看了看，然后小声道：“你不会又是在帮警方办案吧？”

“就算是吧。”穆天晴说，“能让我进他办公室看看吗？”

“没问题，我有钥匙。”李主任说着帮忙打开了办公室的门，带着穆天晴来到了吴真的办公桌前，如同大多数老师的桌面一样，这里堆放着很多书本教材以及没批改完的作业。而在桌子下面的角落里还有一个纸箱，穆天晴随手翻了翻，里面是一箱快要烂了的葡萄。

穆天晴拿出手机里的照片给李主任和林道看，“这个女孩是你们学校的吗？”

李主任看了一眼说：“这不是于丹丹吗，她可是我们年级前三，而且就是老吴班上的。”

“我能见见她吗？”

“可以，她们班应该快要下课了。小林，你带穆兄弟过去吧。”李主任说。

“行。”

很快楼道里响起了下课铃声，林道带着穆天晴来到于丹丹的教室门口，林道冲着班里喊道：“于丹丹，你出来一下。”

班里没人回应，几个同学见状走到后排一个趴在桌子上的女孩桌前推了她一把后叫道：“丹丹，林老师找你。”

那女孩茫然地抬起头，然后赶紧走了出来。她的脸色很苍白，看上去无精打采的，而且眼睛有点红，像是哭过。

看着她的样子穆天晴心中有些莫名害怕，之前游戏里那句“每一场非自然死亡都是赎罪”表明被杀的吴真应该是有过什么罪孽，如果于丹丹和这件事有关的话……穆天晴不敢细想。

“于丹丹，你好。”他尽量轻声地打招呼，“我能问你点事儿吗？”

“你是谁？”于丹丹问，林道连忙说：“丹丹，他是我一个朋友，放心，不是坏人。”

“那好吧，有什么事？”

“这儿人太多，换个地方吧。”穆天晴说，他带着于丹丹来到操场的一个角落里，连林道也没有跟过来。

“你和吴真老师关系怎么样？”

“吴老师？就……一般关系啊，我上课发言比较多，课下也经常问问题。”

穆天晴又问：“你上周一到周四那几天是不是请过假？”

于丹丹愣了一下，惊讶地说：“是请过，你怎么知道？”

“你们每天都要做一次测验吧？我看到教室前面贴着一张每日测验成绩单，只有上周一到周四那几天你的成绩是空的。”

“没错，我请假回了趟家。”于丹丹说，“我爸住院了。”

“能跟我说说具体情况吗？这很重要。”

于丹丹犹豫了一下后说：“我爸是个瓦匠，原本是跟着施工队做工的，半个月前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接了私活，结果因为保护措施不够而从屋顶上摔了下来，现在还昏迷不醒。”

穆天晴回想起吴真身上的那一叠现金，于是又问：“在这件事发生前，你爸是不是来看过你？”

“是来过一次，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穆天晴松了口气，事情虽然很不幸，但好在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没什么，快上课了，你快回去吧。”穆天晴弯腰笑着说，“别想太多，我相信你爸很快就会恢复的。”

“谢谢你，我走了。”于丹丹说完就往教学楼走去，穆天晴突然又问道：“对了，你老家那边是不是产葡萄？”

于丹丹疑惑道：“对啊，怎么了？”

“没事，再见。”

和于丹丹分开后穆天晴又去找了林道，一见面就直接问道：“你们是不是有收礼的现象？”

林道吓了一跳，他赶紧拉住穆天晴小声道：“我靠兄弟你可不能乱说啊。”

“要是没有你紧张什么？”穆天晴反问，“老林，我相信你没有，我只想知道吴真是不是收了？”

“这……”林道犹豫了一下，然后轻声说道：“没错，他的确收了。这件事很多老师都知道，但大家基本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送礼？”

“你没孩子你不会懂的，家里都怕孩子被针对，尤其是这个关键阶段。”林道说着又赶忙补充道：“但是你别误会，我们大部分老师还是洁身自好，像吴真这种是极少数。”

“那看来我猜得没错。”穆天晴说，“于丹丹的父亲来看她，还带了箱葡萄想跟吴真打好关系，但却被吴真索要礼金。于家条件一般拿不出那么多钱，于父只好接私活赚钱，也因此出了意外。”

“真的假的，有这种事？”林道很惊讶，“于丹丹是贫困生，吴真连这钱也敢收，还有没有人性了！”

“恶人自有恶人磨。”穆天晴说着又道：“老林，能把你车借我开一下吗？”

“没问题。”林道很爽快地掏出车钥匙给了穆天晴，“你认识我车吧。”

“认识。”穆天晴接过钥匙后又对着他伸出了手，“谢谢你的帮忙。”

林道一脸的莫名其妙，然后慢慢和穆天晴握了握手，“你跟我还客气什么。”

“我有急事，先走了。”

说完穆天晴就快步离开了，而林道则狐疑地看着手里那张纸条，那是刚才握手时穆天晴塞给他的。纸条展开后只见上面写了很简短的一句话：明月大厦下面的男公厕里有尸体，快报警！

