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野寻宝13(寻找罗杰山城迷雾)
我是作家老三,头条号素老三,出版过长篇小说《离婚真相》《血色缠绵》等。
这是我四年前写的长篇小说《寻找罗杰》,连载在2020年的《乌裕尔》杂志。
这部长篇在腊月28 日全部连载完。
1.
顾晓峰走进曾玲的办公室,一个部门经理正把手里的项目书递给曾玲。
曾玲说:“先去吧,等我看完叫你。”
部门经理见到顾晓峰,点点头,走了出去。
“查得怎么样?找到他了吗?”曾玲把后背往椅背上靠了靠,看着顾晓峰。
顾晓峰从衬衫口袋里摸出一个一寸大小的红色的三角形布包,布包上面用金线绘制一些奇怪的符号,他递给曾玲,说:“在龙云寺给你求的符,保你一生平安。”
曾玲将符拿起来看也不看,就塞进抽屉里,瞥了眼顾晓峰说:“你不会是幼稚的去龙云寺,求菩萨保佑你找到罗杰吧?”
“我真去求菩萨了,菩萨还真显灵了。”顾晓峰兴奋地说。“姐,你猜我在寺里看到谁了?”
“罗杰?”曾玲说。
“姐你别逗了,就算天上掉钱,咱还得伸伸手呢,菩萨能一下子就把结果怼到咱怀里吗?”顾晓峰说。
“那你遇到鬼了?”曾玲面无表情地说。
“姐,我算知道啥是话题终结者了,就是你这样式的,不会聊天,一说话就把对方怼个腚墩,整没电了。啥遇到鬼了?我遇到罗杰的媳妇白鸽,还有白鸽的师哥,唱武生的那小子。”
“真的?”曾玲很惊讶。“他们去寺庙里干嘛?”
“肯定不是去唱戏——我估摸也是去求菩萨保佑找罗杰的。”顾晓峰得意地说。“他们发现我了,还以为我没发现他们,跟我扯犊子,能扯过我吗?我就假装没发现他们,开车我就回来了。”
“你就这么走了?没盯着他们,看他们去哪找罗杰?”曾玲说。
“我当然不能就这么走啊,我把司机留下了,让他给我盯着。有什么消息就通知我——”顾晓峰说。
手机响,是顾晓峰的。他从兜里摸出手机。“住在来顺客栈?就是以前咱们查过的那家客栈?好好,我知道了,你就盯着点吧。”
挂断电话,顾晓峰对曾玲说:“姐,有消息了,白鸽和她师哥住在来顺客栈。这家客栈就是那个罗杰来山城住的旅馆,我之前不是调查过吗,他们俩肯定是来找罗杰的,谁的丈夫失踪了不去找啊?”
曾玲说:“好,你盯着吧,有啥消息再告诉我。”
顾晓峰转身要走,眼角扫到桌上项目书上的几个字:收购安城柴油公司。他不禁惊诧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曾玲问:“姐,你要收购这家公司?”
曾玲没说话,点点头。
“姐,这可是我涛哥服务的公司,你是想砸了他的饭碗?”
“别管得那么宽,哪凉快哪呆着去!”曾玲不悦。
“姐,这家公司合适吗?为了搞垮他,你犯得着费这么大周折?”顾晓峰说。
“他不是在安城吗?那地方肯定好,女人也肯定漂亮,那我也去凑凑热闹。”曾玲冷冷地说。“他不是不想见我吗?不是躲着我吗?我偏去他跟前,我还要做他的上司,我还要抢他的饭碗,到时候让他跪地求我!”
“姐,你希望你喜欢的男人跪地求你吗?”顾晓峰说。
“闭嘴!”曾玲生气地瞪着顾晓峰。“做好你自己的事!”
2.
大巴车在山路上疾驶,两侧的树木匆匆而过。
鸽子猜想着罗杰可能被关在哪里,她对师哥说:“罗杰当初从安城来到山城,在来顺客栈住了一个月,离开客栈后,没回安城,在山城也消失了踪迹,他究竟被关到哪了?”
