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指在琴弦上不停的划动着（她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

在陈钢接下来的讲诉中，我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刘威朋友的公司，是做过桥垫资生意，只要投入一笔钱，几天就能赚一大笔。

陈钢就亲眼看见有人投入了一百万，不到七天就拿回了本钱，而且还净赚了两万块钱！

这么高额的利润，是很多行业都没有的。

而且，陈钢还发现，公司除了老板之外，几乎所有的员工，都在靠这个挣钱。

陈钢看得眼红，也想跃跃欲试。

但他自己没有这个本钱，于是也只能是羡慕的份儿。

这时，有同事告诉他：“你傻呀，没有本钱，怎么不去把家里的房子抵押了，抵押的利息再高，也不如这里一天半天的利润高！资金得想办法灵活周转！”

这句话，犹如黑夜里的一盏明灯。

一下子就个陈钢指引了一条发财的路。

于是陈钢跑回家，跟他父母说了这事儿。

他爸妈一听，能挣这么多钱，也觉得挺好。于是赶紧去银行谈抵押房子的事儿。

银行工作人员过了调查后，却否掉了这房子的贷款申请。原因是这房子没有正规的产权，只能居住不能买卖。

看到这个结果，陈钢傻眼了。

见儿子闷闷不乐，陈钢母亲替儿子想到了一个主意：“咱们家的房子不值钱，那没关系！你姐那儿的房子，听说单价都快三万了，让她把房子抵押出去，那钱不是分分钟就到手了！”

陈钢一听，有如神助。

于是，他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二话不说就跟父母一起去找了陈韵。

当陈韵听说有那么高的收益的时候，她非常心动。

可抵押房子，似乎又有些担心会出问题。

陈钢一再向她保证没事儿的，父母也在一旁说道：“小韵啊，你就这么不相信你弟弟吗？小钢都这么大了，早就懂事了，你就放心吧！”

陈钢见状也说道：“姐，你就放心吧，我保证你几天就能看到利息，你弟弟我就在那儿工作，那还有什么不放心的？本金很安全的，到时候利息一回来，咱姐弟两个一人一半！”

父母一听，也赶紧跟着起哄：“小韵啊，这感情好啊，你弟弟真的为你着想！你看看你找的那个老公，现在都成那副德行了，你得靠自己挣钱才行啊！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是肯定不会坑你的！”

也许是父母的这一番话，也许是被高额的利润所诱惑了。

总之，陈韵最终同意了陈钢的提议。

当天下午，房子就被以200万的价格，抵押了去出去。

听完这些话，我回头看着一地的狼藉，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这陈钢绝对没有说真话！

于是我一把扭住了他的衣领：“你老实告诉我，你把房子抵押给谁了！？”

见他支支吾吾地，我继续道：“快说！”

陈钢颤颤地看着我：“姐夫，你别激动……银行那边放款要三十天才能批下来，我嫌时间太长了，就……就……”

“就怎么了？快说，别逼我动手！”

“我，我把房子抵押给了一个放高利贷的，当天就能拿到钱的那种公司……”说着，他赶紧补充道：“我是真的没想到，别人把钱投进去都没事儿，为什么我的运气就这么差……”

我到这些话，我的头一下子炸开了！

果然，陈钢这小子干不出什么人事儿！

如果是正规银行贷的款，工作人员上门催收，是不可能这么暴力的。

看着那满地的鞭炮碎屑，和被砸碎的小镜子。

这些专门的催收公司，黑龙投资都不会算便去招惹他们，陈钢竟然一上班，就惹了这么一个大麻烦，也真是太不要命了！

我恨恨地盯着小舅子，恨不得吃了他！

身后的我妈见了我神色不对，赶紧过来劝我：“江淮你要干什么啊？有话好好说，你别把陈钢给弄坏了，他可是陈韵的亲弟弟啊……”

见我不为所动，我妈又对陈韵说道：

“小韵啊，你赶紧过来劝劝江淮啊，他的力气太大了，我一个人扭不动他，要是把陈钢给伤到了，那可就……”

陈韵抬眼，咬牙切齿地说着：“妈你别拦着！我也巴不得沈江淮弄死他！大家死了才都好！一个都不剩！就天下太平了！”

我看向陈韵，她此刻的样子，恍恍惚惚的，两个眼睛呆滞地目视着前方，好像有些不太正常了。

突然只见她站了起来，随后她怀里抱着小冰，默默走向了阳台……

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于是我一下子松开了擒住陈钢的手，快步冲过了过去。

陈韵意识到我过来了。

她加快了步伐，一下子来到阳台边沿。只见她将一只脚伸到栏杆外面，回头冲我大声吼道：“你别过来！一切都是我的错！这房子是我同意抵押的，现在出事儿了，我也不活了！我现在就死给你看！”

九楼的风很大，吹得她的长发四处飘散。

小冰被她抱在怀里，大半个身子都在阳台外面。还不到三岁的孩子，根本不知道他现在面临着什么危险，竟然把头探出了陈韵的怀里，咯咯得笑个不停。

我妈也冲客厅冲了过来。

眼前的一幕吓呆了她：“陈韵，小韵你要干什么！？你千万别做傻事啊！”

见我们朝她逼近，陈韵冲我们大吼着：“别过来！你们要是再靠近一步，我就抱着儿子从这儿跳下去！”

“陈韵，你疯了吗！？”我盯着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陈韵凄冷地看着我：“我当然知道！我犯错了，我得向你赎罪，我一个人赎罪还不够，我得带着儿子一起！这一下，你们心中的怨气就都消除了吧！”

我妈听后，站在我身边也不敢往前一步。

她拍着大腿：“小韵啊，你可不能走这一步，小冰还怎么小，他是无辜的啊……”