4

离开正阳后穆天晴看了看手机，时间刚过去一小时四十分钟，他把自己的推理输入了文字框然后提交，大概一分钟后屏幕上出现一大片烟花的图案，中间还有“成功”两个字。

接着邺阳市的地图再次占据屏幕，第二个任务点出现在西南方向，穆天晴开着林道的车顺着地图往前走，路上他一直有些心不在焉，放在副驾驶座上的手机还停留在游戏界面上，穆天晴看着手机屏幕脑海中不停地回忆自己曾经和什么人结过怨，为什么会有人做这种事。

很快穆天晴来到朝阳小区的地下车库里，进入车库后他越接近目标定位越清晰，最后手机上终于又出现了那行红字：

“在地下车库里你发现了一个铁皮桶，里面放着一具骇人的尸体。每一场非自然死亡都是赎罪，你有三个小时的时间推理出此人被杀的原因并提交系统，然后开启下一个任务。再次提示，请不要在任务结束前报警，否则会害死更多的人。”

穆天晴环视四周，果然在角落里见到了一个装机油的铁皮桶，桶身画着一个黄色叹号。他缓步走上前掀开了盖子，盖子下面还铺着一张报纸，穆天晴深吸一口气后慢慢将报纸揭了下来。

“天呢！”他瞬间被吓得倒吸一口凉气，正如游戏系统所说桶里蜷缩着一具尸体，但让穆天晴惊讶地是那居然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

“是个孩子……”穆天晴声音有些颤抖地自言自语道，“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人。”

这个男孩身上没有明显的血迹，但面色发绀、肿胀，嘴唇发紫，他显然是被闷死的。

穆天晴把尸体从桶里搬了出来，男孩穿着一件蓝色的校服，校服下摆有道很长的口子，应该是不小心划到的。

在桶底还放着一个黑色的单肩包，包里装着一个二十公分高的钢铁侠玩具手办，还有几本教科书，但那些书基本算是九成新，连名字都没写。

显然死者是个学生，按照剧情的逻辑似乎每个死者都是有罪在身的，但是穆天晴不明白一个小男孩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哥们儿？出什么事儿了吗？”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出现在身后，穆天晴回过头见到一个穿运动衫的男人正疑惑地看着他，当对方看清地上男孩的样子后被吓了一跳，惊恐地后退几步叫道：“死……死人了？！”

穆天晴也愣住了，他太过专注，居然没注意到有人走了过来，这时那个男人转身拼命向外跑，同时大喊道：“出人命了！”

——

“这么说是穆天晴把这张纸条塞给了你，但他嘴上什么都没有说？”

明月大厦旁的公共厕所里，邺阳市刑警队副队长孟皓正在询问林道，林道回答说：“是啊，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

孟皓看着眼前的尸体皱眉道：“你刚才说穆天晴去你们那里就是去找这个吴真的？”

“对。”

“怪了，既然穆天晴知道吴真死在了这里，那他为什么自己不报警，反而要去你们那里调查吴真呢？”

这时一个短发女警走进了现场，她叫柳心瑜，今年只有二十七岁，是整个江翎省最年轻的刑警队长。

“柳队。”孟皓赶忙打招呼道。

“情况怎么样？”柳心瑜问。

“死者是个高中教师，被人抹了脖子，而且这件事和穆天晴有关？”

“穆天晴？他怎么了？”

“我们暂时也不清楚，目前看来他应该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但是却没有报警，现在也不知道到哪儿去了。”

“你没给他打电话？”

“打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打不通。”

柳心瑜又看着旁边的林道问：“是你报的警吗？”

林道摇摇头，“不是，穆天晴给了我一张纸条说这里有尸体，但我也不确定纸条上的话是不是真的，所以就想先过来看看，结果我过来的时候孟警官他们就已经在这儿。”

“那是谁报的警？”

孟皓回答道：“是穆海棠，穆天晴的妹妹。”

——

地下车库里，眼看突然出现的男人要跑出去叫人，穆天晴连忙几步上前抓住了他的胳膊，“别叫，你听我解释！”

男人拼命甩手说道：“放开我，你……你别杀我……别杀我！”

“你冷静，人不是我杀的！”穆天晴赶忙解释道，“你先听我说，事情不是你看到的那样，我也是刚发现的尸体”

“那……那快报警啊！还等什么呢！”

说着男人就掏出了手机，穆天晴则一把拦住了，如今的情况超出了他的预料，他只能先劝道：“别急，事情没那么简单。”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男人也有点懵，突然他看着穆天晴说：“诶？你是不是最近网上那个帮警察破案的研究生？

“没错，我叫穆天晴，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凌……凌谦。”

“凌先生，你听我说，我是在办案，这具尸体牵扯到一件很严重的大案，而且情况比较特殊，所以现在不能报警。”穆天晴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解释，这时手机屏幕有了反应，那个带着头套的被绑架的倒霉男人再次出现，同时一行文字写道：

“不要让这个人离开你的视线，一旦他去报警了，游戏自动算输。”

如果说之前穆天晴只是怀疑，那么现在他可以确定对方在监听甚至监视着自己，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偌大的车库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外看不到第三个人，穆天晴对着手机叫道：“你到底是谁？你想怎么样？！”

但是手机再也没有了回应，凌谦则问道：“你在跟谁说话？”

穆天晴犹豫了一下，突然他看着凌谦身后惊讶道：“那是什么？”

