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怎么刮痧(大话刮痧)
年末岁尾,流感又肆虐,被击倒的痛苦,幸免的如履薄冰。
“妈妈,我可能被传染感冒了,流鼻涕,嗓子不舒服,您给我刮痧吧!”周六晚上儿子说。我忙说行。于是母子俩程序熟络地做准备,开刮,刮毕,吃药,睡觉。早上起床,问之感觉如何,回复已经不难受了,于是悬着的心彻底放下。看来感冒又一次被我扼杀在摇篮里了,同时本人刮痧的光辉历程上,又多一成功战绩。
一
刮痧源于何时何地没考察过,反正从记事起,它就是我姥姥、我妈妈治病的拿手好戏,如果估计没错的话,那也是我身边其他人的奶奶、姥姥、妈妈们的必杀技。那时候穷,无论大人还是孩子,也不得富贵病,要得就是个头疼脑热、感冒发烧什么的,或者更准确点说,是不管得啥病,起初都也是当作感冒发烧来治的。而所有父老乡亲治病的方式也奇特地一致,那就是刮痧外加服用安乃近或止疼片,奢侈点的再加个四环素消炎。而结果也惊人地相似,基本上都能治好。如果说谁感冒发展到需要打一针才能好的,那都是特例,好端端的屁股,挨针扎之尖锐疼痛不说,还浪费爸妈的钱,说明没啥大出息。
我小的时候,爱笑,乖巧,有礼貌,不说脏话。但唯有生病了,被妈妈和大姐摁在炕上刮痧时,必会一边无益地拼了小命挣扎,一边扯着嗓子歇斯底里哭骂,什么解气骂什么。令人恼羞成怒的是,她们却并不生气,还笑!她们扒光我的上衣,大姐做帮凶旁边牵制我,我妈负责狠心地一道又一道在我可怜的、涉世未深的小嫩背上刮,直至刮出满背的鞭子抽过一样的紫红色印迹来才善罢甘休。这事致使我一度以为我姐不是我亲姐,妈不是亲妈,至于铁梅面对的‘奶奶是不是亲奶奶’的问题我反而没考虑过。
最可气的是她们还合起伙来欺骗我。明明我妈说:“好了好了,最后一下,这就让你大姐抱你。”闻言,纯洁无暇的我迅疾忘了对大姐的恨,找到救星般地张开双臂扑向大姐,谁料想,那是她们母女俩在我背后通过眉来眼去制定的更大阴谋!就在我舒展身体扑向大姐的那一刹那,大姐死死摁住我的上半身,妈妈就势就又开始刮我膝盖后面的腿窝处。问题是那里比背部更疼百倍啊!而且普通感冒根本不用刮那里,是我妈为了加速我的康复进度,才自作主张,逮住哪里刮哪里,于是我更哭骂更挣扎更歇斯底里。但说来也怪,每一次炼狱般地经历这么一回,不知道是刮痧真的对症了,还是狂哭大闹折腾出汗把病毒排跑了,反正再吃颗安乃近,很快就能踏踏实实睡一觉。一觉醒来,基本都会感觉骨骼清奇,神清气爽,早忘了疾病的痛苦,更忘了胡乱咒骂的尴尬。脱口就是:“妈,我饿。”于是我妈欢天喜地地端来好吃的,于是狼吞虎咽地吃完,然后若无其事地说:“我要出去玩去。”我妈更欢喜,忙不失迭地给我梳洗打扮,临了,若是季节对的话,还不忘到花池子里折朵花给我戴头上去。
二
说到“安乃近”、“止痛片”这些很有年代感的药来,似乎很暴露年龄,但为了文字的真实性,我也豁出去了。读者中有同感的,可以自行对号入座,咱俩有成为知音的潜质。上下差个十岁八岁的也都不是问题。
“安乃近”据说在许多国家被禁用,在我们国家也属于淘汰使用药品,原因是副作用巨大。可在我的记忆里却真没觉得什么,或者说有什么也没觉出来过。因为幼时生病后,印象最深的就是“刮痧”加“安乃近”了,那都是家家户户雷打不动的组合。尤其是安乃近,人们头疼脑热喝它,胸闷气短喝它,身上没劲儿喝它,甚至心情不好喝它有可能也是有的(我推测)。总之不知是没有别的解除病痛的方式,还是该药确实有高效,抑或是劳动人民不矫情,反正喝完它,该上山的上山该下地的下地,一点也不亚于喝了太白金星炼丹炉里的灵丹妙药,你说奇不奇?某次浏览百度,看到有人质问为什么国家不让服用安乃近那么顶事儿的药了?看语气,很是不领国家的情。我窃笑,神交的感觉。
安乃近圆形,大白片,对小孩子来说,极难下咽,味儿还极苦。你一旦第一口水没有把药咽下去,你就等着吧,那药沾水部分迅速溶解的苦,会瞬间充斥你整个口腔,比生病本身还令人痛苦。以至于每每不得已喝安乃近,都需要一手端水,一手捏着大白片,凝神静气酝酿好半天,直到自我判定喉咙能够最大限度张开了,才迅速把药放入口中,猛灌一口水进去,像往深井里丢一块石头一样,“咣当”一下,短频快解决问题。多年之后我发现,这样吃药的一大益处在于,我的嗓门随着喉咙的一次次扩充,被历练得很浑厚有力,为现在当人民的好教师打下了坚实的嗓音基础。只要我在讲台上一开口,那些叽叽喳喳的孩儿们都不在话下,并且讲多久都跟打了鸡血似的不觉得累。你说我和我的学生是不是很应该感谢安乃近才是?
