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探访实录 往事49与照相结缘
《老漳州记忆30》
在上一篇晒了几张家藏近百年的照片,这次就说说自己蹉跎岁月的照相谋生之路。
家人很早就爱好摄影。大姐1957年北大毕业和姐夫回漳,借了台徕卡135相机,给家人拍了不少照片,那时用过照相机还只是很少数人。大姐到了晚年仍兴趣不减,她拍摄的俄罗斯宫殿和隆教海底火山口等精美相册堪称佳作。二哥一生热爱拍照,外出总是背着相机,从胶片机到数码机,哪有“闹热”哪就有他的身影,现在他的电脑硬盘还留有海量的照片。
1957年三兄弟与姐夫
我在小学时就曾用晒工程图的蓝图纸,将底片和蓝图纸用玻璃夹着在阳光下曝晒,感光后可显示出影像,小屁孩能亲手感受科技神奇,好得意!可惜不懂如何定影,“照片”过后很快就模糊了。这算是我第一次玩感光“照片”。60年代初,二哥就读卫校时,与一个漳浦籍同学一起在家里洗照片,我好奇地观看了洗照片的过程。
我真正亲手洗印照片是在1966年。当时第一波红海洋兴起(第二次是1968年”三忠于四无限”活动),到处的墙上、柱子都刷上红油漆,写上大字语录,像章刚开始流行,还都是小号的。有个亲戚以前开过照相馆,这阵子刚好派上用场,在家翻拍领袖照片,尤其是那几张在城楼上的经典光辉形象更“时行”,再多也有销路。他忙不过来,学校闹革命早已停课,我当然乐意当他的帮手,兼学手艺。学艺不久,也开始在家自己摆弄啦,叫木工依样钉了个印相用曝光箱,箱底装上灯泡、中间隔了块毛玻璃,上面有一片玻璃。放好底片后再压上感光相纸,用默念数字来掌握按钮开关曝光时间,相纸曝光后经过显影液即可显示图像,再经定影液固定影像,漂水晾干后就是一张张神奇的照片。曝光时间和显影时间长短都会影响成像的质量,实践了几次,就很快掌握了。我还从新华书店隔壁的照相器材店买回需要的化学药品,从二哥单位借来天平,按配方比例自己配制了显影液和定影液。到现在,显影液和定影液的药品成分仍记得:米吐尔、对苯二酚(几奴尼)、硼砂、亚硫酸钠;硫代硫酸钠(大苏打,海波)、醋酸……,只是用量多少克忘记了。
木制印相箱
除翻洗家里的旧底片,也帮好友洗照片。那时感光厂有一种照相纸下脚料叫“纸边”,称斤卖,要凭证明才买得到。三哥的同学开了一张建设农场派性组织“从头越兵团”的证明,特地到厦门思明南路感光厂门市部买,价格比正品便宜了很多。开始时都是义务帮人洗相放大,只收取材料成本,比照相馆便宜多了。先是二哥糕饼厂同事,后来是小妹部队大院的同学,为人服务兼学手艺。因“纸边”与正品相纸有价差,还是略有所赚。家里楼下的小房间是理想的暗房,用牛皮纸做成卷帘式窗帘,大白天放下窗帘,关上房门,成了不透光的暗室,灯泡包层红纸就当暗房红灯。
海鸥牌双镜头反光相机
无缘参与革命造反,总在家吃闲饭也不好,就想到应该去学点手艺挣点钱,简便的方法就是到延安路冰棒厂门市部“贩霜条”到工地或市郊卖。那时农村少有人去照相,如果买台照相机或许能挣点钱。所以狠下心动用母亲辛苦积蓄,在1968年买下一台海鸥牌4B双反相机,花费124元,这是家里当年最大的固定资产投资。相机用手轮卷片,红窗计数,上为取景镜头,成像在取景毛玻璃;下为摄影镜头,手动设定光圈和快门速度,没有自动测光,两镜头同步对焦。120胶卷可拍6×6照片12张,或6×4的16张。胶卷另一面有防漏光衬纸,衬纸背面印有两行数字,可以从背后的小窗口看到,控制每次拍摄后胶卷要卷进长度,在拍16张的附件遮光板上再糊上一条黑纸,使得要曝光的面积更小,超宽银幕效果,更重要的是一卷胶卷就可以拍32张啦,节省呀。有张我和灿虹的合影就是这种尺寸,画面小,再通过放大机放大照片,当年不太讲究像素。
