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竹马久别再见面(再见白月光你好我的竹马)

我,周璇,大三,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挂上了表白墙,底下的评论精彩纷呈,被@次数最多的人,是我曾经的白月光,下面我们就来说一说关于青梅竹马久别再见面?我们一起去了解并探讨一下这个问题吧!

青梅竹马久别再见面(再见白月光你好我的竹马)

青梅竹马久别再见面

我,周璇,大三,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挂上了表白墙,底下的评论精彩纷呈,被@次数最多的人,是我曾经的白月光。

——这不周璇吗?@江墨师兄,快来啊有人抢亲了!

——江师兄的小女朋友?这发表白墙的是新生吧,居然不知道这一对儿?

——啧,看角度,真的是偷拍?

……

我刷完评论,平静地关上手机。

很显然,江墨这个前男友不太合格。

毕竟合格的前男友应该跟死了一样。

1

我上大学三年,喜欢江墨三年。

第一次见到他就是刚开学的军训,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致辞。

其实那时候挤在密密匝匝的人群里,我看不清他长啥样,只能听到话筒里传来的声音,怎么说呢,在酷暑还未褪尽的九月,就像一把碎冰入了薄荷茶。

用了整整半学期才搞到江墨的联系方式,他名声在外,跳级跨考上 G 大的法学系研究生,大我三岁,长了一张清冷禁欲简直能出道的脸,却在学校独来独往,交际圈干净到让人无处下脚。

所以,天知道我费了多少功夫,才争取到了一次大创校赛的名额,与他匆匆会晤,又经了多少周折才让他成为我们的领队,心安理得要到了联系方式。

然后呢?

然后就开始了漫长的追逐。

我用整整三年的大学时光换来一句:「那试试看吧。」

这已经不知道是我多少次表白之后的,唯一一次不同的答案,我高兴得嗷嗷叫然后抱住他又捂着脸飞奔回寝室超骄傲地对舍友们上来就是一句:「我周璇吃到天鹅肉啦!」

我们在一起甚至不到一个月,28 天,每一天我都掰着指头算的。

「所以怎么就分手了?!」室友小夏捶胸顿足。

「他没等我。」

「什么?」

「那天荣誉周我主持,散场之后我去后台换衣服卸妆,他没有等我,一个人先走了。」

「就因为这个?你把人家给甩了?!」

「你再大点声,整栋宿舍楼都能听见。」我笑,「到时候他的迷妹们不得冲上 527 把我揍一顿啊!」

小夏不可置信。她是我和江墨的死忠 cp 粉,在塌房的巨大打击下,她颤巍巍地问我:「你,没啥想说的?」

我歪头:「没有。」

和江墨之间,没什么想说的。

又或者,我不知道该从哪儿说起。

这场漫长的追逐,我以为在一起之后就会结束,至少是我们并肩而行,但不是。

江墨仍然是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即便我俩一同走在路上,我是他的女朋友,我都不敢与他牵手,也不敢像其他女孩儿一样撒娇,我绞尽脑汁找话题,日常约他,但他很忙。

是的,我知道他真的很忙。

但,那场主持我准备了很久。

我只是希望他等等我,就像其他参演的女生一样,能在换完了礼服之后把包包甩过去然后甜蜜地挽着男友的胳膊走出后台。

那天我等到音乐厅没人了,才拎着自己的书包往回走,走得一瘸一拐,不太合脚的高跟鞋磨出了血痕,终于在上到四楼的时候摔了一跤。

尖锐的痛楚从脚踝蔓延上来,顺着血液催逼到整个胸膛。我终于开始在楼梯间啪嗒啪嗒掉眼泪。

但我舍友不会知道,回去的时候我已经能笑嘻嘻地调侃自己是「迪士尼公主在线翻车」。因为她们眼中的周璇,是个雷厉风行的小辣椒,是无往不胜的段子王,永远朝气蓬勃,永远自信满满。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场盛大而彻底的崩溃,是无数次失望积攒出来的,一下子将勇气冲得溃不成军。

当晚,我删删改改了好多次,最后发出去只有一句话:「江墨,要不我们算了吧。」1

2

他意外地回复得很快:「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对吗?」

我说,是。

他回复了一串省略号。

从头到尾都冷静非常,没有挽留,甚至,甚至没有多问一句「为什么」。

这就是我喜欢三年的人。

这场不小的风波随着表白帖被删而告终,我猜应该是江墨做的——不解释,不任由事态发酵,不让自己身陷任何舆论旋涡。

果然,中午的时候他发来消息:「抱歉,给你带来困扰了?」

我看着那行字,居然没有太大的感触。想了想回:「没什么,帖子又不是你发的。」

「如果有机会,我们可以聊聊吗?」

我看着屏幕失笑,江墨是不是觉得自己态度已经极尽诚恳,按照我以往的态度会立刻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回旋见面和好?