师哥忖度着,说:“既然想不到罗杰在山城消失之后的事,不如想想罗杰消失之前的事,他到山城后,去过来顺客栈,去过老五纹身馆,去过——”
“不对,师哥,罗杰没去过纹身馆——”鸽子说。“我想起一件事,客栈老板说,罗杰刚开始来的时候,很有礼貌,文质彬彬,后来就脾气大涨,还打电话骂人,据说有一次他认为老板在门外偷听,险些要揍他,我觉得,住在来顺客栈里的罗杰,有两个,我的意思是说,先前住在客栈里的人是罗杰,后来洗掉纹身之后到客栈住店的就是沈涛了。也就是说,到纹身馆的不是罗杰,是沈涛。”
师哥愣怔了一下,仿佛想起什么,他说:“你最后说的这句话倒让我想起一件事,你还记得我们来山城演出是哪天吗?”
“六月下旬,25号来的,7月2号回安城的。”鸽子说。“你给大家在网上订的票,你还能忘?”
师哥说:“我没忘,我其实是想起一件事,有天夜里我去纹身馆想查看罗杰的资料,那天是我们来山城的第三天,应该是6月27日,当时我遇到了一个偷资料的贼,我说那人很像罗杰,后来你给我看了沈涛到山城收费站的票据,我就认定那个小偷是沈涛,其实那张票据上的时间很模糊,看不太清,我们应该先查清那张票据的时间。”
“怎么了师哥?”鸽子伸手去包里翻找票据。“这张票据我一直藏在皮包的夹层里——”她把票据翻出来,展开在桌面上,让师哥看。
师哥拿过票据,看着票据上面的日期。票据的时间被油墨弄花了,看不清。师哥把票据小心地揣进衬衫口袋,说:“等回到城里,找个懂技术的高手,看能不能把这张票据上的日期复原。”
许是在铁索桥上受到惊吓,许是山路走得太多,鸽子实在疲倦,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她的头一下下地触到师哥的肩头。师哥轻轻挪了挪身体,让鸽子的头安稳地靠在他肩膀上。
大巴车回到城里,师哥跟鸽子去了几家电脑房。
夏天店铺关门晚,还都在开门营业,但一般电脑房都做不了这事,技术难度太大。
其中一个电脑房的老板说:“我倒是有个朋友能做,不过费用可高。”师哥说没问题。
电脑房的老板就把那张票据带走了,天黑下来不久,老板匆匆回来,从包里掏出两张纸,一张是师哥给他的票据,另一张是复原后的票据。他收了师哥的钱,叮嘱师哥嘴严点,出去别乱说。
出来后,鸽子问师哥:“他复原的票据准成吗?”
师哥说:“民间遍地高手。”
鸽子说:“为啥怕我们传出去?传出去他的活儿不是多了?”
师哥看着鸽子,郑重地说:“那就把刘宇那样的招来了。”
鸽子还想问,看师哥展开票据在看,也急忙把眼睛落在票据上。
票据的日期是6月28日17点38分。
师哥眼睛一亮:“日期不对,不是沈涛。”
鸽子也吃惊了:“沈涛来山城的时候,你已经在纹身馆碰到那个小偷了,偷资料的确实不是沈涛,可那是谁呀?”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了——”师哥欲言又止。
两人已经回到来顺客栈。师哥说先找家饭馆吃饭,边吃边聊。他们进了一家东北菜馆,要了两个菜,地三鲜和干煸四季豆,两碗白米饭,鸽子给师哥要了一瓶啤酒。
附近的饭馆都是中低档的小馆子,还有烧烤店和早餐店,基本二十四小时都能找到营业的饭馆。
“师哥,会不会是沈涛找他的朋友去偷的,他把罗杰关起来,总得用人吧,可能就是那个控制罗杰的人去纹身馆偷资料的。”鸽子说。
“问题是,那天偷资料的贼跟我打个照面,他很像罗杰,后来你说沈涛去过山城,我想都没想就认定小偷是沈涛。”师哥端起酒杯慢慢地喝,一边看着鸽子。“现在这张票据显示沈涛当时在安城,没在山城。”
“师哥的意思是——偷资料的人长得像沈涛?那只有罗杰跟他像了,师哥,你的意思是小偷是罗杰?”鸽子愕然。“他当时真的在山城,下雨的时候他还给我打过电话,可是,师哥,他为什么偷沈涛洗纹身的资料?你这想法不对吧?”