“没错，他是无辜的！”陈韵冷笑着：“是我活该，是我贪财！所以该是我的报应！小冰是我儿子，母债子还，所以他也应该一起承受！”

说着，陈韵身子又往前倾了一点儿。

我妈身子一软，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陈韵：“小韵，你别这样！钱的事儿，好商量。咱们现在人都在，一起想个办法，不就什么都解决了吗？没事儿的！”

听了我妈的话，陈韵顿了一下。

随后，她看了看我。

见我不为所动，她好像有些失望。

于是干脆抱着孩子，又将身子微微往外面倾了些：“妈，你说的这些都晚了，我千错万错，就是想让家里过得好些，想让孩子能上个好一点儿的学校！可我只是一个女人！我能力有限，我只能……”

说着，她哇哇跟着儿子一起大哭起来。

多年的夫妻，我很清楚她想干什么。

她知道我妈最在意的是我妈，而我妈最在意的，就是小冰。

所以，她现在只不过是在做戏而已。

就是想用小冰，逼着我妈，让我能够对这件事儿进行拖鞋！

果然，我妈听吼扭头看向我，她用力拍打了我一下：“江淮，你快说句话啊，钱没了可以再挣，房子没了也可以再买，但人没了就……”

正说着，突然我听到后面传来了岳父母的声音。

回头，只见他们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应该是刚一进来，就看到了阳台上的这一幕。

岳母冲过来的时候，用力在我的后背上敲打了一下：“沈江淮，你想干什么，你怎么把我女儿逼到这个份上了！你还是不是人了！？”

陈长林也冲来到了我跟前，他指着我：“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你睁开眼看看，我女儿现在要被你逼着跳楼了啊，她怀里抱着的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虎毒都不食子，你就不能说一句话好话吗！？”

我被他们一阵推搡后，我大声道：“你们要搞清楚！不是我逼着她跳楼的，是她自己站上去的！”

陈长林一听：“我女儿为什么会站上去？她没事儿跑过去吹风吗？如果不是你逼她，她怎么会做出这个动作！？”

岳母也符声道：“是啊，我女儿是最爱小冰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她肯定不会抱着小冰做那么危险的动作的！我告诉你沈江淮，要是我女儿外孙出了意外，我跟你没玩儿！”

当时的场景，真的是混乱至极。

陈韵抱着小冰随时可能从楼上跳下去，我妈瘫软地坐在阳台地砖上，一劲儿抹眼泪，岳父指着我大声谴责，岳母则对我又拍又打……

我感觉焦头烂额。

就在这万分危急的时刻，李茜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行了行了，你们一家子干嚎什么呢！？不怕邻居们听见啊，不嫌丢人啊！”李茜的出现，让刚才焦灼的局面，暂时恢复了平静。

原来家里出事儿的时候，陈韵惊恐之中，给李茜打电话求助。

李茜立刻拨打了我的电话，让我赶紧回家。

随后，她又驱车去了陈韵父母家，把他们都接了过来。

坐在沙发上的陈韵，靠在李茜的怀里哭哭啼啼的：“我真的没想到会这样，江淮失业了，我一个人的工资根本不够家里的开销，我只是一个女人，我能怎么办啊？”

我妈站在一旁，看着陈韵一直想说些什么。

她尝试着想从亲家母手里接过小冰，却被对方身子一挡，似乎连碰都不想让她碰一下孙子。

只听陈韵继续说道：“家里都快穷得揭不开锅了，我想把这个家维持下去，要不是小冰得有人看着，我都打算出去送外卖贴补家用了！所以……所以当听说陈钢说有门路可以挣钱的时候，虽然我也知道有风险，但为了小冰，为了这个家，我只能答应啊……”

陈韵这些话，逻辑很鲜明。

她把因为她自己贪婪而犯下的错误，全部推到了因为我失业了，她不得不铤而走险这个理由上。

要是稍微没有一点儿脑子的人，肯定是站在她那一边的。

毕竟一个女人默默承受这么多苦楚，那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

我冷笑了一声说：“穷到揭不开锅？陈韵，你这说的也太夸张了吧？这房子每月的房贷，到现在也是我在还，一分都没让你出国吧？而且，我妈的工资卡，不也放在你哪里了吗？我妈那三千块钱的工资，再加上你的收入，日子不至于过不下去吧？”

岳母一听，了，立刻放大了音量：“沈江淮，你怎么好意思说这种话？你妈那点儿工资能干什么？那不是哧溜一下就没了？你看你你一个大男人，老是惦记女人的钱，整天盯着老婆的那点儿钱袋子，也真是没羞没臊的！”

陈长林也说道：“没错，我女儿的钱，从一开始，就是她愿意怎么花就怎么花的，家本来就该是男人来养，你养不了了，小钢好心过来帮忙，后来出了点儿问题，你就把罪过全怪在他们身上，这还有天理吗？”

我岳父母的三观一向如此。

陈韵深受影响，所以她在对人对事的态度上，也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想问题，从来不会为任何人考虑过。

这也是我最害怕的地方。

我怕小冰如果长期跟他们这一家子生活在一起，潜移默化，也会用这种脑子来思考问题，这才是他以后成长最大的绊脚石。

坐在中间的李茜，估计是听得有些心烦了。

她冲着陈韵父母说道：“行了，你们两就别煽风点火了，陈韵是你们的女儿没错，但要是真被你们吵得离婚了，你们也不想想，那个时候她一个人带着孩子，还得补贴你们两个无底洞，就她那点儿钱能够用吗？”

上次在医院，我就发现陈韵父母有些怕李茜。

果然，听见李茜这么说后，岳母立刻闭了嘴，哄着小冰一个字也不敢说了。

倒是岳父陈长林，似乎还想继续挣扎一下：“我们夫妻两也是有退休工资的，我们可没花孩子们的钱？”

李茜一抬眼：“你敢再说一句？”