可惜,不会。

我独自艰难地完成了这场漫长的追逐,直至那晚,一切都结束了。

「没必要,祝好,不用回复了。」我打字,发送。

手机忽然「叮」的一声响,备注为「谢二狗」的发来一张 G 大研究生录取通知书。

我点开图片,惊得下巴差点掉地上。

毕竟这货应该刚从列宾美院毕业,然而很显然,我惊讶得太早了,因为他下一句话紧跟而来:「倒数五个数。」

「你搞什……」

才打字到一半,一个高高瘦瘦的身影坐在了我对面。

3

男生穿着泼墨油彩的宽大衬衣,硬生生靠这张脸撑住了花花绿绿的配色,甚至能拉去直接拍时尚杂志——栗棕卷发下眼睛如弯月,笑得像个狐狸:「Surprise!」

我人傻了。

「你不是应该在瓦西里么?」

「提前交了论文毕业了。」

「那这入学是……」

「读研啊。」

他的语气愈轻描淡写,我的面容就愈扭曲。

……

谢二狗何许人也?

我发小,原名谢霖。

他爸跟我爸熟得很,他妈和我妈是高中同学,于是我俩被四个家长摁头说是青梅竹马,就差指婚了。

我本人是很不服的,当然他也一样。

基本上在同住一栋公寓楼的那些年,从邻居到保安都知道我俩是鸡飞狗跳互不买账的状态。

后来这小子出息了,考上列宾美院出国留学,我们的联络自然也少了很多,我以为他早沉醉在金发碧眼的美女中乐不思蜀,谁知这货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回来了。2

「你回国读研这事儿叔叔知道了?他没捶死你?」

谢霖还是那副好死不死的迷人反派笑,有些人吧,就算长得好看也不像个好人:「哟,关心我?」说完讥诮扬起嘴角:「还是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周璇。能以前女友的身份在学校出圈,你也是 G 大第一人啊。」

我智商在线的时候反应还是很快的,在他毫不客气夹走我盘子里最大一块里脊肉的时候就拦下了筷子。

「那个帖子是你发的,照片也是你拍的对吧?」我的语气像被冰镇过。

「诶?什么照片?」

「少装蒜!」

在三三两两目光看过来之后,我压低声音:「我三年都没上过表白墙,你和这帖子前脚后脚,哪有这么巧的事儿?还有,你的拍照风格我能不知道?」

他轻描淡写地抽出湿巾擦擦嘴:「好吧,是我,怎样?」

你品,你细品,这话欠揍不欠揍?

我拧着他的胳膊去倒餐盘,正准备找个僻静地方详细算账,一抬头听到了熟悉的女声:「周璇?」

4

「……」

真是无巧不成书,在这儿撞上了江墨的朋友。

此情此景,略显尴尬。

女生的目光落在谢霖的袖子上,再转过头看我,笑意渐渐冷下来了:「周璇,我知道你和阿墨分手了,但也不至于无缝衔接得这么快吧?」

「你哪位?」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谢霖一把将我搡后面去了,上下一扫宋可欣:「那个什么江墨的现任?」

宋可欣一摔筷子,引得身边路过的同学纷纷驻足:「什么意思啊你?!红口白牙污蔑什么呢?我俩是朋友!」

「不要激动嘛,我也就是瞎猜的。」谢霖推了一下眼镜:「何况,你刚刚不也这么猜了吗,小璇都没生气,你气什么?」

宋可欣被噎了半晌,才冷哼一声:「朋友至于维护成这样?」

我本来心里没什么怨气的。

毕竟追江墨这事儿,你情我愿,但你宋可欣插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儿?