宽银幕照片,一卷胶卷可32张
还可以玩特技镜头,将塑料镜头盖切开半圆,遮住镜头的左半边,被拍人在右边,先第一次曝光;再调换镜头盖方向,人挪到另一边,再次曝光,利用两次曝光,一个人两个角色的高难度照片就完成了。这是小外甥1977年回漳探亲时,我拍的小外甥自我下棋对弈的照片。
单人对弈合成照片
1969年夏还没下乡插队之前,曾随刻印店租用的店面安溪人厝主到他龙涓老家,走乡串村给人拍照,探索谋生之道。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照相,还会担心摄走灵魂,背光,轮廓打光,会被认为拍成白头发,要尽量避免。农村还没有电源,只能带回漳州加工,再翻山越岭送照片。只好想方设法,做了一个小巧多用曝光箱,两节1号干电池为电源,手电筒小电珠当光源,折叠式压纸盖照有,侧面开个小窗,装上深色玻璃,贴上透明红纸,冲胶卷时,通过其微弱红光观察底片黑格显影程度,防止显影过度或不足。小晒相箱光源不比交流电灯泡,就靠缩短光源与相纸距离,并改一般印像纸为感光度高的放大纸,居然可行。
自制的放大机,连皮腔都是自己折的
买不起放大机,那就DIY。弄通原理,只买了聚光用的大凸透镜组。自折皮腔,镜头就用普通放大镜代替,后来拆下贵重的海鸥牌相机后盖,利用整体机身当镜头,用相机上的旋钮微调焦距。一般放大4寸,最大12寸。我加工洗印照片还加了自己的照片记号:zhangzhou留影。
1968年拍于漳州华侨大厦二楼天台,手背刚买不久的相机外套
下乡时用相机记录了不少珍贵画面,有兄弟俩头戴斗笠,腰插砍刀,荷锄出工在湖珠崎岖山路上的;有在高层农舍门口空地锯制板材(撩柴)时兄弟上下拉大锯汗流浃背的照片(顺木纹锯为撩,横锯为剪,小时候家里刻印店工具中锯子严格分为两类);有养蜂时在北溪边华安赤皮岭草寮前与养蜂师傅合影,草寮完全是典型列宁流放时人字形纯茅草搭盖。这些照片过后没注意保存,几回搬家,都不知搁哪里了,好可惜。
1974年初春在华安北溪畔赤皮岭养蜂草寮,右一为笔者
1969年“九大”开幕,延安北路夜景
1973年我还在上山下乡,溜出插队农村,再次背着相机到安溪内山祥华、蓝田、芦田、西坪等地,走村串乡,给村民拍照,每组6×6照片8角钱,积少成多,虽也辛苦,但比大田挣工分合算多了。有两个安溪回乡青年心灵手巧,也想学照相,我就成了他们两人的师傅,他们很快就“出师”,成了当地有名的照相师傅。
1975年招工到龙岩陆家地煤矿,照相谋生终没功成,但这段探索经历对自己的人生是有趣和有益的。
科技进步,现在摄影变得简单省钱,数码、手机,随手可拍,自动测光,也无需暗房操作,更不用再心疼昂贵的胶片,电脑随时可查可看,好方便!我家晚辈们也都爱好摄影吧,比我们更讲究构图、艺术,不像我们当年只是为了学艺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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