三
安乃近不仅人服用有奇效,对猪也有效。
某年我家养的母猪生病了,好几天不吃不喝,把我妈急得不行,那可是我家的宝,还指着它生小猪卖钱或换面呢。可是村里又没有兽医,没办法,干脆找来村里唯一的赤脚医生给猪看。赤脚医生倒不嫌弃,麻利地跳进猪圈,翻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猪的眼皮看了看,很肯定地断言:“瞳孔都放大了,活不了了,别费劲治了。”言罢离去。我妈欲哭无泪,蹲在猪身边,抚摸着猪鬃,满腹惆怅。猪也痛苦地哼哧着,无言表达着对美好生活的无限眷恋。僵局激起了我妈一贯不服输的斗志,她自作主张,拿出死“猪”当活“猪”医的破釜沉舟的勇气,把安乃近碾碎了,把用于消炎的四环素也碾碎了,用我家人食用的饭和面,用我家里里外外有着极漂亮牡丹花装饰的面盆,调制成面糊美食,隆重地端到猪圈,也不往石槽里倒,而是把那么漂亮的盆直接半立在猪嘴前,一边抚摸猪,一边念念有词哄它吃。或许是妈妈的执着和太过隆重的病号待遇感动了猪,那家伙竟然慢慢地把掺了药的面糊给吃光了!我妈激动够呛,一点也不亚于看到我病好了想吃饭时的那种惊喜。接下来,她恨不得白天黑夜都待在猪圈陪着猪,变着花样给猪吃掺了药的美食,几天下来,猪竟然奇迹般地好了!又恢复了呼哧呼哧胡吃海喝的猪样子。
某天,那赤脚医生路过我家大门前,看到我妈,很胸有成竹地问:“猪死了吧?死几天了?”我妈乐了,笑盈盈地说:“你过来看看。”赤脚医生身子探过猪圈墙,往里一看,我家母猪正一边闪着长睫毛下的大眼睛,一边吧唧吧唧大口吃着猪食,向这个曾给它判过死刑的人狡黠地示威呢。“怎么好的?”赤脚医生满腹狐疑。“喂了安乃近和四环素。”我妈轻巧巧地回答。赤脚医生一脸不信地离开,我妈功成名就地笑靥如花。我在旁边也窃笑,心想:“这有啥不可信的?你太不了解我妈了,别说给猪吃药了,要不是猪鬃太硬太密无从下手,她肯定敢给它刮痧去!”知母莫若女,这话一点也不虚妄。
当然,猪奇迹般地痊愈,到底是安乃近吃好的,还是精细美食吃好的,这都不好说,因为从我爱人的亲身经历来看,后者也不是不可能的。我爱人说他小的时候,生病了,从来不用吃药,只要他妈妈给他煮一碗手擀面,卧两个荷包蛋,准好。这足以说明美食在特定环境下,确有治病疗效。把猪和他放在一起类比,有可能有点不合适,不过,事情过去这么多年,既然我家母猪已经没有机会表示异议了,想来,他也没必要以为受了奇耻大辱似的非争出个子丑寅卯来。您说是吧?此处允许窃笑,捂不捂嘴自己掌握。
四
扯远了,还说回刮痧去。追根溯源,我姥爷当年略懂中医,人身上哪个部位有什么穴位,在哪儿刮痧能治什么病症,都能说得头头是道。想必我妈就是从我姥爷那里传承来了技术和勇气。
某年某天晚饭后我们看电视,新闻报道说非洲发生霍乱疫情,情况很严重,我国派援非医务人员前去提供帮助。我们别人都没什么反应,只当新闻看,谁料我妈竟然发言了,而且语气肯定:“‘霍乱’好治,你姥爷说过,他经见过。刮痧就行。刮腿窝儿处,那儿有好多个穴位,专治上吐下泻。”我瞬间有种醍醐灌顶的吃惊,隐隐约约感觉获悉了一个破解国际医学难题的金钥匙,只是干着急却不知该向国家哪个部门提供去。我甚至想国家应该请我妈随援非医疗队去非洲,坐镇指挥去。以我妈刮痧的精湛技艺,和她面对疾病时的大智大勇、临危不惧,绝对能摆平非洲霍乱,为中非友谊再添浓墨重彩一笔。
