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离世其妻冷眼旁观(母亲和亲生女儿)
老舍的伟大之处在于他不以一个高高在上的知识分子的眼光来俯视这个世界,他是真的能看到、感受到那个吃人的社会里底层人民的挣扎与不幸,再把这些不幸都写进文字里,《骆驼祥子》、《我这一辈子》等等作品,无一不是底层人民的血泪史。老舍的那些文字真真切切的,既婉转又满是疮痍。
而作为一个作家,老舍又有他残酷的地方,他笔下的主人公只有越来越惨,越来越绝望,到头来只是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看不见一点光亮。若说鲁迅的小说展现了一个吃人的社会,那么老舍著名的短篇小说《月牙儿》则展现了一个吃女人的社会。
母女的悲剧《月牙儿》全篇以一个悲剧女性的视角,去窥探时代与人性。结构精巧玲珑,极具抒情性又不使人觉得矫情。
小说讲的是主人公“我”幼年丧父,母亲一个人只能靠典当家中物品和给人洗衣服把“我”拉扯大,生活辛苦,但母亲从来都支撑着生活的重担。
母亲为了能生活下去只好改嫁,好在继父是个好人,那几年,“我”和母亲的生活过得不错,“我”居然也能上学了。但给了她们希望的那个男人又亲手毁了这一切,消失得无影无踪。母亲没得选择,只能沦为暗娼来养活“我”。
“我”看不起母亲,为之不耻,但又心疼母亲。母亲含着泪抛下“我”跟包子铺的掌柜走了,“我”自爱自重,有一定的道德观念,坚持用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无奈处处碰壁。校长的侄子欺骗了“我”,让“我”以为他是爱“我”的,最后才知道他是在骗“我”,这让“我”逐渐沦落,最后走了母亲的路,也成了一名暗娼,“我”也终于理解了母亲的苦衷。
在“我”染上了病时,与母亲久别重逢。母亲再次被男人抛弃,再也不是温存善良的女子,她“卖了一辈子肉,剩下的只是一些白头发与抽皱的黑皮”,变得麻木而完全不知廉耻,丝毫不关心“我”,只关心“我”的生意和进项能否养活她。在母亲身上,“我”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我”最终被巡警抓进监狱,却觉得监狱是个好地方,“不再想出去”。小说在这里结束,但那悲凉的哀歌还不停止。“我”与母亲一步步沦为暗娼的悲剧,更是那个时代所有底层女性的悲剧。
月牙儿的意象月牙儿在小说中出现了十几次,从父亲去世、夜走当铺、母亲改嫁,到受骗失身、进入监狱,夜空中的月牙儿如一个见证者一般陪伴着“我”,清冷美丽,又跟“我”一样孤独。
月牙儿是“我”的一个伴侣,能带给“我”一点光亮,可这月牙儿又那么轻易地被黑暗遮住——当知道母亲是通过做暗娼来支撑生活时,“我”的心就像那个月牙儿一样,被无尽的黑暗遮住,现实只有无穷无尽的残酷,但完全无能为力。
“我”在知道自己上当受骗之后,只觉得“一点云就能把月牙遮住,我的将来是黑暗的”。“我”也追求着纯洁美好的爱,但现实往往把幻想击打得粉碎。
在“我”做暗娼的日子里,月牙儿根本就没有出现,这表示“我”的内心连一点慰藉和光亮都没有了。在监狱中时,那个月牙儿又出现了,这是不是表示,被囚禁在监狱里,还比从前的日子来得要好一点。可月牙儿本来就是残缺的,带着寒气的,象征着女主人公的悲剧,它的若隐若现,也象征了女主人公在与命运抗争中的无力感和荒凉感。这种意象的运用,是小说的一种升华。
女性的无力《月牙儿》的故事是女性的悲剧,更是那个时代里女性深深的无力感。那个社会对女性是残酷的。母亲在第一任丈夫死后,在被男人抛弃后,也曾自力更生,想靠着双手养活自己和女儿,但完全行不通,只有嫁人是可行的出路,可无论是嫁人还是做一名暗娼,女人要活着,始终都要做男人的附属品,吃人的社会不给女性一点独立的机会,这便是残酷所在。
“我”原本如一朵纯洁、孤傲的春花,以为可以靠着自己的劳动活下去,也以为可以找到一份真挚的感情。可当“我”被赶出学校,踏入社会时,发现世界很大,却没有“我”的一个容身之处,做女招待时,如果不肯牺牲色相就不用再继续做下去了。长期饱受失业折磨的“我”,最终明白了母亲选择的路。那是唯一的路,也是一头走到黑的路。男权社会里,女性永远都是附庸。
“他给我的那些东西,我不愿意要;既然要离开他,便一刀两断。可是,放下那点东西,我还有什么呢?我上哪儿呢?我怎么能当天就有饭吃呢?”“我”若离开那个无耻的,诱骗“我”的男人,就失去了生活依靠,这是最讽刺,也是最无力的一件事情。
小说中还有一个笔墨不多的女性,那就是校长侄子的妻子——那个像瓷人儿一样的,求“我”放开她的丈夫的少妇。少妇是个老实人,跟丈夫大概是因为爱情结婚的,但知道丈夫对不起她之后,却无法去指责丈夫,只能求“我”离开她的丈夫。
后来“我”与少妇再次在街上偶遇,得知她的丈夫又“弄了别人了”,而且是一去不回头,少妇却还想要从一而终,想要找到她的丈夫。她说她没有自由,甚至羡慕“我”自由自在地活着,这让“我”只能无奈地笑笑。
少妇大概也是那时所有已婚女性的缩影,终其一生只能依靠自己的丈夫,不仅是在经济上,精神上也是如此。我们说经济独立不代表女性真正的独立,真正的是精神上的独立。但要知道,经济独立始终是精神独立的前提,可叹的是,老舍书写的社会根本不给女性一点经济独立的机会,这又怎么能让她们精神独立。女性最大的无力就在于此。
底层人的生活纪伯伦说:“即使是最高尚的灵魂,也摆脱不掉肉体的需要。”在肚子还饿着的时候,又怎么能顾得上道德或是情感这些呢。小说中,“我”在社会上找工作,却觉得可笑至极,“肚子饿是最大的真理”,她还算是有一点文化,可学校里教给她的道理,在生存面前什么都不是,只有先生存,才能讲生活。
否则,“我”怎么能悟出这样一个真理:“钱比人厉害一些,人若是兽,钱就是兽的胆子。”总谈钱是俗的,可钱是人的底气和源泉。
兜兜转转的“我”,始终都摆脱不了底层人的身份。底层的生活就是如此,像狼一样去抗争,为了生活竭尽全力甚至可以出卖尊严。为了生活去卖身,残忍而清醒,可不这样又能如何呢,活着虽然没意思,但是不活着,连没意思都算不上。
老舍用他细腻的笔触,去勾勒尽底层人民的辛酸,去窥视社会的现实情况。那个时代,多的是无法改变的命运和无法驱散的黑暗。可读完《月牙儿》,觉得那种无力和困难离我们很远,又离我们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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