酬乐天扬州初逢席上见是写给谁的（犹忆年少听蛙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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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英俊的王子和美丽的公主过上了幸福快乐的生活！”这是一个关于青蛙王子的童话故事。前几天路过小区的亭台，偶然听到一位母亲正在对女儿讲述格林童话，母亲说得轻言细语，女儿听得如痴如醉。这样的情景，不禁让我回想起了平静如水的乡村生活，以及在盛夏夜里聆听蛙鸣的儿时记忆。

“蛙声喧夏夜，鱼影动荷塘”。如果说夏天有声，那一定是蝉鸣蛙鼓了，只不过，蝉是白天的流行歌手，演唱的是摇滚乐，蛙是夜间的抒情诗人，谱写的是小夜曲。“呱呱呱呱……”每当夜幕降临，蛙声如约而至，无论是在稻花飘香的水田，还是在杂草丛生的河滩，甚至是在瓜甜果熟的农家院落，清脆而优美，浑厚而久远的蛙声总是此起彼伏，不时传来。

一个文友曾经写过题为《蛙鼓铿锵》的诗，其中有这么几句让我印象深刻：轻轻的/一种母语分娩的声音/从绿草的纹路里渗出/与月光下的花朵同沐清辉/纯净/有如泰戈尔的《飞鸟集》……每当吟诵朋友的诗句，我越发认定大嘴巴的青蛙是乡村最出色的草根歌手，它们一生都沉浸在歌唱的梦幻之中，也许唯有死亡，才能让它们停止歌唱。

“蜃气为楼阁，蛙声作管弦”。乡村的夏夜，是一场不折不扣，热闹非凡的动物音乐会，尤其是在银白色的月光铺满了大地，整个乡村笼罩在一片清辉当中时，演唱会便紧锣密鼓、如火如荼地开始了：首先出场的是蟋蟀，“啧啧啧啧……”地弹奏钢琴，琴声悠扬，紧接着蝈蝈登台了，“果果果果……”地吹着黑管，曲调婉转，轮到青蛙表演了，“咕咕咕咕……”“呱呱呱呱……”顿时技压全场，声震乡野，整个儿音乐会被它们当仁不让，霸气侧漏地接管了，哪里还有蟋蟀和蝈蝈的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俗话说：“三伏不热，五谷不结。”乡村的夜晚在盛夏时节依然有些酷热，但轻柔得似湖水，隐约得如烟霭，犹如一幅迷人的水墨画，处处充满了写意的风情。倾听蛙鸣，最好的时间是在晚上的九十点钟，此时此刻，牛羊儿归了圈，鸡鸭儿歇了窝，就连忙碌了一天的庄稼汉子也正打算宽衣解带，搂着老婆，背对儿女一觉睡到大天亮。没人打扰的蛙们争先恐后，着手演唱，仿佛整个天地和夜空，都是它们表演的舞台，它们一个个像极了率性而为的田园诗人，或在旷野里放声高歌，或在沟渠边浅唱低吟。时而忽近忽远，缓急有致；时而忽隐忽现，声断意连。“雨过不知龙去处，一池草色万蛙鸣”，尤其是在电闪雷鸣，云收雨歇的夏夜，从天而降，遍地流淌的雨水就像一针兴奋剂，让蛙们一下子亢奋起来，一浪接着一浪，一浪高过一浪，如百鸟盘旋枝头，似万马奔驰草原，如同一首雄浑的交响乐，日日快活，夜夜欢歌。

“半路蛙声迎步止，一萤松火隔篱明”。田间或是河畔无疑是聆听蛙鸣的绝佳地点，记得小时候，顽皮淘气的我和两个弟弟曾经沿着弯弯曲曲的田埂，迎着晚风送来的阵阵稻香，想要去捕捉青蛙，结果呢，当我们听到蛙鸣，觉得青蛙就在眼前，触手可及，然而当我们一点点靠近，试图动手时，它却突然间停止了歌唱，受惊似地跳向一侧，或是跃入水中。“一只青蛙四条腿，扑通扑通跳下水……”如今，想起儿时的民谣，我仍然会情不自禁的会心一笑，仿佛又回到了孩童时代的乡村夏夜，感受到了那种静得让人能够听到自己心跳的感觉……

倾听蛙鸣，其实就是欣赏一场由春至夏到秋的跨季节音乐会。暮春之际，蛙从冬眠中苏醒过来，舒展筋骨，活动嗓子，拉开了音乐会的序章。入夏之后，蛙们来到田园，跳上河滩，大规模的集结并献唱，歌声充满了喜悦、自由、渴望和奔放，特别是盛夏，蛙们的恋爱季节到了，它们的歌声更加浑圆、更加激情、更加壮阔，响彻了整个乡村之夜，似乎它们也在歌唱甜蜜的爱情，歌唱幸福的生活。“薄暮蛙声连晓闹，今年田稻十分秋”，秋天到了，正当庄稼人收获着用汗水换来的喜悦和希望，享受着日子的殷实与饱满，蛙们也收获了爱情的结晶，领着一群小蛙们活蹦乱跳，欢呼雀跃。这个时候的蛙声，不再像春天那般流畅，也没有夏天那般激昂，反倒多了一种浑厚而练达的音色，更具成熟而丰满的腔调，变得舒缓而轻漫，悠扬且细腻……

“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如果你不想在春夏两季的傍晚时分去到田间地头，或是水塘河岸，聆听蛙声排山倒海，汹涌而来，那么你可以铺一张凉席，或者旧床单，躺在房屋上面，仰望星空，想象牛郎织女相遇的浪漫情景，还有吴刚捧出桂花酒的醉人温馨。小时候，在我居住的农家院里，每到夏夜纳凉时刻，左邻右舍，三五成群，手摇蒲扇，一块闲聊。男人们高谈阔论，交流着国家大事；女人们家长里短，说一堆日常琐碎，而我们这些孩子呢，往往目睹眼前飞舞的流萤，耳听远处鼓动的蛙声，直到夜深人静，暑热散去，方才依依不舍回家，不知不觉入梦。即便是在睡梦里，我在依稀之间还曾多次听到了蛙声，这蛙声和月光、荷塘、稻场交织叠加在一起，带着稻荷的清香有如乡村四季袅袅升起的炊烟，徐徐腾空而起，随之四处飘荡……真可谓“身在乱蛙声中睡，心从化蝶梦中归”。

唤出满垄的稻花，唤来一季的丰盈！如今已经立秋了，随着成熟的稻谷被逐渐收割，蛙们似乎慢慢失去了最大的掩体与最终的庇护，很难再听到它们铿锵的蛙鼓了，而这种蛙鼓，没有巧妙设计，没有精心编排，只是蛙们随心所欲，出口成章，就像我的父老乡亲们随口哼唱的歌谣，即兴而作，脱口而出，纯朴自然，活色生香。因而我相信，回不去的童年，听得见的蛙声，一个在乡下长大的孩子，无论到了什么地方，只要循着月光的牵引，沿着蛙声的方向，就一定能够找到故乡！

（主播 连晓东 制作 王宜谦 本文作者系四川省内江市东兴区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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