陈长林低声道：“本来嘛，我们两个老年人，能花多少……”

李茜说：“伯父啊，你跟陈韵妈妈，一月退休工资加起来，我记得还不到三千块钱吧？沈江淮妈妈的工资，比你们还高一些，刚才你们都说她的钱哧溜一下就没了，合着你们那三千还真挺能造的，该不会你们到手的美金吧？我可听说你们隔三岔五就下馆子吃饭，还养着一台小轿车，每个月都开车出去旅游！这些开销，到底从哪儿来的钱，大家心里都有数，我也就不点明了！”

李茜的这一番话，说得是句句在理。

陈韵父母脸色有些不好看。

但对李茜的反驳，他们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一刻，我对李茜的好感倍增。

这个女人，虽然嘴巴确实毒辣，但至少心明眼亮，是个人间清醒，能分得清是非善恶。

安抚好陈韵后，李茜接着说：“既然现在你们全家人都在，还是都坐下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事儿到底该怎么解决吧！”

我妈听了李茜的话，也说道：“没错，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把遇到的问题解决了，要不然，这些收债的，时不时的就上门一趟，那还不把陈韵跟小冰娘两吓坏了？”

我看了一眼一直靠在墙边不说话的陈钢。

我走过去他，详细问了一下那家高利贷的情况。

听完陈钢的讲诉后，我的后背一阵发凉。

果然，之前韩念之提醒我的话，一点没错。

刘威朋友的果然，果然干的都是铤而走险的勾当。他们专门替那些还不起钱的债务人，提供资金垫资再贷款，从中收取高额的利润。

原本这些也都是打些擦边球，只要操作得当，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风险。

但是要命的就是，陈钢所在的公司，偏偏是什么钱都敢挣，什么风险都敢担着。

所以陈钢这次，就栽跟头了。

垫资的人那之钱跑了，高利贷找上门来要收回房子。

那些催收的人，二话不说见东西就砸，还带了一串两万响的鞭炮，在楼道里放了个痛快！

陈钢蹲在低头，双手不断地拍打着自己的脑袋：“都怪我太贪心了，原本一切都是正常进行的，钱也已经挣了不少，不信你问姐姐，这个月我替她挣了好几万！但最后面这一单子，要说风险，其实我是看到了的，就是感觉利息挺多的，觉得短时间应该不会出事儿，结果就……”

一边说，陈钢一边摇头叹息，看起来也相当的懊恼。

贪婪也恐惧，是人性的两大弱点。

很明显，贪婪让陈钢有了现在的恶果。

我的缺点，就是恐惧。

这样的后果是，我只能挣到属于我自己的那一份钱，看着别人发财，我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但我觉得这样挺好，至少晚上我能睡个安稳觉，也不怕有人会提刀上门来找我麻烦。

不过我小心翼翼了小半辈子，到现在还是不得不蛮对这样的局面。

见儿子这么难受，岳父似乎看不下去了。

他开口说道：“说来说去，陈钢也是希望家里好，毕竟他姐夫失业了，这个家都得我儿子一个人撑，他身上的单子重了，心理压力自然也就大了，所以，这事儿真不能全怪他！”

李茜哼了一声：“他压力大？他就是想挣轻松钱而已，那水厂的抄表员的工作，可是你们的好女儿托我找了好几层关系，好不容易才给他批下来的，可他倒好，嫌不挣钱，说不去就不去了！”

岳母赶紧在旁边附和道：“小钢是大学生，抄表员的工作……”

“大学生？”李茜又是一声冷笑：“他那什么大学啊，高考209分进去的，也能算大学，丢死人了吧？”

陈钢一听这话，立刻抬眼恨恨地看着李茜。

李茜见了，立刻冲他吼道：“看什么看啊，你要吃人了吗？有种你自己把那窟窿给堵上，别让全家人替你在这儿擦屁股！你撒泡尿照照你现在是什么德行？这一堆烂事儿，都是你弄出来的，你还有脸生气！？”

说着，她又看向身旁的闺蜜：“陈韵，虽然咱两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但不是我说你，你真的也是是非不分，沈江淮到底对你怎么样？你心知肚明！贴娘家也不是什么坏事儿，但你都已经把你们这个小家的家底都弄没了，你还执迷不悟，你脑子能不能清醒一点儿啊！？我真想一耳光把你打得清醒点儿！”

李茜的这些话，说得我心里甚爽。

她犀利的语言，精确又刁钻的看问题角度，把我平时想说而不敢说的，一股脑全部向这家人都挑明了。

一直以来，我都当她是个反面人物，总是加以防备。

现在看来，她难道是友军？！

这一顿劈里啪啦下来，陈家四口人，竟然没一个人敢说话了。

顿了顿后，李茜才抬头看向我。

只听她平静地说道：“沈江淮，这事儿已经发生了，现在应该想办法是怎么挽回局面，减少损失，而不是互相埋怨，让矛盾激化。你觉得，我说的对吗？”

李茜，确实聪明。

明着她是公正的，把陈韵全家都怒斥了一通，让他们统统无言以对。

可实际上，她在关键时刻，调转了枪头。

把真正的难题，推给了我……

果然，我妈瞬间被感动了。

她立刻开始表态：“我手里还有点儿存款，大家都凑一凑，说不定就能过了这一关！”

当听到我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岳父母眼睛同时一亮，他们立刻看向我妈：“你居然还有存款？有多少？”

我妈伸出五个手指头：“我还有五千！上个月江淮表妹问我借了三千应急，我让她把这个钱还给我，就能凑到八千了！”

听了这话，岳父母脸上的表情又同时僵住了。

只听我岳母酸溜溜地说着：“我当时多少？原来还不到一万，这个钱，打发叫花子都不够用！”

我妈被她这么一说，红着脸低下了头。

我忍不住说道：“我妈只能出八千，那也是她省吃俭用攒下来的钱。那你呢？你能出多少钱来解决这个事儿？”