我上前,一把捞起谢霖的手:「那朋友该怎样?这样吗?」

围观的吃瓜群众已经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有人拿着手机咔咔拍照,我不在乎,只笑了笑:「在我和江墨没分手的时候,深夜发消息,借他外套,和他一起单独吃饭?要我说,这个异性朋友当得真称职。」

谢霖在旁边配合地「啊」了一声:「这都不是绿茶了,这是顶级毛尖啊!谁这么缺德?」

我凝视着宋可欣,慢慢转身。

「她自己心里有数。」

谢霖跟着我离开,我脚步飞快地走出食堂,走到人少的小道上,才放缓了步伐。

他递过来一盒口香糖,玫瑰乌龙味。2

我有个习惯,烦躁和难过的时候嚼口香糖,木糖醇那种,咔嘣咔嘣脆。最后吹破泡泡,烦恼也就消失了。4

没想到他不但记得这个,连口味都记得。

「那个宋可欣不是什么善茬啊。」谢霖此刻好像智商情商双在线,井井有条地给我分析:「如果我没猜错,她就是绿茶本人吧?根据你之前发的那些消息,我感觉那个江墨要么就是榆木脑袋不开窍,要么就是心知肚明却乐在其中,但不管是哪种情况,那女的绝对没少为你俩分手做贡献。」

他不说还好,一说我忽然想起一件事:之前和江墨出去看电影,他路上就在交代小组合作的事,等到了电影院正准备关机,宋可欣一个电话打了过来,说需要他本人过去。

「这个调查数据核对了好几次,我们在争能不能用,阿墨你快来,大家都在了。」

他带着歉意看我。

「阿墨?阿墨?」那边还在碎碎念:「你也知道这次课题是陈主任审查的,电影什么时候不能看啊?这么着好不好,等忙完了,咱们组请你和璇璇再看一次!璇璇那么大方,不会不讲道理的。」

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怎么做?

我说:「那你去吧,没事。」

于是,我一个人看完了整场电影,一个人抱着大桶爆米花,电影挺精彩的,四下笑声此起彼伏,只是我心里很空。等散场之后,我接到了江墨的电话:「我在出口等你,带你去吃饭。」

心里稍稍回暖。

然后,我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江墨以及——宋可欣。

5

她大大咧咧地揽过我:「对不起学妹,打扰你们良辰美景了哈!你看,我就说璇璇不会介意的吧?阿墨咱们去吃什么,我快饿死了……」

江墨的声音淡淡的:「你们决定就好。」

——你们决定就好。

我不着痕迹地推开了宋可欣的手:「你们不是一个小组都在吗?只有宋学姐来吃饭?」

她熟稔地拍一下江墨的胳膊:「完了完了,我就说了我是个电灯泡。阿墨你快来解释清楚,别让璇璇误会咱俩。」

「陆鸣和萧子敬去交报告了,估计跟他们寝室要聚餐,李佳怡减肥不吃晚饭。」

江墨走到我身边,把手套替我戴好,他的语气很平静,平静到让我觉得是自己多疑了:「就她没吃饭,所以跟着来了。」

其实这样类似的事还挺多的,但是我没有机会讲,因为谢霖已经快炸毛了。

「我说周璇,你是不是——你——」气到词穷,他吸气叉腰,看见他叉腰我就想笑,但还是努力忍住,装作愧悔不已低下头:「您说。」

「这、你、都、能、忍?你忍者神龟啊?」

……

谢霖居然以直男的身份给我训了一顿,太失败了。我周璇居然轮得到他来指点江山,这简直比表白帖带来的伤害更大。

回到寝室,小夏照常安慰,我没有精力理会,一开手机,看到了江墨的消息。

「周璇,无论你我最终是什么结果,我都不希望你意气用事,随便找一个人来气我,食堂的事可欣已经跟我说过了。我还是觉得我们有必要见面聊一聊,把误会说清楚。」

——周璇,可欣。

——亲疏有别,多么明显。

我得坦然承认,我不是没期待过江墨的解释,在表白帖刚刚发出来的时候,假如他第一时间站出来,说一句「不好意思,这是我女朋友」,也许情况不至于走到这个地步。

但,他好像觉得,我一直会这么宽容,一直会这么爱他。

我看着短信,打出两个字。

「好啊。」

6

我涂上了正红色的唇膏,用小夏的话来说「前女友」的气场一下子出来了。

「其实你早就该这样了璇璇。」小夏真是个墙头草,风向转得飞快:「给我支棱起来!你看看你这样多霸气多御姐啊,我跟你讲,到时候你包一甩,卡一推。『说吧,多少钱你才不会再纠缠我?』」

「少贫嘴了你!」

比起我全身上下的精致,江墨相较之下似乎随性很多,透过茶咖色的玻璃窗,我甚至看到他在等候的过程中还在用笔记本办公,目光专注。

我「哗」地坐到他对面,看到了自己爱喝的香叶蜜桃乌龙。

他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凭借自己对我的了解有恃无恐。

只可惜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在这段关系中最大的变数已然清零了。

是爱。

「学长还有什么事吗?」

江墨合了电脑摘下眼镜,似乎有一点疲惫:「到现在为止,我都不太懂我做错了什么,周璇。我真的很忙,在课业和事务所那边周转,你可不可以懂事一点?」

「我懂事啊,我太懂了,你的言外之意就是跟我谈恋爱很麻烦,我这不是还你自由了吗?」我语气云淡风轻:「江墨,你知道什么人真正不懂事吗?自己要事业爱情两手抓,顾不过来反埋怨对象的。」