师哥说“不是我的想法不对,是你不想承认是这么回事。”
鸽子委屈地说:“我不是不想承认你说的,我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去纹身馆当小偷。
“等你找到罗杰就知道原因了。”师哥给鸽子夹菜。“琢磨事儿也别耽误吃饭,累了一天了。”师哥自言自语,“罗杰能去偷资料,说明他是自由身,那他就不是被人控制或者软禁,也就是说,他躲在山城是自愿的,是他自己藏起来的——”
“不可能!”鸽子打断师哥的话。“他为啥要离开安城藏在山城?他有什么秘密不能跟我说,非要躲在这里?”
“鸽子,你冷静点,我不是在推测吗,我没说罗杰肯定是这么做的,你要是觉得我说得不对,我就不说了,免得惹你生气。”师哥以退为进。
“说吧,我不生气了——”鸽子果然催问师哥。
“那我就顺着刚才的思路说了——”师哥说。“假如罗杰是自愿来到山城躲起来的,那他藏到山城有什么秘密?沈涛去安城假扮他,是沈涛非要这么做,还是他允许沈涛这么做?是不是两人合谋要做什么?”
鸽子这次没有生气,师哥猜测得有道理,只是她不想相信罢了。她想不通罗杰为何躲在山城,想不通曾经恩爱的丈夫为何要欺骗她,更想不通丈夫竟让他的兄弟假冒他自己,回家跟她做夫妻!
“莫非,罗杰在这里有情人,他要和情人过世外桃源的生活?”鸽子黯然神伤,问师哥,也像问自己,她觉得做为一个女人,她很失败。
“能让他扔掉妻子,扔掉儿子,扔掉父母的事,绝对不是情人,况且罗杰不是这样的人,他对你好,对儿子好,对父母很孝顺,这都有目共睹,这绝不是他做的事!”师哥把半杯酒喝了,郑重地说。
“师哥,不是你推测出的罗杰自己藏到山城了吗?”鸽子说。
“一个完全不可能的结论,那就一定有非常重大的理由才会导致他这么做。但他心里又很矛盾,很惦记你,要不然也不会经常在雨夜给你打电话。”师哥说。
“师哥,你说得太对了!”鸽子的声音不由得高了,她悄悄扫一眼周围吃饭的客人,压低了声音。“他不是绝情的人,我想起来了,那天我听他们吵架,沈涛说他收了什么封口费,罗杰不让他收——他躲起来是不是跟这有关?”
“这只能等你找到他,去问他了。”师哥说。
“他究竟在哪呢?”鸽子一筹莫展。
“他被人关起来,我们不好找,现在我们知道他是自己藏起来的,我们就从这上想,他自己会藏在哪?”师哥第二杯啤酒已经喝完。
鸽子伸手拿过啤酒给师哥的杯子斟满。“师哥,幸亏你来了,要不然我一个人,肯定想不到这点。既然是他自己藏起来的,他走时没带银行卡,家里的存折我查了,都没少,那次我发现家里被罗杰——就是沈涛翻动过了,我就查看了存折,但钱没少,罗杰手里估计没什么钱,所以他才选择住在这家客栈——哎呀,我想明白了!”鸽子忍不住叫起来。
周围那几桌吃饭的客人,都被鸽子的叫声吸引过来。
师哥急忙拱手向众人抱拳。
鸽子不好意思地低声说:“我想明白了,他住在这家客栈,这附近的出租房子又旧又破,肯定不贵,我猜他就住在附近。”
“你想的不错。”师哥说。“可这里有钟声吗?”
送菜的服务员正端着一碗免费的酸菜汤送过来,听到师哥的话,说:“附近有钟声。”
“哪的钟声?”鸽子和师哥异口同声地问。
“幼儿园,我们饭馆对面的小博士幼儿园,他们中午吃饭下午做游戏都敲钟。”服务员说。“敲钟挺有意思,听说值日的小孩轮流敲钟。”
鸽子惊喜地看着师哥。
师哥拿起桌上一只空杯,将酒瓶里的小半瓶啤酒倒进空杯里,递给鸽子,说:“来,喝一杯吧,晚上能睡得踏实点,我们离成功不远了!”