凌谦疑惑地转过了身，穆天晴趁机一个肘击打在了他的后脖颈上，凌谦闷哼一声便晕了过去。

“实在对不起了，凌大哥。”说完穆天晴把他塞进了汽车后备箱里，然后将尸体重新放回铁皮桶内，当他正准备开车去蓝天小学时，他的手机突然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穆天晴愣了一下，直觉告诉他电话那头就是幕后人。

“喂，你是谁！”穆天晴对着手机大喊。接着对面传来一个经变声器处理过后的声音：

“你报警了？”

“当然没有。”

“但吴真的尸体被警方发现了。”

“尸体就放在公厕里，迟早会被人发现的。”穆天晴说，“你到底想怎么样？有本事就亲自出来见我！”

“游戏结束后你自然会见到我。”对面道，“劝你乖乖按着规矩来，当然，如果你不在乎人质的死活，那就另当别论了。”

“你先把人放了，游戏我会继续下去的。”

“呵呵，我虽然不是什么聪明人，但也不蠢。你的时间不多，抓紧查案吧。嘟嘟嘟……”

“喂！喂！”突然被挂掉电话的穆天晴怒不可遏，他狠狠一拳砸在水泥墙面上，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绝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他深吸一口气慢慢冷静下来，然后看着手机自言自语道：“既然你想玩，我就陪你玩到底。”

5

蓝天小学位于邺阳城南，是邺阳市众多小学中很普通的一所，但是当穆天晴到达校门外时却看到这里停了一辆警车。一名警察正在校门口和人交谈，穆天晴认识这个警察，他姓郭，是东城警局的警员，之前的一件案子里他们曾经有过交集。

巧的是郭警官对面的人穆天晴也不陌生，正是之前采访过他的记者杨明，此刻杨明正在采访郭警官，穆天晴意识到这里一定出了什么事，他趁着采访间隙上前打招呼道：“郭警官，好久不见了。”

郭警官看了他一眼说：“是穆兄弟啊”

“穆天晴，这么巧。”杨明也说道，“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就路过而已。”穆天晴随口敷衍道，“这儿是出什么事儿了吗？”

“是啊，有个男生失踪了。”杨明回答。

“什么时候的事？”

“三天前接的案，现在还没什么线索。”郭警官说，“家长现在还在办公室呢。”

“能跟我详细说说嘛，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那再好不过了，”郭警官说道：“失踪的男孩叫佟昂，三天前他没有回家，之后就杳无音信了。”

“他是自己回家的吗？”

“是，那孩子家离这儿也就一里多地。”

“那没人见过他？”

“据说领导挨个问了他的同班同学，但都说没注意到。”杨明说，“我们也一直在跟进报道这件事，希望能早点找到孩子。”

穆天晴拉着郭警官走到一边问道：“郭警官，最近几天有没有接到其他失踪的报案？我是说成年人的。”

“没有啊，怎么了？”

“没什么。”穆天晴心里在想着那个此刻正被绑架的倒霉男人，如果知道了他的身份，说不定就能顺藤摸瓜确定那个幕后人是谁。

“对了，能不能带我去佟昂班里看看？”穆天晴又对郭警官说。

“行，走。”

佟昂班里此时正在操场上体育课，郭警官带着穆天晴来到了他们的教室里，佟昂的班主任也跟了过来。

“佟昂这孩子特别聪明，也挺乖的。”班主任说，“他上周才过完十二岁的生日，希望这孩子能平安吧。”

穆天晴发现佟昂的位子上贴了很多钢铁侠的贴纸，联想到之前在单肩包里见到的那个钢铁侠手办，他试探着问：“佟昂很喜欢钢铁侠吗？”

“是啊，过生日的时候他爸妈还给他买了个钢铁侠手办。”

穆天晴心中基本确定了佟昂就是铁桶里的那个死者，但是却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被杀。

郭警官对佟昂的班主任说：“刘老师，你有佟昂的照片吗？给穆兄弟看看呗。”

“照片啊，照片后面有。”

李老师带着二人走到教室后面，在墙壁上贴着全班的生活照，下面还有名字，李老师指着最上面一行说道：“那行第四个就是佟昂。”

穆天晴抬头看去，接着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这孩子并不是之前他见到的那个死者。

见到穆天晴的表情不对，郭警官问道：“怎么，你见过这孩子？”

穆天晴摇摇头，又问刘老师：“你们只有这一个孩子失踪吗？”

“一个就已经了不得了。”

穆天晴仔细看了看所有的照片，终于他找到了那个铁桶里的男孩，他的照片贴在最后一行的角落里，照片下面写着“宋元”两个字。

“这个宋元今天来了吗？”穆天晴指着照片问。

“他？”刘老师愣了一下后说，“他今天确实没有来，我也给他家长打过电话了，不过他好像也没在家里。”

郭警官问：“那他家长没出去找吗？”

“你们不知道，这个宋元父母去世的早，他一直是跟舅舅生活的。可他舅舅又不怎么管他，宋元整天打架逃课欺负别人，他舅舅一次也没有来过。很多老师也想跟宋元交流交流，但这孩子性格很孤僻，根本不理我们。”

穆天晴盯着宋元的照片思考了一会儿，突然问李老师：“前两天佟昂是不是带着他的钢铁侠手办到班里炫耀来着？”

“他是有带来过。”