他略显诧异,不,是很诧异地看着我,就像看什么突然觉醒的新生物。

在沉默的间隙,我冲店员招手:「姐姐,我这杯倒掉换成清咖,钱已经付过,麻烦你了。」

店员似乎感受到了这一块地方的低气压,迅速撤走了我面前的蜜桃乌龙。

江墨揉了揉太阳穴。

「好吧,我承认我有做得不对的地方,那你能不能具体说说?」

「比如,那天的晚会你没有等我。」说完之后,我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你肯定会说你有事要忙对不对?你总这样说,一次两次三次,失望是积攒出来的。还有宋可欣,你觉得那些借外套深夜打电话无所谓,可我不是。」

「我……」

「江墨学长,请听我把话说完。」我深吸一口气:「今天我之所以来,之所以愿意事无巨细地跟你解释,不是因为我余情未了,而是想给我们曾经的感情一个交代。」

「对不起,也许我是一个注重效率、工作和结果的人,这些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不过你说宋可欣——」江墨无奈地摇了摇头:「只是朋友关系,你知道我的朋友一共也没有几个。」

「她越界了,我不舒服。」

7

「江墨,你觉得你问心无愧,可她呢?你敢保证她对你也是停留在『朋友』而已?」

对面的男生微微蹙眉:「她做出了什么越界的行为?」

直到拐弯撞到一个人身上,「哗啦」一声,被撞开的盒子掉在地上,滚出俩蛋挞。

几分钟后,我和谢霖坐在花坛边的长椅上。

他把盒子推过来:「吃吧。」

「你觉得我有心情吃吗?」

「好像没有,那我吃给你看?」

「你是人吗你!」

我开始风卷残云地啃蛋挞,等啃得满嘴渣渣的时候,谢霖递过来一张青柠味湿巾,他这些小洁癖的习惯曾经被我狠狠嘲笑过。

对不起,我撤回。

稍稍稳定了情绪之后,他长叹:「起晚了,没赶上好戏。」

「去你的。」

「感觉如何?」

「很爽,上次感觉这么爽还是校辩论赛夺魁。」

他笑了,也跟着啃蛋挞。

我问:「说真的,你到底为啥来 G 大啊?」

「来看墙。」

「什么?」

「看你撞了三年的南墙是何方神圣啊。」谢霖将两手撑在脑后,语调散漫:「这墙是金砖还是玉瓦?我看也不过如此。」

8

得,又开始阴阳怪气了。

「可不是,我哪有您有出息啊?」我笑眯眯,「来,说说你四年列宾美院的风流史,让我羡慕羡慕。哟,怎么不说话了?不会一个没谈吧?」

「停停停,我认输。」谢霖主动举了白旗,「说起来,你现在这状态才对劲嘛,之前是怎么了?被那小子弄魔怔了?」

「谁没有一个白月光呢?」我叹气,「有时候我也在想,明明自己很努力了,明明大家也觉得我们俩不该如此,明明……」

谢霖有些吃惊地看着我,于是我第三个「明明」没说出来:「怎、怎么?」

「这还是我认识的周璇吗?」他不可置信地说,「你这不是上了个大学,你这是重新投胎了吧!某人高中可是敢在升旗大会上联名检举年级主任的霸王花,怎么现在成了琼瑶小白莲啊?」

……关于谢某的评价,我很难否认。

高中文科一班的周璇,火辣张扬,直来直去,大事小事没少出头,要不是成绩拔群,估计早被劝退了。

高三那年,我们的历史老师兼年级主任以私下补课的名义,找到了一个白净内敛的女生,谁知道在两三次课后便开始动手动脚,加上言语恫吓,女孩儿一直忍受,状态愈来愈颓靡,直到某天我值日倒垃圾回来,发现她缩在角落里哭。