“沈江淮！好好的，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来了？”

我哼了一声：“不是说一起来解决问题吗，大家都得出钱啊，这事儿再怎么说，也是陈钢搞出来的，你们的积蓄，是不是也都得拿出来？”

其说，在说出这句话之前，我就知道我说的是废话。

我的岳父母，放到现在来说，就是属于思想超前的那种人。

他们从来信奉的就是，今朝有酒今朝醉。

所以，存钱对他们来说，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儿。

刚才我之所以会出说那番话，就是不服气岳母那样对我母亲说话，我妈平时克勤克俭，从来都是先想她人后想自己。

到了他们这边，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儿了。

岳父一听，急了：“沈江淮，这话可不是你这个当女婿的说的，你怎么算计起我们夫妻的钱来了，你还要不要脸了？”

我正想着要怎么反驳，李茜突然插话了：“我觉得沈江淮说得没错！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们大家最好都不要藏着捏着，不管三千五千的，那都是钱，目前解决困难，才是最要紧的！”

岳父一听，干脆一屁股就也坐在了沙发上：“不管怎么说，我是一分钱没有的，我这身上就剩下两百块钱了，总不能烟钱都不给我留点儿吧，还有，这个月加油，我都是问老同学借了五百，这个钱，陈韵还得替我还上才行！”

李茜听了这话，好像生气了：“我说你们做父母的，这日子怎么能这样过呢？能不能为儿女多想想，陈韵也不容易，你们就别再吸她的血了行不行！？”

这话，说得那那对夫妻无言以对。

这时陈韵抬起头：“我有一张卡，里面是我这么多钱攒下来的积蓄，大概有十万块钱，我就这么多了。”

李茜一听，叹了一口气。

她想了想说：“我能借给你们三十万！这是我最大的能力了，虽然我前夫给了我不少抚养费，但小南每天化疗的费用，得将近一万！所以多的我实在帮不了你们。”

听到这里，陈钢抬头看向李茜，他的眼神很复杂。

只见他突然苦笑着：“你什么都别说了，我欠下的可是两百万，你们就别忙活了，这个钱，怎么凑也是凑不够的！”

陈钢的话，无异于一颗重磅炸弹。

让所有人原本都已燃起的希望，再破灭了。

过了好长时间，陈钢才继续说道：“要不，我亲自去找那些催收的，向他们求求情，别收走姐夫的房子……”

说着，他瞟了我一眼，咬咬牙：“他们要是不同意，我就去举报他们放高利贷！”

岳母一听，赶紧摇头：“儿子啊，你可不能犯傻，要是得罪了那些人，他们肯定是不会放过你的！”

陈钢揉了揉眼睛：“妈，你别管我了！大不了被他们卸一条胳膊！或者，干脆被他们拖进深山老林弄死……只是，儿子以后不能替你们养老了！”

岳母一听，立刻受不了了。

她扑上去，抱着陈钢就哇哇大哭起来。

岳母的哭声，又尖利又肉麻，听得我心里直犯恶心。

只有我知道，陈钢刚才说的，那都是屁话！

他不过是说给我听的！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那些钱，是用我的房子去做的抵押担保，所以那两百万，说破天也得还给别人！

对于这一点，毋庸置疑。

屋子里站着有些憋闷，我退到了阳台上。

吹着晚风，我的脑子里逐渐清醒了一些。

思考了一阵后，我拨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才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只听韩念之在那头问我：“沈江淮，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儿？”

“是的。”我点点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在电话的这一头，我把家里发生的事儿，简单地跟韩念之说了一下。

韩念之何其聪明，她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

只听她说道：“沈江淮，你是想从黑龙资产在这边，做一个200万的拆借，替你还上高利贷公司的钱？”

“没错，如果这个时候找银行借钱的话，至少得半个月才能放款。黑龙资产我还是比较了解的，像我这样征信没问题的客户，只要手续齐全，成功批贷只需要三个钟头，三天之内就能放款。”

韩念之嗯了一声：“你果然了解得很清楚，比我们公司很多业务经理都熟悉，你要是到我们公司来上班，肯定前途无量……”

韩念之也真是会抓紧时机。

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忘说服我去他们公司上班。

我说：“韩经理，我现在真的挺急的，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给你打这个电话，我之所以找到你，就是希望你能跟公司内部说一下，让他们能不能马上给我放款，最好明天欠款就能打给我，要不然……”

“行了，你别解释了。”韩念之在电话那头冷冷道。

这话，听得我心里一颤。

同时我也有些后悔。

我之前也是做这一行的，虽然有的时候，客户是挺着急的，但是再怎么放款也得按照流程走一遍才行，毕竟每家公司都是有制度的。

让韩念之为了我破坏规定，显然我的要求有些过分了。

见韩念之一直没说话，我赶紧要说什么。

在我开口之前，只听韩念之道：“你现在马上把房子的产权证明，还有你们夫妻两的身份拍个照片发给我，我连夜通知风控部门的同事给你申请审核，如果顺利的话，明天早上放款，应该没问题！”

韩念之的话，一下子给了我信心。

挂了电话后，我立刻加了韩念之的微信。

韩念之的微信头像，跟她那个皮夹子一样，也是个可爱的卡通猫形象，跟她真实的模样，一点儿也不相符。

把房产证和身份证照片发给韩念之后，我冲她说了声“谢谢”。

很快，韩念之就回复我道：我已经发给风控部门审核了，对公打款现在已经晚了，明天早上九点，你等消息吧。

韩念之的话，言简意赅。

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

不过这些话，至少是解决了我目前的困境。

回到屋子里，我看见所有人都充满期待地看着我。

深吸了一口气，我告诉他们：“行了，200万我已经暂时筹到了！”说着，我看向陈钢：“明天钱一到手，你就带我去那家高利贷公司，把钱都还上。”