“那就对了。”穆天晴轻声说道。

——

白色奥迪车停在朝阳小区地下停车场，还是那个角落里，穆海棠蹲在铁皮桶前惊讶地看着里面的尸体。她自言自语道：“居然真的是个孩子。”

没多久数辆警车赶到了现场，柳心瑜下车后快步跑上前说道：“海棠，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但天晴被人胁迫了，他现在正在按照对方的指令做事。”穆海棠说，“这两具尸体应该都是胁迫他的人所为。”

“穆天晴人在哪儿？”

“现在应该是在蓝天小学。”穆海棠说，“不过我们不能跟过去，否则容易激怒凶手。”

孟皓闻言道：“那总不能坐视不理吧？”

“目前我们只能试着先确定凶手的身份。”柳心瑜说着又问穆海棠，“你想想什么人会针对穆天晴做这种事。”

穆海棠摇头道：“不知道，他没有什么仇家的。但我猜这应该和他之前参与过的几起案件有关。”

柳心瑜认同穆海棠的猜测，她对孟皓说：“马上去调查一下之前穆天晴参与过的四起案件里的罪犯，有可能是他们中某人的亲人朋友在报复。”

“是。”

——

操场上，郭警官听完穆天晴的话后大吃一惊。

“你是说，佟昂已经死了？！”

“总之凶多吉少。”穆天晴说，“佟昂拿着手办来班里炫耀，引起宋元的嫉妒，所以宋元偷偷把佟昂约走然后杀了他。”

“就为了一个玩具？不至于吧？”

“宋元不是在嫉妒玩具，而是嫉妒佟昂受到的宠爱。”穆天晴解释道，“当然这些是我的猜测。”

一边说着穆天晴一边把自己的推理输入了游戏文本框，但在提交后屏幕上并未出现成功的字样，而是一行红字写道：请找出佟昂的尸体所在。

“尸体。”穆天晴沉吟着，郭警官也接口道：“对啊，佟昂的尸体会在哪儿呢？”

穆天晴摇摇头，他也不知道宋元会把佟昂的尸体藏到哪里，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距离游戏倒计时结束只剩四十分钟了。他皱眉沉思，按照上一件案子的逻辑，在宋元的身上应该会有一些提示才对，虽然他之前已经仔细观察过尸体上的每一处细节了，但却还是联想不到。

“如果先找到宋元就好了。”郭警官又道，“不过那小子不会畏罪潜逃了吧。”

穆天晴没有说话，他还不敢告诉郭警官宋元已经死了，他现在的处境比较被动，只能按照幕后人的指令将游戏进行下去，只希望警方在接到林道的报警后能确定幕后人的身份。

郭警官又对穆天晴说：“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宋元会把佟昂带到什么地方。”

“哎，看来看人还真不能只看表面，谁能想到一个孩子居然会做出这种事，真是人心险恶。”郭警官感叹道。

“表面……”郭警官的话莫名让穆天晴联想到之前那个装着尸体的铁皮桶，他赶紧问道：“在这一带有没有机油厂？”

郭警官想了想回答：“南郊一带有个旧工厂，以前是生产机油的，但现在闲置着。”

“就是哪儿了！”穆天晴叫道：“郭警官，拜托带路！”

6

废弃机油厂位于邺阳市南郊外，郭警官和穆天晴开着车一前一后飞速赶到了这里，郭警官已经打电话叫了其他警员来帮忙，但这座工厂占地面积很大，找起来并不轻松。

二十分钟很快过去了，还有十分钟倒计时就会结束，但整个工厂还有一半的地方没有找过，穆天晴爬上一个大木箱上环顾整个厂子，心里着急却不知如何是好，这时他突然注意到前方的十几个铁皮桶，桶边墙壁上露出来一根铁丝，上面似乎挂着一根蓝色的线头。

穆天晴突然想到了宋元衣服上的那道口子，他恍然大悟，跳下木箱飞快向前跑去，同时大喊：“郭警官，这边！”

众人闻声赶来跟穆天晴一起挨个检查那些铁桶，终于一个警员叫道：“找到了！”

穆天晴上前看到那可怜的佟昂正蜷缩在铁桶里，和之前宋元的死状一模一样。

郭警官见状惊讶地说道：“居然真的被害死了……”

游戏提示的时间已经剩下最后两分钟，穆天晴赶紧把自己最后的部分输入文字框提交，同样的烟花画面再次出现，穆天晴顺利通过了第二关。

——

穆天晴开车行驶在邺阳市的街道上，此刻已近黄昏，夕阳将街道映衬出一丝赤红，他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拄在车窗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脸颊，脑海中不停地思考着。

这个幕后人似乎掌握着穆天晴的一举一动，如果对方真的是孤身一人的话，那就说明他从始至终都一直悄悄跟着穆天晴。

穆天晴看了看两旁，此时正值下班高峰，街道上的车辆很多，他看不出哪辆车有异常，但他有一种直觉，那个心思缜密的幕后人就躲在这川流不息的车流中。

不久穆天晴到达了第三个任务点——邺阳大学。此时正值下午最后一节课结束，学生们大多在食堂或宿舍吃晚饭。

穆天晴按照指引来到天台，这里摆放着很多的杂物，远处的杂物堆上很明显地画着一个大大的叹号。

他快步上前将杂物搬开，映入眼帘地是一具仰面朝上躺在天台上的男尸，尸体头下枕着几本书，身下还垫了几张报纸。穆天晴在看过尸体的脸后惊讶地叫道：“顾为民？！”