畅想一下,非洲大地正愁云密布,“霍乱”疫情正四处蔓延,时刻威胁着非洲人民的生命。我妈率领的援非医疗队一到,对医务人员简单一培训,立马命令那些患病的非洲人民,伸出他们原本就坦露的黝黑的大长腿,开始刮痧疗法。场面壮观而奇异,一开始他们还很恐惧,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得大大的,以为来了某种巫术,但不消几下,难受症状就完全消失,并且还神清气爽,年轻气盛的甚至恨不得马上在广袤的非洲大地上奔跑起来,你说那是何等的激动人心?!可惜,一来不知道找谁接洽去,二来非洲那么远,舟车劳顿,担心我妈身体受不了,从而不得已把一个天大的秘密和想法藏在了心里。我妈呢,也错失了一个用中医传统疗法,服务国际社会,并将刮痧在国际大舞台上发扬光大的好机会,甚是遗憾。
五
既然是传统,就得传承。长大些后,我也潜移默化学会了刮痧,成了儿子的御用保健大师。
第一次给儿子刮痧在什么时候忘了,但肯定是在他很小的时候。看儿子打针吃药都收效甚微,当妈的比儿子更痛苦。情急之下,“恶”向胆边生,想给他试试刮痧,但又担心对小嫩背下不去手不说,小小儿子也受不了那份疼。犹豫再三,跟儿子做商量状,说让妈妈给刮刮后背,病快点好了,就能上幼儿园和小朋友玩去了。谁料小家伙竟然郑重其事地点头同意了。更奇的是,小小的他,竟然表现出极强的耐受力,不哭也不闹。于是我一边给儿子刮痧,一边默默对自己当年被刮时夸张的歇斯底里惭愧不已。
刮痧对于首次尝试的人来说,往往效果更明显。儿子当天晚上就退烧,第二天就闹着要上幼儿园找小朋友玩了。那一刻,才深深体会到当年母亲给我刮痧时的那份心疼之深,母爱之切。
给儿子小试牛刀后一发不可收拾,从此这个成长在城市的零零后小伙子,在同龄小朋友有可能还不知道刮痧是什么时,被我用来治愈过他多次感冒发烧。省钱省时间不说,少受了太多的病痛之罪,令我倍感欣慰。仅如此也就罢了,儿子竟也破天荒地潜移默化学会了刮痧,还差点儿借此扬名天下,那就更奇。
儿子小学六年级时,其所在学校机器人团队去美国参加机器人项目国际比赛,他是队长,队员四、五、六年级都有。比赛结束,老师带他们去游玩,又兴奋又累。晚上回到驻地,他发现一个小队员红头胀脸、晕晕沉沉,操心地一边问人家是不是发烧了,一边摸人家的额头。一摸之下立马断言:“你发烧了,上床,我给你刮痧!”(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潜移默化连这个也和我学会了。)那个小队员刚刚四年级,姓牛,家庭条件优越,爷爷奶奶溺爱如掌上明珠。小伙儿又不苟言笑,走路喜欢背着个手,极有个性和派头,身边同学老师以及他的爸爸妈妈都戏称其为“牛总”。“牛总”轻易不听别人的话,岂知竟然乖乖听儿子的。儿子煞有其事地备好硬币和水,准备开始。稍微大一点的队员急了,七嘴八舌地说刮痧在美国犯法!不能刮!还扬言要通过拍照留证据来要挟制止。不料,儿子抛出一句:“救人要紧!”就大义凛然、无所畏惧地开始给“牛总”刮痧了。气势一下子把一群小队员给镇住了,围观的围观,拍照的拍照,望风的望风,气氛融洽、紧张、还刺激。