一时热血上涌,我开始不动声色地一面跟这混账老师套近乎,一面暗中走访、留下录音证据。

直到周一升旗仪式,全校齐聚,在本应该放前奏曲的时候,广播里传来准备好的录音——清晰地、一字不落地响彻操场。

我看着主席台那边一片躁动。校长、团委脸色铁青,年级主任暴跳如雷:「这哪个年级的学生,这、这是栽赃,是污蔑!」

「是吗?」我从人群中走出,走上升旗台。一手指着猎猎红旗:「孙老师,你敢站在这儿,看着肖亦然,你敢发誓这些证据都是假的吗?」

然后,接二连三的女学生站出来。

最终这个年级主任被辞退。

记忆似乎已经模糊了,只剩下那个女孩哭出声扑在我怀里的样子。

「那时候你真的很勇。」谢霖说,「又勇又美,杀气腾腾。」

我扶额:「好汉不提当年勇,再说了,你该不会打算让我像高中那样手撕宋可欣吧?」

「为什么不能?」

谢霖看向我,他眼中的炽热令我害怕,带着一股子要搅浑水不嫌事大的气势。

「江墨有问题,宋可欣就没问题了?现在你这么一撕破脸,你信不信宋可欣转头就去跟你前任吹歪风?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传开……」

「停!」

谢谢,血压已经上来了。

我揉了揉拳头,咔咔作响。

回到寝室,小夏表示坚决拥护谢霖这厮的想法,支持之余还不忘犯花痴:「啊啊啊啊啊这是什么竹马大狼狗设定啊!又帅又有才华又凶还傲娇!」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4

「要!」小夏毫不犹豫。

「……」

「您二位能稍微理智点吗?你一服装设计系的,我一学音乐的,谢霖画画的,人家几个法学院的,你觉得能凑一块儿跟咱们斗?少看点后宫剧吧夏夏。」

然而,我万万没想到的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不止谢霖,还有老天爷。

9

他仿佛带着恶意轻轻推了一把,多米诺骨牌便噼里啪啦地停不下来了。

和江墨不欢而散一周之后,我忽然接到了关老师的电话。

关漫,G 大同样可以载入校册的传奇人物。学术上出类拔萃,品德没得说,更要命的是仿佛连时间都格外眷顾美人,在她那张优雅知性的面庞上找不到一丝岁月的痕迹。

扯远了。

这位就是当初负责指导我和江墨小组大创比赛,然后一路杀到省级银奖的导师,电话里她的声音慵懒温柔:「周璇啊。」

「嗯嗯老师。」

「我搬家了,记得江川盛景的那片地么?当初咱们开会就在附近的茶馆,老师还说等我住进去请你们几个吃饭。」她稍稍顿了顿,「如果我没记错江墨应该是今年毕业?你和夏彩大三,嗯,找个机会,周六周日都行,来聚一聚吧。」

小夏感慨:「的确好久没见到关老师了,听说前段时间去意大利进修来着。」

我五味杂陈:「你那是想见关老师吗?你那是巴不得在老师的别墅里演宅斗吧!」

当初的团队江墨领导统筹、宋可欣调研数据组、我负责宣讲、小夏美工设计,还有个男生,不过他现在已经出国了赶不回来。

顶替他的成了死皮赖脸非要跟来的谢霖同学。

这货真的很贱,在路上揪掉我一只耳机:「周璇,其实你很兴奋,你骗不了我。」

「闭嘴。」

「咱俩可是战友,你态度端正点。」

「请您闭上嘴。」

「……」

我和小夏以及谢霖打车过来的,他用了十几分钟就和关老师混了个脸熟。

然后,江墨和宋可欣姗姗来迟,当我看到宋可欣的纱裙裙边勾住了花园的玫瑰藤蔓,而江墨俯下身替她小心翼翼解开的时候,每一帧细细密密落入眼中。

真,是,一对,好朋友。

「老师好!」宋可欣轻快地迎上去:「一年多没见,老师更漂亮了,阿墨你说是不是?」

关老师打量二人,那双极美的眼睛里似乎掠过一丝困惑,笑笑转向我:「你们也真有意思,一共几个人还分两拨来。江墨,不是老师说你,怎么当男朋友的?」

「抱歉老师。」

「我们分手了。」

两个人同时开口,在一瞬间气氛安静而微妙起来。

「那么说,江墨你和宋可欣是在一起了?」

「不是的,老师。」

「哦,刚刚看见你们嬉笑打闹的,是我误会了。不过,引人误会的事,还是注意分寸为好。」关老师风情万种地转身:「都进来吧。」

小夏在我耳朵根低声叨咕:「不愧是咱们关掌门,句句直切要害,这气场也太碾压了,爽!」

宋可欣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因为江墨无声地拉开了距离。

「关老师,人家可是好朋友。」谢霖拖长了声音,「一直都是,在他俩没分之前。」

「我也觉得别扭,小璇还非说我小心眼呢。」小夏接话接得飞快,「你看,不止我一个人吧?诶,江墨学长,你很冷吗?脸色怎么这么白?」

……

我最后一个关上别墅的门,已经能感受到猎杀时刻的降临了。

10

关老师奉行独身主义,所以鲜有人知道她会一手厨艺绝活,当晚我们几个替她打打下手,一桌的好菜,她似乎兴致很好,还专门去楼上取了一瓶红酒,亲自给我们逐次满上。到我的时候,忽然一双修长的手掌伸出来盖在了玻璃杯上:「老师,周璇不喝酒。」

我看着手的主人,他亦回看向我,目光中是沉沉的、令人揣测不透的情绪。

这会儿才来找补么?