死者正是邺阳大学的现任校长顾为民，他的面色铁青，嘴唇发紫，俨然是被毒死的。

“在天台上你发现了第三具尸体。每一场非自然死亡都是赎罪，你有四个小时的时间推理出此人被杀的原因并提交系统。最后提示，请遵守游戏规则。”

穆天晴对着手机说道：“你居然杀了他，别说警察了，光新闻媒体就能调查死你！”

对面没有给出任何回应，但是画面中再次出现了那个被绑架的男人，似乎是在警告穆天晴。穆天晴无奈只好继续按照游戏来，他先是拿起顾为民脖子下面的那两本书，发现那是两本教科书，翻开书的扉页后可以看到“单小川”三个字。

正当穆天晴准备从尸体上找找线索时，突然一只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穆天晴吓了一跳，心中第一反应便是幕后人终于肯现身了。但他迅速回过头却见到穆海棠正弯腰站在他身后。

“嘘！”穆海棠冲他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指了指他的手机，示意他不要出声。穆天晴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穆海棠则举起了自己的手机，屏幕上写着：“我知道现在的情况，先不要出声，别被对面发现。”

穆天晴用口型说道：“你怎么来了？”

穆海棠没有回答他，而是又滑动了一下屏幕，上面写着：“柳队长她们就在楼下，放心。”

穆天晴点点头，接着二人很有默契的默不作声开始观察尸体。穆海棠虽然是个女孩，但她从小就表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成熟和胆量，即使站在一具死尸前也非常冷静。

顾为民身穿一件白色衬衫，穆天晴在他的口袋里发现一张酒店房卡。穆海棠则翻了一下那两本课本，然后在手机上写道：“这是我们专业的教科书，这个单小川我知道，以前是我们隔壁班的。”

经此一提醒穆天晴想了起来，两年前有个男生跳楼自杀，好像就叫单小川。

之后二人离开了天台，走出教学楼后穆天晴一眼就注意到穿着便衣的柳心瑜和孟皓，想来警方已经布好了埋伏，他心里有了一丝底气。

但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新的画面，一个圆形俯拍视角将穆天晴和穆海棠二人录进画面，镜头中央有一个十字准心。接着是一行红字：如果不想这个女孩死的话，就别把她扯进来。

“狙击！”穆天晴大吃一惊，他抬头看向不远处的酒店高楼，隐约可以看到狙击镜的反光。

“海棠，你快走！”穆天晴果断说道。

“什么？”穆海棠有些不明所以，然而穆天晴却眼神严肃地后退几步和她拉开距离，“这件事和你无关，你别跟着我，谁都不要跟着我！”

说完穆天晴就朝校园外跑去。柳心瑜见状走到穆海棠身边问道：“出了什么事？”

穆海棠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皱眉说：“我们很可能被人监视了。”

柳心瑜警惕地看看身边的人，又说：“可再不跟上去的话可能会追不上的。”

“放心，追的上。”穆海棠说。

——

邺阳大学旁边某酒店高层房间里，窗边架着一把狙击枪，一个带着黑色针织帽的男人站在旁边用手机发着消息：

“恐吓有效，他甩掉其他人了。”

一会儿后对面回复了简单的两个字：“谢谢。”

男人收起手机不再回复，这时坐在酒店床边的一个短发女人对他说道：“我叫你出来是帮我的忙的，你怎么反倒帮鹿蜀那家伙做起事来了。”

男人点上一支烟，抽了一口后说：“他以前帮过我一次，我只是还个人情而已。”

“鹿蜀这次搞的这一出和组织无关，要是被老大知道了，恐怕不仅他活不成，你也要受牵连。”

“放心，我只帮他做了些监视工作而已，又没有帮他杀人。”

“哦？那你为什么还要带狙击枪来呢？”

男子闻言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我带枪，可不是为了替他杀人的。”

——

随着穆天晴和穆海棠分开后，手机上的画面也消失了，他这才松了一口气，但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他知道积极必须抓紧时间查出顾为民被杀的原因，这样才能引那个幕后人出来。

根据顾为民身边那两本书的提示，这件案子应该很可能与两年前自杀的单小川有关，但那件事毕竟已经过去太久了，一时无从查起，穆天晴只能先来到了校外的俊峰酒店里，之前从顾为民身上发现的那张房卡就来自这里。

酒店三楼308室外，穆天晴敲了敲房门，里面好半天都没有回应，于是他掏出房卡开门轻轻走进了屋。俊峰是四星酒店，房间既宽敞又设施齐全，不过这一间略显凌乱，应该是客人交代过不让服务员进来收拾。

但这也给了穆天晴机会去寻找线索，他先是来到了垃圾桶边，这是房间信息量最大的地方。穆天晴自言自语道：“这顾看着人模狗样儿的，原来也搞出轨这一套。”

就在穆天晴准备咬牙继续翻一下垃圾桶时，突然房间门被推开了，一个浓妆艳抹的女人走了进来，她个子很高，披散着长长的头发，脖子上还围着围巾。

“啊！”女人见到穆天晴这个不速之客后发出一声尖叫，接着紧张地问道：“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穆天晴赶忙说道：“别误会，是顾为民给我房卡让我来的。”