两个人只顾吃饭说话,没注意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顾晓峰的司机正自斟自饮,手机立着放在桌子上,似乎是在看手机里的视频。
其实他是在偷拍鸽子和师哥。见两人吃完结账走了,司机急忙也结账跟出来,看到鸽子和师哥一前一后走入一家旅馆,旅馆的牌匾四边镶嵌着一圈闪烁的小彩灯,里面是四个大字:来顺客栈。
司机把视频发给顾晓峰。
顾晓峰拿给曾玲看,曾玲看完幸灾乐祸。“这回沈涛有好戏看了!白鸽如果找到真罗杰,我看沈涛这个冒牌货怎么办!”
顾晓峰试探着问:“姐,涛哥要是被公安揪出来,你想怎么做?”
“我,我能怎么做?落井下石还不会吗?”曾玲哈哈大笑。“你赶紧找到罗杰,要赶在白鸽前面,到时候我亲手把罗杰送到沈涛面前,送到公安面前,让沈涛再无翻身之日!”
“女人太可怕,因爱生恨的女人更可怕!”顾晓峰说。
“滚!滚出去!”曾玲冲顾晓峰挥手。“找了这么久,还不如一个女人有用!”
顾晓峰委屈地说:“我本来就没有女人有用,你这样式的女人有几个男人能撵上?”
3.
沈涛从周怡君的车子下来后,匆匆回了自己家。
他担心霍先生那伙人不会放过他,进家门前仔细观察过,见没有可疑的人才悄悄上楼。
鸽子没在家,肯定去山城了。小智也没回来,房里只有小白一个活物。小白见到沈涛回来,兴奋地摇头摆尾,缠着沈涛的腿绕圈跑,乞求地望着沈涛,求抱,求安慰。
沈涛顾不上小白了,他拿出手机给母亲打电话。母亲说父亲刚从幼儿园把小智接回来,说鸽子来过电话,出差了。母亲问沈涛:“儿子,你还没下班吗?啥时候来妈这?”
沈涛说:“妈,我手边还有点事,等忙完就过去。”
母亲说:“你快点忙吧,开车过来慢点开,我发现你最近开车比过去开得快了,慢点开,安全啊。妈包了酸菜馅的饺子,你最爱吃的,给你放到锅里热着,等你来啊。”
沈涛说:“我一会儿就过去,妈,咱家没来生人儿吧?”
母亲说:“儿子,你在外面没干什么不好的事吧?”
沈涛心里一动,急忙问:“怎么了?妈?你听到了什么了?”
母亲说:“刚才有人来咱家,打听你回没回来,你爸没给他开门。”
“妈,别给不三不四的人开门,我啥事没有,要是再有人去咱家瞎打听,你就报警。”沈涛说。“我一会儿回去,妈你想吃点啥,我给你带去。”
“别乱花钱了,来就行了。”母亲说。
挂断电话,沈涛猜测去母亲家里找他的很可能是霍先生的人。临出门前,看到小白可怜巴巴地蹲坐在门口望着他,他想到自己接下来的几天应该不会在家了,于是他转身回到厨房,给小白盛水的碗里放了满满一碗水,又解开狗粮袋,盛了满满一碗狗粮放在水碗旁边,伸手抚摸小白的头,轻声说:“别调皮,等我回来。”
小白紧紧地靠着他的身体,似乎明白沈涛要远行,自己要孤独地呆在房间里,他依依不舍,又无能为力。
沈涛不敢再跟小白的眼睛对视,急忙锁门走了。走到楼梯下,忽然听到楼上传来小白的叫声,忧伤而孤独。
这么多年沈涛在外面,经常面对的就是忧伤和孤独。
沈涛在水果店买了几斤香瓜,夏天大地里的瓜刚下来,甜分不足,但清香可口,适合患有糖尿病的母亲吃。
母亲中风后在医院做了彻底检查,查出一些老年病,高血压,糖尿病,心脏病,他希望在有生之年,好好孝顺父母。
他提着水果打算先到母亲家里坐一会儿,交代母亲几句,他就准备去山城。姓霍的发现自己是冒牌货,不会善罢甘休,肯定会去找真罗杰的。也不知道周怡君跟姓霍的说的那些话,他是否会猜测到罗杰在山城。他必须比姓霍的早一步到山城。
沈涛的车子据说被送到修理厂了,他不敢去取车子,目标太大。他打了出租车来到母亲家的小区门口,提着水果快要走到母亲楼下了,忽然发现前面停着一辆警车。