我顺手拿起旁边谢霖的酒杯,灌下去一大口,笑道:「我能喝的。」

「可你之前——」江墨蹙眉。

「人都会变的。」关老师温声打断了他:「小璇,这酒度数不高,但你也注意点喝。」3

酒过三巡,大家仿佛达成了默契的共识,问关老师在外的求学经历,汇报自己在 G 大的琐事,就是只字不提我和江墨,就像酝酿着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直到夏彩带着微醺的醉意,摇晃着站起身走向宋可欣:「宋师姐,我得敬你一杯,我特别佩服你这种人。」

她俯下身,笑眯眯地说:「我妈说了,有韧性、能坚持的人往往能干大事。」1

谢霖一挑眉,似乎不解,我却抱臂而笑。

果不其然,夏彩下一句话紧跟着追了过来:「难怪可欣姐学习这么优异,还能学业爱情双丰收,你说,是你们法考难,还是抢别人男朋友难啊?」1

瞬间语惊四座。

我想到了夏彩会出头,但以为是暗戳戳地斗,没想到话如此尖锐赤裸,怕关老师面上不好看,我准备出声缓和一下。

然而,还没轮到我说话,江墨先开口了:「夏彩,别过头。」

饭局忽然之间陷入死寂,每一个人的脸上表情都各不相同,而我,我只注意到了宋可欣从饭桌另一端遥遥看来的,带着挑衅的微笑。

十指慢慢攥入掌心,有什么情绪被彻底蹍在脚下,随之升腾而起的,是我近乎诡异的微笑。

关老师眼中透出忧虑:「小璇,要不你先上楼?大家今晚高兴可能多说了两句不该说的。江墨,你也是,冲小姑娘凶什么?」

「不用,老师。」我偏头看向江墨和宋可欣:「大家都在,不是把话说开最好的时候吗?」

「江墨,我问你,夏彩哪句话说过头了?」

他似乎不想跟我争执,声音放低了些许:「周璇你能不能别闹?」

「回答我的话!」

「好,我和宋可欣根本就是朋友,她一个莫须有的帽子扣下来,可欣是女孩子,你觉得这不过头吗?」

「那她宋可欣在食堂二楼那么多人的面说我对谢霖无缝链接,我也是女孩子,这话算不算过头?!」我冷笑:「而且还是只见了一面,你们俩呢?你们俩私下见了多少面?这个时候你又拿朋友当遮羞布了,双标不要太明显啊你!」

说完之后,我抓起靠背上的外套,冲关老师点头:「谢谢老师款待,不打搅各位雅兴,我先上楼了。」

直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我才感受到从鼻尖涌上来的酸涩。是的,一直都如此镇定的周璇,在今夜此刻,颤抖着手把耳机插上,好死不死循环到了那首歌。

——你爱过的少年全是假你写的故事是假

——你珍藏的过去全是假我并没有爱上他

——你爱的少年人太狡猾把爱情变成欺骗的筹码

——而脆弱堡垒总要塌没有什么坚固不化一捧泥沙

……

真相是假,至此我也该彻底清醒了,就连那些曾经我以为的美好也真相是假。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敲响,门外传来隐隐对话声。

11

「关老师,我来送吧。」

「唉,也行,毕竟我是老师,隔了辈分。那么谢同学,交给你了。」

进来的是谢霖,我瘫在了旋转椅上:「朕乏了,别废话,跪安吧。」

他失笑:「得了吧你,别人不了解你我还不了解?还跟我在这儿死撑,来来来,关老师给你弄了点吃的,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我接过皮蛋瘦肉粥,一小口一小口吃着,闷声问道:「谢霖,我认真问你一句,我这性子是不是挺不讨喜的?」

他用那双黑瞳盯着我,很认真地凝视了半天,摇摇头。

我要被气晕了:「你说句谎话骗骗我会死是不是?」

「周璇,你看着我。」

我眼巴巴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说的不算。」

「啥?」

我要被气晕了:「你说句谎话骗骗我会死是不是?」

「周璇,你看着我。」

我眼巴巴看着他。

「我的意思是,我说的不算。」

「啥?」

「你的性格,你的处事如何,我说的不算,不光是我,任何人说的都不算。」1

谢霖不笑的时候,原来眼神是锋锐而微冷的:「讨喜又是什么屁话?你周璇这么好,为什么要绞尽脑汁讨喜别人?」1

——你这么好。

——为什么要绞尽脑汁讨喜别人?