陈钢赶紧点点头：“姐夫，还是你有本事！”

“我有个屁的本事！我只想告诉你，钱是一点点挣出来的，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勾勾手指就捞过来了，要真那么容易，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穷人了！”

陈钢不停地说是。

一旁的岳父母一听我把问题都解决了，脸上立刻笑出了一朵花。

只听岳父道：“我早就说过，我这女婿就是有能耐，要不我也不可能只要十万块钱彩礼，就把女儿嫁给他了！”

岳母也说道：“没错，当初追求我们女儿的人那么多，开豪车住别墅的，为什么我都看不上，还不是觉得沈江淮才是那个配得上我女儿的人！”

这夫妻两的对话，听得我是恶心至极。

不过见风转舵，是他们的本性。

我也早就习惯了。

我看向我妈，她却没有岳父母那么开心。

她看着我，眼神非常不安。

嘴角微微动着，想说什么，似乎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心里不禁一阵难受，关键时刻，真正关心我死活的，始终还是我妈。

于是我努力调整好情绪，冲我妈一笑：“妈，你别担心，儿子都搞定了！”

我妈听了，轻声道：“那些钱是……”

我说：“妈，放心吧。没问题的。你刚才不是说了吗？只要人还在，钱就都能挣回来，儿子能行的！”

轻轻拍了拍我妈的肩膀，算是让她安心了些。

稍微停顿了一下后，我看向陈韵：“你弟弟搞出来的事儿，我又顶下来了，虽然这事儿跟我没关系，但我自认倒霉！”

陈韵起身：“江淮，这钱我会跟你一起还的，我……”

我冲她摆摆手：“行了，你不用再说了。等过几天我把屁股给你们擦完了，咱两，就该商量一下离婚的事儿了……”

这话一出，立刻引起不小的轰动。

首先坐不住的，还是我的岳父母。

只见他们互看了一眼，好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沈江淮，你刚才在说什么啊？你要跟陈韵离婚？你是不是疯了啊？”

我妈也上前。

她扶我的双肩：“江淮，这事儿不是都解决了吗？怎么好端端的，你倒要离婚了，这事儿可不能乱来啊！”

解决了？、

听到这三个字到时候，我心里一阵苦笑。

我妈当然不知道，我完全是为了房子，才没跟陈韵离婚。现在这套房子，已经被陈韵姐弟两败掉了，虽然暂时我能找到金额来填补上欠款，但那些钱，还不是要我一分一分的还。

既然房子没有，那我也不就藏着捏着了。

跟陈韵离婚，是我目前最想要的结果。

我对我妈说：“妈，这事儿你就别管了，这些年，我受够了，你也受够了，我们母子两个都受够了！现在，也该结束这一切了！”

我又对岳父母说道：“你们能从我这儿搜刮的一切，都已经全部搜刮走了，现在我负债200万，你们无债一身轻，所以，你们该回哪儿就回哪儿去吧！”

陈长林指着我，浑身颤抖：“我们什么时候搜刮你的钱了！？你可不能这么说话啊！你也不想想，陈韵生了孩子，在月子里的时候，我们可是经常给她炖一整只老母鸡带过来！而且你岳母，整天守在陈韵跟前，端汤递水的，可没少累着！这些你都看不见吗！？”

岳父这话，说得是没错。

但是，他漏了一点。

那就是他每端过来一只鸡，就会让我给他五百块钱的鸡钱，外带加工费。

不仅如此，他还把我岳母在月子里照顾女儿的工资，也给我算得很清楚，他说必须按照市面上月嫂的价格来支付，一分钱都能不少。

所以那个时期，我不仅要支付正常月嫂的费用。

花在岳父母身上的钱，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

到现在，我岳父大人嘴里，竟然变成了他们夫妻两个的无私奉献。

也不知道陈韵听到是什么感受。

反正我是觉得，真他娘的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我冷笑了一声：“不管怎么样，这个婚我是离定了，谁劝都不管用！”

“沈江淮！”

只见陈韵大吼了一声：“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了，不就是房子吗？不就是钱吗？原来这些东西在你心中的地位，比我和儿子重要多了！你竟然为了它们，就要跟我离婚！我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了你！”

我冷冷地说：“既然你觉得自己瞎眼了，那现在看清我也不迟。你不是经常说我配不上你吗？说凭你的条件，找个有权有势还有钱的人是一点儿问题都没有吗？那正好，我现在退出，我放你走！不阻拦你的幸福生活！”

听了我的话，陈韵眼含泪水。

她的身体不断地颤抖着，看着柔弱的样子，很是让人怜惜。

只听她痛苦流涕地说着：“我不离婚！我打死也不会离婚！沈江淮，这辈子你休想抛下我！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

要是曾经的我，一定已经败下阵来了。

可现在，我心里对她一丝怜悯也没有，相反，在听了那些话后，对她只是多了一层厌恶感而已。

我回头对我妈说：“妈，跟我走吧，以后就咱两过了，儿子我一定会好好孝顺你！”

可一见我妈，我心里一下子就难受了。

只见大颗大颗的眼泪，从我妈的眼里落下来：“江淮，你到底想干什么啊！好好的，你说离婚就要离婚！你是魔怔了吗？你不想要这个家，不想要陈韵，你连小冰都不想要了吗？！他可是你的亲生儿子啊！”

亲生儿子？

我妈是我的软肋，小冰是我妈的软肋。

只要小冰在，我妈一定不会同意我跟陈韵离婚。

跟小冰去做亲子鉴定，拿到他不是我亲生儿子的证据，这样，或许我妈就能彻底死心了。

只是现在，一切都是未知。

小冰是陈韵跟薛鹏的孩子，那只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

我目前不能把这个假定说出来。

于是我对我妈说：“小冰，其实跟着谁都行，他还那么小，不碍事儿的……”

