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七大经典题(几个容易犯错的历史常识)
我写文章比较啰嗦,尤爱东拉西扯。比如有时侯明明写的是宋朝的事,到头来却从秦到清扯了个遍,涉及到的知识点就比较多且杂。再加上我这个人心比较大,难免一写高兴了或是写迷糊了,难免会犯些低级错误,于是乎评论区就经常变成大型纠错现场,偶尔还得被嘲讽几下。
比如就这水平还敢出来秀,脸呢?
脸这个东西我肯定有,而且自忖比常人还粗壮厚实些,所以还能继续写下去。但有时候我自以为没错,却被人说三道四得很难听,这就不好忍了。
01.关于高祖与太祖——为何刘邦的庙号是汉太祖,而非汉高祖?
对于刘邦,我的习惯称呼是汉太祖或汉高帝,于是每每就被人现场纠错——刘邦的庙号是高祖,而非太祖。
至今关于刘邦庙号还被乱叫一气
翻开《史记》或《汉书》,确实习惯性的称呼刘邦为高祖,但这是有原因的。因为庙号这玩意最早起源于重视祭祀的商朝,周灭商后不愿意拾人牙慧,就弄出来个谥号取代了庙号。等到始皇帝灭六国平天下后,又认为谥号制度有“子议父、臣议君”的嫌疑,干脆也给废了。
刘邦是打着“诛暴秦”的旗号起家的,“非秦”在西汉就是最大的政治正确,于是谥号连带着庙号又被一股脑的复辟了。
只不过因为始皇帝焚书以及连年战祸的影响,汉初时的礼制其实是残缺而且混乱的。再加上庙号已经被废止了上千年,所以很多事情在当时人们也是一脑袋的浆糊,就跟着以讹传讹了。事实上刘邦的庙号就是太祖,谥号为高,最符合礼法的称呼就是“汉太祖”或“汉高帝”,当然叫他太祖高皇帝也行。
对此,唐朝大儒颜师古在给《汉书》作注时,还特意予以说明:
“礼谥法无‘高’,以为功最高而为汉帝之太祖,故特起名焉。”(《颜师古注汉书·卷一上·高帝纪第一上》)
其实太祖和高祖的差别还是很大的,但也很好区分。简单说,就是将魏晋南北朝和五代十国那些不讲究或不知道该怎么讲究的王朝排除在外以后,剩下的王朝中但凡有高祖这个庙号的,皇帝都是出自士族门阀或权宦世家。相反,要是哪个王朝只有太祖而无高祖,那么开国之君一定是白手起家打天下的。
“高祖”这个庙号,只会出现在贵族和世家势力活跃的王朝
所以在黄巢和朱温联手将士族门阀斩尽杀绝之后,此后的宋元明清等朝,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高祖皇帝了?
比如宋太祖赵匡胤得国后追尊了祖先一大堆庙号,又是圣祖又是僖祖又是宣祖的,明太祖朱元璋也照方抓药,给自己的祖宗安上了德祖懿祖仁祖等各种高大上的庙号,为啥偏偏都没有高祖?