像是一枚针戳入了层层坚硬盔甲下唯一的软肋,瞬间破防。

他忽然伸出手在我面前。

「干嘛?」

「我这话酝酿了好久的,你不感动吗?」他好像很吃惊,「感动不会大哭一场吗?我接着眼泪啊。」

「去你的!」一看他那副老狐狸似的笑容我就来气,一气之下我只好甩王牌了:「我跟你讲谢霖,你最好谨言慎行哈,再得罪我就去找谢叔叔告状,你私自回国还跑来 G 大……」

谢霖丝毫不慌稳如老狗:「哦?完全没在怕。我早跟他解释过了。」

「什么?叔叔没把你打残废?」这下轮到我震惊了:「你,你用的啥理由啊?」

「我说我为了你。」

我大受震撼,震撼之余,手中的勺子「咣叽」一声掉在脚下。

谢霖的神色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正因如此,我觉得更恐怖了,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的鼻尖:「大哥,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叔叔知道了会连咱俩一起打死吧?!」

「你发来的邮件,每一封我都认真看了。你在这边过得不快乐。周璇,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的,反正我身边重要的人没几个,我就是见不得你受委屈。」

我想了半天,这才点了点头。

「明白了,就跟当初我对肖亦然的保护一样。」

「还不太一样。」他玩起手指对手指的游戏,耳根似乎有点红。

「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不一样,哪儿不一样了?」

他没好气地瞪着我,瞪了半晌,说出口的气势却弱了八个度。

「你说哪儿不一样?我喜欢你好多年了你个笨蛋。」1

12

我觉得我可以开个帖子。

「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好兄弟突然向你表白了怎么办?」

但当下我手里没手机,他那张又帅又拽的脸凑得很近,睫毛细密双瞳澄澈,美色令人降智,我对着谢霖傻了半天,谨慎地确认:「朋友,你没喝多吧?现在撤回你的酒后失言还来得及。」

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我那酒被你夺过去喝了个干干净净好吗。」

见我没反应,谢霖单手解开一颗纽扣,全不顾他的动作欲得要命。

「是,说实话,回国之前我还在想,要是江墨这小子让我谢霖心服口服,你又对他迷得一塌糊涂,我认了。做兄弟的无论如何帮你一把,可是现在他这副样子,我反悔了。」

「我捧着护着十年的姑娘,我喜欢得要死,我凭什么让给他?!」

「你——你等等,」我感觉自己的三观都颠覆了:「谢霖,你早对我图谋不轨了?」

「那不然?你以为我为啥劝退齐骁?这小子吧,长得是挺帅的,虽然比我还差一点,但是我得防患于未然啊,谁知道你直接生气了,连送都不来送,我还以为你也喜欢他,为这事儿要跟我绝交呢。」

我看着他。

很多记忆随着来势汹汹的情绪翻涌上来。

六岁的谢二狗又瘦又小,像个豆芽菜,被小区里一个小胖子欺负得很惨。

我闻讯大怒,连哄带拐地将小胖子骗到了我的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个废弃的地下仓库,然后反手将他锁了进去。小胖子从怒骂到踹门,渐渐没了力气。我转着手里的钥匙:「道不道歉?再不说话我可就走了。」

最终,他呜呜哇哇连哭带嚎地道了歉。

后来再在小区见到他妈妈带着他,我还会乖巧甜笑打招呼:「阿姨好!」小胖子见到我跟见鬼似的。

十二岁,我爹升迁,连带着我也搬家转学,由于口音不熟悉,我又是个火爆脾气,被几个女生明里暗里地针对起来,上课也渐渐恍惚。

记忆中谢霖是在某个阳光明媚的周五来的,他倒是意气风发收拾得人模人样,我却被堵在教室一遍一遍地拖地。

谢霖一脚踹上教室的门,像个野狼崽子,冷冷环视众女生。

「各位,放学了还不回家?那就都别走了。」

最后我收到了七八封在他勒令下的千字检讨书。

兜兜转转,高中我俩终于分到了同一所。因为总是同进同出,大家便起哄我俩是一对儿。

那时我有没有动心过呢?