我的话刚说话，只听“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我的脸上！

这个巴掌的力量很大，我感觉天昏地暗的。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后，我看见我妈眼泪不停地往下流：“沈江淮，我现在就告诉你，你要离婚，除非我死了！”

我妈的这一个巴掌，打得那叫一个清脆。

不大的客厅里，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一直不说话的李茜突然起身：“大家都冷静一下吧，要离婚也考虑一下，不想离婚的也冷静一下，先都不要做决定！等把房子的事儿完全解决了，再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你们觉得呢？”

李茜是局外人，看问题确实比我们清醒很多。

她的提议立刻得到了除我之外所有人的认可。

见我愣着不说话，李茜继续说道：“沈江淮，我建议你现在先回家，什么决定都不要做。”

我看向陈韵，只见她脸上的泪水在滚动。

一直以来，她在我面前都是高高在上，一副不可侵犯的样子。她可能是万万没想到，一向把她奉若女神的我，竟然会主动向她提出离婚。

其实，陈韵现在的反应，我倒是挺吃惊的。

她虽然反应很激烈，但却没有跟我大闹，只是一直在抽泣，看起来相当的可怜。

而我的岳父母，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茜在场，他们的气焰真的是不如之前了。

离开之前，我跟陈钢约定了一下明天见面的时间。

陈钢说：“姐夫，这钱我会想办法的，那人跑不了的，只要我逮着他，一定把他朝死了打一顿，然后让他一分不少把钱还给咱们……”

陈钢说得滔滔不绝，我是实在一个字也不想听。

我感觉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团泥沼中，喘不过气来，无法挣扎，也摆脱不了。

回去的路上，我妈一直在劝说：“江淮，不要太在意钱，只要人在，大家都平安，就是最好的事儿了。”

我知道我妈不想我离婚。

但中间有很多事儿，其实她是根本不清楚的。

我也不可能详细地跟我妈讲诉陈韵背叛了我的那些事儿，否则她除了更加难受伤心，什么都帮不了我。

于是我只能嗯嗯几声，什么话都不说。

这时韩念之的电话来了。

“公司风控已经同意了你的贷款申请，明天一早你过来签个字，就能现场放款了。”

我说了一声好，什么都没说。

韩念之也沉默了一下：“沈江淮，你还好吗？”

听了这简单的几个字后，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些把持不住了。

眼泪在那一瞬间就破防了。

还好我现在跟她不是面对面，否则被她看到了我的窘态，那可就很尴尬了。

匆匆对她道了声谢后，我挂掉了电话。

扭头朝窗外看的时候，我飞快地擦了一把眼泪。

回到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晚上睡觉之前，我妈突然告诉我，罗芳这几天去联系摊位的事儿，好像不是很顺利。那些条款看起来好像罗芳都符合要求，但实际申请的时候，却被各种理由搪塞。

我妈说的这事儿，在一早我就想到过了。

美食街里的摊位相当不错，而且价格便宜，性价比极高。

罗芳既然能看得上，那么看上的人应该不会少。

所以，这里面的竞争应该是相当激烈的。

只是当时看到罗芳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我不忍打击她而已。

我妈叹息着说：“罗芳真挺不容易的，一个人拉扯着孩子，她前夫也不管不问，现在想要摆个摊，都这么困难重重。”

说着，我妈看向我：“所以啊，还是不要轻易离婚，一旦分开了，男方女方都不好过，尤其是，孩子，是最可怜的……”

我知道我妈这是借着罗芳，在说我的事儿。

我拍来拍我妈的肩膀：“每个人的想法不同，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你也就不要替别人操心了。”

洗漱之后，我躺在床上一动也不想动。

胡乱地翻了一下朋友圈，我发现向思宇挺活跃的，发了很多自己的自拍，再配上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让人看不懂。

我不太懂女人为什么喜欢发这种朋友圈。

只是觉得以向思宇的年纪，这种照片过于风尘了些，配的文字，好像也有些矫情了。

不过年轻人的想法，我看不懂也正常。

只是，渐渐地，我发现有些不对劲儿。

因为向思宇的每一张照片下，竟然都有柯磊的点赞……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我准时出现在了黑龙投资。

韩念之带着我去风控中心的时候，尽管一直低着头，我还是被几个月业务经理认出来了。

见我来做房产抵押贷款，他们感觉也挺惊讶的。

同在一个行业工作，互相认识的很正常的。更何况我当时算是凤凰投资的业务骨干，干了几年的老人，基本上都是认识我的。

于是几个人围过来，冲我打了个招呼。

他们有意无意地打听着我最近的近况，估计是感觉我应该是过得很不如意，要不然也不会来这里抵押房子。

这些人表面上关心我，实际上不过只是想笑话我而已。

他们是什么心态，我都懂。

听着那些冷言冷语，我面无表情。

虽然没怎么搭理他们，但“树欲静而风不止”，这些人一直围在我身边说个不停，让我实在感觉很不舒服。

我盯着办理业务的窗口，那年轻的放款员，正在一遍遍核对数据。

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人生，当你人生辉煌的时候，你身边的人都对你阿谀奉承，可当你的生活陷入低谷的时候，那些平时围在你身边的人，往往就是推你进入深渊的那个人。

“今天业务部不用开早会吗？怎么你们都这么闲啊？”

韩念之的声音，从我背后响起。

她的语气带着不容侵犯的威严，而且表情也非常严肃，横眉冷对。

那几个业务员一见她来了，立刻就散开了。

韩念之递给我一些资料，让我在上面一一签字。

她对我解释说：“这是放款的最后手续，你也是知道的，我们这种公司虽然不是银行，但也是被监管的单位，该有的流程必须一样不少。”