因为高祖不是能随便乱叫的。
像是在汉献帝建安二十五年(公元220年),曹丕篡位自立后改国号为魏。等他驾崩以后,作为开国之君得到的庙号却是高祖,这是因为他老子曹操生前曾得爵魏王,乃是沛国曹氏得魏之封号的始祖,所以唯有老曹才可以叫魏太祖,小曹就算再能也只配当魏高祖。
类似的还有隋高祖文皇帝杨坚——他老子杨忠曾在北周武帝时受封随国公,杨坚是承袭父爵。所以哪怕他立国后改随为隋,那也只配当高祖,隋太祖还是人家杨忠的。
但西晋是个例外。司马昭生前曾获封晋王,是河内司马氏得晋之封号的第一人,所以司马炎篡魏代晋后只能乖乖的将老爹奉为晋太祖。那为何司马炎不是晋高祖?因为还有个司马懿啊!司马懿活着的时候爵位最高只混到个舞阳侯,但谁都知道司马家要是没他就啥也不是,所以司马炎只好继续让位,自己就混到个再次一级的世祖。
司马懿这个晋高祖生出了个庙号晋太祖的儿子,也算是历史上的一朵奇葩
与此相反,刘邦先是受封汉王,再立国大汉,太祖和高祖所需的门槛指标自己一把抓,自然可以取其上者当起了汉太祖。而像赵匡胤和朱元璋之类的也都是全靠自己打天下,用不着麻烦祖宗,所以在他们的王朝中也没有高祖的容身之地——就算赵构对大宋朝有再造之功,但辈分实在太低,所以只能够着个高宗,而非高祖。
而历史上的最后一位、也是名气最大的正牌高祖皇帝,就是李渊——这位唐高祖的爷爷、位列西魏八柱国之一的李虎,生前得爵陇西郡公,死后被追封为唐国公,所以李渊建唐之后人家可以理直气壮的占了唐太祖的坑。李渊的亲爹李昞是第二代唐国公,不过一辈子过得比较平庸,所以只能仗着辈分混个唐世祖。李渊是第三代唐国公,还把老李家推上了天下至尊的位置,功莫大焉,所以被尊为唐高祖恰如其分,哪怕他那个英明神武的儿子也只能屈居唐太宗。
孔夫子说过“古者祖有功而宗有德,谓之祖宗者,其庙皆不毁”(《孔子家语·卷八·庙制第三十四》),庙号带“祖”的自然比“宗”高出那么一头半头,所以朱棣的孝子贤孙才非得将其庙号由太宗改成成祖不可。而在各种“祖”当中,太祖无疑是地位最为尊崇的祖宗头子,什么高祖、世祖的都得往后靠。
明朝十六帝中有十三个是朱棣的子孙,所以他才有资格由“宗”升格为“祖”
非得将刘邦降级成高祖,也许是因为老刘生前最喜欢收拾儒生,然后就被这帮腹黑的笔杆子们暗戳戳的报复了一把——这种伤害性不大,但侮辱性极强的破事他们最爱干,前科可不少。
02.关于皇帝改名这码事——宋太宗真的不叫赵光义。
只要我一写到宋太宗赵炅,就有一大堆热心的朋友帮忙挑错:宋太宗是赵光义,赵炅是个什么玩意?
但宋太宗就是赵炅。尽管赵炅曾使用过赵匡义、赵光义这两个名字,但人家一即位就改名了啊,赵光义早就过期作废了。就像成龙原名叫陈港生,但那个家喻户晓的功夫巨星却只能是成龙,而非陈港生。
其实在历史上一登基就改名的皇帝并非少数,赵炅也并非首例,主要原因就在于那个倒霉的避讳制度。
弘字少写一个点,并非笔误,而是为了避讳尊亲的名号,叫“缺笔法”
何为避讳?就是按照儒家“尊尊”、“亲亲”的礼法要求,当语言或文字遇到君主和尊亲的名号时,必须避免直接说出或写出,而是要采用其他方式隐讳的表达,用以表示尊重。要是不小心忘了避讳,轻则会被训斥责难,重则会被处分责罚,要是摊上个小心眼的皇帝,被砍头抄家都不是啥新鲜事。
就因为这个倒霉玩意,“雉”这种鸟才成了野鸡(避讳吕雉),猪八戒的梦中情人由姮娥变成了嫦娥(避讳刘恒);又因为隋文帝叫杨坚,“甄”字的读音被迫由“jian”变成了“zhen”(现在的一些地方方言中,“甄”字仍然读成“jian”);为了避讳李渊他家的八辈祖宗,老虎一度改叫了大虫,为了避讳宋英宗赵曙,一种原本叫薯药的食物被迫改叫了山药……