他脚步迟疑了一下,闪身躲进旁边的门洞里,向外查看。只见母亲居住的楼门洞里走出三个警察,一前一后上了警车。
他觉得事情不太妙,当年他杀人逃亡的案子没有结,这三个警察不会是来找他的吧?这是谁告的密?是鸽子?只有她知道沈涛是假的,是当年没有淹死在江里的杀人犯,因为别人不知道他过去那件案子。
小区门口有个小超市,沈涛闪身进去。
超市里有几个邻居在购物。其中一个枯瘦的男人提着一打啤酒在收银台结账。见沈涛进去,他瞥了沈涛一眼。
沈涛不认识他,他却认识沈涛。他是跟沈涛父母住一个楼门洞里的住户,那个半夜唱卡拉OK的男人。他知道是沈涛拔下了楼道里他的电源开关。
那个楼道里的住户平均年龄六十岁以上,个头都缩缩了,没有超过一米七的,个头高的能伸手就拔下电源开关的,就是老罗头的儿子。
沈涛抓起超市里的公用电话打给母亲。母亲一接电话就压低声音说:“你在哪?”
沈涛问:“家里出啥事了?”
母亲紧张地说:“警察来了,刚走,说找你,儿子,你究竟在外面干啥了?这一天两拨人找你,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妈就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了——”
沈涛急忙说:“妈你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他们来都说了啥?”
母亲着急地说:“就说找你,其他的人家不让问——儿子,你没在楼下吧?你爸趴窗户向外望呢,说他们在楼下的警车里,没走,你可千万别回来!你哪怕跑得远远的,就算妈永远见不到你,可妈知道你活着,心里也不会太难过,儿子——”
母亲声音哽咽。
沈涛受不了让母亲难过,咬牙忍住眼泪,说:“妈你放心吧,儿子啥事没有,我跟鸽子出门两天,你们照看一下小智——”
电话里忽然传出一个稚嫩的声音:“爸爸,是爸爸吗?爸爸,我是小智,奶奶给你包了饺子,可香了,我吃了十二个,爸爸,爸爸,爸爸你说话呀?”
听到儿子的小奶音,沈涛的心像揉碎了一样难受。把老妈和幼子丢在家里,他于心何忍?他实在舍不得松开话筒,他实在想听儿子再说一句话。
可是身后门响,一个警察走了进来,在货架上拿了三瓶矿泉水到收银台结账,一转身看到了沈涛,大喝一声:“罗涛你站住!”
这个警察就是师哥的发小刘宇。
沈涛知道自己的案子犯了,只能丢下电话仓皇出逃。他听见话筒落下时,话筒里还传出小智的声音:“爸爸我想你——”
他推翻了货架,货架挡住了那个警察追来的脚步,他抄起货架上的一个铁制的方盘,用力砸向旁边的窗户。
哗啦一声,窗户碎了,沈涛纵身从窗口跃出,像一只仓皇失措的耗子,逃进暗夜里,一如十几年来他经常做过的噩梦——
他不知道自己要逃到哪里去,哪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哪里才是他的容身之处。他猛然想起周怡君,在这个城市她那里还算安全吧,警察也不会想到她吧?
他掏出手机给周怡君打电话,不知道她这个时候有没有回家,但手机刚一打过去,他就摁灭了电话。他担心自己的手机已经被定位,警察顺着这个手机就会摸上来,抓住他。
他像攥着一颗拉弦的手榴弹似的,慌乱地将手机投进路旁的一只垃圾桶。
警车尖锐地叫着,从身后追来。
来抓沈涛的是刘宇,师哥给他提供了线索后,他找当年的罗涛杀人案调查过,想立个大功,就带着两个片警来抓捕罗涛。
正当他坐在警车里犹豫着是否要去罗涛家里布控时,一个枯瘦的男人忽然用手里提着的啤酒瓶子敲警车的门,趴着车窗对他说:“你们要找那老罗家的儿子,在超市打电话呢!”