我赶紧点头：“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很清楚。你能帮我争取到今天放款，这已经给了我很大的帮助了。”

说着，我在那些资料上，一一签下了我的名字。

韩念之核对好那些资料后，最后跟我确认：“放款金额200万，每个月8千的利息，先息后本，贷款时间一年，可以提前还款，也可以到期再续贷，这些都是看你到时候的情况，你清楚了吗？”

见我说没问题后，韩念之把那些资料都交给了放款员。

资料齐全后，不到五分钟，200万的金额，就打到了我的银行卡上。

盯着手机短信看了一会儿，我心里的五味杂陈。

回想起当初我爸带着我去买这套房子的时候，他在付款的那一刻，郑重地嘱咐我：“江淮，老话说得好，先成家在立业。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有了房子，就有了家。爸已经把一辈子的积蓄都拿出来了，以后的人生，就靠你自己了，我和你妈，再也帮不了你了……”

我在听了我爸的话后，忍泪盈眶。

当即我就向他保证，一定会努力生活，绝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可这才过了几年，我竟然把他用毕生心血给我买的房子，抵押出去了。

见我神色有些不对，韩念之靠向我身边，轻声说道：“一时的难处，谁都会有，能不能挺得下去才是关键，卧薪尝胆才能重整旗鼓！”

钱到手后，我一刻也不敢多停留。

跟陈钢约定好了一个地点，我就赶紧往外走。

刚走到电梯口，韩念之叫住了我：“沈江淮，我跟你一起去吧，关键时刻，如果有什么变数，我也能给你出个主意？”

韩念之确实考虑得很周全。

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心真是一点儿底也没有。

毕竟，我将要面临的，可能是一场无法预知的凶险。

我看着韩念之，冲她笑着摇摇头：“没事儿，我是去还钱的，只要钱给他们了，就没有什么问题，人嘛，都是讲道理的，应该没有什么危险。”

“应该没有危险？”韩念之冷笑了笑：“沈江淮，我相信你比我还清楚，你等一下面对的是些什么人，那些人比亡命之徒可好不了多少了！”

我轻轻地说：“正是因为这样，所以我才不想你去。”

韩念之想要在说什么，我接着道：“这是我自己的事儿，不能把你一个外人牵扯进去，我出了事儿，那是我活该，你跟这事儿没任何关系！”

这时，电梯来了。

我踏进去，正要按下按钮，韩念之也快步走了进来：

“你是我介绍进来的客户，我得保证你的安全，要不然，将来那两百万万一变成了坏账，可就记在我的头上了。”

说着，韩念之按下了地下停车场的电梯。

去约定的地点接到了陈钢后，他见我的车上还坐了一个女人，一下子有点儿不知所措。

在得知她是黑龙资产的资本市场部经理后，陈钢突然就激动了起来。

他开始不断跟韩念之套近乎，介绍自己，表示黑龙资产一直是行业标兵，他是心向往之的。

虽然开着车一句话没说，但我知道陈钢在干什么。

他之前一直想进凤凰投资工作。

但因为学历原因被拒之门外，黑龙资产与奉还投资势均力敌，现在公司的项目负责人就在他面前，以他的尿性，那肯定就是要好好表现自己一番了。

果然，他在韩念之面前，滔滔不绝地讲诉起了自己的以往业务。

陈钢努力把自己表现得十分优秀。

可我听了，却只觉得丢人。

在他的讲诉中，我发现陈钢不仅好些专业词汇都用不准确。

而且，很多打擦边球的勾当，被他绘声绘色地介绍成了一种光明正大的行径，这略带搞笑的一幕，听得我一阵又一阵的尴尬。

至于韩念之，她应该对陈钢，至少对刘威朋友的公司还是有所了解的。

并且她还应该很明确地知道那公司干的是什么勾当，所以才会在之前提醒我。

只见韩念之坐在副驾驶，目视前方。

她始终不跟陈钢说一句话话。

我很理解韩念之的态度。

因为韩念之跟我都是从事金融工作的，在我们的眼里，陈钢做的那种“工作”，其实就是连哄带骗不入流的下作勾当。

韩念之应该是相当看不起陈钢的。

在觉察到韩念之对她的冷淡后，陈钢不知道是不是明白了些说明，他的话也渐渐少了些。

车子路过我家附近的时候，韩念之盯着那正在修建的人民广场，突然自言自语道：“这个地方，以后应该会挺热闹……”

看了一眼对面我家的老房子，我知道韩念之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这里面临拆迁，而拆迁的开发商，就是冯志才。

冯志才跟韩念之是情人关系。

他要开发这里的事儿，韩念之肯定是知道的。

说不定，其中她还会参与进来什么利益。

但这终归是不关我的事儿，所以我也不好过问。

虽然韩念之一直吵着要跟冯志才分手，不过女人这种东西，只要男人舍得花时间去哄去骗，总归还是会把心都掏出来给你的。

再说了，五年的感情，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断开的。

之前我听胡大妈说，那人民广场的休闲娱乐，好像开发商也是冯志才。

这么说来的话，能不能在美食街要到摊位，说不定找找韩念之，就能够搞定。

于是，我试探性地问了一句：“要是有钱的话，在这里投资一个商铺，卖掉小吃什么都，应该能挣钱吧？”

韩念之看了看我：“沈江淮，亏你还是搞金融的，你不知道现在商业地产是坚决不能碰的吗？”

我说：“我当然知道，现在就算是银行放款，看见商业地产，也大都是进而远之。不过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个地方，周围全是生活区，应该会是个例外吧。”

韩念之摇摇头：“那还真不是例外，这里虽然人多，不过毕竟是老城区，整体消费水平并不会太高，而且后期会弄一条风情美食街，所以，商铺店面餐饮，到头来肯定是死路一条。”