“他让你来干嘛？”女人疑惑道。

“他说他钱包落在这儿了，让我过来帮他找找。”

女人将信将疑地看着穆天晴，穆天晴知道自己的说辞不怎么可信，但他也确信对方绝对不会叫人来，顾为民在酒店出轨小三儿这种事一旦被爆出去，那他的事业和生活就全毁了。

“那你找到了吗？”女人又问。

“没，可能不在这儿吧，那我不打扰了。”

穆天晴赶紧离开了酒店，又找到了单小川生前的室友，从他室友哪里穆天晴了解到单小川生前是一个很腼腆的男生，而且自尊心很强。在他出事前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唯一算得上奇怪的就是单小川那时出入顾为民办公室的次数变多了。

这不禁让穆天晴想到会不会是顾为民逼的单小川跳楼的？按照之前的逻辑，被杀者都有罪在身，而尸体上的一些不属于他的东西往往代表着他所犯下的罪孽。想到这里穆天晴决定试着去找顾为民的妻子调查一下。

当他准备离开时却碰到了同班的小吕，也就是那位险些被杀的收藏家吕寿的儿子，小吕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穆天晴一问才知原来他刚接到家里的电话，吕寿从昨天晚上出门后就一直没回家，家里还以为是来学校找他了。

小吕准备去给父亲的几个老朋友打电话问问，如果还找不到就要报警了，而穆天晴却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他似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被幕后人针对的目标了。

此时天色已晚，街边已经亮起了路灯，穆天晴站在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路人突然感觉一丝疲惫，他这才想起到自己已经一下午没吃没喝了，但他知道没有时间给自己休息，那个被绑架的男人现在还有生命危险。

不过穆天晴也知道到自己不会再那么被动下去，他看到了一线希望，一线掌握主动权的希望。

7

三个小时后，穆天晴从某小区走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张二十多年前的旧报纸，正是之前垫在顾为民身下的那张。

穆天晴已经找过了顾为民的妻子，对这件案子心里也有了数。但他并没有急着将结果输入游戏系统，因为他现在有了和幕后人谈判的资本。

“告诉我你在哪里，我们是时候见面了。”穆天晴对着手机说。

对面没有任何反应，穆天晴也不急，他继续说道：“别忘了，我们手里也有你的人，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良久的沉默后，手机上出现了一个新的定位点：人民公园。

——

晚上十点，人民公园里更阑人静，只剩零星的几盏路灯还在发光，穆天晴把车停在一边后走进寂静的公园，然后冲着四下无人的黑夜说道：“出来吧，杨先生。”

四周依旧一片寂静，穆天晴继续说道：“你杀顾为民是因为单小川吧？两年前单小川跳楼自杀，但是却没人知道原因。但是我调查后发现，其实单小川是被顾为民逼死的，至于原因……

我去找过顾为民的太太，她告诉我，有一次顾为民在家里和几个朋友喝酒，酒后谈到他曾和一个人发生过关系。不过顾为民对此坚决不承认，他太太也没有任何证据，但我想应该就是单小川。

在顾为民的酒店房间遇到那个高个子的家伙时，我很奇怪他为什么要系一条围巾，现在的天气还没那么冷，之后我才明白，他是为了遮住喉结，他根本就是个男人。其实之前就有传言顾为民是双性恋，但现在我才敢确信。”

说完这些后穆天晴注意着四周的动静，幕后人并没有出现，但是他的手机屏幕上却出现“游戏通关”的字样。

穆天晴笑了笑，随手将手机扔到了旁边的草地上，然后继续说道：“其实这三件案子的案发现场都有一样很特别的东西——报纸。这是你给我的最重要的提示，三张报纸的内容一样，都是关于二十多年前的一则新闻：

邺阳市富豪杨守志举家搬迁到临省，出发后却再无音讯，半个月后有人在省道边的一座大桥下发现了他们的车，车里有杨家夫妇以及他们女儿的尸体，但是车内的珠宝首饰和现金都被洗劫一空。警方定为抢劫杀人，但是劫匪却一直没有被抓到。报纸上还提到杨家夫妇有三个孩子，除了一个女儿外还有没在车上的两个儿子。

当年的劫匪应该就是吕寿吧？至少他是其中之一。一个月前企图谋杀吕寿的那个男人名叫杨晨，他提到自己杀吕寿是为了替父母报仇，想来他就是杨守志的其中一个活下来的儿子。

而你应该是另一个。杨晨的杀人计划因我而失败后你便接手了这个任务。至于那个被你绑架来威胁我的男人，就是吕寿本人。”

小城连发三起命案，一张二十年前旧报纸，让我破获关键线索

这时一个红色的光点出现在了穆天晴的胸口，穆天晴低头看了一眼，继而笑道：“别装了，如果你真的有狙击枪，当初杀吕寿就不用那么费劲了。”

“你很聪明。”黑暗里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如果不是你，当初小晨杀吕寿的计划不会失败，也就不会有之后的这些事了。”