刘宇就假装去超市买矿泉水,确认是罗涛后,立即实施抓捕,结果却被对方逃掉了。
4.
霍先生坐在快餐店,狼吞虎咽地吃一碗盖浇饭,这一整天,他只吃了这一顿饭,都是那个冒牌货给折腾的。
外面一辆车子在门前急刹车,车里钻出霍先生的助理。助理匆匆奔进快餐店,走到霍先生面前,低声说:“梁科长开始不想给办,说行里有了新规定,查到他干私活会扒装的——”
霍先生冷哼一声:“他咋当上科长的自己心里没数啊?要不是我们公司把钱都存进他的行里,他能当上科长?吃屎去吧!”
助理急忙说:“我就跟他这么说的,他终于给办了,罗杰,就是那个冒牌货,把那笔款子分两次都汇出去了。”
“汇给了谁?”霍先生头也不抬地吃着饭。
“一个是沈涛,一个是周怡君。”助理说。
“周怡君?我猜她肯定有鬼,汇的数目是多少?”霍先生问。
“汇给周怡君的是小数,10万。汇给沈涛的是190万。”助理说。
“为了十万啥都能干出来,两家通吃。”霍先生依然埋头吃饭。“190万汇哪了?”
“山城。”助理说。“那个沈涛,可能就是罗杰真身。”
霍先生吃光了盘子里的饭,啪地撂下筷子,从旁边的纸巾盒里抓出两张纸巾,用力抹了下油嘴,将纸巾摔在桌子上,站起身向外走。“去山城!”
助理急忙跟着霍先生走出快餐店,钻进轿车。
“霍先生,我们就这么开车去山城?”助理坐在驾驶位,回头问霍先生。
“咋地?不开车你想开飞机去?”霍先生满脸不悦。
“我是说,沈涛藏在山城哪儿,还没有查到。”助理说。“还有那个假罗杰,我们还找不找?”
“找他还不如去山城找沈涛!”霍先生说。“找到正主,一切也就应该了解了!”
“周怡君呢?就这么放过她?”助理说。
霍先生向助理伸出一根手指:“找人过去,把钱要回来!”
助理不再说什么,车子噌地开上公路,开进夜色里。
5.
周怡君开车在外面行驶了很久,夜深了,她也累了,哭够了,开车回到租住的楼下,拿出钥匙刚打开门,身后一个人一把将她推进房间,反手锁上门。
周怡君吓得魂飞魄散,霍先生的人这么快就知道她开车救走罗杰?一回头,却看到暗影里熟悉的一张脸。
“是你?”周怡君诧异地问。“你怎么来了?”
“找你帮忙。”沈涛说。“想借你的车子。”
“借几天?”周怡君问。“你要去哪?”
“别问了,知道太多对你不是好事。”沈涛说。
周怡君却伸手搂住沈涛的腰,把自己的身体紧紧地贴上去。
沈涛说:“别嘚瑟,没时间了,我得去办件重要的事。”
周怡君不松开手。“就让我抱一会儿,行吗?”
“我回来就找你。”沈涛说。
“你不会再也不回来了吧?就像你突然出现一样,再突然消失——”周怡君心里很难过,很寂寞,很孤单。
这天晚上,她接到一个同乡的电话,刚从村子里出来,要请老乡聚聚。周怡君得知老乡今天刚到的城里,就问:“见到我爸了吗?我爸有没有住院?”
同乡不解地说:“你爸住啥院呢?好好地,在家里支个麻将桌打麻将呢,天天喝酒,顿顿吃肉,还说你刚给了他十万块,让他随便玩。”
周怡君明白,她被她爸又一次骗了!她爸的演技可以获奥斯卡最佳男主角了!