最给力的是“牛总”。要知道对从未刮过痧的人来说,第一次是相当疼的。“牛总”到底是“牛”总,竟没嚷一声。刮完后,“牛总”想接着玩耍,被儿子强令钻进被窝,并给他喝了我给儿子带的感冒冲剂,嘱咐人家说:“盖好被子,捂汗睡觉,明天就好了。”“牛总”遵命,队友们将信将疑睡去。谁知第二天,“牛总”竟然真的完全没事了,活蹦乱跳地该干嘛干嘛。上帝知道他是原本就没事,还是真的是刮痧起了作用!反正儿子的神勇壮举一下子在他的队友中和家长QQ群里炸了窝,比比赛获得奖项还令大家兴奋。儿子成了“神医”,我成了“神医他妈”。家长们在群里七嘴八舌聊,说他们的孩子这个说了,最佩服的是队长,不但精通机器人还懂医术;那个说了,听说队长的妈妈是一位了不起的医生云云;甚至真有妈妈开始在群里向我咨询病情。我哭笑不得,只好一遍一遍解释,我只是一个大学老师,教法律,碰巧会点刮痧并教给儿子而已。但她们还是称奇,还是刨根问底问刮痧,还是称我为“神医他妈”,我只好一边错愕,一边半推半就地窃喜。
六
上大学时,舍友姐妹儿感冒,痛苦得没法儿上课,一个人孤零零窝在床上垂泪。我自告奋勇给她刮痧,很快痊愈。其他宿舍朋友有被感冒困扰而闻讯者,也跑来让我刮痧,我二话不说,该出手时就出手,竟亦见效。于是乎我会刮痧的美名在宿舍内和宿舍楼道里飘飘忽忽地传扬,把我们宿舍长激动得花儿似的。她和我是老乡,从小也是一路被刮痧陪着长大的,深信此道。除此之外,她还会拔罐,亦是传统疗法。于是乎,那段时间,我们全宿舍躺着坐着,都聊刮痧、拔罐,聊小时候被爸爸妈妈实施过的那些花样百出的土办法,有趣、开怀得不得了。宿舍长更是信誓旦旦,要在我们宿舍挂牌营业搞创收,就连创收之后,全宿舍姐妹去哪疯玩都设想得头头是道。不过最终,想法和青春一样很快散去了,但刮痧带给我们那种家人般的情感和奇思妙想、青春激扬的模样,一生难忘。
那年深冬的晚上,在教学楼道,看到正紧急备战硕士研究生考试的小周同学被感冒发烧折磨得正痛苦,我果断出手,把她拉到休息室给她刮痧。那个坚韧的孩子,说刮完一下轻松许多,立马就又去学习了,并最终功夫不负有心人,考上北京某著名高校。我把这个细节写在一篇小文里,有学生看了,惊叹说:“老师,您竟然会刮痧!”于是我就深深地表示了一下骄傲,大言不惭地回复:“不信就来找我一试。保证“刮”到病除。堪比神医。”此言既出,马上有种悬壶济世、圣手仁心、仙风道骨的成就感。
真后悔让学生知道他们的老师还有此绝技有点晚了,你想啊,鲁迅当年远赴日本去学医,欲救国民于孱弱之中,而我为国效力,则远不用那么悲壮。我只需课上传道、授业、解惑,提升他们学识层次;课下急学生之所急,刮痧疗小病,妙手回春,保证他们健康身体。双管之下,德智体全面发展人才就应运而生,是不是很厉害?现代综合性大学,“综合”又添新意,妈妈在家放心,孩子学得安心,是不是很美?至于领导感念于我的奉献,要颁给我奖什么的,我也不要,没办法,就那么无私,是不是很感动?反正我已经激动得不能自已了,需要“刮”自己一下,冷静一下心情去。
总而言之,“刮痧”很美。它是传统,是瑰宝,在岁月的江河中,闪烁着有情有义、亘古不绝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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