听到韩念之这么说，我心里有底了。

看来她果然是清楚这个区域发后期展的。

这样的话，那如果通过她的帮助，找冯志才申请一下摊位，以他们的关系，我想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于是我故意点点头，似乎恍然大悟：“的确，商铺成本太高，摊位的话，就灵活多了……”

聊着聊着，车子很快就开到了高利贷公司。

这是一个郊外的二层小楼。

一眼看过去，就不是什么正经的公司。

走入铁栏杆大门里，两条大狼狗嗷嗷直叫。

如果不是被铁链拴着，估计已经朝我们冲过来了。

再看那些员工们，一个个五大三粗，手上身上到处都是纹身，看着就是打手。

不过，陈钢能跟这样的公司合作，我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感觉奇怪。

刘威之前就老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所以，他的朋友开的公司，跟这些人扯上关系，也很正常。

上了二楼后，那个坐在办公桌钱，一脸横肉，连眉毛都没有一根的男人，就是这家高利贷公司的老板。

在得知我是来还钱的后，他叫来一个长得前凸后翘的小会计。

小会计七七八八算下来后，我除了两百万本金，还得支付他另外二十万的利息。

听到这个数字，陈钢一下子惊呆了！

“这二十万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当时不是说过，随借随还吗？两百万一天的利息是一万，之前都是如数还了的，这才逾期了三天而已，怎么就多出了二十万？”

那横肉男人一抬眼，陈钢顿时就身子一颤。

只听男人用沙哑的声音说道：“逾期三天，利息就不用计算利息了吗？这叫复利！你懂不懂！？”

陈钢急了：“复利？我怎么没听说过呀，这利息就是利息，利息怎么还要算利息？这不是乱来吗！？”

男人冷笑着。

我看见他脸上的肌肉，一下下抖动着：“乱来！？我告诉你！我梁万山挣的钱都是光明正大的！你要是正常还款，那利息就只是利息而已，一旦逾期了，那利息就变成了本金！”

陈钢听后，接着又道：“就算变成了本金，那也太离谱了吧，这两百万一天才一万的利息，我才不过逾期三天而已，怎么利息变成了本金，就得多还你们二十万了！那合同上的利息也没这么高吧？”

横肉男人点点头：“没错，合同上的利息，是指那两百万本金的利息，逾期后增加本金的利息，利率是多少，这就不在合同范围之内了，那得由我说了算！”

“那你这就是坑人了！”

梁万山双眼一愣：“坑人？我就坑你了！那又怎么样！”

这一番话，让两人的关系一下子降到了冰点。

陈钢彻底败下阵来。

他看向我，无奈地说着：“姐夫，我也不知道是这么回事，要是早知道是这样，我肯定不会找他们借钱的，这就是个坑！说来都怪我，我也是鬼迷心窍了！”

我和韩念之对看了一眼。

此刻我们两个的表情都比较平静。

在来之前，我们就都明白这些人会来上这么一出。

毕竟在这个行业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也接触了一下这样的人，对他们的套路我，我还是比较清楚的。

于是等陈钢说完后，我顿了一顿。

之后对那横肉男人说道：“梁万山先生，是吧？我姓沈，叫沈江淮，我就是陈钢抵押的这套房子的主人。”

说着，我冲梁万山伸出手。

梁万山却不跟我握手，他身子往后靠了一下，把双脚放在了办公桌上：“沈江淮嘛，我知道你，凤凰投资之前的项目经理，那个时候的你，可谓是风生水起啊。不过后来听说犯事儿被开除了，现在落魄得找我借高利贷了，真是可怜啊……”

说着，他啧啧了两声。

看见他脸上挂着那抹似笑非笑的鄙夷，我心里非常不爽。

不过这里毕竟是他的地盘，而且我是债务人，所以，我还必须得对他客客气气才行。

于是我努力挤出了一个微笑：“沈江淮不才，还能被梁先生注意到，也真是三生有幸。实不相瞒，我现在确实是有难，要不然也不会走上这一条路。唉，还希望您不要为难小弟我。人嘛，都有落难的时候，三穷三富还不到老呢。说句话不怕您笑话，您知道吗？那两百万的本经能凑出来，已经差点儿剥了我一层皮了，二十万复利，对我来说，估计把我骨头熬汤了，都榨不出来了……”

对于这种道上混的人，虽然接触不是很多，但但我还是基本了解过。

他们这种人，虽然求的是财，但到底还是在乎一个“义”字儿。这些是属于遇强则强的人，要是跟他们硬着来，那吃亏的肯定是自己。

在很早之前，柯磊曾经也跟这些人正面接触过一次。

全身而退后，他告诉我说，跟这种人接触，一定要以柔克刚。

“水滴石穿”用在他们身上，是再合适不过了。

大概见我的语气要比陈钢好很多，梁万山好像真的对我客气了很多。

只听他的语气比刚才缓和了些：“其实沈江淮你是怎么被人从凤凰投资踢出来的，这事儿我还是比较清楚的，刘威这个人，虽然跟我们合作挺多的，但我一直不看好他，不喜欢他！那个人啊，太阴了！”

说着，他顿了一顿：“不过，刘威从来不敢跟我玩儿阴的，他跟我打交道，从来都是老老实实的，毕竟，想从我这儿顺东西走，我就算是不要了他的命，也会卸掉他的一只胳膊！所以，我跟他就是做做生意，生意人，只认钱，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只有永远的利益，没有永远的敌人。”

我点点头，表示赞同他的说法。

我说：“既然咱们不是敌人，那肯定就是朋友了！有朋自远方来嘛，您看这复利的事儿，给小弟我行个方便好吗？”

梁万山看着我：“方便？你想要什么方便？”

我说：“那二十万复利，我是真有困难……您看能不能……”

我正要说出下面的话，只听坐在我身边的韩念之突然接过我的话道：“能不能，干脆就不要复利了？”

听了这话，梁万山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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