穆天晴慢慢朝着黑暗中走去，隐隐间他看到一个人影靠坐在滑梯下，等他走近才看清是那个被绑架的男人，他的头上依旧带着头套。穆天晴赶紧将他的头套摘了下来，接着被吓了一跳，头套下的人确实是吕寿，但他已经死了，额头上有一个恐怖弹孔。

接着一把枪顶在了穆天晴的后脑勺上，同时一个声音笑道：“呵呵，我没有狙击枪是因为我不太会用，并不是我搞不到。”

穆天晴慢慢举起了手，这一点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接着又说道：“你的声音有点耳熟。”

“当然耳熟了。”身后之人说道，“你还没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呢。”

穆天晴愣了一下，他慢慢转过身看着那人的脸惊讶地说：“居然是你！”

这个幕后人正是白天的时候见过两次面的杨明。他微笑着说：“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杨明，杨守志的儿子，杨晨的哥哥。”

“我就知道。”穆天晴一边说一边举着手慢慢往后退，逐渐走到了路灯下。但他们都没有注意到，此时第三个人影出现了黑暗中。

“你为什么要杀那三个人？”穆天晴问。

杨明反问道：“请你告诉我，吴真、宋元、顾为民，这三个人的所作所为如果公布于众，他们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穆天晴想了想说，“于丹丹父亲的意外虽说是吴真间接造成的，但从法律层面论起责任来跟吴真无关；宋元只有十三岁，虽然他是杀人犯但也不会坐牢，最多进行收容管教；至于顾为民，这个案子本就很难司法，更何况事情已经发生了两年，受害人也死了，很难取证。”

“没错，这并不是应该得到的结果。”

“所以你就决定自己动手？”

“还记不记得我问你那个问题？”杨明说，“杀人犯一定是非正义一方吗？”

“你是想告诉我，有些事情最好的结果，所以就需要借助暴力和杀戮，对吗？”

杨明笑了笑说，“呵呵，不愧是高学历的人，很有悟性。还记得这款游戏的名字叫什么吗？”

“侦探守则。”

“那你的守则是什么？是想消灭一切犯罪行为，还是想伸张正义？”

穆天晴一时语塞，他一直觉得所有的违法犯罪都是十恶不赦的行为，但今天这三起案子突然让他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或多或少存在偏差。

杨明又说：“我杀的每一个人都是该死却无法被定死罪的。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呢？”

“那我呢？”穆天晴反问道，“你也要杀我吗？”

“我不会杀你，只要你肯承认一件事：犯罪也是行使正义的一种方法。”

穆天晴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一下，“你开枪吧。”

杨明愣道：“你真的不怕死？”

“当然怕，但我不会跟你这种罪犯服软的，不管有多么正当的理由，犯罪都是错的。”

杨明深吸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下面陪他们吧。”

“我提醒你，就算杀了我你也逃不掉。”穆天晴说，“警方很快就会找过来的。”

“呵呵，你以为我会被你唬住吗？你的手机全程被我控制着，根本无法发送定位。”

“海棠之前能在学校找到我，就一定也能找来这里。”

“哦？既然如此，我就更应该尽快杀了你然后跑路了。”

穆天晴神色严肃起来，面对眼前漆黑的枪口他心中也非常害怕，但还是尽量维持着镇定的样子，这时他惊讶地看到一个男人慢慢从背后接近了杨明。

杨明注意到了穆天晴眼神的变化，他猛地转过身去，却被身后之人飞起一脚踢在了手上，手枪被精准地踢飞落进了旁边的湖里。穆天晴则趁机跳起身一个侧肘击将杨明打倒在了旁边的草坪上。

解决掉杨明后，穆天晴惊讶地看着眼前之人。

“凌先生？”

8

救下穆天晴的人正是凌谦，但此刻的他和之前判若两人，再没有了那种的胆小懦弱，浑身透露着一股自信和神秘。

“你什么时候醒的？”穆天晴问。

凌谦笑了笑说：“我根本就没晕。”

“那你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骗过你了，只有骗过你才能骗过他。”凌谦看着杨明说，然后又道：“自我介绍一下吧，在下凌谦，凌氏侦探事务所老板。”

“侦探事务所？”穆天晴想起穆海棠之前跟他提过一句，庆阳街新开了一家侦探事务所，“难道是……”

凌谦接口道：“没错，是穆海棠小姐请我来的。”

“原来如此，难怪海棠今天总能知道我在哪儿，知道发生了什么，是你一直在给她传递信息。”

“海棠小姐可是很关心你的。”凌谦说，“这一天也让我见识到了穆兄弟的本事，看来网上对你的吹捧也不是空穴来风。”

“砰！”夜色中突然出现一声枪响，一颗子弹擦着凌谦的左臂飞过，在他胳膊少划出一道不深不浅的伤口。

“你没事吧！”穆天晴叫道，凌谦捂着左臂看过去，只见杨明正趴在草坪上，右手举着另一把枪。

“他有两把枪！”穆天晴很惊讶。

“快走！”凌谦大喊一声，二人赶忙朝着公园黑暗处跑去，而愤怒的杨明站起身来又朝着他们的方向连开三枪，但都没有击中。凌谦和穆天晴则迅速躲到了两个石狮子后面。

“砰！”一发子弹打在了石狮子上，破裂的石头碎片散落一地。

“出来啊！”杨明站在石狮子前举枪大喊，“你们两个今天必死无疑！”