世间最近的关系是亲情,但她一次次地被父亲以亲情之命欺骗,勒索。
她感到孤单极了。
就在这样的夜晚,她极其需要一双温暖的大手拥抱她,如果没有色情的成分,那更是她求之不得的。一对男女如果不是因为色字而拥抱,那一定是因为有爱情。
但沈涛用力推开她,说:“我必须马上离开!”
周怡君怀里空荡荡的,好像丢失了一座城池。
沈涛呼啦打开门,刚要迈步出去,门外忽然涌入两个人,手里都拿着刀子向沈涛扎过来。一个嘴里喊着:“臭婊子,为了这个冒牌货你敢欺骗霍先生,不想活了!”
沈涛毫不客气地挥手一拳砸在扑到前面的男子脸上,一手抓住对方的手,用力向后一拧,对方爹妈乱叫,被摔倒在地。
后面的男子持刀砍过来,沈涛抬起一脚将他踹出楼门,再跟上去补了一脚,将他踢下楼。不想门外还有个人,手里捏着刀子咋咋呼呼地要扑向沈涛,沈涛往前一走,他竟然吓得大叫着丢下刀子自己跑了。
沈涛回头安慰周怡君:“没事了,都揍跑了。”
周怡君却一头扑在沈涛怀里,哭着说:“你还是在乎我的——从今往后,你去哪我去哪,我再也不和你分开了。”
沈涛用力挣脱周怡君,点着周怡君的鼻子说:“记住,我不是罗杰。”
“我不爱罗杰,我爱的是你!”周怡君泪眼模糊地看着沈涛的眼睛。
“我不爱你,我就当你是个——”沈涛犹豫要不要说得再狠点。
周怡君说:“我爱上你了!”
“我要去跑路,不是去游山玩水!”沈涛说。“我他妈是个杀人犯,我不想连累你!”
“逼急了我也会杀人的!“周怡君说。“我陪你跑路,反正姓霍的也不会放过我!”
周怡君从兜里掏出车钥匙,走到窗前,将纱窗打开,对沈涛说:“你不是要用我的车吗?我给你当司机,就算你用十万块雇我的,你要不同意,我就把车钥匙扔到楼下去。”
6.
东北菜馆对面的小博士幼儿园果然敲钟,一天两次,有时多次,下午玩游戏的时候,有的小朋友趁老师不注意,偷偷地拿起鼓锤用力敲钟。
鸽子侧着耳朵听钟声,她不住地点头。“师哥,我在电话里听到的应该是这个钟声,短促,清脆。”
师哥回身把附近的楼区看了看,说:“挨家挨户地找,也是个体力活。”
鸽子却说:“不用挨家挨户地找。”
师哥疑惑地看着鸽子。
鸽子说:“罗杰爱干净,当年他在长春上班,公司宿舍里他的床铺最干净,玻璃擦得最亮,连墙壁都白得耀眼,我听他讲,上一任舍友把房子弄得很脏,他搬进来之前特意请师傅刷白了墙壁,又请家政女工收拾之后才进去的,我们找找附近谁家玻璃最亮堂,谁家新近粉刷了墙壁,可能就会找到他。”
师哥觉得鸽子说得有道理,附近都是出租屋,都是外来打工的人居住,没几个人有心劲去收拾租来的房子,打工者薪水不高,也舍不得出这个钱。
师哥打算在每个楼门口寻找涂料的痕迹,鸽子说:“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去找家政公司,我看这条街尾有一个——”
街尾的家政公司实在是小,走上三个巨高的台阶,推开一扇只能容一人通过的窄门,步子迈得大了一点,差点撞上紧挨着门口的吧台。吧台里一个中年女人吊着眼梢打量进来的两人,她坐在吧台后的椅子上,屁股都没有欠一下。
师哥对中年妇女说了他的想法,要查询两个月之内粉刷房子的记录。说完,师哥从兜里掏出证件向女人一晃,说:“我是警察,希望你配合我们工作。”
女人望了一眼师哥,又瞟了瞟旁边的鸽子。
既然师哥这个演武生的要假扮警察,鸽子这个青衣也只好假扮女警察。她倨傲地从眼皮下打量女人说:“请配合我们工作,不会耽误你太久。”
这模样和气势给女人增添了压力,她没说话,直接从抽屉里翻出一个十六开的厚皮本子推过来。本子上都落了灰尘,上面还有油污,还有吃饭掉的饭粒,页脚卷边了。师哥拿过来仔细查看,看了两遍,都记在心里了,谢过女人,两人走出家政公司。