甚至谁要是跟皇帝的姓名用了同一个字,也必须得改。像北宋名臣文彦博的祖上本姓敬,但为了避讳石敬瑭只好改姓文。等到后晋亡了可算能恢复本姓,结果没几天又摊上个赵匡胤的爷爷叫赵敬,所以只好继续悲催的姓文。
所以一些名字用了常用字,而且不愿意麻烦臣民的皇帝,便会在登基时改个名字,也算是一种惠民政策。
常见的改名方式除了将常用字改成生僻字外,还有将双字名改成单字名的——毕竟皇帝的名字少个字就少个避讳嘛,赵光义改叫赵炅就是把这两招都用上了。
要在刘弗陵的名字前面加上“汉昭帝”这个前缀,就得把“陵”字去掉
史上第一个因为避讳之故而改名的皇帝,是汉昭帝刘弗:
“张晏曰:‘昭帝也。后但名弗,以二名难讳故。’”(《颜师古注汉书·卷六·武帝纪第六》)
史书上没说刘弗陵改叫刘弗是登基时就改了,还是后来改的,但肯定不是死后被别人改的。因此跟宋太宗是赵炅一样,汉昭帝就是刘弗,而非刘弗陵。
汉宣帝刘询是个仁君,一登基就把很容易让臣民踩雷的刘病己这个名字给改了。而且他还给子孙立下了规矩——以后取名就得用单字名,而且还必须是生僻字。
于是我们才看到自此以后的两汉皇帝的名字都千奇百怪,比如刘奭、刘骜、刘炟、刘祜什么的,都属于不查字典就得让许多人干瞪眼的生僻字。至于那些原本与帝位无缘而取名比较随意、又因缘巧合成了皇帝的,即位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改名。于是刘箕子就成了刘衎,刘犊成了刘懿,刘续成了刘缵。
汉亡之后,这个对于无论君民而言都有好处的规矩还是在一定程度上被保留了下来。比如魏明帝叫曹叡,高贵乡公叫曹髦,再如晋愍帝司马邺、晋穆帝司马聃、晋简文帝司马昱、唐懿宗李漼、唐僖宗李儇、唐昭宗李晔等。但这种习惯很大程度上要靠当皇帝的自觉,要是他们不在乎,臣民们还得成天担心一不留神就踩雷。
真正让皇帝改名形成风气的,还是两宋,而且就是赵炅起的头。
汉宋两朝的皇帝最讲究,宁可麻烦自己,也要让臣民少点麻烦
其实赵炅也是受害者——他本名赵匡义,结果老哥赵匡胤称帝后为了避讳只好改名叫赵光义。话说按照礼法本应该“二名不偏讳”(《礼记·曲礼上第一》)的,就是皇帝要是双字名的话,只撞上一个字则无须避讳,像初唐名将李世勣在贞观年间就无须因为皇帝叫李世民而改名。可后来的唐高宗李治是个事儿精,打着孝道的大旗把这个规矩给废掉了,李世勣才不得不改叫了李勣。
所以赵匡义也得跟着改。但问题是那会儿他恐怕还没想过自己有当皇帝的那天,于是“光义”这个都是由常用字组成的名字就变得很麻烦。在麻烦天下人十几年乃至几百年还是麻烦自己一下下的选择中,老赵选择了后者,于是赵光义就改叫了赵炅。
但老赵家的祖宗已经给子孙后代定好了“字辈”,比如匡德(元)受宗仲啥的,这个祖宗家法也不好改。于是赵炅就采取了个变通的方式,比如后来的宋真宗赵恒本名赵德昌,先是改名为赵元休、赵元侃(赵炅把他的儿子都从德字辈改成了元字辈),等到赵炅下决心立其为太子时,就又给他改名叫赵恒——这样一来既使得赵恒的一大堆同辈兄弟不用再避讳,又将祖宗定下的双字名改成了单字名,省去了一大堆麻烦。
高粱河车神其实也算是个讲究人
从此以后这种措施就成了老赵家的惯例。要是哪个皇子改名了,而且还改成了单字名,就说明要立太子或是要直接接班了,比如赵祯之于赵受益、赵曙之于赵宗实、赵顼之于赵仲鍼。后来赵顼可能是嫌麻烦,干脆给所有的儿子都起了单字名并沿袭成俗,但除了宋徽宗赵佶外,其他皇帝登基时大多还得履行一遍改名的手续。
不知道为啥,兴许是为了保持特色?