也许曾经某个瞬间,在他挽起袖子换水桶,阳光从窗棂折射进来洒在少年头发眉睫上的时候,在他踢完球,甩着湿漉漉的头发跑到我面前的时候,在他吊儿郎当吹着泡泡糖靠走廊里等我的时候……

是有心动的。

可是,他换完水桶会被同班的女生柔柔道谢,打完球还没走到场外就有学妹送水,在走廊里,他收到了第一封浅鹅黄的信。

13

所以那么多时刻,差一点,差一点的心动,都被我自己强压下去了。我一遍一遍告诉自己,谢霖喜欢的女生可爱温柔,而我们俩最好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

于是我跟他勾肩搭背,兄弟相称。

于是我替学妹转交情书,仿佛满不在乎。

那时的窗外有大朵流云,梧桐树会发出沙沙的声响,那时的喜欢都炽烈莽撞,全是平庸直白的方式,全是拙劣的手段,全是少年臆想和无处安放的少女情怀……

全是最好的青春。

……

「谢霖。」

「嗯。」

「我喜欢你,比你喜欢我可能还要早一点。」

夏彩对这个反转结局表示很满意,她是个资深言情小说老粉,一面在回去的路上拉着我咬耳朵:「诶,你知道之前我看过一个投票,内容是『竹马能不能打得过天降』。」

「啥意思?」

「笨啊,竹马就是你从小到大一直玩得好的朋友。天降,天降就是突然遇到的男神咯。那个帖子有段时间可火了,你猜大家投的什么?九成全投的是天降。」

原本没啥兴趣的我挺直了脊背:「为什么呢?」

夏彩兴致勃勃地跟我分析:「都说竹马相处了那么多年,要有感觉早就在一起了,哪里还轮得到天降?除非——」

「除非啥?」

「这男生长得太丑。」

她悄声说这话的时候,谢霖正好在前排,对着车窗镜很骚包地整了整衬衣领子,于是我和小夏心照不宣地笑成一团。

「不过你家这位颜值贼能打,说真的,他放咱们艺术学院绝对榜上有名。」

我故作矜持地淡淡「嗯」了一声。

「好好奇啊,你说要是把他和江墨的照片同时放在贴吧上投票,谁会赢?」

心脏还是骤然停滞了一下。

……

我和谢霖官宣了。

出乎意料的是,并不是所有人都在骂我无缝衔接,还有些人颇为感慨「单方面的追逐,总有一天会累的」,或者「白月光终究不能落到床头」。1

而我看着那些褒贬不一的评论,心如止水。

在大概半个多月后,我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信,虽然没有落款,然而看字迹一眼便看出了信的主人,上面这样写:

小璇,我终于失去你了。1

之所以用「终于」去描述,是因为这个最坏的结局来临之前,已经被我预见过无数次。

如果要我形容一下江墨,那就是自卑而自负、敏感而怯弱。1

很难想象对吧?

一直没有告诉你,由于身体的缘故,我无法参加一切剧烈运动,甚至连上五层楼都是一件困难的事,这种从小到大伴随我的疾病就像是诅咒,它意味着我永远无法和同龄人在球场打成一团,意味着大家的嘲笑和冷语。

那一天我在台下看着你,觉得你光芒万丈,而我却因为突然病发不得不离开,我一个人去了医院,没能告知你,我很抱歉。1

当世界将我隔离在外的时候,我也对世界划分出一个圈,将自己封闭在里面。我拼了命学习,所有课业方面都要争第一,只有这样才能证明我的价值。

你说喜欢我,我第一感受是惶恐。

鲜活明艳的玫瑰,怎么会喜欢这样死气沉沉的朽木啊?

我想大概是只看到了外表或者短暂的一时兴起吧,等稍稍接触深一点就会立刻逃离,可我太害怕被抛下了。那些朋友也是同样,我会尽己所能满足大家所有的需求,来换取这段关系的维持。

我一直在想,你需要我什么呢?

直到失去你的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你什么都不要,你只是要我的爱。

太晚了。

承认遗憾,感谢相遇,铭记美好,不要回头。1

……

我逐字逐句看完这封信,忽然间发现,似乎没有重大误会解开,劈面砸来的真相带来的痛彻心扉,感伤是有的,更多却是确幸。

周璇曾经用大学三年喜欢的这个人,至少在最后做出了我一直期待的道别。

我将信折成千纸鹤的形状,一展手,白色的千纸鹤振翅随风而去。

桌上手机嗡地震动了一下,是谢霖的消息。

「快下来吃饭,饿死啦!」

再见,江墨。

你好,谢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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