一共有六家粉刷过墙壁,六家都是房东粉刷墙壁之后出租给新租客。鸽子和师哥挨家挨户去查看,第一家敲门时师哥说是查水表的,开门的是个老太太,老两口居住。
第二家没敲开门,似乎房间里没人。第三家鸽子假装是社区普查人口的,开门的是个小两口,房间里的电视里演着帅哥美女的韩剧。
第四家门口堆着打包吃剩的麻辣烫,两人刚走上来,师哥要敲门,鸽子摇头,拉了师哥就下楼了。师哥疑惑地看着鸽子,鸽子说:“罗杰从不吃麻辣烫,说是垃圾食品。”
第五家第六家也都没有人。晚上两人再次打探没敲开门的三家,有一家房里这次传来狗叫,鸽子没再敲,率先下楼了,罗杰不喜欢狗,房间里绝对不会有狗。家里养小白,是小智自闭后,在公园散步碰到卖狗的,他抱起小狗不撒开,鸽子就买了回来。罗杰也就认了。
剩下的两家一家开灯,一家没开灯。开灯的这家窗口挂着淡紫色的窗帘,窗台上还摆着一只花盘,里面开着粉色的小花,是四季梅。鸽子只觉得心脏砰砰跳。
白天的时候因为这间房里没开灯,就没看清窗帘和花盆,现在看清了,她有种奇异的感觉。
两人走上楼梯。楼里幽暗一片,没有程控灯,水泥台阶缺泥掉角,楼道里几乎每家门口都摆着自行车或者破旧的桌椅板凳。来到楼门外,敲门的是师哥,鸽子已经紧张到连呼吸都困难了。房间里却没有应答声。
楼上有人下楼,鸽子问他:“这家有人吧?”
对方说:“不知道,你敲吧。”
那人下楼后,师哥继续敲门,房间里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会不会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灯了?”师哥问鸽子。
鸽子没说话,用力敲门,但房里还是没动静。
鸽子从包里掏出手机,给5257打电话,电话无人接听。
鸽子的手机掉进河里后,白天她跟师哥去华为手机专卖店又买了一只手机,电话卡报停了,重新买了话卡。她担心罗杰不知道是谁的电话所以不接,就给罗杰发去短信。
“我是鸽子,我就站在你门外。”
手机没有动静。
鸽子继续发短信:“我从安城来到山城找你,你有什么苦衷都可以跟我说,你就算喜欢上别的女人也跟我明说,我会放手让你走,我只要你出来见我,把什么都跟我说清楚,我不能这么糊里糊涂地活着。”
手机里还是没有动静。
鸽子急得抬手用力砸门。“罗杰,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开门,我要见你!”
门里还是没有动静,就像里面根本没有人一样。
鸽子还要砸门,师哥抓着她的手下楼。
“师哥,你放手——”鸽子对师哥叫起来。
“鸽子,我有办法让你进去,但你先跟我走。”师哥将鸽子带出楼外。
一直跟踪鸽子的顾晓峰的司机躲闪不及,急忙往后退,差点退个跟头。
“是你?”师哥眼尖,记性好。“你不是顾经理的司机吗?你怎么在这?”
司机结巴地说:“那啥,我住在这。”
司机说完,匆匆走了,神色惊慌。
师哥带着鸽子拐过这栋楼,又悄悄地走回来,两人躲在一丛树后,远远地窥视罗杰住的那的楼门洞。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已经是凌晨一点,“罗杰”窗口的灯依然亮着,而顾经理的那个司机却再没回来。
“可以肯定两件事。”师哥对鸽子说:“一,楼上亮灯的房间没有人。二,顾晓峰那个司机的家不住在这里,我担心在龙云寺看到顾晓峰,顾晓峰也看到我们了,很可能这个司机就是跟踪咱们来到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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