两宋之后,蒙古人的胸怀比草原还要宽广,连题反诗都懒得追究,自然更不会把避讳当回事。所以别看元帝的名字动不动就长得让人绝望(比如元仁宗孛儿只斤·爱育黎拔力八达),但人家既不用改名,臣民也无须避讳。
明朝的朱家皇帝普遍心眼不大,所以避讳这码事虽然在明面上没像两宋那样立规矩,但实际上一辈子最爱瞎操心的明太祖朱元璋早就做好了准备。比如他生下的26个儿子,名字取得简直能让手头没本字典的人抓狂,什么朱樉、朱棡、朱橚、朱楩、朱桱、朱㰘,这些字正常人恐怕一辈子都碰不上一回,省得彼此都犯膈应。
包括老朱替子孙后代提前排好的字辈,也多是生僻得一塌糊涂,比如“佶幼诠勋胤,恬珵效回瑝,湜源諲晳暐,圭璧澈澄昂”。但给太子朱标一系、也就是他钦定的大明皇帝接班人的字辈却多是常用字,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大概纯粹就是恶作剧的想恶心恶心人?
老朱替子孙操碎了心,可惜他定下的字辈才用了一半,大明就没了
但幸好朱老四及时搞了把“靖难”,使得真正大明皇帝的字辈总算是生僻了些。而且大多数的明帝也比较自觉,给儿子取名大多不走寻常路,像朱祁钰、朱佑樘、朱厚熜、朱载坖、朱翊钧什么的,都难得让人在避讳的问题上踩雷。
满洲人本来像蒙古人一样是不怎么讲究避讳的。顺治皇帝爱新觉罗·福临还曾专门下诏允许臣民不必避讳“福”字,“致使天下之人无福”。不过好景不长,康雍乾三帝在避讳问题上一个比一个神经质,甚至连死了上千年的古人都跟着遭殃。比如唐代史学家刘知几,当年为了避讳唐玄宗李隆基(“几”与“基”谐音),只好以字代名改叫刘子玄——这对君臣属于同代人,避讳一下也没什么可说的。可等到刘老先生的坟头上都不知道冒过几百轮草了,有一天康熙皇帝爱新觉罗·玄烨翻开《史通》,对着“刘子玄”这个名字眉头微微一皱……
于是在整个大清朝,刘知几都被安上了“刘子元”这个莫名其妙的名字。
这还算好的,毕竟大清朝的皇帝再霸道,也不好把死了近千年的古人挖出来鞭尸。而跟他们同时代的人就倒霉了,比如雍正朝的“维民所止”案,乾隆朝的胡中藻案、王锡侯案等都因为避讳问题导致一大堆人掉了脑袋。
不过这种情况在乾隆皇帝驾崩后也就戛然而止了。嘉庆皇帝为了避免麻烦,主动将自己的名字由永琰改成了颙琰,又在密建皇储后让接班人绵宁改叫了旻宁。此后的清帝给儿子取名时也很注意这点,像奕詝、载淳、载湉、溥仪什么的登基既不用改名,一般也犯不着避讳。
03.始皇帝到底该叫嬴政、赵政还是秦政?