穆天晴深吸一口气，然后问对面的凌谦：“你应该已经通知海棠了吧？”

凌谦点点头，“半个小时前你到达公园的时候我发送了位置，但等警察过来最起码还要再等半个小时。”

“半个小时……”穆天晴沉吟道：“我们还真不一定能撑得过去。”

凌谦想了想，突然大声喊道：“杨明，你别再做这些无用功了，你们兄弟两个很快就在监狱见面的，用不了多久也许就会在地下一家团聚了。”

“你闭嘴！”

“砰！”杨明又开了一枪，穆天晴见状小声说道：“你是在故意激怒他？”

凌谦点点头说：“他手里的国产54式手枪只有八发子弹，刚才他已经开了六枪。”

此时的杨明右手持枪，左手又从腰间摸出一把刀来，一步步接近了二人所在的位置。穆天晴又道：“可他还有两发子弹，恐怕是不会再轻易开枪了。”

“是，但他的枪法一般。”凌谦说着慢慢在石狮子后面站了起来，然后转身后退两步，突然跑上前手脚并用迅速爬到了石狮子头顶，杨明被吓了一跳，抬手对着凌谦就是一枪，但凌谦此时已经腾空而起，子弹打在了石狮子上。

凌谦从空中落下，杨明的反应也不慢，他举起手对着凌谦开了最后一枪，但却只听“啪”的一声，居然是个空枪。

杨明愣了半秒，凌谦脸上却露出一抹笑容，在他即将落地时又顺势一脚将杨明踢倒在地。杨明似乎是很有打斗经验，他很快丢掉手枪翻身站起，举着刀向凌谦冲了过来，此时的穆天晴正想上前帮忙，却见到空手的凌谦面对持刀的杨明丝毫不落下风，几个回合间便将刀夺下，接着又一个擒拿手把杨明按倒在了地上。

“好厉害。”穆天晴由衷感叹道。

很快周围响起了警笛声，数辆警车围住了现场，柳心瑜带人赶来给杨明戴上了手铐。

“天晴，你没事吧。”穆海棠跑上前问道。

“没事。”穆天晴说，柳心瑜走过来道：“天晴，这次你又立功了。”

“这还要多亏了凌谦先生，要不是他我早就被杨明杀了。”穆天晴说，接着他又看着凌谦道：“不过你胆子也太大了，刚才的最后一下如果不是空枪，你现在可能已经死了。”

凌谦摆摆手说：“我可没那么蠢，我早就知道他的枪里只剩一发子弹了。”

“为什么？”

“之前我偷偷观察过吕寿的尸体，他的伤口是7.62毫米子弹造成的，而之前杨明手里的第一把枪是92式半自动手枪，这种枪没有7.62毫米的子弹.所以那枚子弹也是从这把枪里发出的。”

穆海棠闻言笑道：“凌先生果然厉害，不愧是职业侦探。”

穆天晴看来她一眼，但什么也没有说，刚才凌谦表现出来的矫健身手和果断决策力让他也不得不叹服，他觉得这个人和他以前见过的那些草包侦探完全不一样。

“好了，今天一天真的辛苦你们了。”柳心瑜对穆天晴和凌谦说，“今天先回去休息一下，明天上午再来警局录口供吧。”

“嗯。”

穆海棠开车载着穆天晴和凌谦离开了公园后，柳心瑜看了一眼满脸不甘的杨明，扭头对孟皓说：“把他带上警车，多几个人看着，这家伙有两下子的。”

“放心吧柳队，他跑不了。”

两个警察押着杨明走到警车边，刚刚打开车门，突然一枚划破空气的子弹从黑暗中呼啸而来，“砰”的一声瞬间击穿了杨明的太阳穴。

“有狙击，找掩护！”柳心瑜大吼一声，所有警察立刻躲到了警车后面，同时拔枪警视着四周，但漆黑的夜色中什么也看不见。

看着地上被爆头的杨明，柳心瑜咬牙自言自语道：“这家伙究竟是什么来头……”

另一边的奥迪车上，穆天晴坐在后座看着窗外，今天一天的经历让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虽然最后成功缉拿了凶手，但自己心里的一些东西好像也受到了冲击。

吴真、宋元、顾为民、吕寿，他们是这件案子里的四个受害者，但却没有一个人很值得同情。在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里，穆天晴甚至觉得他们的死值得让人拍手称快。

“凌先生，我们问你一个问题吗？”穆天晴突然说道。

“当然。”

“你是职业侦探，那你的侦探守则是什么？”

凌谦笑了笑，然后道：“其实侦探和警察都一样，我们的守则只有一个——用合乎律法的方式来惩恶扬善。”

“那如果，律法不完善呢？”穆天晴说，“有些人明明应当被千刀万剐，但却对他无可奈何。”

“世上本就没有完善的律法，但一个文明的社会就是会不断改善法律来使其尽量接近完美。”凌谦说，“你如果想做一个成功的侦探或警察，首先要学会敬畏法律，这是一切的基础。”

穆天晴沉默着，他在思考凌谦的话，或许他所考虑的问题很难得到答案，但凌谦说的没错，在这样一个复杂的社会里，敬畏法律是一切的前提和基础。

“谢谢。”穆天晴由衷的说。原标题：《罪夜前行：侦探守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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