前边说了一大堆皇帝该叫啥名字的问题,但有的皇帝该姓啥也经常被搞成一团浆糊。当然这种事情仅限于先秦时期,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始皇帝。
管始皇帝叫“嬴政”,很可能是一种羞辱的表达方式
关于这位历史上中国皇帝的鼻祖,当前我们习惯上的称呼是秦始皇或始皇帝,这一般没什么争议。但要说到始皇帝姓字名谁,那麻烦就来了。
关于这事,最权威的解释应该来自司马迁:
“庄襄王为秦质子於赵,见吕不韦姬,悦而取之,生始皇。以秦昭王四十八年正月生於邯郸。及生,名为政,姓赵氏。”(《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
既然太史公他老人家都盖棺定论了,那么始皇帝是不是就该叫赵政了?非也。事实上不但始皇帝到底该叫嬴政、赵政还是秦政仍然让人吵作一团,甚至连他的名到底是“政”还是“正”也时常被纠缠不清:
“【集解】徐广曰:一作‘正’。宋忠云:以正月旦生,故名正。【索隐】系本作‘政’,又生於赵,故曰赵政。一曰秦与赵同祖,以赵城为荣,故姓赵氏。【正义】正音政,‘周正建子’之‘正’也。始皇以正月旦生於赵,因为政,後以始皇讳,故音征。”(《三家注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
这里我们暂时先不管名,只说姓。
其实这么说是不严谨的。因为在先秦时期还有个“氏”非得跳出来捣乱,这个问题就复杂了。
今天常见的王李张刘等姓,在先秦时期都是“氏”,而非姓
那么该怎样区分姓和氏呢?答案是到了秦汉以后就不用区分了,因为二者合流了。可在夏商周这三代,姓与氏之间可是泾渭分明,不能胡乱叫的。
对此,北宋史家刘恕给出的解释是“姓者,统其祖考之所自出;氏者,别其子孙之所自分”。简单说就是“姓”源于先祖父系,在先秦一个人如果有姓,那么就能证明他“祖上也曾阔过”,即出身贵族;而有“氏”者必然有姓,是贵族的后代子孙分支;而无姓无氏只有个名的,那么一定是往祖上数个十八代,统统都是穷鬼……
而更大的区别在于有姓无氏者很可能是个落魄贵族,如今只能靠着祖宗余荫混日子;而有姓有氏者,则说明其在当时的权势、地位、财富什么的是比较有保障的,即便衰落了也为时不远,用不着靠祖上的荣光唬人;而无姓有氏者,这种人从来都不存在……
所以对于先秦人物,男子必然是称氏不称姓的,这算是一种尊重或是自矜的表达方式,可以体现出他们自身的才干和能力,而非是啃祖宗的老本苟活;女子则是称姓不称氏,毕竟在那时女人建功立业才是怪胎,挂着个祖姓彰显地位尊崇就够了。
随便举个例子——春秋时的齐国国君都是姜姓、吕氏,而齐僖公在史书中就被叫成吕禄甫,儿子齐桓公叫吕小白,女儿则是文姜、宣姜。
齐桓公是姜姓吕氏,所以就该叫吕小白,而非姜小白
这里还涉及到另外三个知识点。其一就是先秦时期称呼女子的习惯通常是名前姓后,比如这里的文姜和宣姜(因此芈月应该叫“月芈”)。其二就是像文姜的“文”并不一定就是她真正的名字,有的是以排行冠名,如“少姜”;有的是以本国国号冠名,如“齐姜”、“陈妫”;有的是以丈夫所在国的国号冠名,如“韩姞”、“秦姬”;有的是以丈夫的谥号冠名,如“庄姜”、“宣姜”;有的是以丈夫之氏冠母家之姓,如“乐祁”。而在鲁国从文姜开始,一般就不再用丈夫的谥号冠名了,干脆弄了个谥号自己用。
那时候要是女子改嫁了,在史书中的称呼也会随之改变。比如秦穆公的第三个女儿先是嫁给了晋怀公,所以叫怀嬴;后来她又改嫁给晋文公,在史书的记载中就变成了辰嬴。
其三,就是先秦时在将本名与表字放在一起称呼时,正确的使用顺序是“先字后名”。比如春秋时期秦穆公曾派遣两大名相蹇叔和百里奚的3个傻儿子出征郑国,结果三傻非但没大闹成郑国,反而先是受了商人弦高的欺骗,回头还被晋国团灭,这就是著名的“弦高犒师”的故事。
三傻之一的孟明视,姜姓,百里氏,名视,字孟明;之二的西乞术,子姓,蹇氏,名术,字西乞;之三的白乙丙,子姓,蹇氏,名丙,字白乙——对他们的称呼方式都是先字后名。
而到了秦汉以后的一段时间,规矩则变成了截然相反的“先名后字”。比如魏文帝曹丕在点评建安七子时,称呼就是“孔融文举”、“陈琳孔璋”、“王粲仲宣”等。但因为古人的名比较隐私且敏感,所以后来就简化成了我们更熟悉的“姓 表字”的称呼,比如苏子瞻、章子厚。
看看,我又习惯性的跑题了,赶紧扯回来。
之所以在先秦时姓氏并用,除了区分贵贱外最重要的理由就是为了避免近亲婚姻。
姓氏并用的一个重要作用就是避免近亲结婚
毕竟在那个年头诸侯林立,各国都有着疆域狭小、人口稀少以及交通不便、社会关系简单等问题,所以搞对象就成了个大难题,比如同姓的能不能通婚?
有了氏掺和一腿之后,这个问题就简单了:
“三代之前,姓氏分而为二。男子称氏,妇人称姓。氏所以别贵贱,贵者有氏,贱者有名无氏……故姓可呼为氏,氏不可呼为姓。姓所以别婚姻,故有同姓异姓庶姓之别。氏同姓不同者,婚姻可通。姓同氏不同者,婚姻不可通。”(《通志·卷二十五·氏族略第一》)
秦汉之后天下大一统,人口多了,各地间的交流没有障碍了,这个问题也逐渐不成为问题了,于是麻烦透顶的姓氏也就慢慢的合流了。
啰嗦了一大通关于先秦时在姓氏称呼上的习俗,其实就是为了说明一件事,那就是始皇帝作为一个先秦人物,就是应该称氏不称姓的。
都说秦国王室是嬴姓、赵氏,又有“秦赵同宗”之说,皆源于商末大臣蜚廉——蜚廉为嬴姓,有二子,其中季胜是赵国王室之祖,其五世孙造父因功被周穆王封于赵城(今山西洪洞),故以赵为氏;而蜚廉的另一个儿子恶来则是秦之先祖,因为开头混得挺惨,就打算跟着同宗的富贵亲戚沾点光,干脆随了赵国的大溜,说自己也是赵氏。
当然后来嬴姓的秦国这一支实现了逆袭,还把他们曾经的富贵亲戚给灭了,但却没有找到他们曾经改氏的记载。
虽然秦赵同宗,但两国间的杀戮却是最血腥、仇恨也是最深的
同时,先秦时还有以国为氏的习俗,因此称他们为秦氏也没问题。
故此,按照当时的习惯,管始皇帝叫赵政或是秦政都是没问题的,但唯独不能叫嬴政。因为称姓不称氏是女人才有的待遇,而且还得名前姓后,比如“政嬴”,嬴政又是什么鬼?
所以叫嬴政的,等同于把始皇帝视为女人,而且还是不伦不类的女人——这是跟始皇帝有什么仇什么恨?
事实上在先秦史籍中有叫始皇帝赵政的,也有叫秦政的,就是没有叫嬴政的。那为啥后来嬴政会大行其道?
一个原因是自秦汉以后姓氏合流,两千多年的历史习惯使得人们早把先秦习俗抛到了爪哇国,看到始皇帝姓嬴,就管人家叫嬴政。
当然更大的可能,则是因为“嬴政”这个称呼充满了恶意。
从汉到清,始皇帝都是受到舆论主流、尤其是官方口径大肆批判的负面人物,反正几乎就没当过几天好人。那些饱学硕儒自然不可能搞不清楚姓氏间的异同,但仍然坚持以“嬴政”称呼之,就是为了表达羞辱和不屑之意。
而且还有更过分的,比如称呼始皇帝为“吕政”:
“周历已移,仁不代母。秦直其位,吕政残虐。”(《史记·卷六·秦始皇本纪第六》)
这段应该是班固于东汉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强塞进《史记》中的一段言论,为了表达对始皇帝的鄙夷,他干脆连“嬴政”都不叫了,直接以“吕政”呼之,暗示始皇帝是吕不韦的私生子。
自古以来始皇帝就是儒家的头号大敌,被各种抹黑泼脏水都是常规操作
作为史学大家,班固不可能不知道赵姬“至大期时生子政”(大期指12个月,就是史家为了圆始皇帝是吕不韦私生子这个谎,只好说赵姬怀胎12个月才生出娃)纯属胡说八道。但他仍然坚持此说,只能说是私心作崇。
按照今天的史观,始皇帝是千古一帝,是功大于过。因此哪怕仅是出于尊重,我们也不应该再称呼他为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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